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耶律隆庆还在叫价:“一千八百贯。”阿厮兰汉摇了摇头:“梁王豪气,请!”“哼!”耶律隆庆冷哼一声,当场就叫人把这虎啸山林的绣品收好带走,然后去结账。阿厮兰汉心中冷笑:最多值八百贯的绣品你出了一千八百贯,而且最终这一块还是本汗的,打下你的幽州城,相信刘安会把这块虎啸山林送给本汗。耶律隆庆却冷眼看着阿厮兰汉。他已经作好打算,狠狠收拾了宋国之后,亲自带兵去和这位西州可汗聊聊天,让他明白对大契丹的敬畏是多么重要。来自威尼斯的维托依然还跪在那里,他的心已经空了。自己全部的财产竟然只够买这么一块绣品,他也听李明德讲了,这一块在整个楼内并不算最好。这楼内,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更惊艳的。在汴梁已经二十年的波斯人李明德站在那里也是久久不语,之前他就以为自己算是见识了东方最神奇的国度,此时他才发现,自己连门都没有进。只是在门外徘徊。这时,宫内鉴定局的人到了,带队的不是有职司的太监,而是大尚宫。大宋宫内,六局二十四司。六局为六位尚宫掌管,下设二十四司,尚宫为正五品官阶,大尚宫为从四品。有些年代没有大尚宫,六位尚宫各司其职。这次大尚宫带队,带着尚衣局、尚工局两位尚宫,以及最优秀的各司女官十数人,还有纯粹是这次来看热闹的,壮声势的女宫以及职司在七品以下的总管太监近四十人。说是看热闹,也顺便让这些人开开眼。大尚宫,七岁入宫。原本是后周某位大臣家的女儿,从后周的小宫女变成了大宋的小宫女,一转眼已经五十年过去了。一步步,从小宫女到绣娘,再到司绣,然后是尚宫。三天前,她被任命为大尚宫。郭娘娘亲自任命的,没说理由,也没有人敢反对。大尚宫没有名字,入宫的时候叫小花。成为司绣的时候被人称为花司绣,现在被人称为花尚宫。她还记得家里的姓氏,姓萧。可日子久了,她也不提及这个姓氏,花尚宫这个称呼也被宫人叫的习惯了。花尚宫还没进摘星阁正殿的时候就听到殿内叫价的声音,一千八百贯的高价,是什么物件值得叫这么高的价。她很好奇。可一进来,看到正准备打包的那副虎啸山林湘绣。花尚宫只想说一句:给一百八十贯,她都嫌贵。此绣勉强能算是优秀的绣娘作品,可距离绣匠还有很大的差距。辽人买了。那就买了吧。花尚宫才不会多嘴,回头严厉的看了跟着自己身后的所有人一眼,她用眼神告诉每个人,不得允许不得多嘴。花尚宫带人进到正殿后,便吩咐这些人散开。有任务的,每个人依次鉴赏每件作品,而后五人一组,依公平公正的原则,写出优点与缺点,然后根据材质、手工、器形、意境、色泽开始打分。最终,将评语与评分贴在每个物件下方的架子上。谁胜谁负并不重要。
谁的名次排到第一,对于刘安来说,也并不重要。他是裁判,不是选手。刘安要的是一份惊艳,当然也在顺便挣点钱。遗憾是,最容易骗到的家伙,逃了。没错。耶律隆庆逃了,他只在摘星阁看了半天,就找借口说要回去,而且当天就带了前队人离开,那些行装什么的,由后队慢慢整理。站在汴梁城北,刘安远远的望着耶律隆庆的车队,多少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一位老者出现在刘安身旁,也搭起手远远的看了一眼耶律隆庆的车队。这时,刘安递过去一只望远镜,这东西产量极低,所以刘安之前给任何人都没有过,这是头一次让工坊之外的人看到。望远镜的存在,连潘秭灵都不知道。老者。李继隆。接过望远镜的瞬间,这神器也只让他惊的一瞬间,流了不知道多少血,生命已经在倒计时,黄土都埋到额头的老人此时的心思只有一个。打的辽国跪下。刘安这时来了一句:“他逃了,他害怕自己乡巴佬的一面被我发现。”李继隆放下望远镜:“人心这东西,逃着逃着就逃习惯了。膝盖这东西,跪着跪着软了,不由的就想跪。”“老将军说的好。”李继隆没应刘安的话,继续说道:“有个事让你知道,你岳父离京前,我派人给他送了一句话,想来他会听我的。”刘安有一点吃惊:“什么话?”李继隆转头看着刘安一脸吃惊,还有些小急切的表情笑了:“老夫还当你真的可以心静如水,现在看来,只是事情没到那份上。”刘安有点尴尬的笑了笑:“老将军说笑了,我才十七岁。”“也对。”刘安再问:“敢问老将军,给我岳父说了什么话?”“一件小事,别人不好做,他却可以。虽然老夫为将,可也懂点人心,你对南海有野心,你岳父也有。所以想让南海安稳,先把自家的事情顺一顺,所以,杀点人。”杀点人?说的好轻易,这语气就象在说,今个杀只羊要请客那样。李继隆的建议潘惟熙不但听了,而且把这个建议给放大了许多倍。潘惟熙虽然是武将,可也是韩国公,而且手上有掌管水师的公文,还有钱若水这个有圣命,检查市舶司的职责在内。广州城中,地面都是一片红色。钱若水一介文臣,站在被血染红的地面上,手上拿着一份公文,面前是一个高大的宅院围墙,还有弓手躲在围墙后。“勾结广州市舶司逃税、私自募集私兵、暴力反抗广州税官。传本官的令,强攻。”钱若水背后是潘惟熙挑选的精锐禁军,他们全副武装而来。随着钱若水一声令下,攻城锤都给推了上来,然后是五百强弩,五百盾刀。这面前的宅院内,是一群来自大食的商人,他们训练了足有五百名昆仑奴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