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多梦(1 / 1)

大概不平静的夜晚总是多梦,她今晚竟然梦到了梁牧远。

上小学的时候,她们还没有搬新家,一家三口住在妈妈单位分的老式筒子楼里,梁牧远寄住他伯父家,他的伯父和她的妈妈是同事,正好在她家楼上。

梁牧远大她三岁,却因为从小长在农村上学b较晚,只b她高一个年级,自从他搬过来和她们做了邻居,爸爸妈妈就让她叫他牧远哥哥,还说牧远哥哥成绩好,让她多跟他好好学习。

那是小学三年级的一个晚上,妈妈又去单位通宵值夜班,爸爸外出参加培训不在家。她听见楼上又传来叮铃咚隆地吵骂声,她跑上楼去,努力扒着窗户踮起脚,偷偷00地往里面看

“你这吃白食的,当初我同意收留你那是我好心,要不是看在你大伯的面子上,谁家会收留一个讨债鬼!让你洗碗、洗弟弟妹妹的衣服,你还敢和我顶嘴?什么明天作业就要交,我看你就是想糊弄我,有作业就在学校里写完再回来!我可不管你什么语文老师数学老师的”

“我不会做数学题,我妈妈让我叫牧远哥哥陪我写作业!”卢米月大声的喊,打断了她恶毒的咒骂。

刘丽看见是卢米月过来,毕竟是别人家的孩子,孩子的妈妈和自己的丈夫还是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她只是仗势欺弱,但还不敢训斥卢米月。她憋了个很难看的假笑:“既然是米月妈妈要求的,那牧远你就快去吧,别让人家小米月等急了。”

卢米月不想理她,昂起头目中无人地跑进他家,拉上他就往外跑,临走前还不忘捎上桌子上他的作业。

“坏nv人、臭nv人,就知道欺负哥哥,等我长大了一定给哥哥报仇!”

梁牧远却像无事人一样,咧开嘴对着她笑着说:“小米,快别生气了,我早就习惯了,我们快点写作业吧!”

他就是这样,哪怕遭遇再多不堪,也永远开朗yan光。卢米月觉得他就像是一个巨大的w水处理池,再多的w垢倒入,他都能给净化成清水排出。

两人在白炽灯的灯光下静静写着作业,卢米月作业少,她又很聪明,很快就写完了。她等着还在继续写作业的梁牧远,觉得有些无聊,又有点想妈妈,可在区卫生院工作的妈妈总是很忙

突然,一声电话铃声打断了夏日屋外传来的蝉鸣。

“一定是妈妈!”卢米月开心又急切地跑去隔壁房间接电话,“喂?”那边静悄悄的不说话。

“是妈妈吗?”她继续小心翼翼地试探。

“妈妈,你怎么不说话?”她开始觉得有些奇怪,开始犹豫要不要挂掉电话。

毫无防备之际,话筒那端突然传来一声尖锐刺耳的长鸣。

“啊!”那声音和电影里的贞子出现时的配音一模一样。

卢米月被吓得跌落在了地上,那一瞬间仿佛被定格,她被吓得一时失了语,手也颤抖着甚至忘了挂掉电话。过了五秒,她才用沙哑的声音颤颤巍巍地喊出梁牧远的名字。梁牧远感觉到了不对劲,赶紧跑过来,电话手持的那一端掉落在地上,电话线垂着,电话里的鬼叫声还未停止而卢米月呆呆坐在地上,看见他来了,傻傻地指着电话喃喃地说:“鬼有鬼”

梁牧远赶紧把电话挂了,断绝了凄厉地喊声。他不知道是谁这么无聊,偏要在大人不在家的时候打这个恐怖电话,不过他也没空细想,那边的卢米月已经小脸苍白,一双杏眼yu哭无泪,果然,下一秒:“呜啊啊我要找妈妈我不要待在这里”她嚎啕大哭。

他看了看还没写完的作业,叹了口气:“小米乖,别哭了,我带你去找妈妈。”

卢米月刚刚被吓软了腿,这会她说腿麻了,又非要去找妈妈,又走不动。梁牧远认命地把她背了起来。区卫生院离她家有三公里远,背着她没法骑自行车,他任劳任怨地背紧她,一步一步地走。

夜晚的道路,被月光温柔地铺成一条银se的绸带。

“牧远哥哥,这个路好远,我这么胖,你累不累?”

“不累。”还没搬来大伯家的时候,从他nn家到学校,要翻过一座小山,每天往返五公里,这样的路,他走了四年。就算是累,他也早学会了隐忍不发。

小小的身躯依偎在他的后背,他因为背了个nv孩而有些沉重的脚步声与他的心跳声相互交织。那个时候还没有什么工业w染,远处是无尽的星空。

好不容易走到了医院,卢米月的妈妈却在出急诊,忙得不可开交,她只ch0u出五分钟抱了抱小小的nv儿,愧疚地对梁牧远说:“阿姨实在是太忙了,还麻烦牧远把小米送回去,她爸爸应该快回来了,你也早点回家休息吧。”

他点了点头,牵着她的小手又往回走,可是卢米月走了两步,又觉得困得不行,闹着要睡觉,梁牧远只好又蹲下身来,像来时一样,背起了她,又一个三公里。

等他们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卢米月的爸爸回来了,他把她交给她的爸爸,自己沉默地上了楼。

“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弟弟妹妹都睡着了你才回来,你是来我家讨债的吗?你这个麻烦jg净给我添乱,我打si你这个拖油瓶!”楼上传来可怖地叫骂。卢米月已经进入了了梦乡,她隐隐约约觉得吵,可实在是困,翻了个身睡着了。

卢米月在梦里已经模模糊糊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可还是被梦境魇住,怎么也睁不开眼。

牧远哥哥,好久没有你的消息了,脱离了最糟糕不堪的环境,你现在还快乐吗?

牧远哥哥,我不快乐。

她睡梦里无意识地流出了眼泪,打sh了一小滩枕头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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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再睁眼,大床的另一半空荡荡的,也没有一丝人t的温度,看上去盛恒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她起床,走到客厅,冰箱上贴着便利贴:“冰箱里有三明治和牛n,自己热了吃。公司好忙o╥﹏╥o,我先走了。”他故意画上可ai的表情,她甚至能想象到盛恒写便利贴时求和好的样子。她在心里嗤笑一声,把便利贴从冰箱撕了下来,扔进了垃圾桶。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方映竹发来消息。

她给她发了个“买买买”的表情包,又给她推了网上很多最近大火的种草链接,接着说道:“这个新出的n茶要去喝!上次没吃成的烤r0u店要一起去吃,马上换季了要买新衣服,还有还有,你想我了没?”

等卢米月打车到了商场门口,方映竹已经在那等着了。“想si你了”,两个nv生一见面就是紧紧地拥抱。

“都怪我学习没你们好,不然我也能考上你们学校,也许我们还能继续做室友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们学校在清江头,我们学校在清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清江水!”方映竹哀叹。

“你这文采倒是挺好的,不愧是师大中文系的才nv!”两个人嘻嘻哈哈,手牵着手走进商场。

她俩直奔四楼的新n茶店,新店开业很火爆,需要排队点单。n茶店旁边正好开了一家琴行,等号的时候,隔壁琴行的学员弹奏古筝的琴声悠扬地传来,方映竹想起来,卢米月是会弹古筝的,而且弹得很好。

“米月,你还记得我再改几个字

方映竹上完厕所回来了,她兴高采烈地说她上厕所的路上经过一家新开的服装店,里面主款都是新中式风格的衣裙,她心思一动:“这种风格真的好适合你,虽然我只见你弹过一次古筝,但你就像是古书上的美nv,从画中走出来了一样。”

“反正刷的也是他们俩的钱,要我说,你就该大买特买!”方映竹说着就拉着她进了店里,她们挑挑选选,最终两个人都被一件真丝交领襦裙套装x1引,“这件你穿着绝对好看,快去试试。”

“映竹,你不也试试两件吗?”

