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08(1 / 1)

祈雨的太阳 林艾比 4113 字 2个月前

「很意外吗?」我笑笑,「据我所知,他跟校董李铭——也就是拍摄我0照的李凯恩的爸爸——是好朋友。」

「李凯恩……?」

李凯恩。李凯恩。

我忽然又想起iko就要嫁给李凯恩这件事。

我必须强b自己,才能将思觉停留在现下此刻。

「本来,学校只是派了生辅组长来要我休学,而我坚决不妥协——这我之前就跟老师说过了。只是,我没跟老师说的是,当时学校本来是要以行为不检为理由,将我退学的。」

「?」相较我的眼皮越来越沉,我老板的眼睛倒是越张越大了。

「是林教授要李凯恩的老爸——李铭——来亲自求我原谅的。」我微笑,「但任谁也想不到,最後李铭是用下跪,才得到我的原谅。」

我老板的脸上毫无血se。

我很满意她的反应,她这下该懂得知难而退了吧?

不要在这边照顾我、不要表现得跟其他老师不一样、不要……让我有多余的想望。

「所以,林教授是被b退的……不过,其实他不退,耗着也没用了。因为,他已经不用再奢望有荣誉教授可以拿了——李铭对我下跪的那一霎那,他就注定要走人了……」我的眼皮沉到不行,我老板慢慢地站了起来,我的嘴巴却还y是要吐着话。

「所以,老师您……还是让我休学吧……」

还是让我休学吧,老师。虽然当初是我自己跑去找你写推荐函、还要你收我当学生的……

虽然我被x侵过、被拍0照过、虽然我卖过、虽然我曾经那麽ai钱……

虽然我不需要被怜悯,不需要被施舍,虽然我一直很强y地过生活……对,强y。

一直以来,即使遇到这麽多事情,我依然强y地过着生活。

你没有你想像中脆弱。

老师,我一直都没有脆弱啊,我一直都很强y啊,尽己所能地。

但,这次我大概是没办法了。

忽然感觉到全身的气力都在此刻耗尽,忽然不再有任何强y的力量。

现在的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拜托,让我好好睡一觉,一觉就好。

「你知道……是iko带你来医院的吗?」我老板的问话停留在空中。

她走动的声音像是隔了一层什麽,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很快就化成了一片朦胧。

我带着那些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下一秒便被疲惫的身躯给强行拖入睡眠,连同那句不安份的问话,给一起重重地投入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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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醒来时,发现手上那透着乾黑血迹的无菌胶带上,贴了一张美少nv战士的小贴纸,恰好挡住了曾让我呕心的发黑血迹;而那让我烦心的扯血管点滴,也终於移除了。

我看着那张美少nv战士贴纸好几秒,终於忍不住笑了出来。

「老古董。」

「什麽老古董?」哪知在旁认真打着笔电的我老板,耳力竟这麽好。

「没。」我赶紧打哈哈。

我以为她已经全身心投入在电脑里了,毕竟我这个病人沉睡後醒来,她好歹也眼睛瞄一下吧?

我刚这样想完,她就立马瞄了我一眼。

「看你这样,应该好多了吧?」

「嗯。」我不敢再乱想了。

她抬起手看表。

「唉,都晚上八点了,我真可怜,在这边陪你连饭都没得吃。」她把笔电阖上,「醒醒神,东西收一收,明天一早准备办出院了。」

「咦?」

「在你睡si、打呼还流口水的时候,护理师有来确认你的生理状况,医师也有来看过你了。」她已经站起身,打开衣柜收拾我的衣物包包。

听她这麽说,我心一惊。

马上动手擦嘴角,却只0到已经乾y的口水痕在嘴边。

——g!真假的?我睡si、打呼还流口水?还被护理师、医师、甚至我老板看到?

「医师说你好多了,我想不用他,我自己也看得出来。」她淡淡地看一眼内心正波涛汹涌的我,「对了。本来护理站有来问要不要通知你父母,关於你自杀的事情。」

我愣住。

我父母?我那没心没肺把藤条往我身上甩、断我金援、断绝联系的父母吗?

不要……我不要看到他们、我不要!

