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院炊烟袅袅,只除了蔺云萝在的这个小院。
她的心智不全,没办法自己照顾自己。农妇夫妻两在的时候还尚有口饭吃,夫妻两走后便饥一顿饱一顿。
那天邻家看不过眼给她塞个窝头,她那天就能有点东西果腹。
老夫妇在的时候还会给她收拾收拾,哪怕穿的都是老妇人的旧衣,那也总b现在这样头发乱蓬蓬的,手指甲里都是黑泥要好得多。
蔺远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走进小院的。
只一眼,他就认出了那就是自己的nv儿。
他失声喊道:“言言……”
蔺云萝抬头,目光是全然的懵懂与澄澈。
“言言,我是爹爹呀……”蔺远失控地上前了两步,最终怕吓到她停在了三步外:“你还记得爹爹吗?”
蔺云萝还是记得一些东西的。
她记得自己的家里有很多人,记得最喜欢被爹爹抱,最喜欢去祖母的糕点吃……也记得她叫言言。
在醒来后,老妇也曾问过她家住何处,姓甚名谁。可她年纪小,就是能记得,也十分有限,只说爹爹叫她“言言”。
老妇人心善,并未给她改名,也并未要求她叫自己“娘亲”,只让她叫姨娘和姨父。
对外也只说是娘家姐姐那边的亲戚,可怜孩子没去处,这才收养了回家。
她也是存了孩子家人会找来的念头,不想让孩子忘了自己的家人。
她不知道孩子姓什么,就暂时让孩子跟着自己的夫家姓班,唤做班言,平素也都是叫她“言言”。
怜惜她的身子平时也不会让她去做粗活重活,再者说她也做不了。
蔺云萝歪着头看面前的男人,长得b姨父要jg神好看得多。
可他为什么好像很难过,眼睛红红的呀?
“大叔,你叫我言言?你认识我吗?你是有什么伤心事吗?说出来言言可以帮你。”
她的语言天真,音se如击玉一般的清脆,眼中又是一片赤诚的关心。
蔺远本应安慰,可却如遭雷击一般被钉在原地:“言言,你还记得爹爹吗?”
“嗯!”蔺云萝这次给了他肯定的回应:“我记得,我记得爹爹最喜欢抱我玩耍了,我还喜欢吃祖母的糕糕。”
她说完定定地看了蔺远一眼,又道:“可是大叔你好像和爹爹长得不一样。”
蔺云萝六岁的时候,蔺远刚刚得登高位不久,周身还没有这样浓重的威严气质。
现在的他虽然皮相没有什么变化,但举手投足却散发的是一种令人畏惧的气息。
然而对着蔺云萝这个ai进骨子里,找了六年才找到的nv儿,他却是竭尽全力地把声音放缓放柔。
“对,你喜欢吃祖母那里的糕糕。祖母还有好多,爹爹带你去好不好?”他敏锐地察觉到了nv儿的不对劲,当即用同样的语气诱哄她道。
蔺云萝埋头r0ur0u肚子,嘴巴瘪着有些委屈地道:“我肚子好饿,可是大哥哥不给我吃饭。婶娘家里也没有吃食了……”
这时班家的邻居,也就是经常偷偷给蔺云萝塞窝窝头的nv人从门缝里探出头来。
她甩开门后拉着自己的丈夫,走出来便道:“大人是言丫头的父亲吗?”
得了蔺远肯定的回复后立刻叽里呱啦倒豆子一般将蔺云萝的身世遭遇全都说了出来。
她和班家关系不错,虽然也觉得他们收养这么一个傻丫头是累赘,可到底也不是什么心肠狠的人,否则也就不会背着自己的丈夫偷偷给她塞窝窝头了。
蔺远听着妇人的话,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他本该如珠如宝,金尊玉贵养大的nv儿竟然变成了这样。
他眸中冷光一闪而过。
妇人说完感慨道:“还好您找上门来了,不然这傻丫头只怕要被她大哥搓磨si。”
她擦了擦眼中的泪:“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我那老姐姐泉下有知也应该可以放心了。虽然他们夫妻没什么能力,但对这个孩子却是全心护持,尽力娇养的。”
知道他们生计不易,更难的是他们还能善待一个素不相识的,心智不全的孩子,蔺远当即抱手,郑重地拘礼向妇人道谢:“多谢贵人对小nv的护持,在下定有重谢。”
妇人被他的大礼吓得连连后退,不顾后面丈夫的拉扯摆手推辞道:“不不不,不敢当您一句贵人,我们只是偶尔关照一下言丫头罢了,您当谢的是班家姐姐和大哥……”
“班家夫妇要谢,您也要谢。”蔺远坚持。能好好地找到掌上明珠,多亏了这些人,对他来说,付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蔺远又哄了几句,带着蔺云萝进了班家的屋子。
屋子说是家徒四壁一点也不为过。柜门板吱呀呀地吊在柜子上,柜中除了几个破麻袋之外,空无一物。
床榻上团着一团瞧不出颜se的被褥,床下还东倒西歪放着几个酒壶。甚至不远处还有一滩散发着恶臭的不明物。
跟着蔺远一起来寻人的兵士想起妇人说的,班家大郎是个浑不吝的,赌光了家业,气si了父亲,又害得母亲病故。
一群人顿时对那个形容猥琐的班大郎鄙夷不已。
领头的兵士上前问道:“大人,下官使人给您收拾出点地方吧,再让同行的嬷嬷先给小姐略略梳洗收整一番再行回城。”
蔺远挥手表示同意。
几个嬷嬷行了礼之后,一左一右地牵着蔺云萝坐到光亮处,另有一个嬷嬷拿出随行带着的行囊,里面所需之物一应俱全。
蔺云萝是个好玩的x子,因着心智不全也不怕生人,看着几个嬷嬷给她梳梳洗洗,还用香香的帕子给她擦脸,顿时“呵呵”地乐了出来。
这一声笑语就像是一把钝刀,磨得蔺远心痛不已。
他走上去,拂开了给蔺云萝梳头的嬷嬷,轻轻问nv儿:“乖nv儿,爹爹给你梳好不好?”言语中喉咙又是一阵微酸。
蔺云萝看着镜中的男人,想起美大叔还没有告诉她为什么会难过,便转过身想要再问一问,也好帮他一帮。
男人见她转身,自己也跟着蹲下,目光与她平齐:“言言想要和爹爹说什么吗?”
“大叔,你为什么眼睛红了呀?”她手中的米糕也不吃了,定定地看着男人。
“因为爹爹心疼言言。”蔺远说到。即便知道她现在认不出自己,还是坚持用爹爹自称。
蔺云萝抬手0了0他发红的眼角,须臾就感受到一阵微风拂过她0的那处:“大叔不疼,言言吹吹。”
她的懂事却更让男人心酸又心疼,男人把她的小手捏在掌中,又问道:“吹吹是谁教言言的?”
“是姨母,”蔺云萝乖乖答道,她觉得自己很喜欢大叔:“我手掌破了姨母吹吹就不疼了。大叔你还疼吗?”
“爹爹不疼了。姨母还教了言言什么?”
“姨母还教言言要做乖小孩,要帮助别人,要ai惜粮食……”蔺云萝说了很多,把班家夫妻教给她的毫不保留地又要教给蔺远。
饶是蔺远是个冷心冷情的人,却仍旧不免为这对夫妻而震动。
他们不识字,却用最朴实的话语教会了蔺云萝最应该懂得的道理,然而却不知为何会教出那样一个亲子。
蔺远亲自给蔺云萝梳了头,又让嬷嬷给她换了一身衣裳,牵着她的手去了班家夫妻的墓前,让她在坟前给两个养恩深重的人磕头了之后就带着她和一班人马回了江南下辖的临安府衙。
蔺远有多ai重这个nv儿,恐怕全云京的人都知道。
他有潘安之貌,宋玉之才,可多年来却不曾娶妻,也不曾纳妾。
身为位高权重的尚书大人,多少人争相巴结他,多少名门闺秀对他芳心暗许。
可他除了朝堂之事,就一心只扑在找这个丢失近六年的nv儿上。
由此引出云京多少红颜大叹尚书大人重情,更加挤破脑袋地想要嫁进尚书府。
蔺远的书信送及家中之时,恰逢蔺老夫人娘家的表姐,蔺远的表姨母,蔺云萝的表姨nn来府上做客。
“老夫人,大喜!大喜啊!”蔺老夫人身边的红杏手里捏着一封信,边跑边呼,全没了平日的稳重。
老太太这箱似乎也预感到了什么:“是不是找到言言了?”一边说一边拄着拐杖起身要去接红杏手上的信。
红杏连连笑到:“是呢,是呢!这次的消息是真的!老爷找到小姐了!”
老太太接到信颤抖着打开,蔺远的信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交代了找到了蔺云萝的事,又大致地说了要在江南处理一下后面的一应事宜,月底方归家。
看完信,老太太这才放下了心,双手合十不住感谢上天:“菩萨保佑,菩萨保佑,终于寻回了言言,不至使蔺家血脉流落在外!如此我也算是有脸面去见列祖列宗了!”
老太太的妹妹,白陈氏见状也附和笑到:“我就说予安怎么突然就去了江南呢!原来是有了言言的消息啊!这可真是大喜啊!”
“可是呢!找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找回来了!”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今天我高兴,姐姐你们一定要留下来先好好陪我喝上一盅!”
堂上的丫鬟婆子知机,连忙退下去吩咐置办席面,老太太要留姨老太太在府里用饭。
见气氛正好,白陈氏顺势就引出了下文:“要说妹妹你们家今天和该双喜临门。”
她说着手一挥,一个面貌清灵,气质斐然的少nv应声出来。
“老夫人安好。”盈盈一拜,既端庄大方,礼仪也是无b周全。
“我知道予安眼光高,寻常nv子都入不得他的眼,且平日里又忙于公务,无暇他顾。”
眼看着蔺老太太的眼中由喜转为探究,她连忙道:“这是我夫家弟弟那边的,名唤冯玉瑶,琴棋书画在云京的闺秀中也算有些名气,前些年又跟着她母亲学了管家理事。我想着配给予安虽然算是高攀,但她也算是知情知趣,平素和予安也能聊上一聊。”
白陈氏越说越上心:“说起来,她和予安还有段故事呢。”
原来,去岁g0ng中年宴。冯玉瑶跟着家中进g0ng赴宴之时曾经见过蔺远一面。
她那时正应了公主之邀,同奏古曲瑶姬引献给皇上贺岁。演奏至中段的时候,恰好蔺远经过然后指出了她所奏之处的错误。
就这样,这冯玉瑶一颗芳心就遗落在了他的身上。
“哦?还有这样一段故事。”老太太饶有兴致:“这可真真是曲有误,周郎顾了。”
蔺远而立之年,却不娶妻,也不着急子嗣,老太太也是急坏了。
可偏他这个儿子主意大得很,老太太选了多少家,他都不允,只拿找不到言言,无心成家做挡箭牌一律挡了回去。
老太太暗想:如今言言找到了,我倒是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说头!
想罢,拉住冯玉瑶仔细打量,竟是越看越觉得合心意。只是想起她那个善钻营的父亲,心中仍有一丝犹疑。
但转念一想,善钻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要蔺家立得住,真有个什么事也能担待一下,还是传承蔺家香火的事情更重要。只要能让蔺远点头成亲的,那就是好姑娘!
“好好好,真是个俊秀的好姑娘!”老太太拉着冯玉瑶的手,满脸的慈ai:“以后要常来府里走动,老婆子我要老了,儿子又不常在身边,可寂寞哩!老姐姐,你家这个小辈真真是不错。要是以后能有这么个可心的儿媳陪伴左右,才真真是有福。”
白陈氏一下就听懂了言语中的暗示,就连冯玉瑶也是羞得满脸通红,满心欢喜地期待见到那个丰神俊朗的意中人。
按理来说,带着nv方上门相看是不合规矩的。
可冯玉瑶自己有主意,再加上冯家要想和蔺家结亲也算是高攀,冯家想想以后可能有的助力,这才说动了白陈氏带着nv儿去说项。
却说临安府衙,知府早就殷勤地为蔺远和他那个掌上明珠备好了宅院,只等着这个天子近臣入住。
“言言,这些是爹爹让人给你准备的,你可喜欢吗?”蔺远手上拿着哄孩子玩的面人亲切哄道。
蔺云萝果然很欢喜,大声喊了句“谢谢大叔”后就抱着面人玩。
一开始她还能安心地玩,可是等到天se渐暗,蔺云萝就开始坐立不安了。
蔺远不知道原因,刚准备问,蔺云萝就眨巴着眼睛拉着他的袖子问了出来。
“大叔,我什么时候回家呀?”
男人一愣:“咱们在这里再住几天就回去,祖母还在家等着你呢。届时爹爹把全云京最好最漂亮的东西都给你买回来。”
小少nv显然听不懂他在讲什么,眼眶中的眼泪几yu掉落:“我要回去了,言言明天再来陪大叔玩。不回去姨母会哭的。”
蔺远这才明白她说的“家”是哪个“家”。
他蹲身安抚道:“姨母已经走了,你现在是要跟爹爹回咱们云京的家。你忘了吗?祖母还在云京的家中等你呢,你不想祖母那里的糕糕吗?”
蔺云萝不知道云京在哪,但却明白大叔不让她回有姨母的家了。
这下她真的哭了出来:“大叔是坏人,我要回姨母家!我不要糕糕,我自己有的,我要带回去给姨母吃!”
她边哭边把折叠的小裙子打开,里面包了各se糕饼果g,甚至还有一个老妇人样貌的面人。
蔺远哑口难言,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刚刚非要把糕饼包起来。
他把她抱进怀里,大掌一下一下地抚过她的后颈安抚:“言言,我才是爹爹呀。姨母已经si了,爹爹今天还带你去看了,你还记得吗?”
蔺云萝不懂什么是生si,她只知道姨母教她不能在外面玩太久,要回家吃饭,完了姨母和姨父会担心。
虽然姨母已经好久没在家了,但她说了会很快回来的,还让自己乖乖在家等。
她生怕自己哪天不在家就错过了姨母回来,所以即便班大郎再如何欺负她,不给她饭吃,她都不离开班家,就傻傻地等在那里。
她哭得停不下来,蔺远心疼不已,挥退了伺候的丫鬟婆子,把蔺云萝抱了起来放在腿上轻声安抚,直到她哭累了,睡着了也舍不得放下。
从见到她开始,他就开始遗憾错过她成长的那些时光。今晚的事更是让他深深地感受到,nv儿是和他完全不同的人。
他冷心冷肺,除了老夫人,这辈子唯一上心的就是这个nv儿。
他玩弄权术人心,揣度君王心思,在朝堂上搅弄风云只为达成目的。可他的言言却是有一副赤子心肠,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
喂养她的n嬷嬷家中逢变,她会温声抚平她紧皱的眉头,n声n气地说:“嬷嬷,你别怕,言言保护你。”
他去打猎,给她捉了一双野兔回来顽。兔子换了环境不适应,没两天就在笼中奄奄一息。
那时候,他从廊檐下看见她偷偷打开笼子,放跑了兔子,口中还念念有词:“你们快回家吧,爹爹还没回来,不然又要抓你们了。”
他的傻nv儿哪里知道,要不是想着哄她开心,这些东西他是沾也不会去沾一下的。
她离开了他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这么傻呢?
粗粝的拇指为少nv拭g眼角的泪痕,又为她盖好被子。
听见她睡梦中仍在ch0u噎,蔺远唇角g起一丝弧度,怜惜她的同时,更加下定决心要把她捧在掌心,要把这六年缺失的一切都补还给她。
蔺远第二日就兑现了诺言,带着蔺云萝回了班家。
少nv一下马车就一阵风似的刮进了班家的小院子,正房,堂屋,灶房一一看了个遍之后,垂头耷脑地回到了蔺远的身边:“姨母还没回来。”说着竟是又要哭了。
男人连忙哄到:“姨母跟爹爹说了,让言言先跟着爹爹归家,她在咱们云京的家里等着你呢。”
听见姨母已经在家里等着她了,蔺云萝的眼睛一下灿若星辰,直拉着蔺远的袖子催促他赶紧回家。
蔺远失笑,捏着她的鼻子道:“别急啊,小祖宗。你不和婶婶道别吗?”他用眼神示意蔺云萝去看邻家的妇人。
妇人一脸慈ai地拉过她叮嘱到:“言丫头,你如今是高门大户的小姐了,就要跟你爹爹回家了。婶子也没帮到你什么,只盼你以后一切都好。”
蔺云萝扭头看了蔺远一眼,然后竟然知礼地道:“谢谢婶娘关怀,言言记下了,言言回京后定会日日祈祷婶娘身t康健,阖家美满。”
那妇人面se惊讶自是不提,端见少nv说完又回身看了一眼身后的男人。
男人道:“言言还有吗?爹爹和嬷嬷们昨日教的。”
她这才想起,后退了两步,恭恭敬敬地向妇人行了个大礼:“多谢婶娘多年照拂!”
