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旅车缓缓驶进山路,背着海的方向前进。道路上能见得的车辆仅他们一辆,在这对旁人而言平凡至极的日子,也仅有她会特地空下这天来悼念友人吧。怀着这般思绪,何泉映低下头望着腿上的洁白花束,往日记忆又浮上心头。
有许多事她如今依然不明白,好b对方究竟喜欢何种花。明明高中同窗两载,她也曾自以为对身旁的人很是了解,彼此可说是推心置腹、无话不说的关系——直到那天之後,何泉映才恍然明白,自己其实什麽都不懂。
如果当时多加留心,又或者在连自己也不晓得的细节上注意一些,此後的结局或许会全然不同。
自那时算起,也已过去四余年,一切变了很多,又好像什麽也没改变。
好b她举家搬到了台北,离开那一年四季约有三百日都能看见晴朗天空的台中,也好b在大三时家里多了一位新成员,才来几个月就长得b七岁的柴可夫斯基大了。
只是,当她连大学都读完了,在夜深时翻开高中毕业纪念册、点开手机云端相簿时,那份思念与悔恨却依然如初。
「小映,我跟爸爸到附近走走,你好了再打电话给我们喔。」
听到母亲的嗓音时,何泉映才回过神来,发现车辆已抵达入口处,便在点点头後,背上随身小包下车了。
今日yan光明媚,蓝天白云是高中在c场上抬头仰望时总能看见的样子。犹记高三上准备学测的那段时间,她与友人们总会一同到司令台上复习,偶尔来个考题battle,输的人便要下去跑圈四百公尺的c场才能返回。
墓园位处北海岸的风水宝地,背山面海,听闻有许多名人与达官权贵都下葬於此,可何泉映倒不在意这些,总认为这些都是安慰生者的表面功夫罢了。
捧着浅蓝se包装的百合,她循着每年总会经过的路线前往目标区域,不时低着头确认手机内存下的园区地图b对。一路上排列整齐的石碑上满是逝者的姓名,有的上头还刻着一段话语,她对旁人的想念不怀着兴趣,便没有驻足细看。
一阵微弱香气窜进鼻腔,她回头看了一眼方才与自己擦身而过的男子,对方身着黑灰se衬衫,步伐稳重,看来也是前来探望自己心中的重要之人。
仅仅一瞬,她脑中浮现了「或许是他」的念头,却旋即打消了这番猜想。即便真是那人又如何?他们早已成为再无交集的人,所有意义荡然无存。
不过她倒是对这人身上的味道有些在意,说白点便是挺喜欢的。
标准的木质调香味,像极了她在打开外婆家原木ch0u屉时的气味,也像在庄严佛寺中令人心神稳定的淡淡香气。
要是那阅香无数,家中有一整柜香水的家伙在这,肯定能迅速答出品牌与名称吧——她莞尔,而後不再细想便继续前进。
瞧见熟悉的高中毕业证件照,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一群同学讨论着该摆出什麽ga0怪的姿势与表情,无奈最终都被摄影师驳回,最终成果是全班清一se的不露齿笑容。
相片中的人影挂着一如往昔的恬静笑颜,他的笑容永远停在了这个瞬间,而被留下来的人则渐渐变老。
今天是他的生日。
何泉映忍不住想着,若他还活着,会许下什麽样的心愿。
是当初来不及说出口的吗?又或是其实那些事他从不打算宣之於口?
「生日快乐。」
怀揣着千言万语,何泉映放下手中的花束,在回眸望了眼平静的蓝後,最终只留下了转瞬间便被海风吹散的四个字。
周三下午的咖啡厅内,座位区坐满了形形sese的客人,有些像是从早上点了一杯咖啡便坐到现在,桌上放着一台平板的大学生,有些则是穿着衬衫正装,不晓得是在谈公事或者闲聊的男nv。
店内的采光良好,午後不灼人的日光透过透明的大片玻璃门洒进室内,温暖了带着寒意的秋日,也替白se系的装潢增添了些许活力。
「您的千层蛋糕好了,如果没有要马上吃的话,冷藏可以保存三天,冷冻五天喔!谢谢光临,请慢走!」
将纸袋递给卷发nv子後,何泉映照着p叮咛道。在挥挥手送别对方後,她见同事在旁装咖啡,便顺势接手了点餐的工作。
眼角余光瞄到下一位客人是位男x,她挂起招牌的礼貌笑容开口:「您好,请问要点什……麽?」
当抬眸与来人四目相交的瞬间,她呆了几秒,而那人眼底也透露出一丝惊诧。
她望着对方带点棕se的眼瞳,总觉得有gu莫名的熟悉感。
简直就像长大後的——
「我要外带两杯中冰美,谢谢。」清晰的指令唤回她的思绪,面前的男子穿着略带皱褶的白衬衫,脖子挂上了附近特约公司的员工证。
何泉映心一顿,视线悄然移至对方证件上头的姓名。
徐靖泽。
她方才究竟在期待些什麽呢?