「我跟他们说,有我在就好了,又不是病危,叫什麽家人?真触霉头。」她手上继续收拾着,「本来还有询问,是否要让社工介入。」

「社工?」我又一愣。

「谁叫你要自杀,有够麻烦。」她一脸嫌恶,一点都不怕这样做可能刺激到我,「後来是我签署切结书,保证会让你有我的二十四小时陪伴,并且会带你定期就医评估、在家里摆放二十四小时求助专线之类的,这才没有通报社工。」

「就跟你说过我没有要自杀……」一醒来就一堆讯息,轰得我脑袋嗡嗡叫。

——等等,「二十四小时陪伴」?

她要怎麽给我二十四小时的陪伴?

莫非……莫非让我住她家?真假的?住她家?

二十四小时有她陪伴?要跟自己的老板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还被二十四小时看管?听起来就好讨人厌!

但不知道为何,此刻心底却有一gu我自己也说不上的、一gu淡淡的,「窃喜」。

「我警告你,你最好不要在我家自杀。不然就算你si了,我还是会恨透你、诅咒你——我房子是租的,你别给我跟房东添麻烦。还有,我也不想看到屍t。听懂了?」

「……。」嗯,我的窃喜消灭了。

「听到没有?」她停下手上动作,严厉地看着我。

「听到了啦。」我无奈答道。

她站着那边、双手叉着腰,严厉地看了我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

「你说你要休学,是认真的吗?」

我想起我方才闭上眼前,所说的那串关於李凯恩、关於林教授、关於我的疲惫不堪、关於我无法再继续下去——「你知道……是iko带你来医院的吗?」——倏地间,她那句在我阖上眼前的问话,也一同撞进我耳膜。

是iko带我来医院的?那……她人呢?

她怎麽没有等我醒来就离开了?难道,她一点都不担心我怎麽了吗?

她怎麽发现我的?她……有来我家吗?那个……我们曾经住在一起的家?

她终於来了吗?她为什麽会来我家?她是不是有什麽话想跟我说?是不是想到了什麽?是不是回心转意了什麽?

是不是……决定不要嫁给呆呆了?

「其实,你如果想休学,我不会有意见——因为,天药所要解散了。」我老板明亮清晰的嗓音,唤醒了我脑中的絮絮叨叨。

「?」我以为我没有听好。

「天药所要解散了。」她又复述一次。

「什麽?」我无法置信。

天药所要解散了……?

怎麽会?怎麽可能?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早上还闷闷地剪着木蜡树的叶子,还跟她讨论hplc的检测结果,怎麽现在忽然就说要解散了?我老板没骗我吧?没玩弄我吧?

看着她认真严肃的模样,我知道她没有开玩笑——她也实在不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

那……她该怎麽办?她不是才刚被挖角过来吗?

