程双这几日越发觉得心神不灵，她老是觉得有人在跟踪她。街巷的转角，巴士的後座，便利店的货架後，时常有一双眼睛暗暗地看着她。

程双已经好几日睡不好觉了，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能听见门外有脚步声。那一串声音由远及近，然後停下，在她家门前停下。

每当这时候，程双就会缩在被子里不敢动，她觉得那双眼睛穿过了墙壁，在黑暗中窥视着她。通常这种令人窒息的寂静会持续十分钟，然後脚步声再次响起，这一次由近及远，离开她家门口。

鉴於她在调查的事情，程双不敢向他人说她的情况，因为她不敢赌对方是否可信。

今日在便利店玻璃门的倒影中，程双第一次确认了自己的怀疑。

一切都不是她的幻觉，确实有人在跟踪她。

程双下意识地捏紧了挎包的背带，强作镇定地走进便利店。她躲在货架背後sisi盯着对面街角的那个黑影。

「nv士，你在找什麽货物吗？」店员的声音吓了程双一跳。

「嗯？」程双略带惊恐地回头。

「有什麽能帮到你吗？」店员又问。

「啊，没事，我找到了。」程双随手抓起一盒薄荷糖，僵y地笑了笑。

「那个糖第二件半价。」店员提醒道。

「好，那我要两盒。」程双又拿了一盒。

结账时程双再一次看向那个街角，那黑影已经不见了。她舒了口气，将两个糖果放进包里，然後离开了便利店。

程双住在迪明信楼六楼，她回来的时候看见婷婷正在保安室等爸爸下班。

「婷婷，今天这麽早放学呀？爸爸呢？」程双00她的头笑道。

「姐姐。」婷婷乖巧地叫了声，然後接着说：「爸爸巡楼去了，我在这里等他回来交班。」

「嗯，那你接着做功课吧。」程双说。

「对了姐姐，刚刚有个叔叔来找你。」婷婷告诉程双。

「那叔叔长什麽样？」程双心脏一沈，不安立即窜了上来。

「穿着黑衣服，带着黑se帽子和口罩。我爸爸把他赶走了。」婷婷回答。

程双感到大事不妙，她伸手在包里找了一阵，然後拿出一盒薄荷糖递给婷婷，说：「来，请你吃糖。但是你要偷偷吃，不要被人发现了，你爸爸不喜欢你吃太多糖。」

「谢谢姐姐！」婷婷高兴地接过薄荷糖，然後把盒子藏进书包里，用食指点了点嘴唇，答应与程双之间的保密约定。

程双笑笑之後0了0婷婷的头，然後转身上了楼。

不出所料，当她踏出电梯的一瞬间，那种被监视的感觉就沿着脊椎骨攀上来。程双警惕地左右看了看走廊，空荡荡的，各个户门都紧闭着，唯独有几点香烛的火光缓缓冒出几缕轻烟。一阵古怪的风卷起几张本应压在门口土地位的纸钱横掠过走廊，连带着堆积在地上的香灰也被吹散。

程双屏住呼x1向自己的单元门走去，她突然转头，余光看见走廊转角处那抹黑影。

糟了！

程双拔腿就跑，她转过走廊推开逃生楼梯的门往下跑去，背後的脚步声穷追不舍。

怎麽办！程双不敢往後看，她来到五楼推了推防火门，发现推不动，於是又马上往下跑，刚跑到楼梯转角她就看到一只黑猫从防火门的缝隙中窜进了四楼。

程双马上推开四楼的防火门，那只黑猫在离她不近不远的地方叫了一声。程双没有想太多，便往黑猫所在的方向跑去。

这条走廊的走廊灯坏掉了两盏，虽然不至於熄灭，但是忽闪忽闪的。程双转过一个转角，终於看到有一户人家开着门，黑猫就停在那一户门前。

她马上跑了过去，尽管唐突但活命要紧。程双推开门闯进了屋子里，然後关上门大口喘着气。她伏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脚步声没有了，於是她又透过猫眼看外面，门前空荡荡的，什麽都没有。

到此处，程双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平复了一下呼x1，想着回头跟房主解释一下，但当他们的目光对接的瞬间，程双看到对方被吓得发白的脸。

程双想开口说些什麽，不料对方却吓得大叫：「你别过来啊！」

怎麽回事？他怎麽像见鬼了一样？

「先生，你先冷静点。」程双试图出言安慰。

「冤有头债有主，你找我也没用啊！不是我推你下楼的！」韦嘉豪语无l次地说着，他觉得自己被吓成这样真的特丢脸，但他更不想看到面前这个已经si了的人变成厉鬼掐他脖子。

「我没有恶意的先生，突然闯进来是我不对，但我是遇到了一些麻烦才闯进你家的。要不这样，我现在报警，警察来了我就马上离开，但这段时间你先让我待在屋里可以吗？」程双解释道。

她没有变成面目恐怖的厉鬼，也没有掐他脖子。韦嘉豪找回了一点理智，然後他再看向程双，她有影子，双脚着地，她不是鬼。

「你们是孪生姐妹吗？」韦嘉豪觉得只有这样能解释得通，但作为孪生姐妹打扮一模一样也太奇怪了。

「孪生姐妹？」程双疑惑地看着韦嘉豪。

「就是今天在迪明信楼堕楼的那个nv孩，警方应该已经通知你了吧？这件事情已经交给刑侦部门负责，你放心吧。」韦嘉豪接受了孪生姐妹这个设定之後，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但程双疑惑的表情依然留在脸上，她接着问：「你是说，今天有一个跟我长得很像的nv孩堕楼si了？」

看来警方还没通知家属啊。

韦嘉豪如此想着，掏出手机搜索出今天的新闻，然後将手机递给程双说：「警方没有通知家属去认屍吗？你应该很快会收到通知的，抱歉啊。」

程双接过手机，难以置信地划动屏幕看着里面的内容，那是她自己的si讯。更让她不解的是，新闻的发布日期是8月20日。

「这是假新闻，今天才8月19号，而且我没有兄弟姐妹，他们为什麽要捏造一条假新闻？」程双一口咬定报道是假的。伪造一条不存在的新闻，难道是跟踪她的人耍的花招吗？

韦嘉豪刚平复下去的心又吊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告诉程双：「是真的，今天是8月20号，我是处理现场的警察，这都是我亲眼所见。」