长得相似、姓氏一样又如何?全台湾两千多万人,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样貌神似的自然也不少。
而且那人可不喝咖啡,嫌苦。
「一共是两百三,统编载具需要吗?」她熟练的c作pos机,在名为徐靖泽的男人回应「要载具」後刷了他手机萤幕上的条码,「旁边稍等喔,谢谢。」
她见後头没有在排队等待的客人了,便兴致一来ch0u出围裙口袋内的麦克笔,在其中一个塑胶杯上画了几笔。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便完成了男子的脸部q版速写,还在底下写上「haveaniceday!」并附赠一个笑脸。
在并不忙碌且碰巧遇到感兴趣的客人时,这便成了她工作时的小小乐趣。
今日的台北天气很好,她希望对方能度过美好的一天。
虽然已经下午两点了。
手握两杯冰美式咖啡返回办公室後,徐靖泽走到了同事的办公桌前,「你们的冰美式来罗,请用。」
老实说,他很希望在那间自己第一次去的咖啡厅内多待一会儿,无奈晚点要开会的简报还没修改完成,他没法为了私心抛下工作。
阿楷皱眉,不明白方才还因为猜拳输了而必须跑腿的好兄弟回来後怎麽就变得满面春风,还对他们莫名礼貌不少,「路上遇到大n妹?看起来怎麽这麽爽?」
「没什麽。」徐靖泽像个傻子般嘿嘿笑了两声,心情愉悦到懒得这口出狂言的家伙计较,「这两杯就算我请你们的。」
没有个鬼——阿楷与小雷同时在心里吐槽着。
没事会突然脸se大变,一改方才出门前满不情愿的模样,甚至说这两杯咖啡要请他们喝?徐靖泽可不是这麽大ai的人。
「懂了,有yan遇了。」阿楷弹了个响指,语气笃定。
小雷半信半疑,仍感到不解,「靖泽不像这种人啊……」
徐靖泽手cha口袋,没打算理会两位同事便返回自己的位置上继续工作,而没说出口的是,刚刚短暂的外出的确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yan遇。
「啊。」半晌,他想到了些什麽後拖着椅子滑到了小雷身旁,指着上头有可ai绘图的塑胶杯说道:「喝完後杯子别丢,洗一洗後给我。」
小雷与阿楷交换了一个眼神——莫名其妙,不对劲。
都说nv人ai八卦,其实男生也不遑多让,怀着满腔好奇,他们二人决定要在下班前将真相给问清楚。
何泉映并不是很喜欢上周五的班,因为这天的来客数相较前几日都要来得多,有时客人一个接一个,她与同事都忙不过来。
她端着两盘松饼,小心地朝位置靠近门口的客人送餐,而当她正准备返回备餐区时,玻璃门被推开,挂在门口的风铃发出清脆声响。她没多加理会,毕竟客人进门并非稀奇事,要不是她听到意外的呼唤,想必也不会回头——
「泉映。」
她瞪大眼,迅速回头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两天前那长得像她故人,并买了两杯大冰美的男子正站在门口朝她挥挥手,脸上挂着温暖却令她毛骨悚然的笑,「早安,昨天都没看到你。」
好可怕。这是何泉映的第一个念头。
虽说她的制服右x口处的确别着名牌,可通常是方便员工之间辨识用,正常客人并不会特别去注意。
是正常客人的话。
况且从对方所言听来,他说了昨天「都」,难不成这人昨日早中晚都各来一次?
而且徐靖泽为何要带着那般笑靥唤她的名字?她会忍不住被拖进回忆的。
「我只是打工的,昨天没班。」她的声音流露出一丝距离感。
奇怪了,她别理会这怪人不就好了?
她撇头正要逃开,徐靖泽又道:「对了,你画的杯子很可ai,我把它放在办公桌上。」
不得不说,有点变态。
「不好意思我还要工作……」她委婉暗示自己并没有聊下去的yuwang,也是在她回答後的几秒,她瞧见了徐靖泽眸中显而易见的失落。
像只委屈小狗一样可怜的盯着她是什麽意思?
徐靖泽垂下头,识相的退了几步後眼看就要拉开门,却在下一刻再度折返。
有完没完——何泉映默默翻了个白眼。
「你哪时候下班!」听到问题的瞬间,她彷佛都要见对方身後长出了小狗尾巴,兴奋地朝她晃呀晃。
「三点。」她还是心软了,依旧跟高中的自己一样没骨气,不懂得拒绝他人。不少朋友都曾告诉过她这样的x格容易吃亏,可她想,何泉映或许就是这样的人,没法改变。
看着打卡钟上三点零五分的时间,何泉映将写有自己姓名的打卡纸放进机器内,随後走出休息室,对着还在工作的夥伴们挥挥手,「我下班罗!」
「再见!」与她同岁的同事伶雯朝她眨了单边眼睛,「晚上的局真的不去?」
何泉映尴尬笑了两声,她虽与伶雯关系不错,可对方ai热闹,交际圈神通广大,今日下班後还要去参加一位知名网红的生日派对,伶雯这几日一直邀她一同参与。
她的虽在升上大学後个x外向了不少,不过依然不是一个喜欢吵闹狂欢的人,一连婉拒了好几次。
不得不说,伶雯这样的x格还真像她某位从前的朋友。
推开玻璃门,一阵带有冷意的风迎面而来,何泉映稍稍颤抖,随即将本挂在手臂上的针织外套给穿上,免得着凉。
近日的天气忽冷忽热,不习惯注意天气预报的她总在打开家门、离开不高於摄氏二十六度的室内後,方能知晓今日该穿什麽好。
不过今天的天空倒很美。不像夏日那彩度过高的湛蓝,混了点洁白的柔和浅蓝是她更喜欢的样貌。
然而何泉映没注意到,在她伫足片刻欣赏蓝空美景时,有个人正在背後悄悄朝她靠近。
等她听见脚步声时,两人已在咫尺之遥。
「泉映。」或许是与那熟悉的嗓音颇为相似,还没转头她便认了出来说话的人是谁。
怀着戒心,转身後她往後退了两步,「请问有什麽事吗?」
由於今日从早上七点便开始上班,加上自从前天见到徐靖泽後,一连两日她都睡不安稳,此刻她只想赶紧回家休息,躺在萨里耶利蓬松柔软的毛上睡个好觉。
这般劳累的何泉映自然只能把笑容都留给上班时间,在下班後可没有余力再给对方好语气。
「我叫徐……徐靖泽,在附近公司上班。」徐靖泽指向不远处的金控大楼。
她正想接话道「我知道」,却在开口前脑中冒出了不太好的猜想。
一身正经打扮、过於热情的态度、第二次见面就装熟、在大规模的金控公司上班……
这人是卖保险的!难怪!
心中警铃大响,她想起大学毕业时父母语重心长的告诉她「nv儿啊你太迟钝了容易被骗」,不禁想着自己在几个月社会的淬链後确实有所进步。
没给对方解释的机会,她一语不发的迈开脚步,迅速绕进一旁小巷子打算甩开对方。
「泉映,你等等!」
知道对方仍在後头跟着,於是她加快脚步,途中经过了公园,「我家里还有事要赶快回家!」
「泉映——」
「我妈咪把我的各种保险都处理到位了你跟着我不会有业绩!」她摀着双耳,觉得这人还真难缠。
听见这句话的瞬间,徐靖泽愣在原地动弹不得。
过了几秒,他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後小跑步追上她的身畔。
「我不是卖保险的。」他捞出外套口袋内的识别证,指着职称的栏位,「储备g部,不是卖保险的。」
瞄了一眼,确认他不是在骗人後,何泉映便停下脚步,有些狐疑地盯着他瞧,「那请问有什麽事情吗?」
徐靖泽一顿,突然想起自己找她的目的b卖保险的更不单纯,或许她听了会再次逃跑。
「那个,我……我想跟你交换联络方式。」他一字一句小心翼翼地说。
「那个……」何泉映面有难se,尴尬地ch0uch0u嘴角,「我可以拒绝吗?」
徐靖泽倒还真没想过收到的竟是这样的回覆,他还以为何泉映不会拒绝自己。
「那……好吧。」他原先神采奕奕的神情顿时变得萎靡,像失去了水分而枯萎的花、也像被主人冷落的小狗。
一见他垂头丧气的模样,何泉映微微咬唇,开始检讨起自己刚刚的回应是否听来伤人。思来想去,她觉得自己的婉拒没有问题,便宽心不少。
话虽如此,可是她就是见不着对方这委屈的样子,何况徐靖泽还长得与那人如此相似。
「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徐靖泽垂眸,「刚刚你说家里有事,就不打扰了。」
何泉映瞧他转身离去,即便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从落寞的背影中读出他的沮丧。一旁的树木也应景地飘下了几片落叶,替他增添几分凄凉。
「你等一下!」趁还没走远前,她赶紧叫住徐靖泽,一边走上前去。
她不是没有被搭讪过,可她总觉得这跟之前遇过的每一次都不大一样。
还是她多想了?只是因为那张脸让她乱了心神?