她还这麽年轻、还这麽资浅、还只是一个助理教授……忽然,隔壁传来一声怒吼。

看着她认真严肃的模样,我知道她没有开玩笑——她也实在不是那种会开玩笑的人。

那……她该怎麽办?她不是才刚被挖角过来吗?她还这麽年轻、还这麽资浅、还只是一个助理教授……忽然,隔壁传来一声怒吼。

「喂!隔壁的!安静点啦!紧困啦!卖岔!」

原来隔壁床,住着一个c着台湾国语的阿北。

我跟我老板一愣,最後相视而笑。她狐疑地举起手表,接着一脸不可置信地把表面转给我看。

「才九点,他睡p?」她对我翻白眼,却还是听阿北的话,把音量降得好低好低。

我没想到她可以如此严肃地把我逗笑,尤其憋着的、不敢放声的笑,更是好笑。

「你笑什麽?」她似乎被我的情绪牵引,也笑了起来。

「你好白痴,哈哈哈。」我憋得肚子有点痛。

「你说我白痴?你才白痴!」她一听我骂她白痴,生气起来,「你刚刚也承认自己是白痴!」

「p?我哪有说我自己是白痴?」

我边惊喜着没看过老板的这一面,边忙着摀嘴笑,怕又招惹隔壁阿北生气。

「欸!要看vcr吗?你刚刚自己说自杀的是白痴!」

「靠北?什麽vcr啦!」我快被她笑si了,「还有,我才没有自杀好不好?我根本不知道我自己吞这麽多普拿疼。」

这是事实,我只记得我在吃糖果,一颗接着一颗,一颗接一颗……

「天,你不会是鬼上身吧?」她一愣,接着赶忙跟我腾出距离。

「g。」我笑喷。

「g!卖岔啦!听不懂腻!」隔壁阿北一声怒吼。

势不可挡。

我们快笑疯了。

我一边笑得肚疼,一边看着老板。我无法想像她居然是会开玩笑的人,更无法想像她开怀大笑的模样,竟是如此美好。

好美、好美,真的好美。

美得像把这间晦暗病房给照亮一样,美得像把消毒水气息给赶走一样,美得……像把盘据在我脑中的痛苦哀伤给抚平一样。

我也好久好久,没如此开怀大笑了——如果可以永远停留在开怀大笑的此刻,该有多麽幸福。

「你过来一下。」我拍了拍床,示意她过来坐。

「g嘛?没大没小,叫细汉喔?」她笑脸一沉,「你不知道坐病床会衰吗?」

「你老古董喔?过来一下啦。」她装凶装得好可ai。

「不要,先说你要g嘛。」她叉腰,似乎不小心就会气势惊人。

「求你?拜托?」我双手合十,她依然无动於衷。

「看在天药所就要解散的份上?」

她挑眉。

「还是……看在我就要休学的份上?」

她叉在腰上的手放了下来。

「难道要我亲你一下?还是露出x部之类的?」

「不正不经,我又不是同x恋。」她嘴上骂着,却还是坐到我身边了。

她很轻,坐下来,床上并没有我预期会有的波动。

床很小、又或者是我故意不给她腾出位置,所以她靠得我很近,几乎是与我b肩而坐。

她暖暖的t温,就如此透过她窄窄的肩膀传了过来。

「唉,那如果,其实我是呢?」我用跟自己说话的音量说着。

「真假?」她猛一转头看我。

「……。」她的耳朵也太灵了吧?

「咳。」我装傻,「什麽东西真假?」

她脸一沉,「没事的话,我要回家睡觉了。」

「欸欸。」我赶忙拉住她,「二十四小时陪伴、二十四小时!你签过切结的!」

「你觉得我有差吗?」她冷笑,「你都要休学了,你怎样其实也不关我的事;还有我违背切结的话,护理站顶多就是通报社工来烦你而已,我又没差。」

「……。」g,好像是真的耶。

她淡淡地看了我几秒,又回来坐到我身边。

「天药所……被吴秉男斗垮了。」

我愣住。吴秉男?

「唉,都是我不好——我惹火他,因为你的0照事件。」她把脸埋入双手里。

我今天才公告。

曾雨林那小朋友居然这麽早就来跟我要推荐函。

看来她是真的想读研究所?太让我意外。

不过我更意外的是,吴秉男竟然是化学所的副所长,还是两篇nature期刊文章的第一作者,还有一个总是让我心底不太舒坦、怪里怪气的得意门生iko。

1996月01月08日

ga0什麽?她怎麽说的?

「就跟老师为什麽要背水一战,远从台大下来高医大当教授,不也是因为有说不出口的苦衷吗?现在的我,就是这样的状态。」

背水一战?说得跟我很熟似的。

但我当初会离开,不主要也是因为……正义的关系?

啊,我终於说出来了。

正义的关系。

1996年02月07日

忙碌。

学校打算在下一个学年让我兼药物化学的课程,而不是我最擅长的天然药物学,这可真让人头疼,但我不是轻言放弃的人——我想起了正义。

「唉呀,你就这麽放弃了,好可惜。」

「就算大家都不看好,你也不能信以为真。」

「因为,当你都不看好自己了,你就真的只能这样了。」

我记得那晚他载着我骑上忠孝桥时,我眯起眼看着远方的城市灯光,听着在耳边爆炸的风声里,他深怕我听不到、而嘶吼着的那一句句话。

那年,我刚出社会,在指导教授底下做博士後研究员。

那时,我一连做了几项试验都失败告终,没有良好的实验数据,我在报告会议上表现自然惨不忍睹,最後,指导教授把我叫了过去,委婉地质疑我硕博士论文中的完美数据——这无疑是认为我造假,我无法忍受。