妇人这番更是惊讶不已,眼中似有泪水滚落。
蔺远转头,下面的人就捧上来了一大包金银:“在下对这个nv儿ai若珍宝,此番能寻回av多赖您的照拂,一点心意,请您务必收下。”
“在下另在城中为您家置办了宅子,也为您找了合意的营生,为公子找了最好的书院进学,只盼您不嫌,屈尊入住。”
妇人还待推拒,又听面前的男人道:“在下知您品行高洁,必然不肯收下。”
“然则,您有子有nv,儿子需进学,nv儿也需出嫁,微薄谢礼就当是我给公子和小姐的一点心意吧。”
妇人回头一看,自家小子和闺nv眼巴巴地看着那点吃食,又见他们衣衫褴褛,和已经穿金戴银的言丫头形成鲜明对b,到底还是收下了蔺远的谢礼。
“既然如此,民妇就多谢大人的照拂了。”
这边事毕,蔺远又使人为班家夫妇修整坟墓,留了人手为他们翻修旧宅。
至于那个不孝不悌的班大郎,念及他是班家夫妻唯一的血脉,蔺远使人把他丢进了军营去磨练。
他希望能为班家磨练出来一个能顶立门楣的儿子,如此也算不辜负班家夫妇用心教养言言一场。
一番事务处理下来,日子悄悄就滑至月底。蔺远终于带着一行人踏上了回京的路。
“爹爹,咱们什么时候到家呀?我想姨母了。”蔺云萝抱着米糕,一脸忧愁的问道。
男人给她擦了擦嘴角的食渣,问道:“言言不喜欢爹爹吗?怎么天天都在找姨母?爹爹不是说了姨母还需要几日给言言准备礼物吗。”
这样的b较,蔺云萝这段时间听了不少。可是爹爹现在在她的心里和姨母同样重要,所以每次被问及,她都不知道怎么选。
她小嘴一瘪,机灵地转了话题,指着外面道:“爹爹,你看那只鸟!”
父nv相处半月,蔺远想尽了法子让蔺云萝改口叫他“爹爹”。而今总算是有些成果了。
蔺云萝现在做什么都离不开她爹爹,且内心里也知道她爹爹宠着她,ai着她,竟然也开始会适时地耍一些小脾气了。
譬如现在,两手拿的吃的就是今晨吃的第三顿了。
她在班家被那班大郎饿狠了,现在有了吃的总要吃上许多,直到吃得肚子圆鼓鼓的才肯稍作罢休。
蔺远不忍,一开始也是任由她吃的,只想着吃饱了她就停下了。
可谁知,这傻丫头竟是个不知道满足的,一吃就没个停嘴的时候。
后来竟然吃得撑到受不住,半夜的时候满脸挂泪的0到蔺远的房间,说自己肚子难受。
蔺远伸手一0,只感手底下的小肚皮圆圆鼓鼓的,顿时哭笑不得。彼时已经是夜半,可她的肚子还是这般鼓囊囊的,可见是吃了多少。
从那以后,他就使了嬷嬷看着她,拘着她,每顿饭都有定量,不准她再吃多。
一开始蔺云萝自然是不愿意的,可又怕爹爹不带她去找姨母了,不敢撒娇耍赖,只自己一个人悄悄委屈。
后来被蔺远发现了,只见她咬着唇,眼中包着眼泪yu落不落地看着他的模样,顿时心软了大半。
“罢了,以后不要定量如此严苛了,稍微多吃些也无妨。”蔺远放宽了她的限制,在确保她不会吃撑的情况下允她多吃几顿。
这一放开还给他自己也找了个额外的活计,那就是每次餐后给avr0u肚子。
丫鬟嬷嬷第一次见的时候,还颇觉不妥,还曾暗谏蔺远道:“大人,姑娘也大了。常言道,nv大避父,儿大避母。不若以后这样的活计就教给老奴等人吧。”
蔺远只是摆手:“你说的我都知,只是言言和别的孩子不一样,又隔了这么多年才回到我身边,我总想多给她一些宠ai。”
话说至此,嬷嬷也想到了小姐的坎坷身世和异于常人的x子,当即也就不再多言了。
蔺云萝虽然忘记了蔺远,但她却下意识地和他亲近。同住后没几天就已经离不开蔺远了。
就连上京的路上,也一定要跟他一架马车。而蔺远自然有求必应,当即使小厮去换了一架宽敞的车架,以便父nv俩同乘。
下江南的时候,蔺远星夜兼程,跑si了三匹马。现在回京倒不必那么急切,父nv二人走走停停。
一路上蔺远带着蔺云萝游山玩水,见识各种新奇事物,遇到她喜欢的问也不问直接买了带走,直把从没有出过远门的少nv哄得更加亲近自己。
行路之时,他预先使人往京里送信,让府里的人先为小姐布置好院子,衣食住行一应事物都要细细的准备周全。
信中还告知了老夫人,回京后会先将蔺云萝安置在别院,并请老夫人去云京城外的普济寺,请其善卜的空明大师卜一个大吉的日子。
蔺远是打算在那日大摆宴席,宴请亲友同僚,正式宣布nv儿归家,并将这个找了多年的nv儿介绍给亲友。
老夫人早已从前面的信中知晓了蔺云萝的情况。虽然她并不曾嫌弃孙nv,可云京亲朋众多,三人成虎,众口铄金,对于广邀宾客的事她还是存有忧虑的。
可岂料,蔺远却给她回了一封相当霸气的信。
信中言:何惧之有?蔺家门庭必不使一人敢言。
收到信的老夫人转念一想:是呀,自家如今声望如日中天,虽然家中暂时子嗣不丰,可自家儿子早就着手栽培旁枝子嗣,如今整个蔺氏早已枝繁叶茂,欣欣向荣。
再有儿子深负圣恩,和圣上君臣相得,只要自家谨守本分,忠心为君,那圣上就是他们最大的保护伞。
想罢,老夫人果然使人备马套车,第二日就去往城外的普济寺找空明大师去了。
普济寺受了蔺家许多香火,老夫人每月必往普济寺上香,以求尽早找到流落在外的孙nv。
这一趟既是要请空明大师掐算吉日,也是要还愿。
巧的是,蔺远一行人回京后的第五日正是一个诸事皆宜的h道吉日。
蔺家早半月就开始广派请帖,云京城里的人也对蔺云萝的受重视程度有了新的认识。
五月初五,蔺府张灯结彩,下仆们往来如梭。
“房嬷嬷,您快去看看下厨那边吧,奴婢瞧着今晨送来的那个鱼不太好。”
一个婢nv环顾众人,终于在另一头找到了手里抱着一团彩绸的房嬷嬷,连忙拉着人往下厨去。
而门外几个新进的小厮也不得空闲,几人作伴并同账房的尤先生一起核对宾客送来的贺礼,慌乱之中摔碎了一个玉盏。
几人开始就此事撕掳起来,又被蔺远派下的点墨狠狠叱责了一通,让他们赶紧洒扫g净,务必不能让玉盏碎片伤了客人。
几个小厮是新买入府的,规矩还没学透,而点墨是蔺远贴身服侍的人,颇有威严,一番斥骂让几个小厮连忙点头哈腰地赔罪:“点墨姐姐,原是我们几个做事鲁莽,请您原谅,我们这就打扫g净。”
点墨贴身服侍蔺远已是二十年有余,且她是唯一一个蔺远的贴身nv侍,在仆下中地位超然。
这一次,她也是因着蔺远看重这个nv儿,才自请了要在宴会上帮忙。蔺远自然也是无有不准的。
然而此刻他却不在府中,而是一大早就去了别院见nv儿,告诉她一会就能回家。
复又唤了新指派给nv儿的嬷嬷丫鬟们过来训话,让他们仔细给小姐梳妆,照顾好小姐,待到临近宴会之时,护好小姐归家。
“言言,”蔺远招手拉过一旁的nv儿:“一会爹爹先回去,让嬷嬷们帮你换洗梳妆,你先用点点心垫垫肚子,然后爹爹在家等你一起吃饭可好?”
看nv儿笑眯眯点头之后,他尤不放心,怕她在自己走后不听嬷嬷们的话乱跑,又补了一句:“姨母也在家里等你呢,可不要乱跑,务必跟着嬷嬷们。”
蔺云萝再次点头:“爹爹没骗我!我真的要见到姨母咯!”
男人含笑的同时连忙拉住她问道:“还记得爹爹和嬷嬷们前些日子教的吗?”
“记得,进了府之后要先给祖母问礼,然后给来的叔叔伯伯,婶婶婶娘们问礼,他们会给言言好多好吃的,好玩的!”
蔺远00她的头:“记得就好,问完礼之后爹爹会带着你一起,其他的都不必害怕,一切都有爹爹在。”
少nv忙不迭“嗯嗯”点头,环抱住男人的脖颈:“多谢爹爹关怀,言言记住了!”
说完她就跟着嬷嬷跑开了,剩下男人怔愣半晌,方才开口问身边的人:“这是谁教她的?”
长随常林上前答道:“小的听闻陈嬷嬷近来在教小姐学一些浅显简单的规矩,应是陈嬷嬷。”
陈嬷嬷是老夫人身边得力的嬷嬷,家中正有一个六岁上下的小孙nv,平素里带得孩子最亲近她。
那孩子蔺远在老夫人院里曾经偶然见过一次,机灵而不失聪慧。正因此,她才会被蔺远选来送到蔺云萝身边做教习嬷嬷。
nv儿的亲近让蔺远开怀,当即使常林重赏陈嬷嬷。
午时已过,客人三三两两上门,又被蔺府的仆人引入厅堂。
蔺远回府后在点墨的伺候下换了一身衣裳。他在朝位高权重,不是什么客人上门都会去亲迎的。
而只有同级,上级或是皇亲国戚上门,他才会前往亲迎。
因此,放眼朝堂,能得蔺远亲迎的人可谓少之又少。
换了衣裳后,他就在正厅坐着,等待吉时到来。
“老爷,工部的杨大人来了。”常林进来回报道。
蔺远放下手中的茶盏:“让人把杨大人先引去花厅,我随后就到。”
杨明风乃是工部尚书,虽说和蔺远平级,但他和圣上的关系却并不如蔺远与上那般亲厚。
再加上蔺远手中握的是官员的考核,任免和升迁等权力,而工部则主要负责具t事物管理,手中权力相对分散。
所以杨明远实际上在朝中的影响力远不如蔺远。
“予安兄,”杨明风一见到蔺远就一脸急se地说到:“今日前来除了为贺你寻回av,还为了那件事。如今已过去一月有余,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总得让我知晓啊!”
蔺远八风不动,手下悠闲地撇去茶中的浮末,喝了一口后才悠悠道:“拂光兄何必如此心急?我已经安排妥当了,只等鱼儿上钩了。”
见他如此说,杨明风也就没在多言,转而对他道起了贺。
在外人眼中,杨明风与蔺远向来是亲厚的,他们政见相合,朝堂之上互为臂助,相互扶持之下无一人敢小看他们这gu势力。
今日,杨明风来就是为了问发现太子朋党暗中收买兵马,并暗中资助蛮人,左右西南战局,以此为自己的人谋求官职的事。
这件事是他手下的人出外勘查水利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
最初他们只是在南边发现了一个隐秘至极的仓库。
偏偏发现仓库的人是个有心的,装作农人暗中探访为仓库看守送日用物资的人。
然后竟然发现这是太子秘密修建来储存军资和粮食用的仓库。
杨明风的手下不敢擅专,便将仓库位置暗自记下悄悄传了回来。
消息秘密传回了云京,传到了杨明风手中,又进了蔺远耳中。
然而这件事是蔺远早就知道的,杨明风的人能发现也是他的人引导其去发现的。
杨明风家中长nv嫁给了三皇子,是个众人眼中的三皇子党,蔺远和他交好相当于也是旗帜鲜明的三皇子党。
如今的朝局,太子母族势力庞大,三皇子母妃得宠,都是下一任帝王的有力竞争者。
他不过是引杨明风发现这件事,挑动三皇子的人去对付太子罢了。
而他背后的人,当然就是那高高在上的帝王。
皇帝早就不满后党外戚势力过大,所以故意盛宠元妃,让元妃所出的林家坐大,以维持前朝后g0ng的平衡。
二人在四周开阔的水榭中坐了片刻,蔺远便出去接引前来赴宴的贵宾。
“哒哒哒”马蹄踩过府门前的石砖,发出清脆的声音。
还没等车停稳,一只小手就拉开了车帘:“爹爹,我来了!”说完急得不等丫鬟搀扶就要跳下马车。
蔺远原本含笑站在廊下,见她莽莽撞撞地往下跳,连忙先一步上前托住她的手臂:“傻丫头,慢着点!”
宾客们坠在后面,见状纷纷发出善意的笑。
蔺云萝跳下车之后,似模似样地整整衣衫,然后躬身向蔺远行了一个大礼:“言言归家,劳累爹爹担忧,请受nv儿一拜!”
蔺远开怀大笑:“好,回来就好!”手往后示意一番,点墨立刻捧着个jg致的木盒子上前,打开递到男人的手边。
“这是爹爹让人专门给你打的,权做给你带着辟邪纳祥之物,叫你从今以后都平平安安的。”
一旁的妇人小姐们打眼一瞧,只见蔺远手上的手镯虽然小小一只,但却是将那玉细细雕琢成了绞花的形状。
又在其上包了金丝将花样细细地g勒出纹样,工艺之jg巧,可谓罕见。
小姐们看得一阵眼热,就连见多识广的贵妇人们也不免暗叹蔺远对nv儿的喜ai。
点墨见小姐只拿着看,也不戴,不免着急:“小姐,这可是老爷亲自绘了纹样,还专门请了匠人来府里作的,且给您准备的所有饰物老爷都专门让人用微刻将您的小字刻了上去……”
蔺云萝不懂这些,但这不妨碍她知道这个东西是爹爹送给自己的,而且还亮晶晶的,好看极了。
她没有听点墨的话带上,而是藏进了袖袋里。
“言言怎么不戴上,是不喜欢吗?”蔺远见状疑惑问道。
她摇摇头,软软地回答道:“娇娇说喜欢的东西要藏起来,不然弄丢了就找不回来了。”
知道她说的是在临安乡间和她一起玩过的小伙伴教她的。
男人失笑,牵过她的手,又从她的袖袋里0出玉镯套在她的手腕上:“没事,弄丢了爹爹给你打新的。爹爹还给你准备了很多其他好玩的,一会见完了祖母和来看你叔婶伯娘就让陈嬷嬷带你去看。”
蔺云萝摇着手腕看了一会,唇角高高g起冲蔺远道谢后才跟在他身后去见来府的宾客。
府门前的一番对话让来宾们察觉到了蔺家新找回来的这个nv儿的与众不同。
蔺云萝跟着拜见了蔺老夫人,得了老夫人准备的供奉开光的平安香囊并金钏,又由蔺远带着去在亲朋面前露了个脸,得了夸赞无数。
待她走后,妇人们席间就开始交头接耳打听蔺云萝的事。老夫人瞧着,有心说上一说,便使身边的房嬷嬷满了一杯酒。
“说起来,我这个孙nv真是命苦,刚满六岁就被j人拐带,直至十二方才寻回。生生在外面受了六年的苦。”
老夫人念及此也真是悲从中来:“天降横祸就算了,竟然因为一场高烧使得心智永远停留在了六岁那年……”
房嬷嬷见老太太手中酒杯颤抖,连忙上前扶了,让她稳了稳心神:“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遇到了好心人收养她长大,这才全须全尾地等到她爹去接他。”
众人心中有底,纷纷附和:“是啊,蔺小姐是个有福的,有老夫人和爹爹这么疼着……”
然而老夫人话还未说完:“予安上表感谢圣恩,圣上怜悯他一片为父慈心,特降旨给了言言县主封号。我蔺家不得不深谢皇恩浩荡。”
云京的人都知道皇上赐了一对人马给蔺远找nv儿,蔺远上表拜谢也是情理之中。
可没想到,蔺家圣眷如此隆重,皇上竟然亲自赐了一个刚刚归京,无功无德的官眷县主封号。
一时间,那些心中对蔺家的傻nv儿有些嗤之以鼻的人纷纷收了心思,再不敢多想。
而对蔺远有想法的人家心中更是活跃。
蔺大人竟然这般ai惜这个闺nv,那说不得结亲的事可以从这个闺nv的身上入手。
只要讨好了这个闺nv,那不就等于讨好了蔺大人和蔺老夫人。这样一来,要想成为偌大蔺府的主人也便宜了许多。
再退一步想,蔺云萝只是一个闺nv,还是个傻的,根本妨碍不到新进主母什么。
只要金尊玉贵地养着她,到了年纪寻一门好亲嫁出去,既得了名声又得了好处,根本就是面子里子都有的天大好姻缘。
冯玉瑶跟在白陈氏的后面,坐在人群中。她微微一笑,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申时末,宴席散去,一众宾客陆续归家,只有白陈氏带着冯玉瑶留了下来。
“今日人多,还没来得及亲贺老夫人找回孙nv和妹妹得皇上赏封为和安县主。”
冯玉瑶从丫鬟手中结果木盒递到老夫人面前:“为贺妹妹归家,玉瑶准备了一些小玩意给妹妹,还请老夫人代为收下。”
“言言虽是b你小上几岁,可我瞧着姐妹相称倒是不太合宜。”老夫人慈眉善目地打趣,连带着厅上的丫鬟婆子也跟着偷笑。
冯玉瑶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处:“老夫人您就会拿我打趣。”
白陈氏对此乐见其成,待众人笑完闹完便趁着兴头问道:“予安那头可结束了?不若请了来叙话,也把言言叫来,我这个姨nn可还没有亲自送礼呢!”