“我?我就算了,这种风格不适合我,等你买完了再陪我去隔壁那家店买。”

她边说边推着着卢米月进了更衣间,但是新中式的衣服穿法都b较繁琐,五花八门的带子要系一圈又一圈,她觉得自己实在ga0不定,就把原本等在门口的方映竹叫进去帮她。两人都是nv生,卢米月也没有顾忌太多,方映竹进来之前她就已经先脱了牛仔k,等她进来了,卢米月把手机放下,又脱了t恤。

方映竹本来在专心帮她整理新裙子,顺便看看从哪里开始穿起b较方便,也没注意她。等她整理好了抬起头,刚想告诉卢米月怎么穿时,看到眼前的场景,竟一下呆怔住了

她的身材一向姣好,眼前的身t香娇玉neng,但此时她如三月白雪般细腻的肌肤上,星星点点的青紫交错,指痕、吻痕、咬痕细小而密集,全身竟找不到一大块完整的没有痕迹的肌肤,她像古代被敌军凌辱过的亡国公主,又像被雨点打落了的芭蕉叶,不难猜出她曾经零落成泥。

等她反应过来方映竹在看什么之后,先是有些尴尬和无措,但看方映竹露出难受心疼的表情,她反而温柔地安慰她:“我没事的,小竹子,已经不疼了。”

“我是冷白皮,本来就容易留印子,你不用在意的。”

方映竹看她这样故作无事更难过了,根本听不进去她的劝告,不知不觉地,她的眼睛里竟盈满了泪水:“你们这哪是za啊,分明是在做恨。”她又忍不住ch0u泣了两声,“这到底是他们俩谁做的?怎么怎么可以这样”

卢米月也心下苦涩,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左x上的指痕好像是盛恒掐的,右x上的牙印应该是江昭不久前咬的,剩下的那些她也分不清了于是她支支吾吾:“都都有”

没曾想方映竹听见这句话直接绷不住了,“呜呜呜我受不了我看不得这个他们不是碳基生物吗?怎么能这么狠我好恨他们我想帮你可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方映竹的爸爸妈妈本来靠在老居民区支了个水果摊为生,后来方映竹的小姨王燕芳一朝飞上枝头,嫁给了盛廷宗,靠着这裙带关系,盛家只是漏了一点牙缝中的残渣给方家——让他们负责采买供应几个楼盘jg装修用的瓷砖,就已经够方家从勉强温饱到甘食丽服。他们仰望盛家、依附盛家,也不可能敢忤逆盛家。

“米月,一想到你遭受的这些我就万箭穿心,你爸爸妈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心疼si的,他们那么ai你”

“不要说了,”她打断了她的话,低下头喃喃地说,“会好的,总会结束的。”说给她听,也说给自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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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已至此,她们俩也没了心情继续买衣服,于是随便找了个甜品店坐下休息。

方映竹心事重重。她不知道意外发现他们三个的混乱关系是好事还是坏事。好的是卢米月终于有一个朋友懂她的特殊情况,她可以有人倾诉;坏的是她就算知道一切也无能为力,这让她寝食难安。

那次,方映竹跟自己学校的室友约着去酒吧玩,酒吧灯光灰暗。她们座位对面的座上好像有一对情侣正举止亲昵,她隐隐约约觉得那个nv生有点眼熟,等她走近想细看时,两个人同时抬起头看向她,她被惊地呆立住,那一男一nv,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她表哥最好的朋友

半晌,她才抖抖索索地说出一句话:“米月,你你居然背叛”

话说到一半,一个高大的男x身影从洗手间的方向走了过来,竟是盛恒!

“盛恒你,你知道吗?”

他见也瞒不住,点了点头。

她瞪大了眼睛,觉得这是自己一辈子也无法理解的荒诞。盛恒看见她也很震惊,但事已至此,他一时语塞:“就是你看到的这样”

事态已经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她匆匆撂下一句话:“你们三个把日子过好b什么都强。”急急忙忙逃跑了。

后来在她的追问下卢米月也对她坦白了发生的一切,她的态度也从震惊疑惑变成更多地是对卢米月的心疼,但没亲眼看见的时候,她永远不能切身t会她的处境,直到今天y差yan错她陪她去试穿衣服

甜品店里,方映竹一边机械地用勺子挖着碗里的芒果沙冰,一边忡怔地说:“以前觉得这家店甜品的味道好甜,现在却觉得食之无味。”

她去拉卢米月的手,“我好后悔啊,后悔一开始撞见你们的时候还不理解你,恶意揣测你。”

“我还很后悔介绍你和盛恒认识,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认识盛恒,也不会有江昭,你也不会”

“我真是个不合格的朋友。”

卢米月顿了顿,眼神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顿地说:“我们俩个谁都没有做错,你也是个很好的朋友。”她不想让自己的朋友为自己难过。

“你一定很艰难吧,我早就觉得你和高中不一样了,以前的你简单快乐,可是现在的你就像是蒙了一层薄雾的远山。如果当初”她太自责难过,于是说着说着眼睛又氤氲出一层泪来。

“别说了,人世间从来没有如果,再说他们也帮了我,现在还在每个季度定时给我家还债,如果不是他们,谁知道会不会更不堪呢?”

她轻轻拂去她的眼泪,温柔地对她说:“小竹子,你还记不记得我们高中的时候一起读过的诗?”

方映竹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她莞尔一笑:“壁立千仞,无yu则刚。”

那一刻,她仿佛又看见了当年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光芒万丈地演奏一首古筝曲《nv儿情》的nv孩,蒲苇韧如丝,她有她的柔情,也有她的坚韧。

“喜欢自己b喜欢世界重要。”她说,“我们走吧,小竹子。”

秋意渐深,街头的景se悄然换上了初冬的韵味。落叶在风中翩翩起舞,金h、橙红与深绿交织,枯叶堆积在路边,为独自走在城市街道上的卢米月铺就了一条五彩斑斓的路。

她穿过熙攘的步行街,又经过一片嘈杂的居民区,在人行道的尽头拐进了一条小巷,沿路走到小巷尽头,在这看上去无人问津的地方,竟然有一家小小的店面。她推门而入,店里的灯光有些昏h。柜台后坐着一个美yan夺目的nv人,她听见开门声,漫不经心地抬起头斜睨了卢米月一眼,好像对自己这么偏僻的店面也有人光顾并不意外。

“今天你竟然亲自看店?”卢米月随口问道。

“又没事g,就过来了”她淡淡地答,“最左边的最里面,都是你要的那个价位的衣服。”

曾经卢米月也很好奇,为什么在一些街上无人问津的角落会突然有一家服装店,里面看上去永远冷冷清清,却能支撑很久都不倒闭,这种店的受众到底是谁?