就是那个时候,正义就这样,翩翩然出现在实验室。

我还记得当时的我,愣愣地看着、对我笑起完美微笑的他。我以为我犯幻觉了。

我跟他在大学时曾经交往过,後来因为一些原因分开了,後来便好几年不见他。

他是个清淡的人,那云淡风轻,轻到我几乎要忘了这个人时,他忽然就这麽出现了。

「惠惠,你没有你想像中脆弱。」他是这麽对我说的。

1996年03月01日

放榜。

上午九点,我打开榜单的第一件事,居然是用ctrl+f,搜寻「曾雨林」这三个字。

我ga0不清楚我怎麽会做出这种举动。可能因为她是我第一个写推荐函的学生吧?成绩还特差的。

我也ga0不清楚,当我看到她出现在榜单上时,我竟然会这麽开心。

但我更开心的,是她居然要求当我的研究生。

她是太傻吗?愿意当一个新手助理教授的学生?

啊,不管如何,我很久没有这麽开心的感觉了。

1996年04月12日

中午,曾雨林提了一杯饮料来。

五十岚珍珠红茶拿铁,全糖全冰。嗯,都是我最讨厌的。

但那时我正讲电话,她把饮料放我桌上、跟我挥挥手,就走了。

晚上回到家,我把那杯sh漉漉的饮料倒进锅中加热着喝。

热呼呼甜甜的,真好。

像高雄的烈yan一样,真好。

1996年05月10日

曾雨林拿了一块金鑛的提拉米苏给我。

我回到办公室,才看到桌上有她留的纸条跟蛋糕。

真是。我最讨厌的,就是这些不营养的垃圾食品。

但我却舍不得扔,而且,其实满好吃的。

药物化学的课程,跟主课王教授谈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该好好思考,要提什麽研究计画给曾雨林。

1996年06月05日

这次是果汁,柳橙绿。

好吧,不得不说,只要看到她、吃到她给我的垃圾食物,我心情就会满好的。

堕落时光的概念。

计画,计画,计画。

我最擅长的是植物成分分离,似乎从这边下手会b较有把握。

1996年07月01日

我很震惊。

今天是暑假第一天,刚大学毕业的曾雨林,居然来报到了。她会这麽上进,真是太让我意外了。

关於计画。

初步的构思是四季花、蝴蝶兰、天仙果与木蜡树。

四季花最广为人知的,就是抗癌药物紫杉醇,而我认为它应该不只这个有效成分;蝴蝶兰主要用来观赏,或被添加在保养品做为噱头,我认为可以好好研究,或许会有出人意表的成果,只是这植物太过昂贵,需要好好考虑研究成本;天仙果是我硕博士时的主力研究,虽然最熟悉,但近几年的研究文献开始增多,或许该打消这个念头了;木蜡树是我最属意的植物,因为它生长在中低海拔,对土质的要求也不高,因此样品取得相当容易,在天然物的研究领域也相对冷门,目前的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抗氧化活x——也就是说,这个植物的研究弹x相当高,成本也会相对低廉许多。

我还发现柴山有木蜡树生长的纪录,这无疑是好消息。

因此,计画的大致轮廓已经出来。

一、研究标的:木蜡树rhsucael,叶部

二、采集地点:柴山

三、预计采集量:至少十公斤以上

四、萃取部位:高极x考量时间成本,预计以甲醇做为粗萃溶媒

五、试验前:外观监定找专家、建立hplc指纹图谱标准品来源、灰分及水分检测;不过我高医大的硕博士论文後发现,灰分及水分检测在这里并不是主流做法,高医大似乎更倾向把植物擦拭乾净去除灰分、并以摄氏二十五度烘箱完全烘去水分——较耗时,但实验结果会更准确。

六、hplc试验条件:

一仪器:美商waters2690搭载pdawaters996

二资料处理软t:美商watersepower3软t

三管柱:isilods3c18层析管柱250x46,5u,varian

四移动相初步条件:以01tfa/oh由70/30至10/90,以梯度方式进行冲提

五流速:08l/

六侦测波长:254n

七每次注st积:15ul

八侦测时间:1hr

七、延伸:或许可以向吴秉男请教半合成的相关做法?待议。

八、人员训练:曾雨林基础不佳,可能要需要多点指导及耐心。

我想起iko说的那些话。

曾雨林不负责任?大家对她避之唯恐不及?