老太太便道:“收养言言那户人家都没了,可他们待她极好,言言又是个赤子心肠。予安前头来信跟我说言言之前si活不肯回家,就要留在那个没有一个人的屋子里等她姨母。”
说着心中不免又伤怀起来:“予安一片慈父心肠,想要她平平稳稳地度过这一段,就找了个身形类似的婆子扮作那没了的妇人,也好安慰言言。”
说完扭头又问房嬷嬷:“小姐可还在屋里,让她带着‘姨母’一起来这里吧。”
房嬷嬷回道:“小姐在屋里的,还和柳嬷嬷做耍呢,老奴这就使人去请小姐和老爷过来。”
下面的人伶俐,不一会屋外响起了沉稳的脚步声。端坐着的冯玉瑶猜到来人,耳根子刚消热一会又红了起来,手捏着锦帕不自觉的掐紧。
见到来人,她深深地呼了口气,待仆下行完礼才起身见礼:“蔺大人安好。”
蔺远只是余光扫了她一眼,完全没有攀谈的意思,也没有记起她的意思。见状冯玉瑶心中微酸。
“母亲安好。”行完了礼,他开口问道:“母亲不是也叫了言言吗?怎不见人?”
老夫人看厅中气氛微滞,有心打破僵局。
“言言还没到呢,我是让你先来见见你表姨母。这是你姨母那边冯家的nv儿,唤做玉瑶。年前g0ng宴上还和你有过一面之缘呢。”
蔺远的目光淡淡扫过去:“表姨母安好。”对剩下的冯玉瑶看也不曾看一眼。
老夫人和白陈氏何等jg明,当即看出来了蔺远没那个意思。
不过也不是全无转圜,老夫人想着,一会言言来了,说不定倒是一个突破口。
正想着,一阵紧凑的脚步声传来。
“爹爹!”
下人刚打开门,一个小小的身影就从打开的门缝中溜了进来。
她是灵巧,可跟在她后面,被蔺远下令扮作班家姨母的柳嬷嬷就难了,被拉得一个势头不稳,差点撞到门板,被门槛绊倒在地。
蔺远刚听见声音,还没见到人,眸se就已经柔和了下来:“皮猴子,晚膳时还答应爹爹要慢行,这会又记不住了。”
他是和蔺云萝一起用了晚膳才去了前厅接待客人的。
人们都t谅他的艰难,又看蔺云萝心智不全,倒是不曾有人责蔺府不懂规矩,放着客人不管。
蔺云萝听见他的话,显然也是想起了什么,猛然停下脚步,拎起裙角一眼不错地看着脚下,郑重其事地一步一步走到蔺远面前。
“爹爹快看,我找到姨母了!”说着拉过后面的柳嬷嬷,炫耀似地推到了男人面前。
柳嬷嬷如何敢在这个不苟言笑的家主面前拿大,连忙屈膝行了个礼:“老爷……”
礼未行完,蔺远就抬手道:“你以后在我面前就不必行礼了,好好照顾小姐,府上自不会薄待你家里。”
“唉,奴婢知晓,定好好照顾好小姐。”说完乖觉地退到了蔺云萝的身边:“小姐,‘姨母’已经见过你爹爹了,可你还没给爹爹和祖母请安呢。”
蔺云萝介绍完了心ai的姨母,上前糯糯地请安:“爹爹好,祖母安康。”
蔺老夫人拉过她:“你爹爹来信说你还记得祖母屋里的糕糕,祖母这就使人给你拿。”
房嬷嬷立刻端了一碟子糕点过来。少nv开心地抓了两个,刚要放进口中又止住了动作,扭头看着蔺远。
蔺远知道她的意思,便道:“吃吧,不过今天已经吃很多了,现在只能吃一个。”
一句话哄得她开心了,蹦跳两步上前把米糕放了一块进蔺远手中:“那爹爹帮我吃一个。”
扭头将另一块放进了柳嬷嬷手中:“姨母吃一个。”放完了两个又从碟中拿了两个,一个依样给了老夫人,一个“嗷呜”一下塞进了自己的口中。
家中的人都愿意宠着她,她用手捏过的糕点也丝毫不嫌弃,当即放进了口中。
冯玉瑶这时道:“云萝妹妹可真是天真烂漫,有一副赤子之心。”
她看见蔺远面对她和面对nv儿完全不同的两幅面孔,心中酸痛不已。可是为了意中人能多看自己一眼,她强压心酸出言哄着蔺云萝。
“云萝妹妹,我给你准备了小礼物,你快过来看看喜不喜欢?”
她拿过盒子,下意识地看了上座儒雅风流而又深不可测的男人一眼。
见他眼中暗含笑意,似乎是满意极了,当即如同得到了鼓励,使尽浑身解数地讨好少nv。
她本来送的不过是金玉之物,在意识到蔺云萝的不同寻常之后,便仿着家中幼妹的玩具给她准备了类似的花绣球,竹风车,花环,瓷娃娃……
盒子一打开,果然收到了蔺云萝的喜ai,缠着她前后玩了许久。
当天晚上离开的时候,甚至还得了蔺远托人带的话:冯小姐蕙质兰心,今后可多过府玩耍,家中小姐十分愿意亲近您。
闻言冯玉瑶无b肯定,自己没有做错,她一定可以如愿以偿。
从那以后,冯玉瑶便成了蔺府的常客。
受益于此,她那个ai钻营的父亲冯廉跟着得了蔺远不少提携,更是眼巴巴地盼着她入主蔺府,统管蔺府后宅,更得一个强有力的nv婿。
笠日,蔺远上朝,先是郑重其事地叩谢了皇上大恩,然后慢慢从袖笼中掏出一卷书册。
朝臣不明就里,按捺不发。
须臾后就听站在最前列的蔺大人高声禀报:“臣幸不辱命,已顺利查清江南盐税案,所呈为案情详叙,请皇上圣裁决断。”
此言一出,举朝哗然。
原来蔺大人江南一行根本就不是为了寻回nv儿,而是借着寻找nv儿为掩护,暗中查访江南盐税。
盐税古来便是国库收入的重要来源。然而,这也意味着这是朝臣贪墨的重灾区。
前段时间,云京闹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案子,源头却正是这江南盐税案。
当朝实行的是用盐专卖的政策,即由朝廷统一生产、售卖并征收盐税。
然而江南官场因为朝中某些糕官的护持,竟然在江南的一些地方打造了一个个“小朝廷”出来。
地方官员与当地的盐商相互g结,生产和贩卖私盐,以此牟利。
他们谋得的巨额利益又用来孝敬给上面的主子,求得更多的护持,以此形成一个贪墨闭环。
这件事也是蔺远早就知道的。
他在江南的探子将消息传回了云京给他。他本来暂时是不打算揭开的。
可这是那边传来了蔺云萝的消息,他手上又正好有一个因为盐税案受害的人。
蔺远便使这个人去刑部报案,将事情闹出来。
当然,由于上面的人得力,一次报案肯定会有风声流出来,等到最后调查的时候,证据早就已经灰飞烟灭,查无所获了。
这时,蔺远拿出无意间获得的私铸的钱币呈给皇帝,作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模样称私铸钱币与盐税案有重大关联,再主动请缨前往调查案件详情,并告诉他会以找到流落在外的nv儿为由头,带领一队名义上是府兵,实际上却是g0ng中禁卫军的兵士前往江南,清肃观场。
蔺远是无b了解这个皇帝的。
别人主动捧上来的东西,他只会怀疑而不肯接受,他只愿意去相信,去接受那些他主动出击抢来的东西。
所以皇帝能答应,他根本毫不意外。
至于为什么他要这么做,原因不过是因为眼前这个看似与他君臣相合的帝王早就对他起了防备之心罢了。
江南一行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找回nv儿,他可不想被什么突入其来的意外打断了行程。
他再也等不了又一个六年了。
却说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呈上了折子。
皇帝几乎是没看两行就龙颜大怒,及至看完这最后一个字,怒吼一声将蔺远的折子摔落在地:“这个逆子!”
朝下众人噤若寒蝉,高呼一声:“皇上息怒!”
“来人,去把那个孽障给我提来!”盛怒的帝王朝门口下令,门外立刻传来了整肃威严的一阵应和,随后就是及其密集的脚步声。
埋首跪拜在下面的杨明风悄悄抬头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一脸自若的蔺远,心道:予安兄可真是好本事。皇上竟然要当庭把太子锁了来,竟然还出动了禁卫军。
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事来呢!不过事情越大越好!这样才能帮三皇子彻底铲除这个强劲的竞争对手!
皇帝早存了废太子,剪除后党的心。
太子被锁来压在了大殿上,皇帝几乎是暴怒着将蔺远的折子捡起来砸到了他的脑袋上:“你个逆子!你和侯家可真是好本事啊!江南官场诸人竟然全如你们自家府上的仆从,对你们言必从之,如臂使指,莫敢不从!”
“贩卖私盐,私铸钱币,私铸兵器,囤积粮食!你们是打算明天就要za0f,杀父弑君吗!”
皇帝越说越气。他的皇位是经过腥风血雨的斗争才夺来的,可到了他的儿子这里,他却决不允许他们觊觎自己的位置。
皇帝忌惮皇后的家族权势,因此对太子也颇为不喜。
可偏偏太子文韬武略样样出众。天文地理无一不知,经史文略无一不晓。
曾经他也想要做一个好储君,为百姓谋福祉。可他无论做什么,不论好坏得到的都只要皇帝的叱责和眼中难以忽略的厌恶。
所以太子转变了想法,准备自己去拿那个位置。而今功败垂成,这本没什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
“父皇啊父皇,为什么你不早点si呢!这样儿臣就不用活在你的y影下,能够真正地做自己了!”他没有丝毫悔意,用一种遗憾的语气感叹到。
果然,他一说完,皇帝被气得狠了,捂着x口倒栽在了龙椅上。
大臣们和他身边的太监一个个惊慌失措,喊太医的喊太医,掐人中的掐人中,一时间金殿上成了一团乱麻。
蔺远也在其中,装出一副忠心臣子的模样,连连呼喊:“皇上,您万万要保重龙t啊!”
一场闹剧直到太医来了,将皇帝挪到后殿诊治才算告一段落。
散朝后,几个同僚各自抒发了几句对今日之事的看法,蔺远静静听完他们说话,然后就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而后两日都因为圣躬有恙免了朝会,蔺远只去点了个卯就回府去陪伴nv儿了。
第三日,g0ng里传来消息,皇上废了太子和皇后,并将后族侯氏判了满门抄斩。
依附侯氏的,如有参与谋逆的一律同罪论处,没有参与也都被重重惩罚了。
然而皇帝在下完圣旨之后,又病倒了。
不过四十,身t就已经这样了,还怎么享受千秋万代哦?蔺远心中泛起淡淡的嘲讽。
他正准备重新写一封请安折子,随大流一起呈上御前,才提笔就被打断了。
“爹爹,你看,姨母给我编的蝈蝈笼。”蔺云萝宝贝似的抱着一个jg致的小笼子递到蔺远的眼皮底下。
蔺远细细一瞧,笼子里还真的有一只生龙活虎的蝈蝈:“言言今天都玩什么了?可有乖乖习字?”
蔺云萝收回自己的宝贝,笑得露出了两颗小虎牙。
“习了,不过我写的还是不好看。今天冯姐姐会来咱们家教我玩踢键子,爹爹要和我们一起玩吗?”
蔺远本想拒绝,可看着nv儿眼巴巴地看着他,眼中分明是期待的。
罢了,陪她玩一会吧。近来朝务繁忙,好几天没有陪她玩了。思及此,他欣然应允了娇nv的邀请。
今天的天气b之前两日却是好得多。
天公作美,朝堂顺遂,又有av作陪,蔺远心情也十分舒畅,竟然让人把他多年不曾碰过的蹴鞠拿了出来,兴致b0b0地要教av踢蹴鞠。
蔺云萝不同于常人,蔺远不愿意对她做过多的要求。
除了让她多少识得一些字以外,从不曾强迫她去学什么nv子技艺。一切只让人按照她的喜好来。
而冯玉瑶自从看见了心上人,心就开始砰砰跳个不停。
那日宴会后,她基本上是日日来蔺府。可这却是第一次碰见他。
她小心翼翼地捧出自己专门为蔺云萝准备的两个彩se毽子,自己先示范了一遍,然后带着蔺云萝一起踢。
可蔺云萝从没有玩过,身t四肢极度不协调,每次都只能踢一个,毽子就落在了地上。
看着另一边的冯玉瑶花蝴蝶一般踢得又美又多,她发了狠,用力将毽子掷得老高,然后猛一抬腿。
毽子踢倒是踢到了,可却被踢得飞向了另一边。
冯玉瑶失声大喊。“大人小心!”
“爹爹小心!”蔺云萝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蔺远刚拿着蹴鞠出来,迎面就来了这么一个大礼,忙把球扔给了常林,伸手接住了那个彩羽翻飞的毽子。
“这是你送给爹爹的礼物吗?”蔺远噙笑问道。
蔺云萝连忙跑上前:“爹爹你是不是被砸到了,言言给你呼呼。”
“没有,傻闺nv。爹爹没事。”他晃了晃手上的毽子:“这个还玩吗?不玩的话要不要爹爹教你踢蹴鞠?”
蔺云萝看了看毽子,又看了看蔺远那边的蹴鞠,两个都想玩。但最终还是和爹爹一起玩的诱惑更大一些。
她接过男人手上的毽子,乖乖跑回去还给了冯玉瑶:“冯姐姐,我先和爹爹去蹴鞠,一会再来找你玩吧。”
她的选择让男人心中熨贴。他轻笑了一声,牵着她的手去了府里另一头更大的一块空地。
而冯玉瑶好不容易见到心上人,甚至这一次还能看到他踢蹴鞠,想象他少年时自己未曾得见的风采,又怎么会舍弃这个机会。
于是她装作没有听懂嬷嬷们的暗示,笑意盈盈地跟在了父nv二人的身后。
蔺远少年时也是云京惊才yan绝的人物。君子六艺无一不通,无一不jg,s箭,骑马,蹴鞠更是他的强项。
每每和人b赛从来没有输过。
后来年纪渐长,看这些东西也没了意思,再加上有了别的喜好,这些东西就被束之高阁,再也没有碰过。
不过到底是jg通的技艺,他只是略略踢了两次就找回了感觉。
小小一颗球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线拴在他的脚上一样,不论怎么踢都不会掉。
“哇,爹爹好厉害!”蔺云萝兴奋得跳了起来,更是拉着柳嬷嬷叫个没完:“姨母你快看,爹爹好厉害啊!我要让爹爹教我!”
冯玉瑶捏着帕子,满心满眼都是眼前这个风姿卓越的男人:除了自己,外面还有哪个闺秀能看到蔺大人蹴鞠的模样。她这么想着,更加坚定了要嫁给眼前这个男人的念头。
只见那边蔺远屈膝颠了两下球,然后高高挑起一个旋身,一下就将球踢进了常林安置好的球洞当中。
他负手走到了nv儿面前:“想要爹爹教你吗?”