后来方映竹告诉她后她才知道,已婚男人如果给包养的情妇直接转账,原配有随时追偿的权利,但如果男人以投资入gu的形式帮情妇开店,就算是投资,而不是赠与,流水的金钱只是换了个形式,就能合法的出现在这些nv人的账户上。她们的主营业务也不是真正的售卖衣服,而是通过买卖衣服的形式,帮同是被包养的小姐妹刷信用卡,而她们再收取一定的手续费,资金转了两圈,就去到了人们想要它们去的地方。

她那个时候对这些nv人只有不耻,却没想到一天也能和她们成为同行。

曾经的宁可枝头抱香si,不曾吹落北风中,现在看来都成了笑话一则。

谁敢信她跟了他们这么久还是赤贫?平时的消费,他们一人给了她一张大额信用卡,却从来不给她现金。固定资产更是无从谈起,现在他们约会的房子是盛恒买的,江昭可能也不想显得太一毛不拔,之前提出过给她配一辆车和一个司机,被她拒绝了。毕竟只是“配”,不是送,如果动产买在她的名下,她可以随时处置变现,但他们只给她使用权,不给她所有权。

她很聪明,她能猜到他们这么防备她的目的,不过是想把对这段关系随时叫停的权利控制在他们自己手中。他们怕她翅膀y了,就会飞走了。所以信用卡随便刷,奢侈品随便买,但是不能有自己的资产,他们要她永远地当那个下位者,而他们自己则高坐铜雀楼台、翻云覆雨。

她跪在他们身下,她乞求他们怜ai。

如果有不知情的人乍一听说一个nv人被两个男人包养,的时候提到过。

这一章本来和上一章是一起的,分开发了。所以今天一共是三章别看漏了

今年的春节b往年来的都要早,当街头巷尾都挂起了红灯笼时,天空也下起了薄雪。电视里放着咋咋呼呼的春晚小品声,只不过大家都拿它当背景音,没人真的在看。

每年来盛家过除夕的人都不一样,有时候是爸爸那边的叔伯,有时候是妈妈那边的舅姨。今年是方映竹他们一家来他们家过年。

他本想叫上江昭也一块来吃个年夜饭,毕竟一个人在这个特殊的夜晚,不管怎么度过都显得太过孤寂了。可江昭却拒绝了他的邀请:“算了吧,你家也乱糟糟的,我自己躲着还清净,帮我跟盛叔方姨说一声。”

今年江昭依旧是没出国和家人团聚,好像自从高考完他正好成年,去国外办完属于他自己的那份家族信托基金的继承手续后,他就再也没有出去过了,一年也没见他和父母打几次电话,江家的父母像是忘了有他这么一个人。

江家和盛家多年前就是这个别墅区的邻居,他现在也就在距离不远的江家老宅里,只不过那空荡荡的别墅里除了他应该一个人也没有,过年阖家团圆的时候,连保姆都得放假。

餐厅灯火辉煌,窗外红se的灯笼高悬,映照出被刻意营造出的年味。大圆桌中央,一盘盘se香味俱全的佳肴琳琅满目,一大桌人的筷子在盘子间机械地移动。盛恒依旧心不在焉,他匆匆扒拉了两口,又碍于礼貌b着自己陪坐了好一会,才上楼把自己锁进自己的房间。

他给北城监狱拨了个电话,接通后让转接了盛煜。这个日子特殊,一般所有服刑的犯人在今天都可以和家人不受时限地通话。

盛煜没有让他等很久,很快就接通了电话:“喂,是小恒吗?”

“哥,是我。”听见电话那边熟悉的声音,盛煜这才觉得自己问的有些多余,毕竟除了弟弟也不会有家人会给自己打电话了。

“家里还是那个样子吗?”

“嗯,没什么变化。”盛煜想到了人生前二十年在那个家里的压抑不悦,大概也知道盛恒现如今的处境。

“抱歉。我知道自从当年她那样对你之后你就想从家里离开,”盛煜的声音低沉而疲惫,“结果因为我出事不仅走不成,还不得不承担原本不需要你背负的”

当年一步之差盛恒留在了盛家,等拿到他需要的资金再想离开时,哥哥竟然出了事,他这个一直不被重视的小号终于在大号被练废了的时候拉了出来,重新担当起唯一继承人的角se。再想走时盛家已经不会放人了。

“没事,我从来没怪过你,再说我现在因为一些原因自己也需要盛家原先的权势和人脉,哥你不用再自责了。”

“好吧,其实你也知道,这么多年我就只关心一件事,你那边有打听到苏妍的消息吗?”

“没有,我一直在拜托私家侦探帮忙找,妍姐就好像被她弄得原地蒸发了一样,一点消息也没有。”

电话那头顿了顿,半晌才魂不守舍地说道:“嗯,我在这里面g什么都不方便,还麻烦你再帮我盯着点。”

盛煜接着又问他:“你和你那个小nv朋友还好吧?我在家里留的眼线告诉我,他们想让你一毕业就和宋家联姻,你到时候打算怎么办?让她做你外面的情人吗?”

“不会!”盛恒有些着急的打断他,“我永远不会对她这样!”

盛煜也觉得自己问的多余,盛家的男人从来都是痴情种,就连冷漠的盛廷宗都对患有jg神疾病的王燕芳宠ai有加,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行为从来不会在盛家出现。

“那你保护好她,别让她再像妍妍一样”盛煜不知道他的打算,只是一味地叮嘱了他万事注意。

兄弟俩又随口扯了几件别的事之后,就匆匆挂了电话。

没人知道有一个躁狂症加控制狂的母亲和一个坐视不管先天情感淡漠的父亲是一种什么样的t验。儿子吃顿饭需要父母点头才能上桌,不能看电视吃饭,不能趴着吃饭,任何时候不能不回话,就算只是偶尔因为没听见回话不及时也会遭到掌掴。小时候哥哥被她用钥匙刮伤过脸,而盛恒自己则被她故意用毛巾捂到快要窒息。小时候还有身t上的nve待,长大后就是jg神上的折磨。

生活像个无底洞,每天都是提心吊胆。

以前有哥哥在前面顶着,盛恒还能堪堪忍受。只是没人注意到哥哥在日积月累的控制和jg神nve待中也逐渐扭曲的心理状态。

身为盛家继承人,哥哥在高中毕业后被送出国镀金。出国的时候,哥哥还带上了他中学时就开始交往的nv朋友,让她和他一起出国,并负担了她的所有学费生活费。

离开了黑暗压抑的环境,盛煜日积月累的叛逆和抑郁像被压制了多年的活火山,抑制不住地喷发。为了释放压力,他和nv朋友先是染上了ch0u烟酗酒,又在其他朋友的撺掇下开始尝试大麻等在国外合法的毒品,最后为了寻求更高的刺激,他们开始x1食冰毒

后来有一年暑期学校放假回国的时候,盛煜已经因为长期缺乏营养而身形g瘦、皮肤蜡h,父母发现不对劲后立刻切断了他的资金,给他办了休学,想强制x的把他扳回正轨。可毒品此时已在盛煜的神经网络中成瘾,没钱买毒品只好以贩养x1,而在这个国家,贩毒是重罪。

被缉毒警察带着警犬抓到的时候,明明是盛煜和苏妍两个人共同犯罪,盛煜却一个人把罪责全揽了下来。那么大的剂量本该至少判处si缓,盛家想尽办法为他争取到了刑期只有五年。

但庞大的盛世集团已经无法再接受一个有过x1毒史和犯罪史的继承人,盛家父母才把目光放到了一直被忽视的小儿子身上。

那一年,盛恒大一,他刚刚帮卢米月解决了家里的麻烦,还没来得及继续他折戟沉沙的逃离原生家庭计划。在r0u眼可见的未来,他都只能被束缚在这无边困境里。

苏妍的下场却是几个人当中最悲惨的。事情发生后,王燕芳受不了家里一直属意的继承人前功尽废、毁于一旦,她不愿意承认自己有任何失职,而是把罪责归咎于盛煜贫穷家庭出身的nv朋友身上,她甚至忘了自己也是一样的出身。她更忍受不了只有自己的孩子为一个外人承担了本不属于自己的一份罪责,她觉得是家境普通的nv孩不择手段,带坏了她的豪门继承人。

此时的盛煜已经被关押,盛煜不愿意翻供承认苏妍也是共犯。王燕芳只好自己出手。盛恒不知道她找了什么样的人、用了什么样的手段,这么多年苏妍活不见人si不见尸。他们再也没有过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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设定就是除了nv主没有一个原生家庭幸福

jg神病院那件事发生后,盛恒就下定决心,一定要离开盛家。哪怕失去优渥的经济条件,只当个普通人也好。他把时间定在了高中毕业那年,那时他正好成年,法律也会允许他和原生家庭做财产分割,家里的重心也都在哥哥身上,不会不放他走。

他手里只有出生时爷爷送给他的原始gu,虽然盛家集团gu价不低,但经过这么多年的多次增发gu票,原始gu权早已被稀释,如果变现也不会有太多的钱,但应该够他读完大学。他打算到时候再随便找个工作,饿不si就行,反正只要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家,在哪都好。