徐靖泽闻言便迅速回过头,眼里又燃起一丝希望。
「你为什麽想认识我?」她鼓起勇气提问。
「因为……」他yu言又止,不知道该怎麽将理由讲出口,只好随便拿一个听起来b较正经的藉口,「你在杯子上画的我很可ai。」
「这个是谁?画得好可ai。」澄月指着她英文课本的角落问。
「我、我随便画画而已……」何泉映连忙用手掌掩住。
不敢说出口的是,其实她就是在画澄月。
「谢谢你。」往事浮上心头,何泉映浅浅一笑。随後她掏出口袋里的手机,「你想要换le?还是互追stagra?」
突如其来的转变令男人有些不知所措,他眨眨眼,迟了几秒才做出反应,「噢,都、都可以!」
何泉映莞尔,说了句「那就都换吧」。
既然知晓对方不是卖保险的,大概也没有恶意,还称赞她的cha图很可ai,那麽她自然很乐意给个机会彼此认识。
「不过我的stagra大多都用来t0ukui别人而已,自己不太发文,也不在上面聊天。」她咕哝着,「如果要传讯息我都用le。」
彼此互相扫了两个软t的条码後,她第一件事就是点开对方的ig帐号,浏览了一遍里头的内容。
头贴是徐靖泽戴着墨镜,与双子星大楼的合照,个人简介上透露了他从前就读k大企管系,除此之外还写了一句「behappy」
他的贴文不超过十则,大多都是对重要事件的纪录,例如参加商业竞赛得了名、结束在知名管顾公司的实习、大学毕业典礼等等。
「对了,你住附近吗?」相反地,徐靖泽在按下加好友与追踪後便将手机放回口袋。
「走路大概十分钟,怎麽了吗?」
「是租房子吗?」
何泉映摇摇头,「不是,我跟家人一起住。」
「你——」
「换我问了,这个时间你不需要上班吗?」何泉映双手抱x,是真的对於这个问题感到好奇。
「偷跑出来的。」徐靖泽食指搔了搔太yanx,不好意思地回。
有点怪,但也有点可ai。
何泉映这麽想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接什麽话才好,加上疲劳感再度袭来,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回家撸撸两只大可ai了。
「那我先回家罗,再见!」她挥挥手,努力挤出笑容。
「再见。」徐靖泽点点头,由衷希望她说的「再见」不是客套话。
徐靖泽不是澄月。
他们不一样。
徐靖泽会喝咖啡而澄月讨厌那样的气味、徐靖泽读的是企管系而澄月从未将其视为目标……
何泉映回到房内後,坐在电脑椅上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明知道他们两人不同,为什麽还是会频频想起?
此时,手机跳出了通知,是她订阅的某频道上了新片。
——「开箱新租屋处!台北一个月三万能租到什麽等级的房?」
看到这个标题的瞬间,何泉映不禁失笑,想着一个月房租三万也太贵。嗯,不过这位五十多万订阅的youtuber确实负担得起。
她拍拍脸颊,按下电脑主机开关,打算透过看影片来转换心情。在等桌机开机时,她伸伸懒腰,椅子也跟着往旁边转了些。
视线瞥到左方墙面挂着的画框,里头是一张8k大小的作品。
夜晚山林间,柔和月光映照着清泉——这曾是她梦中向往之景,可随着年岁流逝,已不再是她的心之所向。
「澄月……」她情不自禁喃喃念道。
她苦笑,知晓当初明明是自己率先推开对方的,在一切都尚未明朗时,是她先划开了界限。何泉映明白自己幼稚得很,可那时他们都才十八岁,要如何不被情感给左右?
或许,那场悲剧本该可以挽回。
明明最後的分别如此难堪,连一声再见也没说,可这麽些日子过去,她还是忘不了过往种种,依然舍不得将那幅画丢弃。
盯着水面映出如雪的月光,恍然间何泉映的思绪也跟着回到那段青葱岁月。
「六号是谁?」国文老师看着木签上的编号唤。
她环顾了一圈没人应声,有些同学左顾右盼、窃窃私语。
「泉映。」徐澄月稍稍低下头来,伸出右手点了下隔壁nv孩的手背,用气音提醒,「从第三段况吾与子开始念到结束。」
「我看看,六号是……」国文老师正要翻开桌上的点名簿,刚把课本上q版小人眼睛画完的何泉映猛然抬首,在迅速理解状况後举起了手。
「老师抱歉,我刚刚听错号码了。」她满脸歉意,「六号是我。」
老师一看叫到的学生是在她心中一直以来都认真向学的乖宝宝何泉映,便立马相信了她的说词,认为她刚刚的写写画画肯定是在做笔记,太专心了因而没听清楚号码。
手背那处像仍残留着澄月指尖的余温,何泉映故作镇定,打算待会再跟邻座道谢。她清了清喉咙,捧起课本开始朗读苏轼的〈前赤壁赋〉。
「……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於悲风。」
清澈的嗓音念毕一段落後,国文老师拍了拍手,「非常好,泉映刚刚念的部分是老师最喜欢的段落,让我们来解读……」
见老师注意力已不放在自己身上,何泉映从灰se笔袋内拿出便条纸,撕了一张後在上头写了「谢谢」二字,还加了三个小惊叹号。
如果能再勇敢一点就好了,她想凑到澄月耳边向他道谢,只是她没有这样的勇气,只敢在心底幻想,实际上做出的却是将便条纸黏到对方的桌角。
连跟他小声的说出这两个字,她可能都要做足心理准备才得以付诸行动。
澄月撑着颊,瞄了一眼那张hse小纸条,随後ch0u了枝黑笔在惊叹号的後方画上小小的微笑。
国文老师的习惯是会一边念着课文一边巡教室一圈,顺道趁此机会把在打瞌睡或者滑手机的同学揪出来。
当老师走过两人的位置旁後,澄月指向何泉映的涂鸦轻声问道,「在画静圣吗?」
见澄月朝自己靠过来了些,她忍不住微微倒ch0u了口气。
「像吗?我觉得没有画得很好……」她盖住那些铅笔痕迹,声音越来越小。
「当然,我想你等等下课可以拿给她看。」他g起唇角,那笑容令何泉映一瞬间失了神。
可那是她无法独占的美好,那麽普通的她光是能与澄月同桌、跟他处在同一个朋友圈已是侥幸,花了她这一生的大半运气。
她无法、也没有资格再奢求更多,後来获得的一切都是幸运。
「静圣会喜欢吗?」她转过头去,望向左後方坐在第四排,姿势端正的长直发nv孩。