「不可能，」程双急忙掏出自己的手机说：「你看！今天明明是8月19号！」

但是她的手机屏幕怎麽都摁不亮，彷佛已经关机了一样。程双不服，又说：「不可能的，你看我，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我可是活生生的人！」说着，程双抓起韦嘉豪的手0上自己的手腕，脉搏是跳动着的，她还活着。

韦嘉豪也疑惑至极，他突然问：「你是怎麽找到我家的？」

「我，我从六楼下来的，出了逃生门往左拐进走廊，就看到你家了。」程双回答。

「但这栋大厦的走火通道不在那里，这里是15楼，你怎麽从6楼下来？」韦嘉豪说。

「15楼？怎麽可能？迪明信楼最高只有10楼呀！」程双觉得这段对话越来越诡异，他们之间的信息完全对不上。

「这里不是迪明信楼，这里是明月大厦。你看，从这个窗户看过去，那里才是迪明信楼。」韦嘉豪拉着程双到他家的窗户边，指着远处只露出了一个角落的迪明信楼对程双说。

站在窗前的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沈默了，事到如今，唯一能解释这一切的结论，要麽是有人疯了，要麽是有人穿越了。

「所以你是说，我会在20个小时之後被凶手推下楼？」程双站在窗前，似乎正在适应这一连串的诡异事件。

「既然你能从19号穿越到这里，也许这件事情还有转机呢？」韦嘉豪说着，将程双带到客厅。他到厨房泡了了两杯茶，回到客厅，将一个马克杯推到她面前说道：「我叫韦嘉豪，是一名警员，你说你被人跟踪，是有什麽原因吗？你记不记得跟踪者的长相？」韦嘉豪问。

「我叫程双，是一名记者，我正在调查一家福利院的丑闻案件，他们涉嫌暗中进行人口贩卖，我刚查到一点眉目，就开始被跟踪，但我不知道他们竟然要灭口！」程双握紧了马克杯，低头抿了一口茶。

「为什麽不报警？」韦嘉豪问。

「他们动手的时间很短，基本上是在我查到了关键证据之後才开始跟踪我的。那段录音还在我家，我们要回去迪明信楼拿证据。」程双说着，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摊开给韦嘉豪看，里面都是她这几个月来调查的记录。

最早是一则新闻剪报，是一个器官捐赠案，供t是一个车祸丧生的nv孩，在这张剪报隔壁，写着一个名字。再往下翻，是一系列发生在国外的意外si亡新闻，每一桩新闻隔壁，都有一个对应的名字。

所有的名字汇聚成一个名单，而这个名单的源头，是一家名叫「红房子福利院」的机构，名单上的，都是这些年来被领养走的孩子，而他们在离开国境的一到三年内，在世界各地因为各种原因si亡或失踪。

「所以你怀疑，这家福利院g结外国势力贩卖人口？」韦嘉豪翻着笔记本，如果这些是真的，那真是动魄惊心的大案。

「我查过那些领养孩子的人，他们的身份，都无法证实。这个福利院的院长在慈善届非常出名，每年都能收到大批善款，他本人也经常走南访北做慈善。我查到了关键的线索，是他背後的保护伞。」程双将笔记本翻到最後一页，在院长背後，有一个大大的问号。

「所以有可能是福利院的人要灭口你。」韦嘉豪问。

程双点点头说：「有可能，那段录音我没听完，但里面涉及保护伞的曝光，我可以将录音笔交给你，但录音笔还在我家里。」

韦嘉豪看了看墙上的钟，已经十点了。他回头听对程双说：「现在回去太危险，这样，你今晚先在这里过夜，明天我陪你回去拿。」

这是眼下最优的解决方法，程双也没有犹豫，点点头答应。

因为房间不大，韦嘉豪将床让给了程双，自己则是在地上打地铺。

气氛归於沈寂，安静得能听见时钟走动的声音。但程双与韦嘉豪谁都没睡着，也对，任谁经历了这种魔幻的事情，後劲都会很大。

11点50分，韦嘉豪已经模模糊糊地快睡着了，这个时候程双忽然在床上缩成一团，她的动静惊动了韦嘉豪，他撑起身t问：「怎麽了？」

程双的双手捂着耳朵，轻声说：「你听见了吗？」

「听见什麽？」韦嘉豪偏了偏头，判断着周围的动静。

「脚步声，他来了。」程双说。

是那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不紧不慢地向他们所在的单元走来。

韦嘉豪对程双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後轻手轻脚地拿起一根bang球棍来到门边。他从猫眼往外看，门前除了一闪一闪的走廊灯之外，并没有人。

韦嘉豪看了一眼时间，11点59分，他深x1了一口气，一手握紧了手中的bang球棍，另一只手放在门把手上，他决定打开门查看。

就在韦嘉豪开门的一瞬间，时钟踏正12点。

「今日下午三点，迪明信路31号发生堕楼事件，一名成年nv子从高处堕下，伤重不治……」

韦嘉豪在沙发上惊醒，电视上正播放着那条他熟悉的新闻。

怎麽回事？我刚刚，是在做梦？

韦嘉豪从沙发上坐起来，看了看时间，8点58分。他的眼神变得疑惑，怎麽这场景好像在梦里出现过？他站起身，来到厨房，拿出猫罐头，转身，门外的猫叫声响了。

这……

韦嘉豪觉得不大对劲，他打开门，佳宝就在门前蹭他，还喵喵叫着催他。

打开罐头，将里面的r0u倒进猫碗，这些动作全都似曾相识。韦嘉豪这次没有急着关门，而是在等待着什麽。

那是梦吗？但为什麽他对所有的细节都记得这麽清楚？清楚得就像他刚经历过一样。

韦嘉豪被闯进来的人撞开的那一刻，他的疑惑也被撞散了，同时，更加大的震惊让韦嘉豪的脑子都要炸开，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回到了20号的9点！