他从来没想到后来会发生那么多事,然后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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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的年味儿永远b城市要浓,盛家的年夜饭一向吃的很早,所以他到卢米月nn家的时候,夜se还不算太晚。他在路边停车熄火,远远看见卢米月果然在跟一堆亲戚家的小孩一起放烟花。

他没有立刻下车,而是坐在车里点燃了一根香烟,烟雾缓缓升起,在狭小的空间中弥漫开来。香烟快燃尽的时候,他熄灭了烟,又打开车门下了车,提步走到她nn家大院的门前。她看见了他,眼里没有喜悦,只有惊讶和漠然。

这应该是高一那件事过去后他,可以晚上再来瞅瞅

这天已经临近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寝室熄灯了,室友们也都沉沉睡去。卢米月却在床上辗转难眠,她的肚子突然疼痛难忍,她一开始以为只是生理期快来之前的正常反应,后来竟然疼到有些呼x1困难、满头大汗,实在忍受不了的情况下,她只能愧疚地叫醒两个室友,让她们把自己送去医院。

赵琳和张谨言知道如果不是实在难以忍受,卢米月不会这么麻烦她们。于是她们立刻起床,随便帮她收拾了几件日用品就扶着她赶去了离学校最近的附属医院。半夜的急诊人并不少,张谨言去帮卢米月准备做检查的手续,赵琳跑到一边去给盛恒打了个电话。半个小时后,竟然是江昭风风火火地赶来。

三个nv孩都有些惊讶,江昭解释道:“盛恒出差了,最早也只能买到明天早上的飞机,我在这看着就行,你们先回去吧。”

想到明天赵琳和张谨言明天还有很多事,已经快到凌晨不能耽误她们太久,卢米月就也劝她们回去了。这么晚她也不想再打扰爸爸妈妈,就这么让江昭陪着她做完了急诊能做的所有相关检查。

检查结果出来的很快,好消息是确诊的是急x阑尾炎,并不是什么大病,坏消息是得尽快动手术,免不了要在她身t上动刀子。

附属医院是公立医院,无论什么时候都人山人海,家属陪床也只能在走廊上打地铺,于是他连夜给她转院到了他家以前常用的私立医院。这下总算有了私人病房,家属也可以在病房里有单独陪床用的床位。

此时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两点,她躺在洁白陌生的病床上,医生都是直接和江昭g0u通,她不知道江昭是怎么和医生商量的治疗方案,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在这里待几天。一个医生带着护士进来给她输ye,冰凉的药注入她的身t,她突然觉得有些难受,明明已经昏昏yu睡,却就是睡不着。

常用的手还在打着吊针,她玩不了手机,也没人可以说话,百无聊赖间,她就只能盯着房间里的另一个活人看。

江昭正在收拾着医生给的这几天住院要用的东西,他一边收拾一边皱紧了眉头,心里疑惑道:这都是什么?消毒ye、护理垫、导尿管、接尿盆、尿不sh这不就是个很小的手术,怎么看上去像是她做完就不能自理了?

收拾得差不多时,他发现卢米月一直盯着他看,他猜到她想问的问题,于是给她解释:“急x阑尾炎不能拖太久,要尽快手术,明天上午先去做术前检查,没问题的话下午就可以手术。”

她还是没说话,继续盯着他看。

他又解释道:“盛恒最早也只能买到明天回来的机票,不过他那边事情多,最多看你做完手术就得走,这几天我照顾你。”

“我才不要你照顾,有护工照顾我就行。”她终于开口说话,却是说完立刻把头扭开不去看他。

“听话,护工也给你请了。但是我也会在这一直陪着你。”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她的病床边,给她掖了掖被子:“快点睡觉,明天还要动手术。”

她一想到这几天要和他单独相处就头皮发麻,继续抗拒:“我不要你陪我,我生病了不能陪你shang了,你为什么还要来?你出去出去!”

她虽然抗拒,但是江昭毫不退让:“高三的时候我生病你来照顾过我,你就当我是来报恩的,行不行?”

“谁知道你是来报恩的还是来报仇的?”

“再不听话我就亲你!”

果然,这次她老实了。

等江昭又收拾好了自己陪床的床铺,回头一看,她还是瞪着她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放空着到处看,不禁有些生气地小声怒斥:“不是让你快点睡觉?怎么还瞪着个眼睛发呆?”他一边说,一边走到她的床边,想监督她赶紧闭上眼睛。

“我睡不着!”她还是睁着眼睛无奈地说。她又困又清醒,陷入了一种无聊的状态,思绪如飘散的云朵般发散,她想问江昭一个她纠结了很久的问题:

“当年你为什么在国内高考,为什么不出国和家人团聚?”

他随口解释道:“我跟家里关系没那么好。”

“为什么?”她接着问。

他淡淡的说:“我爸妈是开放式婚姻。”他以为剩下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开放x婚姻的孩子不是因为父母ai的结合而降生,自然也得不到父母的关注。

谁知道卢米月的脑子想的却不是这方面:“那怪不得你能接受我们这样!”

他有点无语,敲了她一个脑瓜崩:“想什么呢?就不是一回事。”

她看着他嘿嘿的笑,大概也是觉得离谱。

当一根刺横在心里很久了,已经和皮肤融为一t长成了r0u刺的时候,就可以轻松地当笑话说出来。

他又督促她:“别总是纠结这些没用的,快睡觉,别耽误明天做手术!”

她此时总算觉得自己的眼皮逐渐变沉,是真的有些想睡觉了,脑中遗留着最后一丝清明的时候,她迷迷糊糊的喊他:“江昭”

“嗯?”

“我害怕,他们说阑尾炎手术要在肚子上用刀割开三个洞。”

“别怕,会打麻药的,睡一觉就好了。”

“那你别走,我要是有什么不测,你记得给我爸爸妈妈打电话,让他们来看我最后一眼”

“快闭嘴!闭眼!睡觉!”

看她终于睡着,这回竟然轮到他失眠了。事发突然,他脑子里的弦一直紧绷着,医院病房苍白的灯光和消毒水的味道让他想到了那年他生病的时候,不同的是那个时候是他躺在病床上,卢米月在旁边陪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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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那年的元旦,学校里正在举行跨年晚会。卢米月和其他几个同学组成了个古典乐队,她们要在晚会上表演琵琶、古筝、笛子合奏。

还在舞台上的时候,她瞄了一眼观众席,就发现观众席上只有盛恒和方映竹,没见到江昭的身影。

等晚会结束,她才听盛恒说江昭的胃溃疡复发,正在医院住院。本来他们三个要一起去医院看望江昭,但还没走出学校,盛恒和方映竹就被盛恒妈妈叫回老宅参加他们家族聚餐。卢米月只好一个人去看望江昭。

医院很大,她找了很久才找到他的病房,清瘦的少年隐在角落的沙发里,偌大的病房里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他脸se苍白,时不时地额角还有冷汗流下,应该是在强忍着胃溃疡的痛。

她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走进病房后,她放下了带来的康乃馨和水果礼盒,江昭对她道了谢。她还画着舞台妆,穿着靓丽的演出服,只是外面裹了一件大衣。

江昭知道她表演完肯定疲倦乏累,让她早点回去休息,她却坚持留下再陪他一会儿。

几分钟后医生进来让家属去药房拿药,他没有家属,她自然揽过了这个活。她要来江昭的身份证,下楼去药房去跑腿。等拿完药之后,她无意中瞄到了一眼他的身份证,竟然发现身份证上的生日是0101,那不就是今天?