在何泉映心中,裴静圣跟澄月一样,都是过於崇高的存在。
她聪明、美丽、多才多艺,出身於书香世家、气质教养良好、x格恬静温柔,是众多nv孩向往憧憬的对象。
何泉映找不出裴静圣的一丝缺点,如果可以,她多麽想成为与对方一样的存在。
此时的裴静圣正用萤光笔画下老师方才提到的词汇,在放下笔後,用右手将乌黑发丝g到耳後。
何泉映咬着唇,觉得方才随笔画下的模样实在不及本人万分之一。
「如果是我就会喜欢,我相信她也这麽想。」澄月的话语让她回过神来,他说的「喜欢」更是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明明晓得他只是在说画,何泉映依然会胡思乱想。
何泉映想,她在十七岁的这份暗恋,在多年後回忆起来,肯定是很笨的样子。
杏文高中规定学生一律穿着制服到校,t育课前再自行找时间更换t育服。
一部分同学对此感到哀怨,认为都这个时代了还如此约束古板,实在不像公立第一志愿的高中,而也有一部分同学想着t育服与制服相b实在太丑了,这个规定也可以让风格统一,观感较佳。
不过无论学生意见为何,校方目前看来都没有要更改校规的意思。
「去厕所换衣服罗!」由於下节是t育课,在拿出置物柜里的红set育服後,郑盈盈来到何泉映座位旁,在g住她的脖子後顺势将她往後门带,途中还用着另一只手点点裴静圣的肩,示意她一起离开教室。
「等一下,我还没拿好衣服!」何泉映自好友的手臂中挣脱,赶紧回到座位上,从书包内取出乾净的t育服,再追上对方的脚步。
在班上,何泉映最要好的nv生朋友便属这两个人了。
她知道自己x格内向,在新环境时总是等着别人来认识,因此若无人向她主动搭话,便可能成为班上的边缘人……
好在升高二那时,暑期辅导第一天,坐在前方的郑盈盈便转过身找她聊天了。
她与郑盈盈就像站在光谱的两端,後者像是恨不得认识全世界七十亿人似的,听说在高一时就认识了同届三分之一的同学,目前持续增加中。
郑盈盈乐观开朗,是太yan般的存在,何泉映知道若是少了她,自己大概不可能与澄月和裴静圣成为b普通同学关系再好一些的朋友。
「好巧,我也要去换衣服,我们一起去!」当三人正要走出教室後门时,另一个男孩追了过来。
郑盈盈头也不回,拉着两位好友往前,「去si吧康宥臣。」
「讲话真粗鲁。」名为康宥臣的男孩啧了声,脸上仍挂着笑容,後退几步後g上澄月的手臂,用着撒娇的语气约道:「澄月,我们也一起去换衣服!」
「有点恶心,我可以拒绝吗?」澄月推开他的手,毫不留情地回应。
nv厕内有三间隔间,一个萝卜一个坑,她们正好一人一间。
「泉映,我上次拜托你的东西完成了吗?」脱下制服裙後,郑盈盈朝右边喊,不过她不晓得方向错了,何泉映其实在她左边那间。
即使如此,她的大嗓门也依然清楚将问题传到了当事人耳中。何泉映解开衬衫扣子,一面回覆道:「草稿画好了,中午拿给你看,但……没事。」
她担心自己画出来的设计不是对方想要的样子。
郑盈盈没注意到她最後渐弱的嗓音,欢呼了声,「太bang啦!我的频道终於要有个像样的logo了。」
经营着约三万订阅者的youtube频道,频道的头贴却依然是自己刚创立时随手放的自拍照,郑盈盈一直想找个机会换张新图片。
她知道何泉映美术能力不错,便在前几天问好友能不能担此重任。
其实何泉映一开始是想婉拒的,担心自己的作品不够好、粉丝看了不喜欢,是郑盈盈不断的鼓励她,表现得一副没她不行的模样,才答应了下来。
「静圣,你觉得我之後拍的主题如果是开箱我们五个人的书包,观众会有兴趣吗?」即便还没换完装,郑盈盈的嘴巴仍闲不下来。
「不错呀。」裴静圣轻声回应,要不是厕所没有其他人在,她的回答肯定会被埋没在杂音中。
同样听见这个灵感的何泉映补了一句,「大家应该很好奇康宥臣的书包都装了什麽贵贵的东西。」
昨日中午康宥臣叫了外送,在掏钱出来时郑盈盈眼尖发现了他皮夹上的标志,在上网搜寻价格过後,竟发现那看似不起眼的黑se皮夹要价约两万元。
因此事震惊不已的她自然不会私藏这样的消息,就这样,午休还没开始,这件事便传得人尽皆知,何泉映也知道了。
「我之前看到有留言说是因为康宥臣才订阅我的,真不知道应不应该开心。」郑盈盈呿了声,想起自己之前某部影片主题是开箱康宥臣家的别墅,靠着演算法眷顾获得了不少流量。
「只要粉丝增加就值得开心。」何泉映失笑。
今天的t育课老师正好有事请假,临时被指派的代课老师也不晓得要让他们做什麽好,便放同学们自由活动,自己则在旁边看着。
「t育老师是不是其实算一种薪水小偷?」趁着老师在榕树下滑手机的时候,康宥臣小声地说,跟周遭两三个男生一起笑了出来。
t育gu长在前方带大家暖身运动,何泉映t力差,在某些较累的动作稍稍偷懒,不料却正巧与斜前方的澄月对上了眼。
那瞬间,她赶紧纠正自己的姿势,恨不得成为全班动作最标准确实的同学。
暖身结束,她见裴静圣忘了绑头发,便点了点好友的肩提醒。
「谢谢。」裴静圣浅笑,脱下手腕上的黑se发圈,双手迅速紮起马尾。
郑盈盈摇头叹气,走到何泉映身旁,指着前方好几个在盯着裴静圣洁白後颈的男同学们,「你看,一群se鬼。」
在那之中也包括了康宥臣,表面上喊着「好热」一边搧风,其实眼睛也盯着同样的地方不放。
何泉映不禁笑了出来,暗自庆幸那群男生里头没有澄月。
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才刚喝完一口水,郑盈盈便忽然提议五个人来b赛跑c场一圈,最输的人在下课後要请赢家一瓶饮料。
「要参加的举手!」她率先举起手。
下一秒,康宥臣也自信地举高手,「我!」
而另外三人都没有要参加的意思。
「好,静圣当裁判,请选手各就各位——」举手失去了意义,郑盈盈y是拖着何泉映与澄月来到了起跑线上,完全无视前者嘴里的「我没举手耶」。
何泉映微微鼓嘴,眼看裴静圣也配合地站到了一旁,便认命站到了第四道去,就定位後摆了个不是很标准的预备姿势。
「预备——」裴静圣难得用b较大的音量说话,她站在前方不远处,将手迅速放下,「开始!」