时间被重置了。

程双的行为也跟记忆中不一样，她靠在门板上看着韦嘉豪，眼神似乎在确认些什麽。

「程双？」韦嘉豪这麽一喊，让程双睁大了眼睛。

「不是做梦。」程双说道。

「我们是被重置回原点了吗？」韦嘉豪不可置信地说。

「所以说，我们被困在了19和20号这两天，只要时钟到达12点，我们就回到原点？」程双看着墙上的时钟，9点05分，再过三个小时，他们就会再一次被重置。

这也太诡异了，韦嘉豪怎麽都想不明白他本来平淡的生活，怎麽就突然掉入了这个鬼打墙的漩涡。

「如果我们不想方法打破这个时间漩涡，可能会永远被困在这里。」韦嘉豪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

「我们如果待在这里的话，跟坐以待毙没有两样。但问题是，我们要怎麽解开这个漩涡？」程双说。

「幸好我们的记忆没有被重置，先离开这里再说，你等我一下。」韦嘉豪说着马上回房间换衣服，他把便携手电跟一把瑞士军刀收进兜里，又拿起他的bang球棍回到客厅。

「我们离开这栋大厦，现在就去警局。这个你拿着。」韦嘉豪将一枚手电交给程双。

然後他将程双护在身後，小心地打开门并熟练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电梯在那边，跟我来。」韦嘉豪确认了走廊上安全之後，带着程双往电梯间走去。

二人顺利进到电梯里，门关上之後，电梯缓缓向下移动。

「别怕，到了一楼就是管理处，有保安。」韦嘉豪对程双说。

程双镇定地点点头，但依然保持着警惕。

电梯发出「叮」的一声然後缓缓停住。

终於到了。

此时，电梯门缓缓打开。

明月大厦的一楼有保安值班室，斜对着电梯，保安可以同时看见大门进来的访客以及楼里出来的住户。正对着电梯的有一排信箱，还有管理处张贴各类通知通告的公告板。

电梯门打开之後，韦嘉豪所预料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没有信箱，没有通知栏，也没有保安。

韦嘉豪看到一条陌生的走廊，这条走廊甚至不属於明月大厦。

正当韦嘉豪错愕之际，程双却越过他拼命摁电梯的关门键。韦嘉豪的视线转到电梯上，才发现电梯停在了6楼，而不是1楼。

无论程双怎麽按关门键，电梯都没有反应，就连正常电梯运行会发出的声响都消失了，四周一片诡异的寂静。

最终，程双放弃了，她转头脸se凝重地对韦嘉豪讲：「我们到迪明信楼了。」程双指了指外面那条走廊，接着说：「这是我家外面的走廊。」

不止时间扭曲了，连空间也扭曲了。他们不仅被困在19和20号这两天的时间循环里，还被困在了迪明信楼跟明月大厦这两个交错的空间里。

「你家在606对吗？」韦嘉豪问。

程双点点头。

韦嘉豪贴近电梯门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事到如今，唯有往前走一条路了。

「没有可疑的人，我们先去你家吧。」韦嘉豪带着程双走出电梯，往她住的单元走去。

好不容易来到了单元门前，程双马上掏出钥匙开门。直到二人顺利进屋并确认安全之後，各自提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程双住的地方b韦嘉豪的还要小一点，起居的位置跟床之间没有隔断，是个小开间。不过地方虽然小，却乾净朴素，跟程双本人给人的影响一样整洁。与这一切简约格格不入的地方，就是那面写满了推演的墙。

韦嘉豪来到那堆复杂的推演跟前，忍不住感叹了一句，「这些都是你一个人查出来的？」他的目光顺着每一根关系线游走在照片与文字之间，在福利院院长後面的，有高官，有巨富，他们织出一张金钱与权力的暗网，隔绝日光，食人饮血。

「也不全是我自己，有人给过我线索。」程双一边说，一边自顾自地翻找起来。

「你在找什麽？」韦嘉豪问。

「那个录音笔，我明明把它藏在家里的，但找不到了。」程双说话间依然忙碌地翻找着。

「是被拿走了吗？」韦嘉豪担心跟踪程双的人已经找到了录音笔。

「不会的，其它资料都在，就那个录音笔不见了。快帮忙找找看。」程双将床底下的置物箱全部拉了出来。

韦嘉豪来到程双身边帮忙寻找，正当他爬进床底下查看的时候，门外响起一个声音。

「姐姐！姐姐开门，是我。」是一个小孩的声音。

「是谁？」韦嘉豪问。

「好像是婷婷，是楼里保安的nv儿。我去看看。」程双说。

程双放下手中的活走到门边，小心地先从猫眼往外看，但婷婷不在门口。但门外面依然有婷婷的声音在喊她。

难道是婷婷不够高所以猫眼看不见？

「婷婷？」程双拧开门，走廊空无一人。程双确认左右两边都没有危险後，大胆地走到走廊上，不料却在转头的瞬间突然被人从後面抱住，那个人捂住程双的嘴将她往後拖。

「唔——！」

韦嘉豪不大放心，於是从床底下退出来想要跟过去看看，还没到门口，就听见程双被袭的声音。他马上追了出去，只见一个黑衣黑帽戴着黑口罩的高大男人正将程双拖进电梯。

「程双！」韦嘉豪马上追了上去，等他扑到电梯门上的时候，电梯已经关闭了。

怎麽回事？这电梯刚刚不是怎麽按都不动吗？

韦嘉豪顾不得这些问题了，他推开楼梯的防火门拼命往上爬，他要去天台，程双是被带到天台了。韦嘉豪在最後半层楼的楼梯处听到了程双挣扎的声音，当他赶到天台的时候，看见那个黑衣人就站在围栏边，抱起程双，然後把她扔了下去。

「不要！」韦嘉豪大喊着惊醒。再一次，电视机播放着同样的新闻，墙上的时钟显示着同样的时间。韦嘉豪泄气地锤着额头，程双堕楼的瞬间在他脑袋里仍历历在目。

没事，程双会回来的，只要下次……下次……

「嗷呜～」佳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韦嘉豪打开门，程双就站在门外。也许是在天台经历的事情太过冲击，此刻韦嘉豪竟控制不住自己上前去抱住了程双。