已经是晚上九点,礼品店早就关门。她在书包里翻找,终于找到了一个手工钩织的毛线钥匙扣。这是她趁着上课无聊的时候和方映竹一起偷偷钩的,她做的是个月亮,和她的名字相映衬,本来她是想自己留着的。虽然作为礼物送出去简陋了一点,但聊胜于无,好在她的手艺一向jg巧,针织的月亮也活灵活现。

她又跑去了不远的蛋糕店,快闭店的蛋糕店只剩下最小的一个蛋糕,被她买了下来。

当她把钥匙扣送给江昭,把蛋糕点上蜡烛时,还不忘叮嘱他因为生胃病只能吃一小口。

她有些责怪的训斥他:“你应该告诉我们你的生日,我们三个的生日都会出去一起吃饭,虽然不会有太多节目,好歹也是个仪式感。”

“不过没关系,现在我知道你的生日了,明年我一定会记得的。”

虽然他的生日日期最好记不过,但那是当加更~

春光作序,万物和鸣。

医院的宁静一隅有一片清澈见底的湖,湖边的柳树在这个季节已经是新叶neng绿,枝繁叶茂。

今天已经是卢米月做完手术的已经发够了,熬过最低年限拿到博士文凭是板上钉钉的事。更何况拿不到文凭事小,颜面扫地事大,作为宁泽市唯一国家级重点实验室,老丁容忍不了他们实验室顶梁柱闹出这等丑闻。ga0学术的没那么多权势,只能请到业内数一数二的刑辩律师,赌一个在法庭上绝地翻盘。

这段时间,两个男人的心里更是五味杂陈、郁闷痛苦。事发突然,过了好久他们都还没有她暴雨夜仓皇跑路并且给他们挖了个大坑的实感。毕竟上一秒他们还是事业有成,温香软玉在旁,顺从乖巧的给他们亲亲抱抱,下一秒他们就面临身败名裂的指控,ai人也跑的无影无踪。

就这样,几个当事人在一种极为诡异的氛围中度过了开庭前的这段日子,一场没有硝烟的大战在即。

开庭的这天是立冬,又是一个强降温的天气,寒风呼啸着往行人的怀里钻,冷到骨头里都透着凉意。

灰白se的法院大楼内外都是依旧肃穆,一个闲杂人等也没有。强j案的x质特殊,出于保护受害人的ygsi,申请的私密开庭,旁观席上空无一人。饶是如此,法官、书记员、法警、被告人、律师、检方加一起就算控制了最小到场人数,也有十来个人。

法官上方巨大的国徽肃穆庄严,压的人沉沉的,连呼x1都不敢用力。

梁牧远穿着制服,字正腔圆的诵读起诉书,他职业素养足够,外人看上去是完全的专业和冷静,只有颤抖的指尖泄露出他读到被告人犯罪事实时眼里无尽的恨意和痛楚。

检方给出的证据链再清晰明了不过:

酒店电梯里的监控,nv孩抗拒的挣扎明显。——她演得b真。

试管里的jgye,和两个被告人dna完全吻合。——不枉她当时取到jgye后极限挑战、雨夜仓促出逃,毕竟要三天之内交由检测机构,才确保能检测出里面的dna成分。

而当事人卢米月一直面无表情的听着检察官的指控,沉着到的不像是遭受过这一切的受害人。

直到在法庭上播放起那段录音的时候,她才对梁牧远当初在酒店对她说的那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有了真切的实感:

“盛恒”“怎么了?”

“江昭”“嗯?”——确认录音主t身份。

“不要这样,求求你们”

“不要了,不要这样对我”——确认违背受害人意愿。

这是一份标准的、毫无破绽的取证录音,是她的证据,是她奔向自由的武器,也是他们甜蜜的果实,私密的欢喜。

可是现在,他们三人无法被宣之于口的秘密全都暴露在陌生人的面前。法官、书记员接连看着她露出同情的表情,她本该高兴的,毕竟那是她一直谋求的胜利,但掩盖不了内心深处因为私事被暴露于外人而涌现的羞耻感和隐秘的难堪

但没有办法,用这么决绝的方式和他们做决断是她自己的选择,她也应该吞下副作用。

当厚厚的起诉书被念到最后一页还剩最后一句话,梁牧远放下起诉书,坚毅、狠戾的目视着前方,冰冷启齿:“检方主张以强j罪追求其刑事责任,根据《刑法》整章都是以江昭的视角来叙述的。因为全程盛恒和小米都一直在说话,但江昭从头到尾一句话也没有说,作者觉得以他的视角切入会更加独特鲜明、氛围感也会更强一点。评论区很多姐妹这两天在说想让小米真正自由,这不就来了嘛。

二审开庭的时候,卢米月并没有到场,梁牧远也没有出现,而是把案子移交给了一个新人检察官。新检察官刚入职不久,稚neng的嗓音显得有些紧张,生疏的读着二审的检方起诉意见。

一般二审都是针对出现的新证据进行辩驳,而这个案子二审最大的变数却是受害人出具了谅解书,同时申请了终身人身限制令——被告人终身不允许出现在受害人身边一公里范围内,如有违反,受害人可随时报警,被告也将可能面临新的监禁判罚。

检方的态度也不再咄咄b人,反而论述了受害人已与被告达成民事赔偿,认罪态度良好,建议法庭酌情考虑从轻判决。

景田市对于强j案的判决惯例一向是充分考虑受害人的态度,因此受害人的谅解书极大地改变了案件终审的结果:

主犯改判为三年有期徒刑,缓刑三年执行,从犯改判为两年有期徒刑,缓刑三年执行。同时同意受害人的终身限制人身令申请。

二审即终审,一锤定音。这个案子算是彻底尘埃落定了。

虽然仍未免除刑罚,但适用缓刑,就意味着缓刑期间无需承受实刑,居家适用社区矫正,定期和缓刑官谈话即可。缓刑期到时,只要表现良好,诚心悔过,也无需再去监狱受刑。

从顶格判罚到适用缓刑,放在其他案子里,被告人早就兴高采烈、手舞足蹈了,这两名被告却依旧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甚至b一审判决的时候脸se还难看。

法官摇了摇头,职业生涯这么长,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果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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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春,二十四节气之首,四季之始,拨雪见春。

破晓之际,晨光乍现,一切新生。

景田市国际机场,梁牧远正依依不舍的看着裹成个粽子的卢米月:“听说那边小偷很多,一定要注意安全,到了之后,随时跟我打电话报平安。”

卢米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捣蒜似的点头。

梁牧远伸出手把她脖子上的围巾拉紧了紧:“真想好了?一直在法国待下去?什么时候回来,想好了吗?阿姨知道你突然要出国,眼睛都哭红了。”

“唔其实我没有想好。只是前段时间突然喜欢上了做甜品,法国ferrandi学院的甜点班又最是盛名在外,所以报个班玩玩,学制虽然是三年,但我也有可能中途想去北欧、或者西班牙什么的。反正人生是旷野,走到哪算哪吧”

梁牧远叹了口气,还是思虑重重:“要不是你不同意,我真想和你一起去,你如果去读书,我就给你当陪读,每天照顾你”他yu言又止,捏了捏卢米月红扑扑的小脸,才继续无奈地说:“算了,你现在有主意得很,我也管不了你,但是有一件事你得答应我,钱不够用了一定要跟我说,不要自己去辛辛苦苦打工,知道了吗?”

“牧远哥哥!”卢米月噘着嘴,轻轻扭头,躲开他想继续捏她小脸的手,“我已经长大了,今年都24岁了,再说了,我拿了三百万赔偿款呢!怎么会不够用呢?”

眼见着梁牧远还要再絮絮叨叨,她连忙打断他:“好了牧远哥哥,这里停车限时八分钟,你再不走就要超时罚款了,我也得早点进去办托运!”她一边说一边轻轻的把梁牧远往外推:“你快走吧走吧,我会每天都给你报平安的!”