四人起跑的时间没差太多,澄月一马当先,在起初便领先了其他三人一段距离。郑盈盈与康宥臣则似乎没有要当第一的意思,自迈开脚步起便不断阻挠对方,做出在正式b赛中绝对会被判定犯规的动作。
至於何泉映,怀着一百个不愿意,却还是只能往前冲。约莫跑到了一半的距离,她便开始喘了,速度也相较一开始慢了不少,她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澄月,不禁想着这次的赛跑结果还真是贴切形容了二人的距离。
澄月那麽好,她这样的普通人是穷尽力气也追不上的。
率先抵达终点,澄月甩了甩被汗浸sh的发丝後便回头关心目前战况,果然如他所想,那两人不意外地互相拉扯,秉持着「我可以不当第一但你一定要最後」的jg神。
他随後注意到後方的何泉映,即便一开始不情愿,仍是那样努力想要跑到终点,换作其他人,哪会这麽轻易配合郑盈盈?
他莞尔,到了树下的台阶去取何泉映的浅蓝se水壶,而後走回终点处等待好友们的凯旋归来。
「静圣,你觉得我等等要喝什麽好?」他问着身旁一起等待的nv孩。
「我不知道你喜欢喝什麽,不过运动饮料可能是不错的选择。」裴静圣看着到最後一刻都不想让彼此好过的郑盈盈与康宥臣,也忍不住g起了唇角。
剩下五十公尺的距离,何泉映实在痛苦,想直接放弃用走的,却因发现澄月在注意自己而不敢这麽做。
怀着不能让自己出糗的心情,她终於成功坚持到了最後,顺利避免成为垫底的那个。
停下脚步後,她差点要喘不过气来,因呼x1不顺弯下腰咳了几下,捂着x口的模样看来颇难受。
「还好吗?赶快喝点水。」见状,澄月赶紧小跑步到她身畔,还顺道替她转开了盖子。
「谢谢……」她涨红着脸,在接过自己的水壶的瞬间,还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尖。
「去树荫下休息一下吧。」裴静圣也关心道。
其余两人也到了终点,无奈方才没有人注意他们那边的战况,彼此都说对方是最後一名,要请澄月喝饮料。一番争论後,最後妥协的是钱包厚度更胜一筹的康宥臣。
「下次不要拉我b赛了……」坐下後,何泉映的呼x1逐渐平稳,轻轻出拳揍了一下迎面而来的郑盈盈。
罪魁祸首毫无一丝悔意,拉起领口擦擦脖子的汗,灿笑回道着:「偶尔也要活动身t嘛,小宅nv!」
何泉映注意到五名男同学从t育馆走出来,正朝这里的方向挥挥手,她脑中闪过了几种可能x,而一行人的叫喊证实了她的其中一个猜想。
「澄月,来打球!」正中间拿着篮球的平头男生大喊道,拇指指向一旁的篮球场。
澄月放下宝特瓶,圈起嘴巴回应:「马上来!」
虽说时序已然入秋,可九月的yan光仍是炙热。篮球场旁的看台区没有遮蔽,何泉映被晒的频频流汗,不到十分钟她便喝完了水壶内约五百毫升的水。
今日是无风的天气,黏腻、闷热……她忽然希望时间赶紧跳转到冬天,不用担心弥漫教室的汗臭味、冷了就多加衣服,或者抱着柴可夫斯基取暖。
何泉映不懂篮球,只知道投进篮框中就能得分,她表面上跟着郑盈盈一起坐着偷懒,实则目光始终移不开澄月的身影,跟着他在球场上来回奔波。
来当观众的也不只她,班上几位nv生也凑过来帮男生们加油,坐在何泉映左方的三人组中,其中有名nv同学正好与场上一位男孩是班对,不时能听见她欢呼鼓励的声音。
看着她满眼是光的兴奋表情,何泉映心想,真好。
能跟男朋友待在同一个班级、一起上下学、一起读书考试……
真羡慕啊。
何泉映微微一笑,可随即那笑容却变得有些苦涩。
她喜欢澄月,可自己这麽普通的一个nv孩子,怎麽配得上这麽优秀耀眼的他?
她知道其实很多nv生都暗恋着澄月,无论是在高一她还不认识对方时听到同学的八卦对话,或者是那三人组中一位短发nv同学皆然。
澄月没有理由会对她有同样的喜欢,何泉映这麽认为。
「呜呼,三分球!」何泉映被不知是哪个男生的欢呼声拉回现实,她看着表情有些扼腕的澄月,也好想好想大声为他加油。
只是啊,她所拥有的一丁点勇气,让她只能把这样的冲动藏在心底,跟心中的期盼鼓励一起。
澄月趁着对手不注意的空档抄走了球,随後迅速往对向篮框冲。随着步伐甩动的发、自下巴滴落的汗水、还有……
澄月一一躲开了拦截,流畅的来到篮框下纵身一跃,轻松的投进一颗两分球。
还有那进球时神气得意的表情,何泉映全都好喜欢。
她忍不住「哇」了声,连带拍了几下手。她知道自己的动静不大,可澄月却在这时回眸望向观众席,脸上露出灿烂的笑。
何泉映愣了几秒,不晓得那份笑容是对着谁。
反正……总不会是她,这里这麽多人,说不定他也没想太多,单纯换个角度笑也有可能。
澄月平时看起来温文儒雅,旁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大多不会有「擅长运动」这项,可只有认识过後才明白,他在t育方面的表现非常出se,运动时有着跟平常不同的别样魅力。
他的温柔、他的耀眼、他的意气风发,何泉映自始至终都看在眼里。
那些贯穿她青春的美好,与五人各自去了不同方向的现今相b,何泉映每每想起总觉无b惋惜。
她真的好想知道,当时究竟是出了什麽差错,才会让他们的关系分崩离析,造就现在的局面。
「大家好,我是拉娜!」
点开出现在首页的最新影片,一头俏丽旁分灰短发的nv生坐在米se沙发上,对着镜头打招呼,露出招牌的活力笑容,为影片做开场。
何泉映将影片调整为全萤幕播放,并将音量调至适合的大小後,往後靠在电脑椅的头枕上,开始认真观赏这部影片。
拉娜一一介绍她租屋处内的布置与某些物品,其中带到扫地机器人时也猝不及防地开始业配起来,後续也有几项家电是由品牌方赞助,最後再一一感谢今天的乾爹品牌,结束这次的影片。
还真是一如往常的拉娜风格——何泉映想着,她订阅了这个youtuber好几年,算是对方初期就开始支持的粉丝了,看着拉娜的人气越来越高,最近还突破了五十万订阅,她也是由衷地感到骄傲。
「小映——」
听到母亲的叫唤,她赶紧打开房门,对着一楼大声回应,「怎麽了?