「对不起，我不会再让你被抓走了。」韦嘉豪感到很愧疚，他看着程双遇害，却无能为力。

「我没事，他把我推下去後我就穿越回到後楼梯了，我想如果我被抓到，就会触发重置。」程双的反应倒是b较冷静，她走进屋里，又说：「但我觉得有点奇怪。」

「奇怪？」韦嘉豪将程双带到沙发上坐下，又为她斟茶水，他被吓到了，正无意识地行动着想要补偿她。

「那个黑衣人，是凭空出现的。」程双说。

「凭空出现？」韦嘉豪并没有看到程双被抓走的瞬间，他追到走廊的时候，程双已经被带进电梯了。

「嗯。」程双点点头，然後继续说：「你还记得我家门前的走廊吗？没有转角，是不能藏人的。我出门前左右都看过，整条走廊上根本没有人。」

韦嘉豪回忆起程双家门口的走廊，她的单元在中间，两边都没有转角，确实不能藏人，就是因为确认了安全，程双才敢走出去。

「那会不会是，他藏在隔壁的单元里？」韦嘉豪推测道。有可能凶手就藏在隔壁的单元，趁程双出来时开门抓她。

「确实有这个可能，但速度太快了，几乎是我转头的一瞬间，他就到了身後。」程双回忆着，依然有解释不了的地方。

「对了，我想起来那录音笔藏哪了。」程双忽然灵机一动，想起了录音笔的下落。她掏出笔记本，翻开一页空白页，然後开始将房子的布局画出来，一边画一边说：「你记得这个柜子吗？我把录音笔用双面胶贴在柜底了。」说完，程双在那个柜子的位置上画了个圈。

韦嘉豪拿过笔记本，看着上面的布局示意图，想起了床边那个小书柜，上面还放着一盆盆栽。

「我记得这个柜子，就是上面放着一盆绿植的那个。」韦嘉豪看向程双，得到程双的点头确认後，他说：「这次你留在这里，我去把录音笔找出来。」

「但是……」程双担心韦嘉豪的安全，毕竟那个黑衣人是杀人不眨眼的凶徒。

「放心，他未必能抓到我，交给我吧。」韦嘉豪坚定地说。

程双将钥匙交给韦嘉豪，收回手之前，她顺势握住了韦嘉豪的手腕叮嘱道：「万事小心。」

温热柔软的触感从手腕处传来，韦嘉豪点点头接过钥匙，然後在门上敲了三声，一短两促，他对程双说：「你听到这个敲门声之前，千万别开门。」

「好，後楼梯的入口在走廊右边，往上走两层。」程双告诉韦嘉豪。

按照程双的指示，韦嘉豪出门之後便往右走去。果然，在本不该出现门的地方，出现了一道防火门。

两个空间的扭曲程度超乎了韦嘉豪的想象，迪明信楼像一个有意识的幽灵空间，可以毫无徵兆地出现在任何一个角落。

韦嘉豪推开那扇防火门，楼梯间里的墙上挂着「4楼」，沿着楼梯往上走两层，他顺利到达了「6楼」。韦嘉豪再一次回到那条熟悉的走廊上，这一次，他要速战速决。

韦嘉豪迅速找到单元门，拿出钥匙开门进去。他小心地将门锁上，又拉来椅子将门顶住，确保万无一失之後才来到柜子前。

韦嘉豪先尝试了一下移动柜子，但没想到柜子像是被焊在地上一样，怎麽都搬不动。於是他打开手电趴在地上，伸手进柜底0索着。柜子不高，但却是四方形的，这意味着柜底的位置会很深。即使大半截手臂探进去，都很难0到底。

「嘭！」

大门传来一声巨响，顶着的椅子因为剧烈的撞击而振了一下，有人想闯进来。

「嘭！」

又是一声。韦嘉豪的心脏狂跳，那撞门声就像砸在他x口一样，让他0索的动作都变得慌乱起来。手电不知道滚到哪个角落了，韦嘉豪只能双手并用拼命在黑暗里0索。

木门上的锁扣已经松动，再也抵挡不住几次撞击，终於在再一次经历猛烈的撞击後，门被撞破。韦嘉豪在黑暗中0到了粘在柜底的录音笔，但是还没来得及取下，就被人拽着脚踝往後拖。

那个黑衣人拽住韦嘉豪的一条腿把他往外拖，力气奇大，身下的人激烈地挣扎了一路，最後双手紧紧攀在大门边的墙上止住了被拖拽的势头。

韦嘉豪在一个空档间抓住机会一脚踹在黑衣人的腿窝上，成功b得对方单膝跪下，然後韦嘉豪接着又是一脚踹在对方肋下。等韦嘉豪能爬起来的时候，他直接扑了上去跟黑衣人扭打了起来。

黑衣人拽着韦嘉豪的衣领将他一下子撞在另一个单元的门板上，然後拳头就往他脸上招呼。韦嘉豪用额头朝对方的鼻梁使劲一磕，将那黑衣人撞了个趔趄。就在这个拉开了两人距离的瞬间，韦嘉豪一下子将对方推开，往楼梯间方向跑去。

程双在韦嘉豪走了之後就一直靠着门等他回来，她一步都不敢挪开，生怕错过他敲门。程双在门後等啊等，一直没有等到韦嘉豪回来。

就在她焦虑地绞着手指等待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

接着是一声砸在门上的巨响把程双吓了一跳。

程双马上站起身看从猫眼看出去，她不敢开门，所以只好从有限的猫眼视野里观察。

有两个人影一前一後在门前跑过，程双睁大了眼睛，因为跑在前面的那个人跟韦嘉豪长得非常像。

「你是谁？你为什麽要杀我们！」

「我一定要这麽做，因为这是唯一的方法。」

程双听见了韦嘉豪的声音在走廊上响起，她判断出来韦嘉豪有危险，但她还是不敢轻易开门。

屋外的打斗声继续，程双让耳朵尽量贴近门板，屏息听着外面的情况。

韦嘉豪再次被黑衣人扑倒，面对黑衣人的进攻，韦嘉豪渐渐觉得力不从心，只能抱头格挡。黑衣人骑在韦嘉豪身上，回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短刀，抵住韦嘉豪的脖子就要割下去。韦嘉豪抓住对方的手腕往反方向使劲掰，双方一时僵持在一起。

