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贯钱财即便让我全家来凑也凑不齐。”“青云直上靠我这翰林编修,简直是异想天开。”顾依依冷笑:“我只提出我的要求,其他的便是你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白玉安盯向顾依依,忽然问:“上一次会试的题目,你还记得?”刚才顾依依说她流落在了兰州,可没有户籍文书,她根本参加不了会试,又是何来的举人。白玉安心里怀疑,这才问了出来。顾依依的脸色变得狰狞:“你问这些做什么,你只要记住,在会试之后,你若是不满足我的条件,那你便等着抄家吧!”面前的顾依依脸上始终冰冷,那双眼睛里透着算计与威胁,白玉安知道,再讲下去也无济于事。心里已然明白自己不过是她为了翻身,握住的一个筹码而已。白玉安不知道顾依依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又经历了什么。功名利禄自来人人向往,她虽有亏欠,但她向她求这些,到底为是难她了。 该听到的,都听到了从顾依依那里出来时,白玉安身上的白衣早已被染满了泥污。她怔怔站在那大门外的巷子里,看着墙角的杂草,再迈不开步子。白衣下摆和袖口更是看不见原来颜色,衣襟微微松了,若隐若现的露出了里面洁白的里衣。手掌上更是不堪入目,平日里白净的掌心,也只能隐隐瞧见几分白。干干净净冷清的人物,此刻犹如被赶走的丧家之犬一般落魄。偏偏身后的门内又传来顾依依尖利的声音:“白玉安,这十年来我未有一天好过。”“十年后,我也要让你一辈子不得安宁。”“你且记住我的话。”“我受的苦,我都要一并还给你!”“只要我还握着你的把柄,你就别想摆脱我。”“我要让你日日惶恐恐惧,让你永远不得安生!”这话犹如一道惊雷,在白玉安心中落下了巨浪。声音回荡在巷子里,一声声不停的传入她的耳朵里。她顿住步子站在原地,却久久没有回头,隔了很久才侧身一头扎进了小巷中。沈珏站在巷子的另一边,神色淡淡的看着白玉安低着头,跌跌撞撞快步往自己这边走。那已分不出颜色的白衣在这条肮脏狭窄的巷子里,好似分外相衬,又好似它本不该出现在这里。衣袂荡在那清秀身形之上,无论怎样落魄,一举一动也雅丽,衣冠不过将那人的颜色添了两分光彩而已。那人仅仅只需站在那一处,温和的一个抬手,就有冰肌玉骨的仙姿。
沈珏站在原地,静静看着白玉安往自己这边走来。看着他脚下的污泥,一点点溅在他的白衣上。直到那人一头撞进了自己的怀里。直到那双向来不着一物的眼睛看向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眸尽是惶然与惊慌。还有沉寂的空旷。沈珏不着声色的看着怀里的白玉安,又抬眼看了一眼巷子深处的那道门。白玉安只觉得自己的脸颊碰上了一处温热的胸膛,无神眼眸愣愣看着面前的黑色衣料,抬头的一瞬间,愣愣不知所措。沈珏抿着唇,用手指拂去白玉安脸上的泥点,低声问他:“那人是谁?”沈珏低沉的声音有淡淡蛊惑,白玉安却瞬间回了神。她看清了面前挡路的沈珏,不由自主伸出手臂,便推开面前的人往后退。那眼里哪还有刚才的惶惶与茫然,此刻又是冷清清的冰霜,还有那没有感情的声音。“你跟踪我?”沈珏没回白玉安的话,只是用手握住白玉安的手腕,将人重新扯到了自己面前。高大的黑衣身形在巷子里显的格外尊贵,一双穿透人心的眼眸,一眼就能瞧见白玉安眼神深处的不安。他静静看着白玉安,抿着唇才道:“我可以让他消失。”白玉安这才看向沈珏,眼神怔了怔,好半天了才发出了声音:“你听见什么了?”沈珏挑眉,只瞧着他不说话,感受着他手腕上微微的发颤。白玉安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在慢慢下沉,从未有过的疲累又从心底升了上去。她觉得有些累了。这个身份让她开始力不从心。偏偏又要不得不费尽心神来应付着,不然下一刻便是万丈深渊。白玉安看沈珏不说话,不清楚他到底都听到了什么,强稳住微慌的心神,对着沈珏道:“出去说话。”白玉安说着就挣脱开沈珏的的手掌,擦过他的身侧往巷子外面走。巷子的另一边站着一个青色的男子身形,正冷着一双眼往沈珏这边看来。沈珏看他一眼,眼里的寒冰压迫让对面的人脸色变了变,一转头就回了院子。又看了那合上的院门一眼,沈珏才转身跟在了白玉安的身后。出了狭窄的巷子,外面不是是一条稍宽的巷道,路上来往的人并不多,路过白玉安身边时,总是忍不住往她身上脏污的衣上看一眼。白玉安感受着身后沉缓的脚步声,待走到了一处柳树下才停下了步子。这处正是人少的地方,茂密柳树的柳枝垂下,有两枝轻轻扫在了白玉安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