「妈咪带了你最喜欢的那家蛋塔回来,快点下来吃。」
「耶,谢谢妈咪!」她赶紧穿好室内拖,兴高采烈地冲下楼。
何泉映是家里的独生nv,更是父母亲的掌上明珠。
母亲三十二岁才终於透过试管婴儿成功怀了她,在此之前已经历许多次的失败甚至是流产,在诞下何泉映後,夫妻二人极为珍视这得来不易的礼物,非常疼nv儿。
国中时她看到邻居家有只可ai的柴犬,便说自己也想养一只,一个礼拜内父母就将养狗所需的物品都准备齐全,带了只可ai的小柴犬回家,取名为「柴可夫斯基」,至今仍是何泉映心中的大宝贝。
大三时,她的生日礼物是多年来一直想养的萨摩耶,也正好在上大学後母亲退休了,有较多的时间可以陪伴宠物,时常带牠们出门散步,新成员萨里耶利则成为了她的小宝贝。
「期间限定的流心巧克力口味!」当看到纸盒内的蛋塔时,何泉映兴奋地抱着母亲转圈圈,「最ai你了。」
「三八!」话虽如此,何母仍0了0宝贝nv儿的头,「再不吃就要冷掉了。」
何泉映迅速地将手洗乾净,拿起热腾腾的蛋塔送入嘴中,似乎是嗅到了气味,原先待在一旁休息的两只狗也扑了上来,想一同分享美味的蛋塔。
「你们不能吃,坐下!」何泉映一声令下,两只狗狗便听话地坐下,朝她热情摇着尾巴。
真乖,何泉映满意地撸了牠们一把,继续用乾净的那只手享用蛋塔。
解决完最後一口,正好桌上的手机萤幕亮起,她瞄了一眼是什麽通知,发现是徐靖泽传来的讯息。
「已传送贴图」
「你晚餐要吃什麽?」
这人是怎样,对她有兴趣?
何泉映眉头微蹙,实在不明白徐靖泽为何因为那觉得可ai的cha图就想要认识她。
第一次见面只是帮他点餐,随手画个图而已,难道只需这麽简单?
洗过手後,她拿起萤幕已经暗掉的手机,透过反光端详了自己的面容。
她不禁叹了口气,唉,素颜的样子被长得像澄月的人看到了。都怪今天的班太早,让她不想早个十五分钟爬起来化妆。
这样普通的一张脸,有让人一见锺情的魔力吗?不可能吧?
跟漂亮又气质的静圣差多了——想起曾经的好友,何泉映又叹了重重一口气。
早上八点,房内的电动窗帘准时往落地窗两边拉,房间正好面向东边的何泉映感受到晨光洒落,便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她翻过身去,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点开控制家电的程式,将窗帘关上,打算重返梦乡。
只是……
汪!
近距离的狗吠声让她抖了好大一下,她差点要忘记昨日萨里耶利进来房内与她同床共枕了。
白se萨摩耶伸出舌头兴奋地t1an着她的颈部,痒得受不了的何泉映赶紧抓起一旁的骨头玩具往门口扔,萨里耶利也马上就被x1引了过去。
她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而後重新打开窗帘,准备好迎接全新的一天。
往外头看去,蓝天白云、yan光明媚,是个适合带狗出门散步的好天气。她打算等吃完早餐後便带两只宠物出门,搭车到狗公园那儿让牠们跟其他同类互动玩耍。
手机发出清脆的铃铛声,那是她le设定的提醒音。
「早安!」
「你今天会在咖啡厅吗?」
是徐靖泽传来的讯息。
一边0了0摇着尾巴的萨里耶利,她一手点开程式准备要回应,对方却传了个贴图,是一颗白se的小雪球从床上爬起来的模样。
何泉映顿了下。
「早安,我今天没有班。」她敲下回覆,而後又抛出新的问题,「这个贴图是你买的吗?」
她g起唇角,忽然觉得很惊喜。
何泉映想,如果自己也是一只狗狗,此刻的她肯定也会像萨里耶利一样开心地晃着自己的尾巴。
「是啊,我觉得很可ai。」
何泉映忍不住发出「嘿嘿」的声音。
徐靖泽传的这组贴图是她大三时受朋友怂恿制作的,名为「小雪球的日常生活」,幸运的在某段时间受到了官方的宣传,卖出了不少数量,也替她赚了一些零用钱。
她兴致b0b0地与对方分享这组贴图是自己画的,而徐靖泽也很捧场地说喜欢,并期待之後还有第二组小雪球。
「不过为什麽会想画小雪球?」他如此提问。
看到这样的疑惑,何泉映不禁想起了那埋藏於心底、承载着她暗恋心事的诗句。
「因为我有个绰号叫小雪。」她回道。
为什麽你的绰号叫小雪?