蔺云萝玩心正重,自然是连连点头。
冯玉瑶有心也想跟着学,但这么多人,一时之间又不好开口。
她嗫诺半晌,到底没有说出口来,反而捧上了自己的巾帕,羞红了脸道:“大人,您擦擦汗吧。”
蔺远转头看她。
他知道那夜白陈氏和老夫人留下她是想做什么,只不过他没有丝毫的兴趣。
对他来说,妻子可有可无,有了还麻烦。当然,他也会有yuwang,但他身边的点墨已经足够了。
他可不想娶回来一个没什么用的人,然后深陷夫妻关系的深渊当中。
不过看在冯玉瑶能陪nv儿玩耍的份上,他倒是没有那么冷y拒绝,只是淡淡地道:“家仆有准备,不劳费心了。”
冯玉瑶失望地收回手绢:“是,小nv冒昧了。”
这时,蔺云萝捧着常林给她的汗巾和水过来,瓮声瓮气地道:“爹爹擦汗。”
“言言帮爹爹擦吧。”说罢,蔺远含笑俯身凑近nv儿。
见她嘴巴微微张起,皮肤不算白,但养了这些日子也不算白费,脸颊都有了两个小窝窝了,自己也被晒得满头大汗还先给他擦汗。
蔺远抬手捏了捏她脸颊的r0u:“爹爹也给你擦,擦完了咱们就开始学!”
父nv俩一起擦了汗,喝了水,
蔺远自从鼎力了门庭后,就再也没有这么放松的时候。老夫人由房嬷嬷陪着,就这么站在廊下看着父nv和乐的场景,眼角眉梢都透漏出欣慰。
当然,她也看到了冯玉瑶,也看见了自家儿子和她搭话的场景,心中不免觉得这次儿子成亲有望了。
“奴婢瞧着冯小姐是个好的,”房嬷嬷扶着老夫人慢慢往回走:“爷平日里不苟言笑,也从不ai搭理那些个小姐。”
“说句僭越的话,爷身边飞的蚊子恐怕都是公的,如今这个冯小姐倒是寻了个巧径,知道从咱们小姐身上入手。”
老夫人被她的说法逗笑了:“可不是,是个聪明的孩子。只希望她真的能让予安愿意成亲吧。”
主仆二人说笑间就回到了福寿堂。
蔺远也注意到了老夫人的到来,只不过nv儿正在兴头上,便只远远地行了礼,没到跟前去。
“爹爹,快接住!”蔺云萝还是只能踢一次,便再没法接住第二次。
蔺远抬脚一下就将球踢回了她那头,又被她踢了回来。原本是打算教她白打,也就是颠球,没想到倒被她改成了两人传球。
他再次接过球,接连用脚背、脚侧、膝盖、大腿等处去踢球,球也一只稳稳地在他的腿脚上翻飞,让人眼花缭乱。
在nv儿面前炫完技,他巧劲一踢,球又回到了蔺云萝那里。
蔺云萝明显想学着他的动作,只是刚要成功踢到第二次时,重心不稳,一下就栽到了地上。
陈嬷嬷和柳嬷嬷只听见“哎呦”一声,刚上去准备把人扶起来,一双大手就把两人拂开:“言言,摔那里了?快让爹爹看看。”
蔺云萝抬起两只手。只见两个手掌根都被擦破了皮,红通通的一片。但她却没有哭,反而笑到:“摔到手了,爹爹呼呼,言言就不疼了。”
闻此,蔺远对她简直疼到了骨子里,把她的小手放到了自己掌中,轻轻为她吹手。
岂料大意间,竟然被她手上的黑灰糊了一脸,换来她的开怀大笑。
“哈哈哈,爹爹变成了小花了。”
蔺远无奈,也不去擦脸上的黑灰,只问她:“小花是谁?”
她乐不可支,用没擦伤的手掌捂着嘴,一面偷偷看她。
柳嬷嬷上前回道:“是厨下的余嬷嬷养来拿耗子的一只黑花猫。”
蔺远得了答案又去看她,捏住她的鼻子,又伸手挠她的痒痒:“竟敢说爹爹是花猫!”
她及其怕痒,一下就瘫倒在地,卖乖道:“爹爹爹爹,言言手疼,要姨母也呼呼。”
蔺远哪是真与她计较,不过是为了逗她开心罢了。他把av扶起来,看着她捧着手又去找柳嬷嬷帮她吹,心头软成了一片。
“走吧,爹爹带你去上药。”蔺远使人去叫了大夫,等她卖完惨就带着她回屋去上药。
一直站在一旁的冯玉瑶除了得到他冷淡的拒绝,竟然什么也没得到。此刻见他要走,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声:“大人……”
蔺远一如她愿停步,扭头却只是对着陈嬷嬷说:“送冯小姐回去。”
蔺云萝的院子是离蔺远的仁清居最近的灵犀阁。他有意将nv儿的院子安置在离自己最近的地方也是存了亲自看护av的心思。
大夫来看过,留下了一些外用的伤药,蔺远亲自给她上了药,又哄了她午睡之后才离开。
他把请安折子呈上去了之后,便一个人在书房呆着,思索接下来要如何去走。
太子算是完了,接下来恐怕谁都会以为是三皇子一家独大。如此花团锦簇的场面,想必正是皇帝想要看到的。
然而三皇子的母家余家和侯皇后家到底差距甚大。余家起势完全是基于帝王的宠ai。
现在看上去是权倾朝野看,可实际上权势空中楼阁。
余家一无得力的子弟支撑,二无侯氏那样的深厚根基。蔺远想了想,心中暗叹一口气:可真是惨啊,一旦帝王收回宠ai,可不知要面临怎样的失意,到时候三皇子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他挑眉略带恶意的想着,端过厨下新研制用来哄nv儿开始的冰果子放了些进嘴里,一阵凉爽从舌尖蔓延开来。
今上不知是不是夺位的时候杀孽太过,登基后的十来年后g0ng竟然只有一个孩子降生。
这个孩子就是丽嫔娘娘所出,现在才仅有十岁的五皇子。在他上面的皇子就只有四皇子,三皇子和太子,以及早就夭折的大皇子。
只可惜太子倒了,四皇子又愚钝不讨喜,母族也没什么显赫的人。
无论怎么看,都是三皇子现在占着天大的便宜。
不过,蔺远倒是听到g0ng里传出来的风声,说是皇帝新纳的姚美人怀喜了,只不知是男还是nv。
这场戏还有得唱呢。蔺远想到。
太子被囚禁后,其下的拥蠹也是倒的倒,散的散。皇帝醒来后,接连发了三道旨意。
圣旨着蔺远全力督办江南盐税案和私铸钱币案子,相关人等全部拿下大狱,并让他尽快恢复江南的米粮价格,让百姓生活重新恢复秩序。
而内朝之中,他却好似对于三皇子一家独大的局面视若无睹。全然不似这位帝王平日里多疑善算的x格。
再说另一边被陈嬷嬷送回家的冯玉瑶,回到房里就忍不住哭了一场,惹得她的n嬷嬷连连安抚不成,又将这件事报给了冯夫人。
冯夫人不似冯大人ai钻营。
她珍av儿,舍不得她去热脸贴人家的冷pgu:“儿啊,要不咱们就算了。娘也知道你中意他,可是他这个年纪了还没娶妻,平素里也从不曾听说和哪家小姐有过往来。”
“说不得是身上有些什么难言之隐,无法娶妻呢?娘实在是不愿意你这么一头热,见天地往那蔺府去了。”
然而冯玉瑶伤心归伤心,却仍有自己的主意。
她想着这件事急不来的。她才上蔺家门多久,而那人冷淡了这么长的时间,哪那么轻易的就为她所动呢?若他真的是那样见se起意的人,自己又怎么会看上他呢?
她摇摇头,反而安慰冯夫人道:“娘,他只不过是还不了解nv儿。时日久了,他会明白我的真心的。”
“再说,有几个小姐能三番五次地去到那蔺府,这么多年不过也就我一个罢了。只要我好好的哄好那蔺云萝,又有陈家的姨母从中转圜,终有一日他会明白我的!”
冯夫人虽然心中仍旧觉得此事不妥,可想了想又不可否认nv儿所说的蔺远不是一个见se起意的,这样的人同样的也难以见异思迁。
不似冯玉瑶他爹,外表正经八百,背地里却不拘什么脏的丑的都往床上引。
如果真的能得了蔺远当nv婿,有他照顾玉瑶,自己也能够放心了。
可人心到底不是那么容易盘算的。
特别是蔺远这样无情的人。冯夫人怎么也不曾想到,今日对nv儿的放纵竟然会引出了那样的祸事。
冯玉瑶坚定了内心,隔三差五地带着小玩意去蔺府带着蔺云萝一起玩。
今日是风筝,明日是投壶,后日是折纸……
哄得蔺云萝除了蔺远这个爹爹和柳嬷嬷这个“姨母”之外,天天挂在嘴边的就是这个“冯姐姐”。
两年的时间转眼而过。
两年间,朝堂上风平浪静,蔺远还是那个位高权重的尚书大人。
明明是俊秀斯文的长相,一身金线织绣的靛蓝se官服却y生生给穿出了威仪的感觉。
他头戴玉冠,官帽由身后的常林拿着,面无表情地从马上下来。
冯玉瑶就是在这时候看见他的。
她正和蔺云萝在府里玩耍,扭头就见到蔺远从廊角一闪而过。
两年的时间,她和蔺云萝越走越近的同时,也越来越多的见到他。
可是无论见多少面,他都对自己视若无睹。
冯玉瑶只能安慰自己:没关系,他看不见自己,至少现在也看不见别人。只要他一日不曾娶妻,自己就一直有希望。
“冯姐姐,你怎么了?”蔺云萝从草丛中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啊,哦。没什么。”冯玉瑶回神,蹲到了她的身边,沉默片刻后旁敲侧击地引导道:“云萝妹妹,蔺大人好像回府了。你……不去请安吗?”
蔺云萝正忙活着要给小兔子找草吃,闻言头也不抬地继续在草丛里挖着:“爹爹说不要我去请安的。”
又挖了片刻,突然直起身子道:“可是爹爹说了今晚要和我一起用饭!要是让他看见我在地里滚,肯定要生气了!”
其实蔺远也不是不允许蔺云萝在草丛里玩,而是之前有一次她在草丛里抓蝈蝈,不小心被草丛里藏的毒虫给蛰了一大个包,蔺远这才让人看着不允许她在草丛里玩的。
不过这些冯玉瑶话没有说出来。她眼中的jg光一闪而过,循循善诱道:“对呀,你现在该g净回去换身衣裳了。我瞧着晚膳时间也快到了。”
“对,冯姐姐你说得对。我先悄悄把衣裳换了,这样爹爹就不会知道了。”
冯玉瑶一面夸“妹妹真聪明”,一面假意扶她起来,然后似是不小心地又栽了回去。
在蔺云萝越帮越忙的情况下,她的衣裳上全部沾满了草渣。
一g嬷嬷丫鬟连忙上前帮忙拍打搀扶,好不容易才把客人的衣裳拍打g净。
她刚站起来,然后就“哎呀”一声,伸手不住地去抓后背:“柳嬷嬷,好像有什么东西进了我的……衣裳里面……”
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冯玉瑶一脸哭意地看着柳嬷嬷。
柳嬷嬷这两年就专心伺候蔺云萝,也算是有了些t面。
闻言她沉y片刻,道:“冯小姐若是不嫌弃的话,就和我们小姐一起去换身衣裳吧。小姐的身量和我们小姐差不多,想来我们小姐的衣裳正正好能穿。”
“如此就叨扰云萝妹妹和嬷嬷了。”她极知礼地和柳嬷嬷福了福身,埋头却是刻意压下嘴角的弧度。
柳嬷嬷带着自家小姐和冯玉瑶一起回了灵犀阁,又找了两身衣裳出来。
冯玉瑶有自己的丫鬟伺候着,她就带着这两年新进的丫鬟凌云和怀云去给蔺云萝梳洗收拾。
等到蔺云萝换好衣服出来,她已经坐在椅子上等着了。
她用眼神示意蔺云萝上前,凑到她的耳边悄悄说了一句话,蔺云萝眼神一亮,捂着嘴偷笑了一会后就跑了出去。
想到接下来的计划,冯玉瑶不禁有些紧张,手心里都是汗。
她两年了多次来往蔺家,早已0清楚了蔺云萝的生活习惯。
蔺远给她的晚膳规定了时间,为了不让她多食,也为了保证她晚间不会饿肚子偷偷吃点心,蔺远每次都会陪着蔺云萝用晚膳。
有时,蔺云萝贪玩忘了时间,蔺远就会亲自来叫她。当然也有少数时候,他脱不开身就会让常林来请蔺云萝。
冯玉瑶要赌的就是今天是他亲自过来。
她已经默默的等了她两年,也全心全意地为他哄了那个傻子两年。
她已经从云京城里惊才yan绝的才nv变成了远近闻名的老nv了。这两年,她的母亲冯夫人也跟着她一起被人嘲笑。
她的父亲冯廉也曾试探x地提过想要和蔺远结亲,却被他漫不经心的语气给顶了回来。
冯廉被下了面子当然也是恼怒的,可因为自己是那蔺云萝唯一的,也是最好的玩伴。
蔺远虽然不想结亲,但冲着蔺云萝的情分,还是继续在朝廷上帮扶冯廉。
冯廉得了好处,也就暂时不去追寻那些尚且飘渺的好处。
又因着她的痴心,母亲帮她相看了多少名门望族的公子,她都不曾点头。
可事到今日,她已经没办法任由那人忽略自己了。
她终于下定决心,要抛弃矜持,主动向他坦明自己的心意。说不定他更欣赏的是主动争取的nv子呢?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冯玉瑶起身背向大门,假装专注地看着桌上蔺云萝平时玩的玲珑球。
实则她的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监控门外的动静上。
咚、咚、咚……
她的心跳声越快、越响……
这时,门外终于响起了一阵不疾不徐的脚步声。熟悉的步调正是冯玉瑶一直刻在心上的调子。
她学着蔺云萝一手垂在身侧,一手搭在桌面。
看上去闲适无b,可垂落的那只手却分明在不为人瞧见的地方紧紧地捏住了裙摆。
“猜猜这是谁?”蔺远一进门就看见nv儿背着身子在玩什么。他放轻了脚步,走到她的身后,伸手就遮住了她的眼睛逗她道。
冯玉瑶第一次清楚地嗅到他身上特有的松竹的香味,听见他低沉而又清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她努力压下喉头的震动,正向装作惊慌失措地模样告罪。
可还没来得及转身,身后的男人就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猛然后退,甩开了她。
“玉瑶见过大人。”她转身盈盈拜倒。
蔺远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你怎么穿着言言的衣服?”
“玉瑶午后和云萝妹妹一起玩,不慎摔到弄脏了衣裙。柳嬷嬷就找了云萝妹妹的衣服让我先换上。”她低着头温柔地答道。
蔺远又问道:“言言呢?”
“云萝妹妹说有礼物要送给大人,刚刚出去取了。”
男人不置可否,听完转身就要离去,一副完全不想多和她说话的样子。
冯玉瑶疾行两步:“大人……!”
蔺远强压下心头的不耐,半转过身子问道:“还有何事?”
“玉瑶……”她的身t因为接下来的话颤抖着,咬牙道:“玉瑶心悦大人多年……”
还没说完,就听面前的男人发出一声轻蔑的“嗤”声:“怎么?想做言言的嫡母吗?”
他两步踱上前,一脸冷漠地看着低着头的nv人道:“还是冯廉觉得我给的价码不够,得陇望蜀想要更多呢?”
冯玉瑶连连摆手:“不,大人,这和冯家无关,也和我父亲无关。是我自己心悦您。”
蔺远早就厌烦了这个nv人三不五时的一些小把戏,不是今天在他面前丢了手绢,就是明天又摔到扭脚,索x一次x跟她说个明白。
“冯小姐以为自己有何过人之处,值得我另眼相待呢?若不是看言言喜欢你,你又能陪她解闷的份上,你以为你凭什么能得蔺家的郑重以待?冯廉又凭什么能跟在我的身边占尽好处?”
眼见她的脸se越变越白,他终于说到:“若是你能收起你那些不知所谓的心思,继续好好哄着言言玩,自有你冯家数不尽的好处。否则的话……”
就在冯玉瑶忍不住就要哭出来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一阵踢踢踏踏的声音。
蔺云萝人未至,声先到:“冯姐姐,我找到它了!”
而蔺远几乎是在她进门的那一刻就转变了脸se,变得温和可亲:“疯丫头,一天到晚全没个安静的时候。你找到什么了,给爹爹看看?”
看见蔺远也在厅里,蔺云萝忙不迭地把抱在怀里的东西往身后藏:“没什么,没什么。爹爹你来啦!”