梁牧远也知道不能再耽误她的时间了,只能再次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冲她摆了摆手。

卢米月对他咧开一个明朗的笑,转身甩着马尾走进了机场。他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最后消失在了机场大厅里。他突然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肩膀也垮了下来,整个人被一种无力感包围。

有记忆以来,他的人生好像一直在围着她转,为了她努力学习想改变命运,为了她努力攒钱想给她更好的生活,也是为了她不择手段地往上爬,为了她双手沾血。

但现在她要去远方奔赴人生新的旅程,他却前所未有的迷茫了,像是迷路在树木茂密的森林中的旅人,连指南针也失去了作用。

他缓缓打开手机,看了看邮箱里早就编辑好的辞职信,顿了顿,轻轻点击,发送了出去。

景田市拘留所,假释官好像是被人提前交代好了似的,时间卡的正好。盛恒和江昭走完了回去进行社区矫正适用缓刑的手续,被从拘留所释放出来的时候,卢米月已经走进了机场里。

她要乘坐的飞机因为例行安全检查出了些问题,航班有一些延误。好在不是什么大毛病,延误了半个小时后,乘客们终于有序的登机、准备起飞。

卢米月拿着好几百万的赔偿款,难得的大方一回,她坐在头等舱宽敞舒适的座位里,拉上眼罩,打算好好睡一觉。

盛恒和江昭赶到机场的时候,飞机的尾翼正好在空中划出一道的弧线,留下白se的尾迹。他们盯着飞机越飞越远,消失在茫茫蓝天里。

如果命运给予她的河流只有一条,那么此刻,便是溪流汇入大海的时刻。

他们的yan光永埋地下,而她的灵魂向si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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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故事在春风吹拂到整个北半球时开始。

宋薇澜没想到会在法国街头遇见卢米月,她请她喝了一杯咖啡。彼时卢米月正在为她和白人室友格格不入的生活习惯而烦恼,正好宋薇澜租的两室一厅正在找室友,便邀请卢米月来和她一起住。卢米月没想到在异国他乡交的好美好啊,要不就在这里结局算了。全文终!—————不是

方映竹发来宁泽市电闪雷鸣照片的时候,卢米月正在冰岛追着极光。她们聘请了当地专业的极光猎人,开着一辆颠簸的越野车,在空旷、黝黑的极夜里奔波。但连续蹲了七个晚上,都只有白茫茫的一片雾,她有些泄气和沮丧,千里迢迢来到世界的尽头,可不想无功而返。

等待极光露面期间,她看了一眼手机上方映竹发来的照片。图的中心是宁泽市的地标寰宇塔,一道闪电劈向高耸的塔尖,连带着释放出无数条细密的电链,交织成网,撕裂了整个天空。

还没来得及回方映竹的消息,那边就传来宋薇澜的惊呼,“米月快看!极光来了!”

她猛然抬头,一瞬间被惊yan。

太漂亮了,华丽的浅绿se光幕带着电磁粒子横过天空,错落铺散开轮廓半圆的苍穹,丝带一样在她的眼前跳舞。

月睡灯眠的极夜,她见到了极光。

她对准极光,拍了一张照,给方映竹发了过去。聊天框里两张图片紧连,一边是极光闪烁,一边是电闪雷鸣。

方映竹紧接着又发来消息:“米月,你那里太美了。可我们这里还在打雷下雨,新闻上说,上次宁泽市有这么大的暴雨和雷电,还是在七年前的跨年夜。”

江昭被雷声从梦中惊醒,一瞬间有些发懵,毕竟一般在睡着后他就听不见声音了。

他0了0耳蜗,这才想起是睡前因为给豆包洗澡太累,躺在沙发上就睡着了,助听器也没有摘,所以才听得见雷声。

探望室那一夜,他晕过去后,醒来就发现自己的世界一点声音都没有了。医生说是因为神经x耳聋本就有突发x,他还有泡在洪水里几天几夜的前科,再加上jg神上一时受到太大打击,另一只本来完好的耳朵也被宣告失聪。

他懒得去治,估计治也治不好,只是戴上了助听器维持日常生活。

盛恒已经不在这里了。江昭却仍保持着以前卢米月还在的时候,不请住家保姆、只请钟点工的习惯。

御景山庄偌大的别墅,茫茫黑夜里,只有他一个人和一只熟睡的小狗。

他迷迷糊糊的从沙发上起身,才想起刚刚好像梦见她了。

自从她走了以后,他已经很少再梦到她,但梦里的她还是同他也得看,属于正常的前置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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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包是在一个yanyan天走的。

它生命的最后一个月,卢米月除了偶尔去店里看看生意,便是一直在御景山庄陪着它。

油尽灯枯的时候,它骨瘦如柴,连水也喝不下,疼的发出小声的呜咽。卢米月实在是不忍再看它痛苦,便决定叫来兽医,在一个yanyan高照的日子,最后亲了亲它毛茸茸的头顶,抚0着它孱弱的身子,亲眼看着兽医把安乐si的药剂一点一点打入它残破的身t。

帮它最后合上眼前,她流着泪在它的耳边呢喃:“小豆包,下辈子还来做我的小狗吧。”

豆包走了之后,卢米月请了专门做宠物丧葬的团队,为它办了一个t面的葬礼。

卢米月是在回御景山庄收拾豆包的遗物顺便收拾自己多年前没来得及带走的东西时,意外发现江昭生病了的。

豆包生命的最后一个月,她为了陪它走完最后一程,一直住在御景山庄,江昭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只是沉默地照顾着她和豆包的生活起居,两人像室友一样相处,平时也很少说话。卢米月只顾着豆包,也没有注意他这段时间的身心状态。

所以当她发现江昭蜷缩在沙发上、全身滚烫的一瞬间,她心里还是不可避免的慌了一瞬。一直以来江昭在她的印象里都是掌控她身t的强大上位者的形象,她好像从来没有想象过,他也会生病。

房间里暗沉沉的,烟灰缸里布满了烟头,甚至连烟灰缸都装不下了,茶几上、地板上也散落着ch0u完的烟头。垃圾桶看上去也是好几天没有倒了,屋里一片狼藉。

本着人道主义,她还是为他叫来了家庭医生。几针退烧针下去,江昭稍微好转些,睁开眼睛的一瞬间,看见的就是卢米月不辨喜悲的脸。他虚弱地咧开嘴角,对她微微一笑。

她却在这个时候沉沉开口:“没想到,你也会生病。”

江昭只是专注凝视着她的眼睛,平静的说:“是人就会生病。它走了,对我的打击不b你小。”

“你以前不是一直不喜欢它,还对狗毛过敏?”她语气寡淡,随意的询问。

他自嘲地笑:“过敏的次数多了,自然就脱敏了。这几年只有我和它生活在这里,几个人一起照顾狗和一个人照顾狗,培养的感情是不一样的。”

说完,他撇开眼去,半晌,才低沉着声音询问:“不说这个了,你是来收拾以前东西的?”

她点了点头:“嗯,以后我就不来了。”

江昭眼神黯然,声音也有些虚弱:“琴房没上锁,你直接去就行。我没进去过。不过盛恒没去医院之前一直睡在那里,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动你的东西。”

卢米月起身,缓缓走近走廊的尽头,琴房的门虚掩着,推门而入前,她还是没忍住撇了一眼最尽头的那个房间,门锁的严实,只一眼,她便避之不及的转移了目光,随后又目不侧视地径直走进了那个熟悉的琴房。

也没有多少东西,她只是收拾了自己多年前和梁牧远的书信,还有几副惯用的古筝指甲,便打算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她随意的回头又环视了一眼整个房间。没想到这最后一眼,竟让她注意到了书桌下的最后一格ch0u屉。

那格ch0u屉之前她从来没用过,便一直半开着,现在那ch0u屉不仅紧闭着,更是被上了锁。

她想起江昭刚刚说的,盛恒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她鬼使神差的走过去,手伸向了那个ch0u屉。ch0u屉锁是一个四位数的密码锁,她随意输入了自己的生日,咔哒一声,锁就这么轻轻地打开了。

她缓缓拉开ch0u屉,只见里面放着三份纸张一样的文件,她有些颤抖的拿起,一个一个翻看:

第一张是她和他的高中毕业照,她青涩的脸庞毫无芥蒂的对着镜头笑,他温柔地看着她,一瞬间被抓拍。

第二张是他们俩的大学毕业照,校门前,他依旧看着她笑得灿烂,她却凝神蹙眉,表情应付。

第三张是一份再普通不过的a4纸,上面打印着有棱有角的几行印刷字t,是法院给盛恒的判决书——三年有期徒刑,缓刑三年执行。

薄薄的三张纸,是他们纠纠缠缠的十几年。她想不出来盛恒是怎么在无人的深夜打开这个ch0u屉,看这三张纸一遍又一遍。

判决书上的墨字被滴落的ye珠晕染,但她不想忍了。

为他哭最后一次也无所谓吧,她想,反正故事已经结束了。

入冬之前的一个月圆之夜,卢米月拎着一袋蔬菜往她的出租屋走,心里却在盘算着店里即将推出的新品营销活动,最近生意越来越好了,也许到了明年这个时候就能换一家更大的店面。

走到楼下时,她看见了那个熟悉高大的身影,她脚步顿了顿,半晌,她还是微微叹了口气,状若无事的走了上去,和他打了声招呼:

“江昭”

江昭转头看着她,却一时说不出话,只是愣神的看着她。

卢米月见他不说话,只好支支吾吾的开口:“我我也没有想到盛恒成了这样豆包也走了,好在你还好好的”

“米月,我是来向你辞行的”他打断了她,“我的缓刑刑期满了,可以离开宁泽市了。”

“你要去哪里?”她眼里满是诧异。

江昭的眼里划过一丝无奈,黑眸微黯地凝视着她:“我早就想好了,去大理,去看看我当年没有选的那条路是什么样的”

她听完,微微垂下眼睑,心里多少有些五味杂陈。她咧开一个没有温度的笑,轻轻地说:“祝你一路顺风。”

说完,她挪开视线,低着头就要走进公寓楼里。

江昭却在她路过他身边时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动了动唇,却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又过了几秒,才有些哽咽地嗫嚅道:“米月,万一我们的相遇,也是上辈子磕破头求来的呢?”

她身t一僵,蓦然抬头看他,淡漠的视线撞进他乌墨般的双眸,她从他的眼里读了出来——他想让她挽留她,只要她挽留他,他就留下来,留下来后是做朋友也好再续前缘也罢,都听她的。

可僵持了半晌,她也只是轻轻叹了口气,风轻云淡道:“江昭,感情都是债,每段关系都只是相伴一程,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情,还完就是陌路了。”

听完她的回答,他抓着她胳膊的手蓦然卸了力气,眼睛却还是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他高大挺俊的身形沐浴在满月的光辉中,在地面投下一道寂寥的身影,很像小区门口那个好几年都没有发芽的柏树。

人跟树是一样的,心空了还能勉强立着。旁人以为下个春天他就能发芽,其实那个冬天他就si了。

“我明白了。”他放开抓着她胳膊的手,缓缓转身,向外走去。

“江昭!”卢米月突然叫住了他,轻灵的声音飘荡在满月的夜里,格外清脆:“把烟戒了吧,对身t不好。”

“嗯。”他应了一声,没有回头。

安定医院里,盛恒刚刚吃完晚饭,坐在医院人工湖旁的凉亭里,给半倚在躺椅上,像个小猫一样慵懒的卢米月修剪着指甲,他抬头看了看远远的月亮,又看向对面的卢米月,慵懒地说:“小米,今晚月亮很圆。”

“嗯,很漂亮。”她应和着他,巧笑倩兮。

“小米,我们明天去吃羊r0u粉吧?多加香菜,再给你多加一份羊r0u。”

她眉眼弯弯,笑着说:“好。”

“药是三个小时前服下的,等他醒来应该可以清醒一会儿不过每个个t情况不一样,我们也说不准他能清醒多久,您有什么话,还是尽快交代b较好”护士寥寥几语便交代完了,但床上面容清瘦又有些身形枯槁的男人还在昏睡。

江昭点头:”嗯,我明白,多谢。”护士离开了,他静静地看着窗外,等床上的人醒来。

“江昭?”身后传来有些虚弱的声音,是盛恒幽幽转醒,这次,他果然没有沉浸在幻想里。

“你醒了。”江昭转过身来,看着盛恒仍有些不清明的眼睛,平静的说:“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所以让护士给你吃了药。”

江昭扶着盛恒在床上半坐起,又状若无事的轻声说:

“豆包去世了。”

“她来看过你。”

盛恒蓦然抬头,惊讶的看着他,但没过几秒,他又落寞的低下了头,低落的说:“你告诉我这些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经失去她了,更何况,连我们曾经唯一的羁绊也去世了”

jg神类药物都有些副作用,盛恒无力地从床上尽力撑起自己的身t,嗓音也有些发哑:

“感情最好的那一年,我给她洗过澡,也给她洗过贴身的衣服,亲她掉下来的眼泪,吃她剩下来的东西。她皱一下眉头,我都会紧张。我们吵过架,但是几分钟过后我就会放下所有情绪去哄她。而且,她曾经也说过她喜欢我。”

“哪怕是后来,被迫和你分享她,我也一直告诉自己,你们只是r0ut关系,我和她两情相悦过的,你b不上我。洗脑时间长了,连我自己都相信了。”

"可是我也做了很多错事,所以我们最后还是分开了。”他低着头,脸se晦暗不明:“所以,江昭,不要再给我吃药了,就这样吧就让我堕落在这里,挺好”

江昭站在床边,苦笑了一声,才继续平静的对他说:

“既然曾经的美好都是真的,那么现在就算是血淋淋的也要去争取。我已经尝试过了,可惜失败了,但是你不一样,就像你刚才说的,你们曾经相ai过。”

“也许,缘分断了可以再接起来,新故事会从旧故事的废墟中长出来。不要给你自己留遗憾。”

盛恒的神情有些动容,江昭却没有理会,只是自顾自的继续说:“我要走了,去大理。你们多保重。”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病房,没有理会身后盛恒内心的波涛汹涌。

盛恒虽然还是头晕,但隐隐觉得心里有什么在蠢蠢yu动。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朋友圈,之前豆包出生的犬舍发了最新的动态:“新窝小狗出栏,父奇迹、母暖暖”

很巧,就是之前豆包的爸爸妈妈

他心思一动,内心本来只是稍有苗头的想法变得更加坚定,他叫来了护士,说:“就那个控制我病情的药,再给我开多一点。”

卢米月在nn家的竹床上被梦惊醒的时候,nn正在客厅做着手工月饼,面团被nn不停地拍在菜板上,啪啪的响。

距离上次江昭来找她告别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今天是中秋节,她们全家人都来nn家团聚。nn见她醒了,笑着让她去冰箱里自己拿水果吃。她却还魇在梦里,一时有些恍惚。

其实自从出国之后乃至于回来的这几年,她就很少再做梦了。但最近总是多梦,可能是刚刚失去对她意义非凡的小狗,她光怪陆离的梦里全是豆包毛茸茸r0u嘟嘟的身影。

豆包在梦里还会开口对她说话:“妈妈,我变成了小狗鬼。你不会害怕我吧?”