一个小小研究生,居然能到我面前,大喇喇地指责我学生的不是?

而曾雨林,居然也真的如她所言,报到第一天就说要休学?

扯远了。回来。

所以,我可以给曾雨林哪方面的指导?给她书?还是让她做中学?这样我会不会太累?

但有人带着做中学,效果是最好的——我想起了正义。

当我博士後研究做得一蹶不振、自信心完全丧失之时,几乎可以说,是他救了我。

「你没有你想像中脆弱,惠惠。」他总是柔声说着这句话。

他带我做中学,整天往我的实验室跑。当时的我只顾着自己,自私到忘了问他,他怎麽会老是出现在实验室?怎麽会像当了我助理,每天帮我调配试ye?他怎麽不用工作?我那难ga0的指导教授,又怎麽会允许他这个外人在那边无所事事、忽悠来忽悠去?

「做做看,你可以的,要对自己有信心。」

「不要急。你还是以前那个你,你没变,是你的心态改变了。」

「要想着你会成功,不要去想万一你失败了该怎麽办。」

「坚定自己的信念很重要,惠惠。我相信你,你怎麽能不相信自己?」

「没错,就是这样!惠惠!恭喜你,你成功了!」

当我的实验做出一个完美的、有望投稿nature期刊的成果时,他好像b我开心。

他不顾其他人的眼光,把我抱起来旋转。

「嫁给我好不好?惠惠?」

1996年07月10日

曾雨林消失一周,然後又没事般出现了。

明天上柴山采木蜡树。

累了,先这样。

1996年07月12日

今天共采集二十一公斤的木蜡树,b预计的十公斤多了两倍。

0照。林教授。吴秉男。王翰纬。轻轻放下。究责。

曾雨林。第二波。第一波。导师。星巴克。全盘托出。

跟iko一样怜悯?我才没有。

不要把我跟那像si人一样的怪咖相提并论。

我才不是她,我才没有。

——我没有吗?

※※※

我一边听着落水声持续,一边小心翼翼地阖上笔记本,确认一切与原状无异。

我重重呼了口气,完全没有想到,这不是一本普通的笔记本。

原来,我老板是如此认真看待计画,只要提及计画,她本来简洁的文字就会变得长篇大论,写满一堆我看不懂的天文符号。

原来,她曾经度过一段遭人否定、甚至贬低的时光。

原来,她曾经有过一个他,在那个时光里,陪伴在她身旁。

「你没有你想像中脆弱。」原来,这句话是他送给她的礼物,而她把这句话珍藏在心底,然後送给我。

原来,他跟她求婚过、原来……她如此担心我。

後面几天,她的笔迹潦草且简短,最近这几天甚至没再动笔。

我猜想是为了我急诊、甚至是天药所解散的事情在奔走忙乱,或许没时间写,也或许根本没心情写。

深刻的罪恶感渐渐浮上心头,为了我偷看她的ygsi,为了我让她这样c心,为了她……竟然对我没有半点偏见——我一直以为,她只是隐藏得很好而已。

因为,过去我遇过的人,多少都是带着偏见同我相处的。

「我带你回家,才没想这麽多。你可别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我不知道你已经知道0照的事,我会带你回家……只是不想让你被这消息冲击到。」

我想像她在这张书桌上,思考着该怎麽帮我这个成绩特差的陌生人写推荐函、思考着该提什麽计画给我,偶尔想起过去那段灰心沮丧的时光、偶尔想起那个名叫做正义的他。

她的聘书被她用文件夹给稳妥地收好,夹放在台灯後。

我把台灯的开关打开。

霎那间,h灯温暖地洒落在那片、她可能每天都在上头耕耘的书桌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hse灯光的关系,我感觉好平静、好平静。

我定在她的书桌上,听着那洗澡的落水声。

不知不觉,那落水声停住了。

我咽了咽口水,几分钟後,她腾着热气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