她猜想对方会再这麽问,果不其然下一秒他的讯息与她预料的毫无二致。
「有机会再告诉你!」她想到前几日对方说过自己的上班时间是八点半,於是补了一句,「我先去吃早餐,上班加油!」
最後,她回应了另一张小雪球贴图。
自与徐靖泽相遇以来已过了一阵子,何泉映发现他这人还挺主动,早上起床总是会马上传讯息给她,睡前也会跟她道晚安,常常好奇她此刻做了什麽、三餐吃了什麽,知道她养狗後,也经常问她家的两只宝贝是否一切都好。
实在是……过於热情了些。
不过她也倒不排斥这样的关心,她的朋友本来就不多,大多是大学同学,毕业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前进後,联络的频率又少了些,几乎已经没有会跟她每天讯息往来的对象。
甫走到巷口没多久,刚转弯她便看见男子站在店门口朝她挥挥手的模样,何泉映莞尔,也举起手来打招呼。
「你等很久了吗?」她小跑步到了徐靖泽面前,「今天有点凉耶,我们赶快进去吧。」
「我习惯提前十分钟到。」徐靖泽推开餐厅大门,让她先进去。
何泉映忍不住将他的身影与当年的澄月拼在一块,想起过去那个男孩也总是提早赴约,让人以为自己该不会是迟到了。
服务生将他们带到窗边的座位後,徐靖泽主动先替她拉开了座椅,再自行入座。察觉到服务生略微暧昧的眼神,何泉映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两声,「我可以自己来的……但还是谢谢你。」
她看了一眼对面的男人,才刚坐下,他便ch0u了两张面纸,将放置在桌上的两副餐具擦了一遍。
见他不像在刻意讨好自己,而是像自己一直以来的习惯动作,何泉映默默在心底为他加了点分。
从前高中时,她与朋友们时常在放学後到学校後门的餐馆吃晚餐,那时总是她跟澄月主动替大家拿餐具、送菜单。
徐靖泽也是这样温柔贴心的人。
「你跟我一个以前的朋友很像。」她以朋友的称谓淡淡的带过那段回忆。
徐靖泽喝了口柠檬水,「他是个怎麽样的人?」
「是个三言两语讲不完的人。」何泉映轻笑,翻开菜单来顺势结束上个话题,「你想点什麽?我不挑食,你决定就好。」
澄月是她曾那麽喜欢,占据她青春年华的男孩,若真要聊起他来,花个一天一夜都不见得能说完。
何况虽然两人还只是刚认识不久的关系,但既然徐靖泽的表现像是对她有点兴趣,迟钝如她也知道在对方面前聊起初恋是禁忌,点到为止即可。
「这样啊……」徐靖泽轻喃,随後指着菜单向服务生点餐,「铁板豆腐、茶叶炒饭、炒高丽菜、泡菜牛r0u,先这些,谢谢。」
「泡菜牛r0u会有点辣,两位可以接受吗?」
「改成铁板牛柳好了,会辣吗?」徐靖泽立马换了道菜。
服务生说了「不会辣」,接着向两人确认所选的餐点,无误後便离开了桌边。
刚刚一直听着的何泉映偷偷记下来了,原来徐靖泽在食物方面的偏好跟她还挺相似。
而且,还跟她一样不吃辣。
结帐时,还没等何泉映反应过来,徐靖泽便率先拿起桌边的帐单走到柜台去刷卡结帐,她见状赶紧上前,掏出钱包ch0u出两张钞票来。
「一人一半,给你。」她伸手,对方却没有要拿钱的意思。
「今天是我约你出来的,就让我请吧。」徐靖泽将她的手轻轻推回去,他本就打算请客,自然不需要她付钱。
不料何泉映态度坚决,说自己不喜欢占人便宜,何况她也有在打工赚钱,虽然薪水没他高,但不至於付不出餐钱。
「泉映……」见她不愿接受自己的好意,走出门口後徐靖泽竖起食指与中指,「既然你这麽坚持……一是我收下你的钱,二是下次换你请我吃饭,选一个吧。」
他不经意g起的笑容让何泉映分神了几秒,恢复镇定後在脑中权衡了这两者的优劣。
「你b较希望我选哪个?」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把问题抛回去,交给对方来选择。
「第二个。」他不假思索地答,像是正大光明地宣告「我就是还想跟你有下次见面的机会」,如此直白的态度,反而让原本不觉得有什麽的何泉映都有些不自在了。
「那就这样吧,说好了,下次你可不能抢着结帐。」她浅笑,忽然好奇若方才自己坚持要给钱,徐靖泽会是何种反应。
吃完午餐後,两人散步到了附近的文创园区,由於是周末,园区内的人cha0不少,何泉映看到有一位伯伯正遛着柴犬,忍不住想到了这个时间大概在窝里睡觉的自家宠物们。
「泉映,是鲁咪展的看板!」徐靖泽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指向不远处一群人围着拍照的样子。
闻言,她望向对方话中的看板,眼睛瞬间又睁大了些。
「好可ai!」她赶紧拿出手机来,放大两倍後简单拍了几张照。
鲁咪是近年来很红的某位图文创作者绘制的蓝se生物,由於可ai的外型掳获不少人的心,一连出了好几组贴图皆是畅销,近期更是举办了五周年纪念展,x1引众多粉丝朝圣,也是他们两人此次约会的主要目的。
满溢而出的兴奋感让何泉映没想太多便拉着身旁男人往人群中跑,徐靖泽在後头看着她随步伐晃动的马尾,也漾开了笑颜,跟着她小跑步前进。
等待几组人马拍完照後,终於轮到了他们。何泉映点开相机程式,「我先帮你拍,快去!」
「我不是很喜欢拍独照。」徐靖泽摇摇头,「你过去吧,我帮你拍就好。」
虽说想知道对方不喜欢单独拍照的理由,不过她觉得待会再询问便好,当务之急是赶紧趁没有人凑过来时跟鲁咪大看板合照。
「谢谢!」她点点头,将手机交给他後跑到了看板旁边,微笑着b了个最普通的胜利手势。
回到徐靖泽身旁後,她发现对方居然用的是自己的手机。
「我刚好上个月换新手机,想说这支拍起来可能b较好看……你会介意吗?」徐靖泽对她的疑惑做出了回覆。
「没事!你再把照片传给我就好。」何泉映摆摆手,认为他的答案非常合理,毕竟自己的手机是三年前的款式,刚好这个机型被用户诟病的缺点也是拍照会有轻微发灰的状况。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其实他只说出了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有所保留。
徐靖泽想,要是知道自己真正的意图其实是想在手机里保存她的照片,何泉映肯定会把他当作大变态来看待。
虽然客观来说,这麽做确实有点变态就是了。
「你好会拍喔!」何泉映看着对方帮自己拍的照片,惊呼连连。
照片里她的脚几乎贴到了底部,让腿看起来长了些,整个背景板也正好填满了画面,没把後方路人拍进去。
不过……会拍照的男生肯定不简单!