程双越听越感觉不对劲，她记得韦嘉豪的房间里有一根bang球棍，於是她拿起球棍鼓起勇气打开了门。当程双走到走廊里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直接站在了迪明信楼的走廊里。

不等程双回头，刚刚打开的单元门就嘭的一声关上了。b起时间的扭曲，无序变化的空间才是更诡异的幽灵，迪明信楼像一只以他们为食的怪物，用尽各种方法不断b着他们在里面轮回。程双没有选择，只能留在迪明信楼里。她往前看去，不远处有两个男人正扭打在一起，被压制着的就是韦嘉豪。

「韦嘉豪！」

程双马上我着bang球棍跑过去，挥起球bang就往黑衣人脑袋上敲。本来把韦嘉豪摁得不能动弹的黑衣人因为被程双袭击而侧翻到在地上。架在韦嘉豪脖子上的威胁解除，让他终於有机会喘上一口气。

程双趁黑衣人摔倒又上前补了一下，但没想到对方b想象中还要顽强，他抬手格挡住进攻，然後反手拽住了球棍。韦嘉豪担心他会伤害程双，於是0起掉在地上的短刀就往黑衣人刺去。刀刃划破了黑衣人的手，让他不得不松开手。

「快跑！去楼梯间！」韦嘉豪对程双大喊。

程双没有犹豫，她扔下球棍就往反方向跑去，没跑两步，她便听到身後传来一声惨叫。

「啊！」

黑衣人握住韦嘉豪的手将匕首刺入他腹部，鲜血涌出浸sh了衣物，程双吓得步伐不稳，她就这麽眼睁睁地看着韦嘉豪被黑衣人t0ng了一刀又一刀。

「快跑。」韦嘉豪sisi抱着黑衣人不让他挪步，就算自己被t0ng成筛子也不放手。

程双胡乱抹了抹眼流，然後爬起来艰难地推开楼梯间的防火门，跌跌撞撞地往下走去。走到四楼的楼梯转角处的时候，程双突然後悔了，她决定要回去找韦嘉豪。於是程双转身往上走，但很快，她发现回去了路也消失了。

从4楼往上走一层，还是4楼，程双不信邪，再往上走了一层，依然是4楼。程双又尝试着往下走，但不论她往下走多少层，到达的都是4楼。

程双扶着楼梯往下看，上下的楼梯延伸让她想起两面镜子相对的时候所产生的无限镜像，她就在这无限镜像中。最终，程双放弃了尝试，她靠着墙壁坐下来，看着眼前的门，反复思考着所发生的一切。

黑衣人在迪明信楼，韦嘉豪在明月大厦，现在这条楼梯回不到迪明信楼，那是不是意味着，黑衣人过不来明月大厦？

「程双？程双，你在哪？」一阵闷闷的声音从门後传来。程双站起来走到防火门前，透过防火门的玻璃，她看到了韦嘉豪，他从防火门前经过，不断叫着程双的名字，似乎在找她。韦嘉豪被重置回来了，但他会带着被利刃扎穿的记忆，程双知道，因为她也清楚记得自己堕楼的感觉。

韦嘉豪在防火门前经过了数次，但他好像没看见防火门一样。程双思考着，防火门的存在不可能被忽视的，除非在韦嘉豪那一边不存在这一扇门。

是了，只要不推门出去，这个空间在明月大厦应该就不会显现出来。

程双明白过来，然後她又转念一想，如果她不走出这扇门，不去找韦嘉豪，那是不是，他们之间的时间循环就失效了？不会有人受伤，也不会有人被杀。程双想，如果因为她的调查而惹祸上身导致她最终堕楼，那就算是她自己没有能耐，她认了。但因为她的事连累了另一个无辜的人，这是她无法接受的。

韦嘉豪是个好人，他不应该落得这样的结局。如果不是自己跑到他家里，这一切都不会发生，8月20日对他来讲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他不会陷入轮回，也不会遇到危险。

这是唯一的方法。

程双看着四楼的防火门，决定单方面结束这场荒谬的闹剧。

韦嘉豪醒来的时候惊出一头冷汗，他的手还捂着被t0ng的地方，如噩梦出醒一般喘着粗气。

冷水泼在脸上所带来的冰凉感觉让韦嘉豪冷静了一点，他抬头看着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不甘心地一下锤在洗手盆上。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他就能拿到那支录音笔了。

韦嘉豪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回到客厅中。他看了看时间，已经9点15分了，怎麽程双还没来？韦嘉豪马上打开门，门前的走廊空荡荡的，连佳宝都不见了。

程双不会出事了吧？

「程双？程双，你在哪？」韦嘉豪跑到走廊上，沿着走廊一直找，那扇防火门不见了，程双也没来找他。

不论韦嘉豪怎麽喊，都没有人回应。他沿着走廊找了一圈又一圈，整层楼都没有程双的踪迹。

这是，消失了吗？程双消失了，奇怪的空间也消失了。难道这个循环被打破了？

韦嘉豪觉得没那麽简单，因为15楼有这麽多住户，他这麽喊肯定有人出来问他什麽事了，但如今整层楼的门户紧闭，一片si寂。为了验证这一点，韦嘉豪来到电梯前，他按下开门键，电梯门打开，他走进电梯里，然後按了1楼。

电梯缓缓啓动，韦嘉豪在电梯下降的过程中sisi盯着屏幕上的数字，在数字即将跳转到1的时候，电梯剧烈震动了一下，打开门，韦嘉豪再次回到了15楼。

他明白过来，自己并未成功离开那个诡异的空间，这意味着时间循环也不会因为程双的消失而停止。韦嘉豪再次走到15楼的走廊上，尽管这里本应有很多住户，但此时却安静得宛如只有韦嘉豪一个活人。