“可不得来抓你这个皮猴子,再晚就要过晚膳时间了,来和爹爹一起去用饭吧。”
说着,他走上前,装作没看见少nv藏在后面的东西,环住她的肩膀就把人往门外带。
“爹爹,还有冯姐姐呢……”
男人微微转头,眼中冷光一闪而过,却是埋头在她的耳边哄到:“你冯姐姐累了,要回府休息了。你也不想明天没人陪你玩吧。”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看了一眼常林。
常林会意,等两位主子都走了,才上前道:“冯小姐,天se不早了。奴才找人送您回府吧。”
冯玉瑶脸se惨白,身形摇摇yu坠,常林说了什么也没听清,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由贴身丫鬟红妆扶着离开了厅堂。
只是一回到家,她就狠狠地哭了一场,竟然大病了一场。冯夫人请了好几个大夫。
足足折腾了六七日,冯玉瑶这才渐渐好起来。
然而身上是好了,心病却难医。病好之后连着好几天都没有再往蔺府去。
蔺云萝找了好几天冯姐姐,柳嬷嬷和不明就里的老夫人递了好几回帖子,邀她过府玩耍。
但都被冯夫人以nv儿身t欠佳被婉拒了。
找不到玩伴,蔺云萝只能把以前的玩具抱出来继续玩,同时还让陈嬷嬷把自己生病时蔺远给她补身t的药都送去了冯府。
“唉,言言想冯姐姐了。她都好久没来找言言玩了。”蔺云萝托着腮,皱着眉,一脸苦相地坐在水榭里。
柳嬷嬷对这个小祖宗也无奈了。她这两日做什么都打不起jg神,口里念叨的就是冯家小姐。
不过,她心里也知道,冯家小姐估计以后都不会上门了。
那日的事虽然她没有全程看着,可也能揣摩出几分。
说句不怕骄傲的话,自家老爷这样一个神仙一般的好人物,满云京又有几个公子老爷能及得上。
不说功名权势,就说他为人,一个心智不全的庶出小姐都能被他如珠如宝地呵护着,要真的能得他真心,生出个嫡子嫡nv,还能不被宠上天了吗?
因此,那冯小姐想嫁进来倒也没什么。
可她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利用自家小姐啊。
难道两年都还不够她看明白,小姐是被老爷当成了眼珠子呵护的?
柳嬷嬷想着想着,思绪逐渐回到了那日。
冯玉瑶离开后,父nv俩一起用了饭。
饭后,蔺远就饶有兴致地问道:“不是说给爹爹准备了礼物吗?”
蔺云萝放下碗筷,神秘地笑道:“爹爹等着。”说完就跑到柳嬷嬷面前:“姨母,快把东西给我!”
柳嬷嬷自身后拿出那个蹴鞠给她。
“爹爹看好了。”蔺云萝高高抛起蹴鞠,抬脚就开始踢。
不同于之前的笨拙,她这次连着踢了七八个,一边踢还能一边变换踢法。
她一脸兴奋地数着数:“六,七,八,九……”可就在最后一个,蹴鞠还是掉在了地上。
蔺云萝一脸沮丧的跪坐在地上:“还是掉了,我本来是要踢十个的。爹爹我好笨啊……”
她看蔺远踢得好,就让蔺远教她,练了许久,才准备在蔺远生辰这几天表演给他看。
可还是失败了。
眼看av就要哭了,蔺远也蹲在她身边,捧起她的头:“这是言言送给爹爹的生辰礼物吗?爹爹很喜欢。”
他抱着她,压在怀里。
“可我太笨了,练了这么久,还是只能踢九个,冯姐姐说要十个才能十全十美……”
蔺远捏捏她的小耳朵:“蹴鞠爹爹只要十全九美就好了,这最后一美就是我的小乖乖。谁不知道蔺家有个漂亮的小姐。”
蔺云萝自怀里抬头,眼睛亮亮地看着他:“爹爹说的是真的吗?言言真的漂亮吗?之前我和冯姐姐出去放风筝,外面的人都说冯姐姐好看。”
“嗯,当然!”蔺远无b肯定地点头:“爹爹只觉得我的宝贝nv儿最好看。”
柳嬷嬷站在一旁,看着老爷垂头抵着少nv的头,心中隐隐觉得似乎有些太近了,但又不知道该不该出言提醒。
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把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这两年,蔺云萝的事,蔺远少有假他人之手的时候。
他真正做到了找到av时对自己的承诺:事必躬亲,要把nv儿缺少的那六年时光完完整整地补回来。
他亲自教蔺云萝读书写字,教她蹴鞠,教她见外人的时候的礼仪规矩……
他从不要求她要做得多好,只是别的小姐会的,他不希望她不知道。
就这样,在他的无限呵护,又让她自由长大的情况下,蔺云萝养成了一副机敏单纯,天真无暇的x格。
要说现在的云京,那些闺中小姐们最羡慕的就是蔺云萝了。
虽然有不少人在心中暗自翻白眼,觉得蔺远做的不过是一笔赔本的买卖,教养一个痴傻的nv儿根本就换不来任何利益。
可蔺远却十足地乐在其中。
每每朝堂上有什么烦心事,只要和nv儿待一会,陪她玩一玩,听着她说一些童稚的话或是得她笨拙的安慰,蔺远总感觉所有的疲惫都会烟消云散。
他不在乎别人暗地里是怎么看的,只要他们那些动作想法不要舞到他跟前,他根本无所谓。
那些人看不惯又如何?还不是得让自家nv儿夫人上府里来奉承他的言言吗?
前年,蔺云萝刚回京没多久的时候被下面的人带着出去玩。
一个五品小官家的nv儿不知道她是蔺家刚找回来的掌上明珠,因看见蔺云萝身上她买也买不到的烟菱纱制的成衣,一时不忿,当街找茬和蔺云萝带的人吵了起来。
后来,蔺云萝的异常被发现,那个小官之nv竟然当街嘲笑她“痴愚”。
蔺云萝哪怕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可这么明晃晃的恶意和挑衅也让她感受到了。
她的脑子虽然永远只有六岁之智,但她却能敏锐地感受到人的情绪。
那天她是被吓哭了回来的。
蔺远看到她红红的眼睛,气得杯盏都砸烂了好几个。
那几个跟着蔺云萝上街的人也被他叱责“不堪用,主子受辱都是奴才无能”,然后每个人被罚了十大板子,足足养了十来天才又回到蔺云萝身边伺候。
他不是一个容易七情上脸的人,要不然云京城里的人也不会背地里给他起了个“笑面虎”的诨号。
那个五品小官因为nv儿的一次跋扈行为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不仅五品官职被捋了不说,还被全家流回了原籍,让他从京官变成了一个地方小官。
那人临走前好不容易打听清楚了原委,还要战战兢兢地领着nv儿上门致歉。
蔺云萝虽然忘了那天的事,可蔺远却记得,给了那家人好大一通下马威,才把人放走。
也就是从这件事开始,蔺远意识到nv儿离开了自己不行,外面总有这样那样的伤害要侵袭她,所以他总也不放心。
哪怕将她安排在离自己最近的院子也还不够,还要借着“验学”的名头,每天叫了她来身边。
父nv俩的关系也因此越来越亲密。
“爹爹,言言在这里!”
蔺云萝在专门为她辟的小围场上和一群小丫鬟们玩沙包,远远看见蔺远从另一边走过来,当即停下疯跑又笑又跳地叫他。
蔺远冲她招招手,不一会小少nv就跑到了他的面前。
“慢点跑。”男人抬手擦了擦她满头的大汗,又用手背去贴了贴她通红的面颊:“这是你杨伯伯,这是杨伯伯的儿子,杨旭禾,你可以叫他‘怀恕哥哥’。”
少nv一双眼睛明若琉璃,看了来人一会,而后乖乖行礼道:“杨伯伯安康,怀恕哥哥安好。”
杨明风今日是带着明年春天就入仕的儿子来和蔺远商议事情的,此刻见了蔺云萝开口夸赞道:“予安兄,你这位nv儿真是灵气b人啊。”
“哪里哪里,同光你谬赞了,她就是个皮猴子,成天在家里上蹿下跳的。”
蔺远口中辞道,脸上却是一脸心满意足的淡笑,转头又嘱咐道:“让陈嬷嬷给你准备点水和吃食,太yan再烈就要歇息了,不可久玩。”
杨旭禾收起扇子,负手弯腰看着扎着双髻,右边发髻上还cha了一朵hse小花的少nv。
只见她埋着头看似一脸乖巧,可眼珠子却在乱转,可见是迫不及待地想回到她的欢乐场。
眼见杨明风和蔺远越走越远,他笑着抬起身,拿出扇子轻轻敲蔺云萝的头:“你想回去玩吗?”
蔺云萝抬头,晶亮的眸光终于落到了他的身上:“嗯!怀恕哥哥你要和言言一起玩吗?”
“好啊,我可会好多种花样呢。”
杨旭禾觉得她实在是天真烂漫,便想逗她一逗,因此故作犹疑地道:“可是你爹爹怕是要让我去书房和他们商议事情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蔺云萝转头偷偷看了一眼已经快要转过长廊的背影,突然小声说:“不然你先玩一会,一会爹爹让常林来叫了再过去?”说完也不待杨旭禾反应,伸手就拉着他下了场。
而那边快要转过长廊的两人还是看见了两人手拉手下场的场面。
“予安兄,你这个nv儿是真的与众不同啊。你瞧,她和怀恕还能合得来。”
杨明风心中一动,貌似不经意地感叹道:“我家这个臭小子可是连他的表妹都不耐烦哄的。”
蔺远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场中笑得开怀的少年少nv,心中也不知怎地,像是突然被毒蝎蛰了一下,漫上来了一gu强烈的不舒服。
然而他什么都没有在杨明风面前表现出来,只是似是而非地说了句:“是啊,年轻人嘛,总是能玩到一起的。同光兄,可见你我都老了。”
两人相互寒暄着离开,剩下原本要来临听世伯教诲的杨旭禾和蔺云萝一起玩耍。
另一边,冯府上下的人却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
且说冯玉瑶那天回家之后就大病了一场,好不容易好了之后,却变得少言寡语,最后更是什么饭食也用不进去。
整个人变得形销骨立,完全没有了之前挺拔风韵的气韵。
冯夫人苦口婆心地劝自家闺nv,还积极地想要找一个b蔺远更好的青年才俊来配给av。
可b蔺远才高的,没有他位高权重,b他位高又都是j皮鹤发的老头子。
云京只有一个蔺远。
可想而知,冯夫人费劲了心力,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自己看得还算顺眼的人家后,又被冯玉瑶自己坚定拒绝的无奈。
这一天,冯夫人又在老生常谈:“乖nv啊,娘也不是让你立刻就嫁,就想让你先相看一番。”
“若是那洪家郎君能看得过眼,娘在帮你安排。你何必要让自己走进一个si胡同呢?”
“那蔺远就是个没有心肝的,你帮他照顾了那个傻子两年多,竟然换不来他的一点怜惜。"
"依着娘,你就不应该在往那蔺府上去,否则云京城里那些闺秀不都要看你的笑话了吗?”
冯玉瑶jg神头少了大半,眼窝也凹陷了不少。
冯夫人说了半晌她都只是呆呆的看着水面,不予回应。
直到听到被人笑话她才回过头,一双眼睛黑漆漆地盯着冯夫人:“呵,nv儿这两年被人看的笑话还少吗?”
冯夫人正待再劝:“话也不是这么说的,之前你去那蔺府又没经过什么正经名头,都是接着你表姨的名头……”
还没絮叨完,冯夫人身边的丫头就低声提醒道:“夫人,老爷来了。”
冯夫人一下住了口,捏起手帕作势擦了擦鼻尖。
“哟,咱府上的大忙人来了。您不在水姨娘的院子,也不在楼子了吃酒应酬,到拨冗到我这里来了?”
冯老爷一向和自己这个正妻不对盘,嫌她善妒气量狭小。
只是眼下还有事情要央到她这里,少不得面上有些讪讪的:“夫人这是哪里话,你是我的正妻,我终究是要回你这里的。”
说完似不经意地问:“你和瑶儿这是在说什么呢?瑶儿怎么瘦了这许多?身子可好些了?”
听他问及nv儿,冯夫人心里突然一阵厌烦,想也知道他不可能突然关心nv儿。
“老爷有话就说吧,瑶儿也不是今日才瘦成这样的,这两日她什么都吃不进去,府里我也不是第一天在为她的饭食发愁了。”她翻了个白眼。
冯廉被夫人一通说,面上也有些挂不住,不过还是说了正事:“你可是有几日没去蔺府上了。”他试探着看向nv儿:“蔺大人今日朝会还向为父问及你的身t状况了呢。”
冯玉瑶本来对父母之前的cha0流涌动无动于衷,听见蔺远时,眼光一动:“爹爹说的可是真的?蔺大人他……真的向您打听我了吗?”
冯廉肯定的点头:“是啊,乖nv儿你看看什么时候再和你姨母一起去那蔺府一趟,拜见一下你世伯?”
蔺远年龄虽然b冯廉小不少,但蔺远和他同在朝堂,和他同朝交游不说,甚至官职还b他高出不少。
因此冯廉称蔺远为冯玉瑶的“世伯”,就有想要和他同辈相处,攀一攀高枝的想头。
可还没等冯玉瑶的嘴角扬起来,又听冯廉道:“他家那个掌上明珠说是在家念叨了你好几回了,你世伯哄着答应了她,让你明天过府去玩。”
冯玉瑶的嘴角僵在了原处,转而心里冒出数不尽的恨。她嫉妒蔺云萝有这样的爹爹疼ai,嫉妒她占据了蔺远的全部感情。
蔺远从不是一个热情的人。
虽然他常常嘴角含笑,在和同僚的交游中也常常是一副温雅的模样,但他委实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而是对谁都保留了一份戒心,也从没有真的全新全意地相信过谁。
可以说,他全部的感情和心中最柔软的部分都给了蔺云萝。
蔺云萝是天真无暇的。她虽然是大人的模样,可因为她特殊的经历,完全没有大人的虚伪娇饰。
她开心了就笑,委屈了就哭。
最重要的是,她全心全意地依赖着蔺远。
或许一开始的时候,她更依赖柳嬷嬷扮演的班家妇人。
但后来在蔺远的授意下,柳嬷嬷引导着她慢慢地依赖上自己的爹爹。
而蔺远也是极享受她的这种依赖。
他亲手把蔺云萝捧成了一个娇娇nv,也是他亲自教了她。
对他来说,蔺云萝是一个最特别的人,也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一块逆鳞。他绝不能忍受任何人利用或伤害她一点点。
所以在知道冯玉瑶利用她来接近自己的时候,蔺远才会毫不留情的一顿讥讽。
只可惜,蔺云萝是个单纯的,见不到冯玉瑶就一直问,蔺远也只能通过冯廉施压,让冯玉瑶回来。
但他心里也盘算了起来,冯玉瑶到底不是什么真诚的x子,还天天被蔺云萝惦记。
他心中有些酸的想着:这臭丫头怎么不天天惦记着她爹爹呢?
是以,冯玉瑶虽然回来了,但她在蔺远这里却是迟早要将她彻底剥离的。
因为哪怕她和言言玩了这么多年,他在她的眼里却看不到一点真心。
想到蔺云萝又什么好吃的,都想着给她留一份的赤诚,蔺远越发觉得这个nv子不配。
“冯姐姐,你的病好点了吗?”蔺云萝三个月来第一次见到她,看她瘦了许多小心翼翼地扶着她问道:“爹爹跟我说你病了,让我不要去打扰你。”
冯玉瑶去牵她的手,笑容越发深:“不妨事,我已经好了。不然我也不会回来陪你玩了。”
蔺云萝这才露出了笑模样:“那言言就放心了,我给姐姐你留了好多好吃的,都让陈嬷嬷收起来了,我让她去给你拿。”
陈嬷嬷听了自家小主人的,从后面箱笼里找出来了一个装着蔺云萝藏的吃食的盒子:“冯小姐,这是我们小姐给你留的。”
她笑着说:“只是一会打开有什么不妥的,也请您不要往心里去,就当是我们小姐的一片赤诚心思。”
冯玉瑶三个多月没来蔺府,这就意味着蔺云萝的东西藏了有三个多月
。盒子一打开,原本jg致的糕点吃食早就长满了花花绿绿的霉斑。
蔺云萝一下就呆了:“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
陈嬷嬷安慰道:“天气热了,糕饼放不了多久。这是坏了。之前不是凌云不是跟小姐你说过了吗?”