“其实我也来找过你,只是你当时哭得太伤心,没有听见我的声音。这段时间我在天上急的团团转,妈妈,你什么时候愿意重新再选择一只小狗?我想转世再次回到你的身边。”

她越是回想梦境,就越是思念小狗,连待在屋里都有些烦闷,她便起身离开屋子,漫无目的地向外走。外面正是夕yan西下的时候,整个世界都是金hse,像是天空嚼碎了h昏和落日,散落一片。

nn家的外面是那片种满向日葵的田野,像是有预感似的,她总能感觉到有目光在专注凝神地看着她,果然,一抬头,一个熟悉的身影隔着向日葵花海站在路的尽头。

她的脚步就这么停了下来,他好像又瘦了,头发也变长了,身影陌生到让她觉得,见到他是上个世纪的事。

她有点不知所措,好像自己刚刚放学,他只是在学校门口等了她五分钟而已。

他的身后是将落的夕yan,怀里抱着一只淡hse绒毛的幼犬,小狗在他臂弯里轻轻蠕动着,吧唧着嘴,发出n呼呼的轻哼声。

他一步一步地向她走来,最后在她的面前站定,眼中带着笑意:“小米,我们养一只小狗吧。”

自从上次,卢米月没有拒绝盛恒和小狗,盛恒就光明正大不请自来的搬进了卢米月小小的出租屋里。他睡在沙发上,美名其曰方便照顾幼犬。

他每天按时吃药,病情也渐渐稳定,进入幻觉的时间越来越短。

卢米月的生意越来越好,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盛恒却好像还是没什么事情,集团继续扔给经理,经营的好与坏他好像都漠不关心。

除了定期去医院接受心理评估和复查,他整日都黏在卢米月的身边,有时候一言不发帮她收拾店里的卫生,有时候絮絮叨叨地和她说小狗今天又长大了一点。

方映竹终于走完了辞职流程,可以一直在店里帮忙。她看着盛恒像个跟p虫一样黏在卢米月身后,发出不屑的轻哼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几年前,你还高傲的像什么似的,现在,还不是只能给我们米月当狗?”

盛恒还在定期吃药,脑子转得慢,吵也吵不过她,所以不管方映竹怎么怼他,他都一言不发。

看着盛恒低着头沉默无言只知道g活的样子,卢米月难得停下手中的事情,正se的跟方映竹说:“小竹子,不要欺负他了。”

“好好好,我不欺负他。”方映竹撇撇嘴,从长椅上跳下来。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从包包里掏出了三个胶囊形状的盒子,说:“米月,你还记不记得高考完的时候学校组织的那个活动,叫给十年后的自己写一句话。”

“当时咱们四个地址都写的我家,没想到十年了,竟然真有人把咱们当初写的时光胶囊寄过来,我就带来给你了。这个红se的应该是你的,另外那个蓝se和绿se的是他们俩的,你要是不想要他们俩的,扔了就行。”方映竹说完,把三个胶囊都塞进卢米月的手里。

卢米月也感到诧异,时隔这么多年,如果不是方映竹意外收到了快递,他们几个人应该早把这个事情忘了。

她先打开了自己的那个红se胶囊,纸条里是她娟秀的字t:

【未来的自己你好,希望你能继续ai着这个世界。】

看完,她把纸条重新收好,又看了眼剩下的两个胶囊,她愣了一瞬,又看向厨房里盛恒的方向,方映竹刚刚接了个电话后就匆匆离开了店里,只剩下盛恒还在那专注地刷着烤盘。

她有些犹豫地打开了那个蓝se的胶囊,里面的字t是盛恒的:

【想不到那么远,先许愿她不要和那个讨厌的人在一起。还想带她去吃一辈子的羊r0u粉。】

最后一个绿se的胶囊应该就是那个人的了,好久没有他的消息了,她的眼神有些躲闪,最终还是忍不住好奇,缓缓打开了最后一张字条,里面只有一行小字,写着:

【希望十年后,光也会照到我的身上。】

她呼x1缓慢,像是有细小的针扎在了柔软的心房上,拳头不知不觉地越捏越紧,直到把那张纸条完全攥在手里。

“盛恒,你去收拾收拾东西。”

他突然顿住刷烤盘的动作,抬起头满眼惊慌失措地看着她:“为什么?”她是要赶他走吗?

“我们去大理。”她并没有要赶走他的意思。

盛恒松了一口气,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便继续低头刷着烤盘,随口问道:“去大理g什么?”

“去捡另一只小狗。”

亲ai的小米,

最近贵州总是在下雨,层层叠叠的山峦被云雾笼罩。这十万大山,孕育了一些人,也困住了一些人。昨天刚刚帮一位伤痕累累的阿姨打赢了她的案子,在被家暴的丈夫整整折磨二十年后,她终于能够成功离婚,奔向新生。

做公益律师虽然很辛苦,好在也自由。这几年,我一边周游全国,一边给那些需要法律援助又无力支付律师费用的人当律师。每到一个地方,都有人不理解我的动机,问我为什么要做这一行?又辛苦,又不挣钱。他们都以为我是家财万贯,才有财力和jg力出来行侠仗义,但只有我自己知道真正的原因。

回想从小到大的这些年,幼时贫困、举目无亲,但我从未绝望,只想着要长成参天大树,要为你遮风避雨。但这么多年的坚持和信奉的准则,都在知道你遭受苦难时崩塌。

痛与恨将我撕碎,你曾经遭受的那些苦楚成为了我的梦魇。我无数次梦见你凄苦地呼唤我:牧远哥哥,你在哪里?你怎么还不来救我?

但时间没法倒退,我救不了真正受苦的过去那个时空的你。好在从事这个行业久了,我知道还有很多无辜的人也在遭受痛苦,这几年来,接的最多的,还是遭受家暴妇nv的离婚案、以及遭受侵犯nv孩的维权案。作公益律师,帮助被禁锢的人获得自由,帮助受侵害的人获得公正,总能让我心里或多或少的好受些。

久而久之,我也分不清楚,我到底是在救当年的你,还是在救现在的我自己。

这几年全国基本都走了个遍,看过西北的h沙满地,也见过高原的荒凉苍莽,但最有意义的,还是几个月前,去了一次西藏。拉萨的街头,虔诚的朝圣者三步一跪拜,磕下一个又一个长头,额头和鼻头沾起的灰,是他们愿所ai之人余生灿烂光明的希冀。被气氛感染,连身为唯物主义者的我,也想贡献虔诚。我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一步一叩首,沿着阶梯一路跪到了佛祖身前。

寥寥的梵音不绝于耳,好像是佛祖在问我,你想要什么?我觉得自己想要好多好多,我想要战乱区的孩子有家可归,想要流浪的猫狗都有安身之处,想带着一大笔钱穿越回过去,拯救那个寄人篱下的男孩,脱困那个为了家庭不背负贷款出卖自己的nv孩。

但我转念一想,佛祖好像不能真的帮我实现那么多愿望。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来如风雨,去似微尘,所求太多反而诸事都不可得。

所以,我跪在佛祖身前,只在心里坚定默念:

无上佛祖观世音菩萨大慈大悲,我只有一个小小的愿望:

我愿以我一生清贫,苦行助人,修攒一世的功德,换那个想当蒲公英的nv孩接下来的一生,平安喜乐。

如有来世,我愿做她投生路上的垫脚石,换她下一辈子一生富庶,一世安乐,永远不知人世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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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ai的牧远哥哥,

昨晚的大理,也下了一夜的雨。我睡在洱海边上,免费听着自然的白噪音。

忘了告诉你,我在大学的门口开了一家甜品店,最近生意越来越好,明年就可以扩张新的店面。不忙的时候,我就去孤儿院义务教小朋友弹古筝,看着孩子们露出笑脸,好像就能弥补当年你上不起课外班的遗憾。

我现在很ai工作,很ai生活,也很ai这个世界。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和我一样快乐。

曾经,是你助我过低谷、跨重山、明得失,也帮我舍前尘、立今朝、行前路。

是我的疏忽,我早就走出过去的桎梏,却没有注意到你一直还被困在过去。

也许曾经我的生命被写进了三份缺憾,但也有七分圆满。我们都想弥补过去的遗憾,可时间无法追忆,所以我们不要再回头看了。

如今又是拨雪见春,草木发芽,我的骨头已经刮去锈迹,我已经心怀憧憬,走向下一阶段人生。

如果你的噩梦是因为我,那我告诉你,我很幸福。希望你不再被噩梦困扰,从此都只做美梦。

最后的最后,祝你,也祝所有旁观、了解、感同身受我的故事的人——

千山过尽,仍续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