事情并没有结束，既然他被困在明月大厦15层，那程双也一定被困在了另外一个空间里。

程双会有危险吗？她所在的空间会被黑衣人找到吗？韦嘉豪很担心，因为他不知道程双在哪里的话，就没办法保护她。

「程双！程双你能听见我说话吗？程双！如果你听到了，快来找我！」韦嘉豪沿着走廊一圈一圈地走着，不断喊着程双的名字。他觉得他跟程双的相遇不是偶然，他们之间必然存在某些联系，所以韦嘉豪相信，就算他们看不见对方，程双也应该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程双确实听到了，她在防火门後看到韦嘉豪找了她一遍又一遍。他没有放弃，为什麽他不放弃？程双疑惑地想。

「程双，循环并没有结束，我在这边找不到你，如果你能听见我的声音，一定要来找我！无论循环多少次，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相信我，程双，不要放弃！」

「程双，你快来啊，这里只有我一个人好无聊，连佳宝都不见了。」

「程双！你以後谈恋ai可不能这样！这是冷暴力你懂吗！冷暴力！」

韦嘉豪不知走了多少圈，嗓子都喊累了，他惆怅地靠在墙上，觉得有点委屈，又有点泄气，他最担心的是程双是真的消失了。

原来，这也没法结束这样循环吗？程双看着另一边的韦嘉豪，觉得他心态竟然挺好的，经历了这麽多疯狂的事，还能这麽乐观。看到依然活蹦乱跳的韦嘉豪确实让程双的jg神放松下来不少。

就，再试一次吧。她抬手扶在门上，推门走了出去。

开门的声响x1引到韦嘉豪的注意，他回头一看就看见程双站在身後。

「太好了！你没事！」韦嘉豪冲到程双面前握住她的手臂笑道。

「对不起，很疼吧？」程双忍不住上前一步抱住韦嘉豪。

韦嘉豪知道她是指自己被黑衣人t0ng了的事，於是他笑笑说：「又不是你的错，道什麽歉呀，反正就算si了也跟游戏一样能复活。你看，我真的没事。」韦嘉豪说着还扯了扯自己的衣服，展示给程双看他的「完好无损」。

程双放开韦嘉豪看了看他，然後淡淡地笑了，尽管笑得有点苦涩。然後她问：「我们接下来该怎麽办？」

韦嘉豪拉起程双往自己的单元门走，一边走一边说：「我有办法。」

他的办法就是主动出击。

「我们每次都被黑衣人追着跑，这样太被动了。我觉得我们应该主动出击。」韦嘉豪一边对程双说，一边在房间里翻找着些什麽。

「主动出击？」程双觉得这个方式有点冒险，但也不是不可行。

「对，我觉得我们被重设的话，那黑衣人也会被重设，所以我们可以埋伏他。到时候你去拿录音笔，我在门後埋伏他，这个黑衣人的身份不简单。不论能不能拿到录音笔，你都要第一时间跑回来。」韦嘉豪说。

「你说的没错，我们一直都忽略了黑衣人是谁这个问题。」程双思考着，然後又拿出她的笔记本翻看，说道：「我觉得他有点眼熟，但他看起来跟我调查的人都对不上。」

老实说，韦嘉豪也觉得那个黑衣人有点眼熟，这就是为什麽他想要ga0清楚他的身份的原因。因为按道理，在堕楼案之前，韦嘉豪跟程双的生活是没有交集的，所以两人之间不大可能会存在共同认识的人。

那个黑衣人曾对韦嘉豪说过，杀掉他们是「唯一的方法」。这说明他在这件事情里面也是卷入得很深，那说不定可以在他那里得到更多的线索。

「他应该知道这时间循环和空间错乱的事，我们如果能捉住他，就有机会获得更多线索。」韦嘉豪说。

「嗯，他在迪明信楼的目标很明确，完全不像我们刚开始那样ga0不清楚情况。」程双回忆起黑衣人的行为，越发觉得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很可能就是他。

在他们再次出发的时候，韦嘉豪突然拉住程双对她说：「等一下。」

「嗯？」程双回头看他。

「这次我们说好了，无论什麽结局，都不能玩消失，一定要回来，大不了重来一次。」韦嘉豪说着，还示意要跟程双拉g约定。

「你三岁小孩吗？幼不幼稚。」程双看着跟自己同样是27岁的韦嘉豪，忍不住笑话他。

「快点！」韦嘉豪催促道，他可是很认真的。

「行，说好了。」程双抬手g住韦嘉豪，完成了这个约定。

韦嘉豪看过好多关於时间循环的电影，里面的主角会一遍一遍经历同样的事，只是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成为了这种故事的主角。

他跟程双从楼梯上去，迪明信楼对於他们来讲已经宛如一个脾气古怪的老朋友，一时风平浪静，一时又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出现转折。

就像现在，他们顺利来到606门口。程双用钥匙打开门，两人轻易地就进到了屋里。韦嘉豪将木门虚掩，然後躲在门後，他口袋里装着手铐，如果顺利活捉黑衣人，他们就有机会破局。

程双熟练地在柜子前趴下，伸手到柜底0索着上面的录音笔。她熟练地够到录音笔所在的地方，然後专注地将它拆下来。

同时，他们在等的那个不速之客也在预料之中降临。

虚掩着的门被缓缓推开，黑衣人悄声走进屋里，韦嘉豪屏息躲在门後，暗暗观察着黑衣人。

程双并非不知道有人在身後，她假装没有发现，专注地拆着录音笔，她伪装成一个不设防的诱饵，要让黑衣人相信这次他志在必得。

「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程双在心里默念。只有黑衣人走得足够近，韦嘉豪才有机会绕到他後面偷袭。