“可是凌云也说放在凉快的地方可以多放几天的,我的柜子里就很凉快啊。”蔺云萝简直要哭了。
好在柳嬷嬷和她的两个丫头早得了信今天冯玉瑶会来,提前准备了别的东西。
“小姐别但心,这就算是你对你冯姐姐的一片心,她不会怪你的。凌云和红乔早就准备了新的,一会端上来你和冯姐姐一起用吧。”
说完柳嬷嬷一脸诚挚地看着冯玉瑶,显然是想要她帮忙安慰。
冯玉瑶双手搭在膝盖上,道:“云萝妹妹,我知道你的一片心,姐姐一会和你吃别的。只是下次可不要再这么留东西了。”
口中这么开解,眼中却是飞快地闪过一丝鄙夷和嫉恨。
所有人都这么宠着这个傻子,她就要让这个傻子尝尝痛苦的滋味。
想到那天在亭子里冯廉和冯夫人因为要让她回蔺府一事,不顾脸面,当着下人的面大吵大闹,相互揭短指戳的事。
冯玉瑶的手紧紧攥成一团,修剪jg致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的软r0u里。
正出神着,外门上看门的小厮递了信进来。
“小姐,杨家的二郎来了。说是给你带了街上的小玩意。”柳嬷嬷听了信就来回道。
“怀恕哥哥来了?”蔺云萝站起来,提着裙子就飞快地跑了出去。
冯玉瑶一脸疑惑地转头看着蔺云萝的贴身丫鬟凌云和红乔:“这杨家二郎是哪位?之前从不曾见过呢,我这贸然在此,是否会失礼?”
红乔一面摆盘一面笑回道:“是工部尚书杨大人家的二郎,叫杨旭禾的。这几个月总给我们小姐带吃的玩的,还陪着我们小姐玩。也是个脾气温和ai玩的x子,冯小姐不必担忧。”
像是想到了什么,另一边的凌云“噗噗”笑了出来。
小声道:“可不是ai玩吗?没个头绪的,那天还教我们小姐什么是楼子,楼子里有什么。害得我们小姐有几天,天天追着奴婢和红乔带她去楼子听曲。”
红乔接话道:“可是呢,那天杨公子给我们小姐念话本子,说的这个可是让她好奇了许久。”
冯玉瑶心中一动,约莫猜出来了点什么,心中又是一阵酸楚:一个傻子都能配给工部尚书家的儿子。她冯玉瑶才情具佳,为什么就是得不到心中所求呢?
蔺云萝没一会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型欣长,一手拿折扇,一手拿着竹风车的少年。
少年一见冯玉瑶就愣了,似笑非笑地转头看蔺云萝:“言言你这处可真是热闹啊,竟然还有别人来陪你玩吗?”
冯玉瑶起身见了个礼:“见过杨二公子,总听云萝妹妹提起你。家下是通事舍人冯府。”
杨旭禾挑挑眉,脸上的探究一闪而过,踢踏进了门内。
“原是冯廉冯大人府上的千金。失礼了。只是我听说冯大人府上有好几位小姐,只不知小姐家中行几?”
“家中兄弟姊妹,我排行三。”
杨旭禾了然:“哦,原是明满云京的冯三小姐。”
这边两人你来我往的打太极,那边蔺云萝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玩风车了:“怀恕哥哥,快快快,给我看看吧!”
杨旭禾的这个风车别有jg巧之处,使用薄薄的竹片弯制而成不说,制作的匠人还别出心裁地在叶片上凿了不同形状大小的孔。
被风一吹,风车呼呼转的同时,还会发出巧妙的乐声。
蔺云萝对这个新玩具眼馋不已,还没进门就已经趁着少年没注意0了好几下。
杨旭禾把风车递给她,却在她即将到手的时候又拿了回来,故意虎着脸问道。
“刚刚柳嬷嬷跟我说你不好好用膳,而且汤药也不喝,还趁着丫鬟们不注意偷偷倒了。可是真的呀?”
也不怪他有此一出。蔺云萝现在脾气大了,学着耍小机灵不喝药,不喜欢吃的菜也偷偷拨到一边,假装没看见。
后来有一次和杨旭禾用饭,被他用东西诱哄着,竟然还挺管用。
从那以后,蔺云萝就知道,要从怀恕哥哥手上拿到什么,就要先不挑食的用膳。
她着急要玩风车,虎扑到桌前抱起碗,也不待丫鬟们布菜就开始往嘴里刨饭,被杨旭禾拿着风车在眼前晃了一下,才乖乖坐好了一口饭一口菜地往嘴里送。
三人吃完,杨旭禾如约把东西给了她,起身辞行说道。
“我今次来主要是来摆放蔺世伯,顺便给言言带个小玩具再看着她吃饭。现在她饭也吃好了,又有冯家小姐陪着她顽,我这边告辞去寻蔺世伯了。”
丫鬟婆子们屈身见礼道:“多谢郎君费心,郎君慢行。”
他走后,冯玉瑶陪着蔺云萝玩,忽而低声道:“云萝妹妹,你让她们都下去吧,我陪你玩就行了,我还要跟你说个小秘密呢。”
蔺云萝手一挥:“嬷嬷你们先出去吧,我和冯姐姐玩就好。”
屋内的人退完了,连冯玉瑶的两个丫鬟也跟着退了出去。
“云萝妹妹,刚刚那个怀恕哥哥,蔺大人是要把你许配给他吗?”
蔺云萝转头看她,对她的问题满脸疑惑:“冯姐姐,什么是许配啊?”
“许配就是你可以去怀恕哥哥家,天天都可以和他一起玩,他带的好吃的好玩的都只给你一个人。”
蔺云萝似懂非懂:“那应该是的吧。怀恕哥哥现在的好吃的好玩的也都是给我的。”
说着她想到了什么,神秘地凑近冯玉瑶:“那我还知道点墨姐姐许配给了爹爹。”
冯玉瑶心头一跳:“云萝妹妹,你是知道了什么吗?”
“那天我听见点墨姐姐说爹爹送了她钗子和镯子,还给她吃了樱桃煎。我也喜欢吃樱桃煎,可是我后来问爹爹,他骗我说没有。”
冯玉瑶心中乱成了一团:难道他这么多年没娶妻是因为喜欢那个贴身伺候的丫头点墨?
可点墨都是一个老nv人了,还是个奴籍,又怎么和她b?
对了,奴籍!肯定是因为她的出身低贱,所以他没办法把她娶进门,只能空悬蔺夫人的名分,数十年来和点墨暗渡陈仓!
她自以为发现了什么,手颤抖得不行。丫鬟回说该回府了,她都只是木木地出门,上马车,连给蔺云萝告别都忘了。
六月十五正是蔺远三十生辰。
皇帝赐了恩旨要帮这个ai臣c办这次的“而立宴”,以此向天下展示自己对这个ai臣一如既往的倚重。
过去两年,政通人和。蔺远在朝堂上可谓是炙手可热。
户部尚书张居俨年迈,已于三月前告老还乡。
皇帝本暗中已有属意的继任人选,正是现今的明州布政使郑然。
而又由于某些不可说的原因,他迟迟没有将人从明州调回云京,反而是着蔺远暂代户部之职,处理户部的一应事宜。
蔺远接任户部事务以来,提出了改|当朝的税法和土地法,赢得了无数改|派官员支持的同时,也招了无数保守派官员的反对。
皇帝看在眼中,平日里朝堂上也并未表现出反对蔺远进行革新,反而是今天拍一bang子支持革新的人,明天又安抚一下那些反对的人。
他的意图,蔺远再清楚不过。
不过就是想借这次代任的事情削弱蔺远在朝堂上的一部分影响力。
皇帝想改,但又不想大改。
他最想要的是把朝廷的财政大全抓在手里,要知道现在的户部官员可有不少是先帝提拔起来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到了当今这里,当然也应该换一批自己用得顺手的人。也免得自己只是想要修缮一下行g0ng,还要被这些人束手束脚的。
而这次蔺远的“而立宴”的目的就是给蔺远做脸的同时,挑起保守派|管|员对他的反感。
只要他们在朝堂上争吵不出来个什么结果,自然会有人献上折中之策,他也就能把真正懂他心思的郑然提上来,全权负责此事。
不管朝堂如何波涛汹涌,蔺府六月十五这一天则是门庭若市,热闹无b。
老夫人嘴角的笑从晨起后就没停下来过。
蔺远的父亲一辈子都渴望重振蔺家家族声望,但到si了也没能做到。
可她陈氏的儿子年纪轻轻就做到了他老子做不到的事。这如何能不让她骄傲?
后院的花廊下,一群人前后簇拥着老夫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奉承逗趣。
“老夫人,您瞧瞧。我怎么多时未得见您,怎么感觉您b前时还年轻了不少呢?这通身的气度,竟好似那庙宇里供奉着的,适才在后院我险些都没敢叫人呢。”
说话的妇人是蔺远远房表哥蔺遥的妻子罗氏。
老夫人一时被她哄得开怀大笑,用手点了点罗氏,冲着众人道:“我就跟她们说你是个嘴巧机灵的,她们还都不信。瞧瞧这不就是活脱脱的舌灿莲花吗?”
罗氏忙接道:“我好说是舌灿莲花呢,有您镇着这个家,咱们心可能定呢。”
话语间竟然将老夫人b做那神佛庙宇中供奉的观音菩萨了。
廊下再度欢声笑语起来。
这时,一个小姑娘从垂落的花枝下钻了出来,头上沾满了花瓣,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老夫人:“祖母是有莲花糕吗?我听见您再说莲花哩。”
老夫人失笑,冲她招手:“皮猴子,怎地从那里钻出来了?快来祖母这里。”
蔺远萝从花架下钻出来,胡乱拍了拍身上的罗裙就跑到了老夫人的身边。见她看着自己失意,又停下乖乖地给坐了一圈的妇人们请安。
“要不说还是老夫人您会调理人呢?瞧瞧言丫头这两年真是大变样了,和刚来的时候真是判若两人。”
罗氏说完招手让蔺云萝到自己身边来,拉住她的手问道:“好孩子,你可还记得我?我是你蔺遥伯伯家的罗嫂嫂,之前你回家来的时候咱们还见过呢。”
蔺云萝不记得了,可她记得爹爹跟她说要有礼貌,要跟长辈问礼。于是屈身道:“嫂嫂安好。”
“好孩子,你刚刚可是说想吃莲花糕了?可巧就要找你祖母要呢,你祖母别的没有,莲花可有呢。”她又打趣道。
老夫人笑得不行,还真的使了身边的房嬷嬷去给蔺云萝找莲花糕去了。
“跟着房嬷嬷去吧,记得顽一会就来祖母跟前,一会开席了。你爹爹今日有应酬,不能和你一道用膳。”
蔺云萝走了,倒是一众妇人听闻蔺远是亲自教养这个唯一的丫头不免更是惊讶。
“予安也要而立上了,到现在也就这么一点骨血,这偌大的府里他们也就这么一个小主子。不疼她疼谁?这孩子也乖巧。就说入夏那会有一日惊雷,她都睡下了,还悄悄爬起来我这里,说是怕我夜里怕雷。”
老夫人感慨万千:“其实哪是我怕什么雷呢?不过是她爹爹外出公g,正逢着落雨,我怕她自己害怕就让她来和我同睡,哄她的罢了。谁曾想她竟然就牢牢地记住了。”
妇人们也跟着纷纷感叹道:“老夫人和蔺大人有福,这孩子是个会疼人的。”
聊着聊着又说及了蔺远的婚事,老夫人忧心不已,又请托了各家若有认识适龄nv子,请代为介绍。
这边气氛正好,男宾那边也是聊得酣畅。
“蔺大人,以后咱们就都听你的了。其实现在的税法多有积弊。只是之前的张老尚书一直求稳,不肯实行革新之策。如此一来,咱们想要做什么抱负都施展不开手脚呀。”
说话之人言毕,提起酒杯叉手对着蔺远一g而尽。
蔺远但笑不语,陪了一杯酒后方道:“话虽如此,张大人年迈,求稳也是人之常情。我虽然力主革新,不过也是看各位同僚意气风发,也想沾一沾这生气,和诸位一起闯一闯罢了。”
“蔺大人说笑了,您如今正是好时候,说什么沾生气,该当是我们沾一沾蔺大人的红气。”
一来二去,觥筹交错,诸位老爷大人又是几杯下肚。
“话又说话来,我原以为皇上会点明州布政使郑然接任呢?怎么看如今像是又没有这个心思了。蔺大人,您简在帝心,又执掌官员调任之事。这件事您怎么看?”
另一人接道:“这郑然原是三朝旧臣郑甫一脉的旁枝。想那郑甫当年权势多么显赫,却因为在先帝时期支持了安宁王,所以今上登基之后连带着他家也受到了牵连。”
“这你就想差了。只他郑甫一人喧赫有什么用。他家前朝时就已事务繁盛,家中又极尽奢靡,多的是安享富贵之人,而少运筹谋划者。加之那郑甫之子又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我看不过是空有架子,内多腐囊。”又一人驳道。
蔺远像是没听见这人说的什么,只是淡淡地道:“天家之事咱们还是少议论为妙。至于圣山yu择谁接任户部职位,我也不过是听作安排罢了。”
眼见从他这里打听不出来什么,众人也就纷纷住了嘴,开始饮酒观看歌舞。
宴席一直到了申时末才方散去。
一整天的交际应酬毕竟不是个轻省的活,老夫人年纪大了,jg力不济,还没到晚间就靠在引枕上就迷糊打起了瞌睡。
房嬷嬷轻手轻脚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老夫人,您今天也累了一天了,要不就早些安置下吧。”
“嗯,也好。到底是老了,jg力也跟不上了。”说罢,由房嬷嬷搀扶着进了内室去休息,刚躺下又问道。
“今日玉瑶也没能见见予安。正好予安他表姨也在,我就把玉瑶这孩子也留下了,让她住上一晚也好。予安总也不愿意成亲,希望这个玉瑶真的能打动她。你使人给她安排一个近一点的院子,现在时辰还不算晚,再加上明天,总能找着机会见见予安。”
房嬷嬷附和着道:“是,老夫人思虑周全。冯小姐的事您不必担心,老奴使人给她安排和咱们小姐同住。一来,小姐的灵犀阁和仁清居离得近,也便宜。二来,冯小姐和咱们小姐一起住,说是和小姐妹在一起顽,外面也不会有人说什么。”
老夫人点头,赞了她句处事周全就再也扛不住睡了过去。
另一边的灵犀阁,冯玉瑶正和蔺云萝在玩翻花绳。
她不是第一次来灵犀阁,但每一次来都要被这里低调奢华的摆设迷了眼。
她在家中并不十分受宠,再加上冯廉的官职不高,家中也不可能这般用金玉养着她。
冯玉瑶当然知道老夫人留下她的用意。因为这本身就是她自己努力给老夫人制造的错觉。
她没有将蔺远对她的冷漠和拒人千里透露出去。
而是每每提及他时,就在老夫人和那白陈氏的面前做出一副不胜娇羞的模样,让两位长辈都以为他对她另眼相看。
今天的宴席,她也是故意引导老夫人留下自己的。
那天,蔺云萝无意间透露出的点墨的事让她无b在意。
哪怕知道那人对她并无情意,知道点墨不过是一个奴婢根本不会被迎进门,她还是想要亲眼确认一下。
“云萝妹妹,你见过萤火虫吗?晚上有流萤,你要不要和我去看看?”
她避开了陈嬷嬷和凌云红乔两个贴身丫鬟,小声诱哄蔺云萝道:“只是恐怕陈嬷嬷他们不允许,不然我们先假装睡了,然后偷偷去看看怎么样?”
蔺云萝果然被x1引了注意。左右也帮她洗漱好了,嬷嬷丫鬟们也就听她的,顺从下去了。
“冯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去呀?上次怀恕哥哥也说给我抓流萤呢。”蔺云萝头缩在被子里,小小声问道。
冯玉瑶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我们等一等,等嬷嬷们歇了咱们就去。”
不多时,灵犀阁里外就寂静一片。
冯玉瑶拉着蔺云萝从墙根处悄悄溜了出去,一路直奔蔺远的仁清居。
蔺云萝虽然疑惑为什么抓流萤要往爹爹的院子里去,但冯玉瑶走得太快了,她也没法问。
蔺远今日喝了不少酒,身下也感受到了一gu熟悉的燥热。他不是重yu的人,对于男nv之事也不热衷,身边留下伺候的就只有一个点墨。
点墨和常林并几个小厮都在房里伺候着。此刻,蔺远脱下外衫,偏头看了一眼屋里的人:“都下去。”顿了顿又道:“点墨,今日留下守夜。”
常林几人闻声而知意,屈身称“是”后便如cha0水一般退了出去。点墨则是埋着头,只嘴角的弧度却泄露了心中难以压抑的欢欣。
“上前伺候吧。”蔺远一掀衣袍,旋身坐在了床沿上。
点墨屈着身走上前去,一双保养得极好的纤纤玉手上前拨开蔺远的衣袍,檀口凑上前轻轻hanzhu男人已经有些微y的前头。
一阵sh润的热意裹住了蔺远,一阵麻痒之意袭上尾椎,男人仰头轻轻地喘息了一声。
点墨似是得了鼓励,手口并用,檀口|x1住将口中的空气全部排出,嘬得r0u刃啧啧有声。
蔺远yu|意上头,大手一伸将点墨大力拉起,仍在榻上,俯身就压了上去。
只见他一手撩起寝衣,一手将点墨的两|腿|压|在了塌上,也不管nv人是否准备妥当,提起物事就刺了进去。
狡猾的龙柱在洞中纵横出入,不多时点墨就已经是汁水淋漓,呼声不断:“爷……爷轻些……奴受不住了……”
淅淅沥沥的清ye从被崩得透明的圆洞中流出,在细r0u上留下一片水痕。
点墨颤抖着就要伸手去环抱住身上的男人,可手还没搭上他的脊背就被男人掼了下去。
蔺远什么也没有说,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爷……爷……”她一叠声地哀呼道。
蔺远放开了寝衣,一手覆上了如木瓜一般圆美的r,毫不吝惜地用力狠捏了一番,又一手捏住点墨的下颌,屋里的呼声一下就破碎而不成形。
“呃啊……呜呜……爷……奴好舒服……”
坚挺的y物在sh滑的狭道里劈波斩浪,水波翻涌发出古怪的“咕唧”声。
一声接着一声,混合着男人的低喘和nv人的y俄声一起传到了墙根处偷看的两个小少nv耳中。
蔺云萝昏头昏脑地就被冯玉瑶拉来了这边。
此刻她蹲着冯玉瑶的身边,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的疑惑。
她不懂爹爹和点墨姐姐在做什么。为什么点墨姐姐又哭又叫?是被爹爹打了吗?爹爹为什么一脸严肃,脸se泛红?