韦嘉豪看准时机上前将黑衣人踹到地上，并在背後压制着他。同时程双迅速拿出录音笔，躲开了黑衣人的袭击。

黑衣人发现陷阱，於是在地上挣扎着想翻身摆脱韦嘉豪，但程双上前一起摁住了他，让韦嘉豪有机会将他的双手反剪拷在了背後。

韦嘉豪觉得这次十拿九稳，於是他将手伸到黑衣人的口罩上想把他的口罩扯下来。但双手受限并没有完全让黑衣人丧失行动能力，他往後一仰，後脑勺撞在韦嘉豪的脸上。

b起前两次，黑衣人没有向以前一样恋战，而是想要起身逃跑，他不想被人知道他的身份。

韦嘉豪踹了一下床角将他绊倒在地，然後从後面用手臂锁住他不让他动弹。

「把他的口罩揭下来！」韦嘉豪对程双喊道。

程双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黑衣人的口罩，然後用力将口罩扯下。

黑衣人露出真容的那一刻，程双吓懵了。她曾怀疑过黑衣人的身份是她认识的人里的其中一个，但程双从来没有想过黑衣人的身份竟然是他。

这怎麽可能呢？

程双惊慌地看了韦嘉豪一眼，往後退了两步。

「怎麽了？他是谁？」韦嘉豪疑惑地看着程双。

程双举起颤抖的手指了指身旁的全身镜，那面镜子刚好能照到两个人的位置。

韦嘉豪顺着程双的指引看向镜子，他顿时明白了程双的惊慌从何而来。

从一开始出现的诡异事件，时间重置，空间折叠，甚至是被追杀被t0ng刀，都没有让韦嘉豪吓的失去理智，他觉得那些都是可以被解决的。时间重置了他们就重新再来，空间折叠了他们就撤回明月大厦，就算是被杀，也可以再来一遍。

但这次不行，韦嘉豪看到的东西已经远超他能承受的范围，因为镜子倒映出来的那个黑衣人的脸，跟韦嘉豪一0一样。

「你是谁！」韦嘉豪吓得一把将对方推开。

黑衣人被推到床上，但却一点都不紧张，他直接松弛地坐起身，状态宛如对事情的前因後果和明暗线索都了如指掌，他回头看像韦嘉豪缓缓开口说：「我就是你。」

「不可能！你不是我！你究竟是谁！」韦嘉豪立刻否认，他跟面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凶手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这件事说不通，时间空间的变异他们都可以从科学或玄学的角度找到解释过去的方法，但凭空出现另一个自己，而且变成了一个杀人凶手，韦嘉豪无法解释，也无法接受。

「你为什麽要追杀我们？」程双还保留了一丝理智，她开口问对方。

「我们都是这个循环的一部分，我负责重置循环点，只要你们之间有一方si了，整个循环就会被重置。没有人能离开。」黑衣人冷静地说着，彷佛这一切对他来讲只是一种预设好的任务。

「重置循环？你是说，我们都已经循环了很多次了？」程双看着黑衣人问。

「刚开始的时候，你们是没有觉察的，你被我推下楼，然後你接到报案前来查看。那时候两个空间是分开的，所以你们两个不会见到面，在8月20号晚上，你会在明月大厦过一个无聊又平常的夜晚，然後从你入睡开始，再从8月20号的早上醒来。」黑衣人对程双与韦嘉豪说。

「那为什麽，我们会相遇？我们在真实世界里存在吗？这是什麽？一个游戏？我们是npc？」韦嘉豪的脑袋很混乱，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解释不通，彷佛只是一个虚假的世界，如果如此，那他们是真实存在的人吗？如果不是，那他们是什麽？

「你们放心，我们大家都是真实存在的人，不过不是存在在这个世界罢了。你们相遇，是因为外面有人试图闯进来，空间的防御机制啓动了，受外界因素影响，你们本来的循环被打破，於是就有了我们现在的情况。」黑衣人解释道。

「你说这个空间是脱离真实世界的，那我所调查的案子是真的吗？」程双握紧了好不容易到手的录音笔。如果都是虚构的，那他们这番折腾是为了什麽？

「当然是真的，而且你的案子是关键，它造就了这里的一切，所有的循环，混乱，我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都与它有关。」

听了黑衣人的话，程双握着录音笔的手才稍稍放松下来。就算这一切都是假的，只要这案子不是，那所有事情都算没有功亏一篑。

「我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就是说，现在我们在这里的事，也是一早注定了的？」韦嘉豪从对方的话中捕捉到关键信息，就是他们的相遇也是既定的，并非他们计划的成功。

「没错，不过事情发展到这里，不是坏事，那意味着我们之间的循环即将终结。」黑衣人说。

「怎麽终结？」韦嘉豪问，他太需要结束这荒唐的一切了。

黑衣人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看了看程双手中的录音笔，然後下巴扬了扬说：「结束循环的钥匙就在里面，你们费尽心思不就是想听里面的内容吗？是时候了。」

程双说着他的目光抬起手，录音笔静静地躺在她手心里。她跟韦嘉豪对视了一眼，韦嘉豪向她微微点了点头，程双深呼x1了一口气，然後按下了播放键。

随着「嘀」的一声，录音笔的屏幕亮起。程双将音量键按到最大，然後里面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

「呜——呜——呜——」

「这是什麽？」程双疑惑地看着发出怪声的录音笔。

「呜——呜——呜——」

录音笔反复播放着同样的声音。程双按下快进键，但播放的内容都是一样的。

「呜——呜——呜——」

「这是银哨的哨子声。」韦嘉豪说。他认得，这是警察学堂给毕业学警颁发的优秀学员荣誉，他的师兄拿到过，所以韦嘉豪非常熟悉这个声音。

录音笔还在反复播放着，在这诡异的哨声中，他们周围的世界便开始坍塌。

「韦嘉豪，起床啦。」

「快起床，你说了今天陪我去超市的，猫粮要没了。」

「喵呜～」

韦嘉豪觉得自己脸颊痒痒的，有什麽冰凉的东西在上面点来点去，他朦胧地睁开眼，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累的梦。他转了转头，终於发现那个蹭他脸颊的东西——一只匍匐在他身侧的黑猫。

「佳宝？」韦嘉豪叫了一声，那黑猫就「喵呜」地回应着，然後用尾巴卷他的手臂。

黑猫在他身上踩来踩去，韦嘉豪眼前的世界还是一片模糊，对了，自己好像是近视来着，於是他在床头0回来一副眼镜带上，世界终於清晰了。

「韦嘉豪！」一个nv人的身影走进房间，韦嘉豪认得，是程双，他nv朋友。

程双见叫了这麽久韦嘉豪都不起床，有点恼了，於是打算亲自去叫他，没想到进了房间就看到韦嘉豪醒着。

「醒了就回答我一声啊，害我叫你这麽久。快起来，早餐好了。」程双笑着说。

「嗯。」韦嘉豪将佳宝抱起来，自己也下床洗簌。从卫生间出来後他在打开冰箱拿橙汁之前特地看了一眼日历，今天是8月21号。不知道为什麽，韦嘉豪看着这个日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从日历上收回视线之後，他又看到冰箱上面贴满了他跟程双的合照，有一起旅行的，有捧着生日蛋糕的，他们的杯子睡衣都是成套的，是一对十分恩ai的情侣。

「在看什麽？」

一双纤细的手臂从背後绕到身前，就这麽柔软地环绕着韦嘉豪，程双柔软的声音从身後渗来，打断了韦嘉豪的思绪。

「没什麽，你想喝n茶吗？我给你做。」韦嘉豪左手握住程双的手，右手打开冰箱，把牛n拿出来。

「我煮好咖啡了，牛n给我就行。」程双接过牛n盒，笑道。

韦嘉豪自问还没从昨晚的梦中回过神来，但他很喜欢醒过来後发生的一切，有宠物，有ai人，有飘着松饼和蜜糖香气的早餐，一切都是这麽的舒适与安全。

窗外的太yan有点大，才8月，这个城市还是很热的。韦嘉豪看着窗外，想着等一下应该要带上小风扇，程双怕热，还要带sh纸巾、小yan伞……

「卖完东西我们去那家甜品店吃下午茶吧，他们家的抹茶冻千层最近在网上很火！」程双兴致b0b0地计划着他们的周末，韦嘉豪看着她明亮的眼睛，笑着给她擦了擦嘴角沾的蜜糖。

「你先换衣服吧，我把碗洗了然後就出发。对了，记得带环保袋，不然又要买塑料袋不环保。」韦嘉豪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说，程双在房间里应着好。

佳宝早就吃饱了，但看着有人在厨房里忙活就喜欢在他腿间钻来钻去，黑亮的脑袋左蹭蹭右顶顶，小爪子故意踩在人脚上，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你早就吃饱啦佳宝，」韦嘉豪看了一眼猫碗，早就被t1an得一颗都不剩了，他擦乾手捞起猫，往猫脑袋上亲了一口然後悄声说：「出门前悄悄给你几颗冻乾，可别告诉你妈。」韦嘉豪悄悄往碗里放了几颗冻乾，然後对着佳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猫已经喂过啦，你别给它零食。」程双明明还在房间里，但好像在厨房长了只眼睛一样，把刚做完亏心事的韦嘉豪吓了一跳。

「快吃！」韦嘉豪最後0了一把猫脑袋就起身出去将程双拦在房门前。

「佳宝偷吃冻乾了吗？我怎麽听见……」程双说着就想往厨房看，韦嘉豪挡住了她的视线说：「没有，我在厨房洗碗的时候看着呢，快出发吧。」在程双狐疑的表情里，韦嘉豪将她揽着就往门口带。

多好啊，这样的生活。韦嘉豪看着走在前面的程双想。

「啊，疼！」程双的声音在电梯里响起，韦嘉豪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是自己把她的手捏疼了。

「对不起！」韦嘉豪马上松了松手，他进电梯之後就莫名其妙地开始紧张，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你该不是有幽闭恐惧症吧？不对啊，平常都没什麽事的。」程双疑惑地看着韦嘉豪。

「没有，我只是……」韦嘉豪想解释些什麽，但又想不起来了。

电梯来到1楼，打开门後，韦嘉豪看见对面墙上的公告栏和正跟他们打招呼的保安，他忽然有一种松一口气的感觉。

程双没有把电梯里的事放在心上，依旧牵着韦嘉豪往外走。yan光晒到韦嘉豪的手背，有种温温热热的感觉，虽然是8月，但好像也不是特别热。

他们走过两条街，在临近的一个街口准备右转的时候，韦嘉豪的目光落在街角处的那家便利店上。这种连锁便利店全市都有，开门关门的时候会有音乐声，大一点的里面卖关东煮，会有香气溢出来。韦嘉豪觉得这家便利店很熟悉，不是日日经过而成为生活日常的那种熟悉，而是像坐标一样的熟悉，好像经过这家便利店，就会到达某个地方。

再往前走，一间商场出现在面前。

「这家商场是什麽时候开的？」韦嘉豪看着商场所在的地方问。

「新开的呀，你看，上个月才刚开业，所以有很多优惠活动。」程双乐呵呵地回答。

不对，这里应该是一座老居民楼才对，怎麽变成了商场？韦嘉豪觉得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他虽然平时不太关心周围的环境，但这种感觉就毫无来由地进入了他的脑海。

他带着这种古怪的不适感跟着程双走进商场，逛了里面的店铺，终於在一家男装店，程双拿起一间上衣贴在韦嘉豪身上b划起来。

「这件好看吗？你的衣服太少了，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件，买点新的吧，你看看这件不错。」程双拿着衣服侧身让出位置等韦嘉豪可以看到镜子。

韦嘉豪顺着方向看去，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带着黑se细框眼镜，白衬衫，黑se长k，斯斯文文的。某些可怕的记忆涌进韦嘉豪的脑中，产生了一阵令人晕眩的耳鸣，让他不得不扶着太yanx後退了两步。

「怎麽了？阿豪你没事吧？」程双扶着韦嘉豪，关切地问。

那是什麽？韦嘉豪只在片刻间看到了一些片段，但他分不清楚那是梦还是记忆，他只知道自己忽然被莫名其妙的恐惧击中。

「没，没事，可能天气太热，有点中暑。」韦嘉豪好不容易喘匀了气，他回头对程双说。

「那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程双把衣服放下，然後扶着韦嘉豪往回走。

一回到家里，程双就把韦嘉豪摁回床上让他休息，然後一个人在客厅整理买回来的商品。韦嘉豪听着外面声音，起身拉开床头柜翻找。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静静地躺在最上面，韦嘉豪拿起那本笔记本，打开翻看起来。里面贴满了简报与手写的内容，韦嘉豪认得那是他自己的字迹，上面的每一页，每一段，每一个字，都是他写下的。

在笔记本牛皮封套的夹层里，韦嘉豪ch0u出里一张证件，上面有他的照片和个人信息，那是他的记者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