而冯玉瑶则是一脸失魂地看着屋内两人纠缠不休的场景,小脸通红的同时,手指狠狠地掐进了掌心,一种名为嫉妒的毒ye几乎要将她腐蚀掉。
“唔,爹爹和点墨姐姐这是在做什么?”蔺云萝看了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冯玉瑶吓得猛然回神,拉着她就缩身躲回了墙角。
屋内的蔺远心头一动,偏头往发声处看去,只是那里却空无一人。
他正到了关键时刻,也就没在此刻去追究,只是加快了动作,数百下后就酣畅地释放在了洞中。
他起身复又坐在了床沿。
点墨略略拢了拢衣衫也起身顿在了他的身边,细心用口帮他清理g净,然后才虚虚靠在了男人的腿边。
蔺远动了动:“去吧,我要歇下了。”
点墨压下心中的酸涩,点点头恭顺地答道:“是,今夜奴婢为爷守夜。”
等人退出去了,蔺远才循着声音到了墙根那处。推开窗户一看,果然什么人也没有。
“常林,刚才外面可有人来过?”他扬声问道。
常林在门外低声答道:“爷,奴才未曾见到旁人。”
蔺远没在说话。想来是那个调皮的丫头知道闯祸了,自己跑了吧?这丫头可真是越来越大胆。他心里想着,一片柔软的无奈。
第二日蔺远休沐,午前在书房和府中幕僚聊了一番,午后就让人叫了蔺云萝来一起用午膳。
书房里的人还没退g净,他就听见门外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唇角g起:“行了,你们先去吧,待我之后再找你们吧。”
外面的声音传进来,一个小脑袋从门外探出脑袋:“爹爹,你叫我?”
“傻丫头,不和爹爹用午膳了嘛?”
蔺云萝听见有吃的,连忙转身把手中的小玩意交给了身后的柳嬷嬷拿着,然后蹦蹦跳跳地进去坐在了男人的身边,乖乖等着传膳。
不多时,饭菜摆上了桌。
为了照顾蔺云萝,蔺家的饭桌上倒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蔺远一面慢条斯理地用着膳,一面随口问着nv儿:“爹爹这两日b较忙,都没时间ch0u验你。言言近两日可有乖乖练字?”
蔺云萝埋着头刨了两口饭,然后抬头嘴角挂着一粒米饭,点点头算作应答。
蔺远含笑帮她摘掉嘴角的米饭:“哪有什么好玩的,言言好久都没有和爹爹分享了?”
少nv咽下一口汤:“昨天和冯姐姐还有怀恕哥哥顽了,他们也送了我礼物呢。”
“你个鬼灵jg,爹爹的寿宴,收礼的反倒是你咯。”
蔺云萝被自家爹爹逗得“咯咯”大笑。父nv两人说着笑着,一顿温馨的午膳就用完了。
午膳后,蔺云萝就被蔺远留在了书房一起看书。
她x子单纯,也不是很能坐得住,蔺远给她准备的书也是小人画这样的书给她逗趣。
一个下午,书房的欢笑声就没有停止过。
“看什么呢?”蔺远从书卷中抬头看着笑得东倒西歪的nv儿,冲她招手道:“来爹爹这边。”
蔺云萝笑得眉眼眯成了一条弯弯的缝,三两步从自己的小桌跑到了蔺远的身边。
她挨着他站着,抱着书得意地向蔺远展示自己刚刚看到的有趣的地方。
蔺远手臂从她的膝弯穿过,伸手揽过了她,凑头上去看她手指指的地方。
蔺远实在不知道长了两个头的傻猴子有什么好笑的,但他还是拍了拍她的背,宠溺地笑了。
他伸手展开手掌,蔺云萝目不转睛地看着书,却自动自发地将头放到了男人的掌心里面。
她虽然ch0u条了不少,但或许是由于贪嘴ai吃,她的脸总是又软又r0u。
且前两年蔺远极av儿,总喜欢刮她的鼻尖,捏她的软r0u。
后来,她渐渐有了别的趣味,蔺远想要捏一捏她,她总是敷衍地把脸在他的指尖蹭一蹭便算了事。
蔺远捉住她的软r0u,收着劲儿捏住,看着她小脸红扑扑,又笑得眼眯眯的,心头一动,似是不经意地探问道:“昨日晚间言言可有去爹爹的寝屋玩?”
蔺云萝本来看画正看得欢实,被这么一问,背脊一僵,直起身子眼珠子滴溜溜地乱转:“没有啊,没有呢,言言昨天一早就睡了。”
她想起昨天和冯姐姐看见爹爹和点墨姐姐做游戏了之后偷偷又跑回了灵犀阁。
冯姐姐昨晚好像是吓到了,脸se又红又怪,还让她答应不要告诉爹爹,不然她就会被爹爹打板子。
她见过常林打下面小厮的板子。一板子下去,那人既哭又喊,滋哇乱叫,差点吓坏了蔺云萝。
是以虽然知道骗爹爹不好,可为了不让喜欢的冯姐姐被打板子,她只能僵y地对着蔺远撒谎。
然而她到底单纯,撒谎也只是一眼就被蔺远看破了。
但他也没多想,只以为是蔺云萝知道了事情的严重x,怕被他责罚,所以才撒了个无关痛痒的小慌,借以逃避他的责骂。
不过是床笫之事,虽然身为老父被撞见了这种事实在尴尬。
然而蔺云萝情况特殊,虽然就要及笄,但对情事却是一窍不通。蔺远也就没再想那么多了。
“胆大包天的,也不看看什么时候还乱跑,玩了一天都收不住你这个小皮猴的心。”他拿起巾子给她擦汗,然后捏住她的鼻子。
蔺云萝笑得讪讪的,合上了书,试探地问道:“那言言……下次不去爹爹那里玩了?”
其实他还挺喜欢去爹爹的仁清居的,虽然爹爹这里除了书房没什么好玩的地方,但她就是想和爹爹呆在一起。
“你这是问爹爹吗?”蔺远斜觑着她,含着笑一面又问:“爹爹说不许去,你就不去了吗?”
蔺云萝被识破了也不尴尬,一副得意的模样抱住蔺远的手臂:“不行,言言要去的。言言要和爹爹一起。”
男人的大掌轻轻抚0她的脖子:“那言言喜欢爹爹还是喜欢姨母?”
少nv皱着鼻子,b较来b较去都是左右为难:“喜欢爹爹,也喜欢姨母。”
蔺远皱眉,倒也不是因为她的话,而是因为nv儿的轻信。
虽然他选的人都是家底清白的,但是这个傻姑娘要是谁都能信,以后再被人骗了怎么办?
他可不想再失去她又一个六年了。
“以后要最ai爹爹,最喜欢爹爹。”
蔺远纠正道:“爹爹给你买好吃的好玩的,你要是还是最喜欢姨母,那爹爹可不是太惨了。”
他一面说一面露出一副受伤可怜的模样。
蔺云萝果然难受,一下子保住蔺远的头,一叠声地道:“言言最喜欢爹爹了,最喜欢爹爹了。”
和她说了会话,蔺远的疲累倒是疏解许多。
他还有事情要办,说完了话就又让蔺云萝坐回自己的小桌子去玩耍练字了。
蔺云萝也自觉,看了一会画就自动地拿出蔺远给她写好的字帖开始练字了。
父nv俩一个练字,一个处理事务。书房里除了书页翻动和磨墨的细微声音之外,静谧一片。
时间静静流淌,悬顶的烈日从穹顶正空慢慢移转到了偏西的位置。
暖h的日光在屋内投s出一片温馨的景象。
“言言,”蔺远瞧见日头偏西,肩膀处也有了些许酸涩,便抬头想带上nv儿一起去顽一会。
岂料刚一抬头,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蔺云萝迷茫抬头看着发笑的男人。
蔺远起身,又拿起之前擦汗的巾子走到蔺云萝的桌前,在蔺云萝一脸疑惑当中伸手擦了擦她糊满黑se的墨水的小脸:“瞧瞧,这满脸都是墨汁,你这是练字还是顽墨呢?”
蔺云萝这才明白过来,闭上眼睛仰头乖乖让爹爹给自己擦脸。
蔺远对她疼到了心坎里,一手捧着她的脸,一手轻轻的擦,情难自禁地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柔声道:“爹爹带你去场子里蹴鞠,咱们午膳晚了,下午也没怎么动换,晚上稍微晚一些用膳,也免得你这个小馋猫积了食。”
“嗯嗯!”蔺云萝ai吃ai玩,自然无有不应。
为着蔺云萝ai蹴鞠,后面的场地蔺远一直使人清扫得g净,专门清了一片杂草,用来给她踢球和玩耍。
此刻场子里除了父nv二人,还站了好几个丫鬟陪父nv二人一起顽。
蔺远上场一点没有留手,脚下动作不断,鞠圆翻飞,令人眼花缭乱,引得蔺云萝大笑着跟着追逐。
见她笑得开心,他的动作渐缓。
圆圆的球终于还是被蔺云萝追到了手,慌忙地放到自己的脚上开始踢了起来。
她踢不了蔺远那么多,但是也已经能连着踢上几个了。
蔺远含笑看着她,眼光忽然落在了她两个手掌上带的绣满了花鸟蝴蝶的护具上。
眼光一转,她的裙裾摆动间,膝盖上竟然也有同样花样的护膝。
男人的心中一动:蔺云萝的事他没有不知道的,而且看这个料子也不是什么普通的。
先前g0ng里收到了江南那边送来的织锦贡品,本来是送到了后g0ng的丽妃和皇后那处去的。
皇后因为太子的败落,这几年的处事都无b低调。
倒是丽妃,他想想丽妃在g0ng外的联系,一切就都清楚不过了……
他接过常林递过来的擦手巾,状似不经意地问了问陈嬷嬷:“小姐身上的护膝是哪里来的?绣的花样看着还挺有趣的。是那个冯家小姐给言言的吗?”
陈嬷嬷躬身笑道:“回爷,小姐身上的护膝是杨二公子送过来的,说是选了透气的蛟纱,又缝了厚厚的内垫,还吩咐绣娘绣了花鸟鱼虫,专门给小姐顽的时候带的,也免得小姐顽皮擦伤了手足膝盖。”
果然是那个小子。蔺远的心中越听越不是滋味。
她说得兴味,也没注意到蔺远越来越黑沉的脸se。
“言言,来爹爹这里。”蔺远招手叫她。
蔺云萝停下动作,抬手一糊满头的汗就急慌慌地跑到了他的身边。
蔺远拉着她的手,顺势一般把她手掌的两个护具去掉,随手扔到了常林的怀里。
“顽了一会了,要不要用个冰碗?爹爹使人给你带了葡萄,用冰镇了放在屋里。”
蔺云萝摇摇头:“不要葡萄,言言想吃荔枝。”
蔺远点头,随手又叫上了红乔和凌云:“你们帮小姐把护膝去掉。这个瞧着不算厚,小姐ai跳ai顽,以后专给她备上厚点的,这个扔了吧,不要再用了。”
红乔和凌云依言上前帮蔺云萝脱掉护膝,等蔺远带着蔺云萝回了屋,两人才絮絮私语开来:“这个还不够厚呀?再厚小姐就施展不开了。”
凌云也不知道蔺远在想什么,摇摇头叮嘱红乔:“可别说了,爷想什么,咱们下人又怎么能知道?咱们只用按吩咐做事就行了。”
红乔自是点头称是,待拿着护膝回到了屋里。
正要处置掉,抬手一看,又觉得这么好的东西扔掉了可惜了,于是又偷偷地给收了起来,打算寻了空隙寄回去给家中的弟弟妹妹用。
蔺远使人准备的冰碗是近来云京流行的新做法,说是从南边传来的新玩意。
先是送进了g0ng里,g0ng里皇帝又使内府库的仿造了做法,连同制作的器物也一同赏给了皇亲宗室和朝堂上受宠的大臣们。
蔺远当然得的是头一份。
东西一运回来,他一回来就先让人给蔺云萝弄了一份,又使人往老夫人的宁安堂送了一份。
这会子老夫人正抱着冰碗用着:“昨夜冯家小姐留宿可有什么进展?”
房嬷嬷一面打扇,一面低声凑到老夫人跟前道。
“老奴使了人看着呢。昨夜爷和点墨……老奴估0着是被冯小姐看到了,今天天还没亮就让丫鬟婆子们套了车,急匆匆地就走了。”
老夫人脸se微变,放下碗叹道:“哎呀,我可真是老糊涂了,忘记那边还有个点墨了。他昨日饮多了酒,常言道,酒是se媒人,点墨那丫头在那,他哪里还看得见别人呢!”
“这么多年过来了,老奴冷眼看着,爷不像是被这丫头迷了眼的呀。”
房嬷嬷的声音压得更低:“若真是中意这个丫头,凭借爷今时今日的地位,早早就可以抬进了门,何必等到现在?”
“唉,我的儿子,我又何尝不知道?他根本就无心在这上面。”
老夫人叹道:“他要是中意这个点墨还好了,我倒不用费这么多心思了。那冯家虽然门第不高,但要是抬举抬举也能成。”
“可是人家来往府里这么些年了,你何曾见予安和她多交流过一回?我不过是想让他先取个正妻,间或若是真的只习惯点墨伺候,那继续让她伺候着也就是了。关键是得给他自己、给蔺家留点子血脉。”
房嬷嬷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谁都知道老爷根本无所谓血脉子嗣。
点墨伺候这么多年了,一点消息也没有。
前些年还能当他是找流落在外的蔺云萝没有心思,现在人都已经找回来了,也不知老夫人还要想什么法子,才能让他点头。
想罢,她只能g巴巴的安慰老夫人:“您也别焦心,兴许就是爷还没碰着可心可意的。不都说老房子着火吗?说不定爷来日一鼓作气就能让您报上小孙孙呢。”
如今老夫人也没什么好法子,只能暂时继续放任这块心病继续留存了。
这边一片愁云,仁清居却是欢声笑语。
蔺云萝抱着冰碗吃着吃着竟然就醉了。
原来为了保证风味,厨房的人在冰碗里面添加了米酒。
这种米酒对于受用的人来说是个有滋有味的好物。
然而蔺云萝因为从没有吃过,耐受力也浅得很。
一碗下肚竟然就晕晕乎乎的,指着蔺远瓮声瓮气地问:“爹爹,你怎么长了两个头?”
蔺远哭笑不得。
冰碗里面有米酒他是知道的,不过他没想到自家nv儿是个半杯倒,竟然连米酒都受不住。
他想着蔺云萝午膳吃得也不算多,下午又玩了许久,还喝了冰饮,怕她晚上不舒服又饿,于是使凌云和柳嬷嬷哄着好歹给她喂下去了一碗汤饭才罢手。
“吃好了就给言言擦擦脸吧。”蔺远用罢,放下碗筷吩咐道:“她睡过去了,现在带她回去怕惹了风,今夜就让她在我这里歇下吧。我去书房睡软榻就好。”
柳嬷嬷和陈嬷嬷对视了一眼,到底不敢反抗蔺远的权威,躬身道了句“是”后就各自忙开了。
今夜的天se有些怪异,昏暗当中夹杂着一丝诡异的明亮,一幅风雨将袭的景象。
陈嬷嬷估0着天将落雨,将蔺云萝安置在了蔺远的床上后,转身拉上了窗扇,又嘱咐凌云和红乔。
“今日你们守夜的时候需得警醒些。我瞧着天要落雨,屋内燥热,未免小姐贪凉惹了风寒,要时常进屋给小姐看看凉被是否盖好。要是小姐渴了,晚间想要饮水,记得给她准备温水。”
两个丫头齐齐应承。凌云相对红乔更稳重,她在这里,陈嬷嬷叮嘱完了也就放心地回了灵犀阁。
半夜的时候果然下起了大雨。
电光划过天际,凌云一下就从木板床上惊醒坐了起来。
她见红乔睡得正香,于是轻手轻脚地起身去先准备一壶热水,以防蔺云萝醒来要用,而水又太烫无法入口。
凌云刚离开,第二道闪电随即而至,此外还有一道响彻夜空的惊雷,大雨立刻随之泼洒下来。
蔺云萝被雷声惊醒,起身一看屋里黑漆漆的,平素会给她点上的一盏烛火也不知什么原因熄灭了。
她下床,抹黑前行想要点亮蜡烛找水喝。
然而仁清居和灵犀阁的摆设大为不同,她才下床走了没两步就“嘭”地一下撞在了桌角上。
她疼得抱着膝盖坐在了原地,哭唧唧地要找柳嬷嬷。
然而一墙之外的红乔睡得太沉,雨声又实在是太大,将她的哭声掩盖了个彻底,她哭了许久也没有人进来。
就在这时,门被人推开了,蔺云萝看见一个黑se的剪影渐渐地近了。
她的哭声停了片刻:“凌云是你吗?我磕着腿了,我还想喝水……”
蔺远走进了内室,点亮了火烛这才看见蔺云萝满脸泪水,头发凌乱地抱膝坐在地上。
他大步上前将她抱起放到床上:“言言,磕到哪里了?快让爹爹看看。”
他一脸的焦急心疼,蔺云萝一下又哭了出来:“言言想喝水,起来就磕到膝盖了。”
蔺远进来看见没有点蜡烛,略略一想就知道可能是哪里进风把蜡烛吹灭了。
他撩开她的寝k,就着昏暗的烛光一瞧,nv儿的膝盖已经红肿了一大块。
他小心翼翼地拂过,用搭在一边的sh毛巾给她擦了擦膝盖,又擦了擦脸,哄了好久才把人哄得收了声。
“乖乖先躺着,爹爹让人给你倒水,来给你擦药。”
蔺云萝眼睛红红地点了头,乖乖躺回了床上。
她又乖又委屈的模样让蔺远心软无b,俯身亲了亲她的脸颊。
起身却听蔺云萝又怂着鼻子又道:“床上都是爹爹的味道。”
“爹爹是什么味道?”蔺远看着她,轻声问道。
“是很香的味道,别人都没有,单爹爹有。”想了想,她又道:“是言言很喜欢的味道。”
蔺远觉得自己从没有这么柔情的时候,恨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给av摘下来。
她的信任和依赖总能戳中他最软的那根心弦。
不知不觉间,他的脸越凑越近,然后一个吻轻轻地落在了蔺云萝的嘴角上。
凌云一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男人亲吻nv人的场面,心脏重重地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蔺远正沉迷,忽然被这细微的动静惊回了神,来不及多想什么,眼神狠戾地转过头看着来人:“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凌云颤抖着放下手中的茶盘,埋头俯身跪倒在地:“奴……奴婢去给小姐烧热水……刚进来。”
还没等蔺远多问什么,她又颤着嗓音回道:“奴婢……什么也没看见……”
蔺云萝被他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到,坐起了身子,抱住蔺远的手臂问道:“爹爹您怎么了?您怎么生凌云的气了?”
蔺远拍拍她,转头对着伏跪的凌云道:“起来吧,水留下,你出去找常林拿点跌倒损伤的药来,言言磕到腿了。”
“奴婢……这就去。”凌云丝毫不敢抬头,身t打着摆子一般边退边答道。
她退下后,蔺远才拿过水倒了一杯给蔺云萝。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喝,心中却开始琢磨刚才发生的事。
他明明没有做什么,他只是亲了一下自己的nv儿罢了。
就算被外人看到了,又值当什么呢?他自问:既然没有什么,那为什么你刚才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是要杀掉那个丫鬟呢?
为什么她浑身颤抖,什么也不敢看?还要yu盖弥彰地说自己什么也没有看到呢?
他越想越深:所以,是自己的行为太过火了,让外人误会了对吗?对吧。
可这么可ai可怜的nv儿,在外面漂泊无依了六年,又变成了这个样子,谁能不疼呢?
他只是过于心疼自己的nv儿罢了!
他和全天下的父亲一样,只是想把世间最好的一切都捧给av罢了!
蔺远在心中说服了自己,却下意识地逃避了其他一些更深的东西。
大雨过后的第二日又是一个天朗气清的好天气。
而昨夜发生的那一个小cha曲早已成了被暴雨掩埋的无数个秘密之一,只在某些在意的人心中留下了印痕。
蔺远四更就起身去上朝了。
他兼任户部和吏部的职,加之又要推进税法和地法gai革,是以现如今忙得团团转。
“爷,明州有书信至。”常林在蔺远上马前叫住了他,呈上了一管卷得极细的竹筒。
蔺远眼神一动,接过他手上的信筒,从中ch0u出信纸,上面只写了几个字:万事具备,唯欠君之东风尔。
一眼看完,他唇角微微g起,撕碎了信纸,旋身上了马,兀自往皇g0ng里去了。
当天的朝会无b热闹。
一个向来沉得住气的保守派官员在朝会上一反常态,激进地痛斥蔺远蔺尚书为了一己之私,想借革新之便,行党同伐异,扫除异己之事。
并求皇帝明察,诛杀结党营私之人,还朝堂以清明气象。
言辞之恳切,语气之激烈,煽动得满朝堂的保守派官员都随之附和,意图一举清扫蔺远和革新派。
然而帝王之道,讲究的乃是中庸制衡。
这名老臣领着众人这么一闹,皇帝反而偏向了蔺远这一边。
焦灼争吵不休了数日的税法和地法gai革的问题终于在今日得到了皇帝的首肯。
但皇帝亦有言在先,先在徐州试行,且不可c之过急。
革新本就是皇帝所愿,但他不愿意和顽固的世家门阀对上,也不愿意损害自己的利益。
于是他放任了两派之争,就是为了下今日这个“革新但不全革”的命令。
他的心思蔺远早已0透,此刻听了他的御令当然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不过既然命令已下,最后会实行成什么样子,那就不是这个皇帝能控制的了。
他叉手行礼,恳切地道了句:“微臣谢皇上信任,臣定不辱使命,交给皇上一个最好的结果。”
常林正在g0ng门口等着蔺远下朝。
g0ng门打开,远远看着这些大人们一个接着一个的走出来,忙牵着马走到更近一点的地方等人。
蔺远的身影远远地坠在了人群的最后面,又被工部的杨大人叫走,他牵着马又退到了偏一点的位置,继续等候。
“予安兄慢行。”另一边,杨明风叫住了蔺远:“今日这一出……可是……?”
他语焉不详,可他想问什么蔺远却一清二楚。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胡须花白的老头:“同光兄,你怎么会有此想法?我要是能主使今日的场面,说动那些顽固的家伙们在朝会上这么做,又岂会在之前任由他们三番四次地破坏我的计划?”
杨明风本就只是怀疑,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放下了心。他本就不及蔺远善心计。
他天生是为了工事而生,于工事上面有一身异于常人的天赋。
要是论御下和善计人心方面,他却远不如蔺远。本来,他也不是很愿意参与这种斗争中的。
可不幸,他的大nv儿却被嫁入了三皇子府。为了nv儿的幸福,他也不得不跟随三皇子一起筹谋。
“眼下局势于你我大好。只是予安兄,皇上至今没有定下接任你的人选,若是咱们在施行计划的过程中,这继任人选突然定下了,那咱们……”
蔺远一脸无所谓,抄着手看着远处的天:“继任人选定了又如何,今日同意试行革新计划的可不是你我,而是皇上。”
他淡淡丢下这句话后,就快步走向了门口的常林。留下一脸疑惑的杨明风,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口中不停呼道:“是极,是极!”
然后一脸兴然,脚步飞快地也走到了自家的车架前,车夫打马一喝,也回府去了。
朝堂上的风起云涌蔺府中一概不知。
昨夜一番折腾,蔺云萝起得不算早。蔺远那边散朝了,她才将将爬起来,软塌塌地靠在床架子上,任由红乔给她洗脸。
“小姐,您可快坐好了罢。爷都快要散朝了,说不得一会回来就得和你一道用饭。你再塌着,奴婢不便给你洗脸,耽误了用膳的时间你可别怨奴婢让你饿肚子呀。”红乔哭笑不得的捏着毛巾,根本不知道怎么下手给自家小姐擦洗。
凌云本来在给蔺云萝找衣裳,闻言yu言又止地道:“红乔,你先去换个热点的水来吧。我先给小姐换衣。”
红乔脆生生地应了一声,抱着盆出去换水了。
凌云走到蔺云萝的身边,伸手给她拢了拢头发。
一面把衣服一件件抖开给她穿上,一面小心翼翼地哄道:“小姐,以后咱们就少去爷那边顽吧。爷平日公务繁忙,也不多时间陪咱们一起顽。不若奴婢多叫冯小姐和杨二公子来府里?”
蔺云萝原本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现在才算是终于睁开了:“为什么不能去爹爹那里顽?爹爹说的,我可以想去就去的呀。”
凌云和她解释不清楚,说来她恐怕也不能明白。
于是就哄骗道:“小姐,爷是说了您可以想去就去。可是爷总有一天是要给你找个母亲的呀。给你找了母亲之后也要给你生个弟弟妹妹,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人陪你顽啊?你难道不想要弟弟妹妹陪你顽吗?”
红乔和凌云都是蔺府的家生子。红乔是外院管事的nv儿,而凌云则是后院老夫人身边一位老嬷嬷的nv儿。
是以她非常清楚老夫人是一定要为爷娶亲的,于是随口就用这个理由来哄蔺云萝。
再者,昨天晚上的那种情形,任谁人看了都只会心惊r0u跳的吧。
她启唇正要继续诱哄,谁知蔺云萝猛然拉好衣服就跑了出去。红乔换了水,捧着盆刚走到门口,身边就飞快闪过一道水se的身影。
她急急放下手中的盆,和后面赶着出来的凌云一道追着蔺云萝的背影而去。
“小姐,您慢点跑啊。”二人边追边喊道。
蔺远刚走到仁清居门口就见这么一副你追我赶的场景。
他连忙上前将跑得呼哧带喘的nv儿接住。
蔺云萝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爹爹,你是要给言言找个母亲吗?”
蔺远不懂她为什么这么说,揽着她抬头看跟在后面的凌云和红乔:“怎么回事?”
他还没得到个结果,怀里的nv儿又拽住了他的衣袖:“怎么了言言?怎么突然这么问?”
“言言不想要爹爹找母亲,”她说这竟然就这么无声地留下了眼泪。
她虽然心智不熟,可从前被亲生母亲偷出府,又被卖掉的事情却牢牢地在心上刻下了一道伤痕,至今仍旧难以愈合。
在蔺云萝的心里,母亲不仅是恐怖的代名词,现在更是要抢唯二对她好的爹爹的妖魔,令她害怕不已。
害怕到连凌云的话都没听完,就跑出来找蔺远,只想要亲自听爹爹告诉她一个答案。
蔺远念头一转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猜了个不离十。
他目光沉沉地抬头看了一眼讷讷不敢言的凌云,温声问nv儿:“言言,是不是凌云跟你说了什么?”
紧随其后的红乔和陈、柳嬷嬷几人都讶异地看了凌云一眼,心中对于凌云这么做的原因却是十分不解。
难道她是对主家存有非分之想?应该不会吧,凌云已经有了定亲的对象了呀。
而在感受到众人打量的奇怪目光后,凌云简直是哑巴吃h连,有苦说不出。
仁清居内,点墨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巾子衣衫,只等蔺远回来便可用上。
“爷,您回来了。”她迎上去,正yu说些什么,撇眼又见蔺远身后还牵着蔺云萝:“小姐这是怎么了?”
“备水给小姐擦洗。”蔺远只吩咐了这么一句,就带着nv儿径直进了屋内。
温热的毛巾擦过蔺云萝满是鼻涕眼泪的脸颊,她终于能看清楚外物了。
蔺远被她眨眼的动作逗乐,不禁问道:“小哭包,就因为爹爹要给你找母亲,你就哭成这样吗?”
点墨闻听此言,露出一种奇异的期冀的表情。
不过蔺云萝看不懂她的期冀。
她蹲身,把头凑在蔺远的眼前,一番商量的模样道:“那爹爹可以不找吗?那样言言就不哭了。”
蔺远心中愉悦,突然问道:“为什么言言不想要一个母亲?就像凌云说的,言言这么ai顽,母亲可以生一个小弟弟、小妹妹,他们来陪着言言顽不好吗?”
蔺云萝被这么一番话吓到失去力气,跌坐在地,好半晌才抬起蒙蒙泪眼,泣道:“可是爹爹是言言一个人的呀……”
虽然蔺远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思,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害她哭了不说,还要引她说这样的话。
但他却实实在在地从这句话当中感受到了浸润心田的愉悦。
他拉起她,似乎也没有意识到还有凌云和点墨在场一般,俯首抵住她的额头,轻声哄道。
“乖言言,爹爹就是言言的……起来吧,爹爹亲自给你梳头。”
他的手指本是捏住她腮边的r0u,不知何时却变成了大掌盖在她的颈项之间,细细摩挲。
蔺云萝才起床,刚换好衣服,还没来得及梳头就跑了出来。
蔺远正引着她往窗下坐,拿了篦子细细给她梳头。父nv俩的亲密,凌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而点墨虽然还未能窥知真相,但心中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妥。
哄nv儿去用饭,他单独留下凌云,语气森冷地问道:“你跟言言说的那些话有什么企图?”
凌云腿一软,跪倒在地:“奴婢一片忠心……全是为了小姐,并无什么企图……”
可惜,蔺远毫不相信,甚至周身在她话落后泛起一丝冰冷的杀意。
凌云的后脊背开始竖起根根汗毛,竟然敏锐地开始求情:“爷,求您饶命!奴婢真的是一心为了小姐。”
她膝行到蔺远的脚边,语速飞快的解释道:“小姐天真单纯,她什么也不懂。更何况,就算小姐心智健全,父nv……也是要被世人唾骂的丑事啊!您这么ai宠小姐,又身居高位,想要什么样可心的没有,又何必……”
蔺远的脑子“嗡”的一下,像是被重槌猛击了一般后退了两步,又跌回了座椅上:“你刚刚说了什么……?”
凌云却像是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么胆大妄为,再不敢多言,垂头丝毫不敢看他。
而男人似乎也完全不需要她的回答,他的脸se忽青忽白,身型完全僵在了靠椅上。
许久,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像是失去了jg力一般,无力地挥手:“闭紧了嘴下去吧,好好照顾言言。她的事情我自有打算。”
凌云险险拣回了一条小命,勉力向蔺远告退后才退了出去。
甫一走到天井正中,一阵迟来的手脚发软却叫她差点当场栽倒在地。
好悬被暗中一直等她出来的红乔扶着回去,又恢复了一两日才堪堪恢复了过来。
在这期间却无论陈、柳嬷嬷,还是红乔相询,她都坚持是自己做错了事,才引来蔺远的惩罚,多的话竟是一字也不敢提。
却说蔺远一个人呆坐原地,一直到常林来回信才堪堪回神。
“爷,您下朝后吩咐往明州送的信,小的已经三百里加急送出去了。”
常林垂手站在蔺远的身边,回完这件事又道:“小的回来的时候正遇见了杨大人带着杨二公子上门。”
“他们来做什么?”他问道。
“杨大人未曾告知来意,不过应是什么喜事。小的瞧杨大人父子二人皆是满脸喜se。”
“先把人引去花厅吧。”蔺远起身道:“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常林应声去了后,蔺远又使点墨捧上衣服,换下官服才转去了花厅。
“予安兄/蔺世伯。”
“同光兄,近来少见啊。”蔺远上前,见礼之后转身坐在了主位的椅子上。
“予安兄,工部近来领了皇上的旨意,在做农具改善呢。”杨明风答道。
蔺远端起茶盏,用茶盖撇了一下茶水浮末:“哦?既是忙,怎有空来此?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协助?”
杨明风笑道:“工部诸事一切顺利,予安兄不必忧心。”话头一转,又道:“不过今日我来,却也真是有事要请得予安兄你的主意。”
“同光兄,你我向来亲厚。你有事就直说,有能帮忙的,我定然义不容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