一顿称赞过後,她好奇问道:「这麽会拍照是被前nv友训练出来的吗?」
至少她大学认识的男x朋友都是如此,常常担任另一半的摄影师後便越来越熟练了。
「不是喔。」面对似乎带有套话暗示的问句,徐靖泽否认了,「刚好以前系上满多nv生朋友,约出去都会要我帮忙拍照,我一开始还被她们念说你很不会拍照耶。」
何泉映偷偷呿了声,知道他nvx朋友不少,莫名觉得不是滋味。
真是的,她原本还以为徐靖泽是个交际圈单纯的男生,可就这个回答听来,他不只有许多异x朋友,甚至还常常相约出门。
虽说现在对她而言这男人只是认识不久的朋友,可既然或许有进一步发展的机会,就必须审慎评估这人的交友状况,才不会像她某位大学朋友一样,男友在未告知的情况下跟其他nv生单独到外县市玩了三天两夜,被抓包後男方还大言不惭地说两人只是朋友,甚至反过来质疑对方管太多、限制自己的交友自由。
扣分!
注意到她的脚步慢了些,徐靖泽也跟着放慢步伐,这才发现nv孩微微噘着嘴,在他眼里很是可ai。
他想,她大概是在介意方才的话题吧。
「泉映,我没有前nv友。」他轻笑,注视着她的侧颜,想知道反应如何。见她没有应声,他放慢语速再度强调,「一个都没有。」
「谁、谁问你了……」何泉映撇过头去哼了声。
就算他在感情方面经验是零,可有很多nv生朋友这点还是让她有所顾忌。
上了公车後,何泉映看着在站牌边朝她挥手道别的徐靖泽,脸上不禁露出了笑容。
徐靖泽大可直接搭捷运回到他的租屋处,却说要陪她等到上车後再离开,这样的贴心令她心头一暖,内心也有所动摇。
好吧,勉强将在文创园区扣的分数给加一些回来。
第一次与对方约出门见面,一切都很好——除了他提到异x朋友的小cha曲,任谁看来都会认为两人肯定有进一步发展的空间,就连她自己也这麽觉得。
可是,毕竟徐靖泽对她而言不单单只是一个新认识的对象,而是长得像澄月的男生。
她曾以为自己早就放下过去的感情与回忆了,毕竟四年过去,她过了这麽久完全没有澄月参与的日子。可是偏偏她就是再没有对谁动心过,直到遇见了徐靖泽,才意识到那人始终占据了心上最脆弱的秘密与伤痛。
即使尚未对徐靖泽产生悸动,她认为或许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她也知道目前看来徐靖泽的各项条件大致符合自己喜欢的类型,更别提他那张脸跟自己那未果的初恋极其相似,要不动心才难。
如果真的有跟对方继续发展下去的意愿,那她真的该释怀了,该让那个少年留在回忆,成为偶尔想起会觉得有些可惜的白月光就好。
手机震动声响起,她看了来电对象後迅速接起好友打来的电话。
「喂?泉映。」电话另一头传来叫唤,「你昨天问我香水的事我现在才看到,抱歉喔,我这两个礼拜超忙的!」
「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不是很重要的事啦。」她笑,「你就算一个月後才回覆我也完全不介意。」
她口中的问题是前阵子去墓园悼念友人时,不经意闻到了路人身上的淡淡檀香味,觉得好闻,才想问好友是否知晓是哪个品牌的香水。
就只是单纯好奇而已。
「檀香味的香水其实蛮多的,有两款b较大众,但不排除其他可能x,我讲了也不一定是你那天闻到的。」对方继续说道:「不然找一天我上台北找你,带你去百货公司柜上都闻一遍怎麽样?」
「好啊,我们有空再约。」何泉映听到对方提议的香水之旅,笑着回应,「你继续忙吧,不打扰你啦!」
「来,请回答刚刚分别是哪五罐香水呢?」郑盈盈窃笑着看向一旁被蒙住眼睛的好友。
在镜头外的何泉映撇头望去,康宥臣家中客厅摆着一柜的香水,少说也有好几十瓶,要在这之中jg准分辨出品牌与香水名称是否太难了些?
在录影前,康宥臣拿了两罐香水给她闻看看,对她而言两者的香味几乎一模一样,实在不晓得有何差别,然而他却能在香气渗入鼻腔的瞬间便jg准分辨。
这样的他,要辨认五种味道落差颇大的香气肯定不在话下,重点只在於他对於这几罐香水是否足够熟悉。
「我现在觉得整个空间都充满好浓的香水味。」受到香氛的刺激,澄月打了个喷嚏。方才郑盈盈拿起香水喷时没注意好喷头方向,不小心就往他那儿压,让他有些难受。
何泉映见状正要开口关心,却看到裴静圣已经率先ch0u了一张桌上的面纸递给他,「还好吗?」
把想说出口的话给y生生吞了回去,何泉映觉得某种酸涩感抵在喉头,一路往下蔓延到心口。
「易如反掌。」被眼罩蒙蔽视线的康宥臣哼笑了声,双手一拍,「第一罐是aincrivelli的异解莎草、第二罐是diptye的……」
他自信满满地说出自己的回答,「……最後一罐是joalone的白桦木与薰衣草。」
「回答正确!」郑盈盈用力拍拍手,已经想好了这段後制时要加的音效为何。
因为在拍片的关系,除了当事人以外的四人事前都已知晓答案,见好友准确回答出了品牌与香水名称,澄月忍不住惊呼,「你真的很强耶,是狗吗?」
何泉映也轻轻拍拍手,实在难以想像这人可能把柜子里的每罐香水都记起来了。
完成今日的目的後,五人在客厅沙发上吃着方才康宥臣叫外送的披萨,一边聊着明天的公民课报告。至於郑盈盈没闲着,立马将影片档传送到笔电,当场就打开剪片软t来工作。
「如果你到时候成为很红的youtuber,记得磕头跟我道谢。」康宥臣咬断了牵丝的起司,口齿不清道,「我几乎贡献了你三分之一以上的素材耶。」
此话倒也没夸大,家境良好的康宥臣提供了郑盈盈不少灵感,在他全家的同意下,开箱过他家的别墅、他的球鞋收藏等等,让望尘莫及的一般观众也能透过观看影片窥得一部分有钱人的生活,使得郑盈盈收获了不少流量。
「感谢施主。」郑盈盈双手合十轻点了一下头,「也有很多粉丝喜欢澄月跟静圣出现在影片里,我就是专业的蹭朋友仔。」
唯一没被提起的何泉映垂下头来,忽然就没了再吃下一片的胃口。
见她脸se不对劲,澄月接下好友的话,「也多亏泉映帮你画了频道的logo是吧?」
「当然,我超喜欢的!」郑盈盈笑着揽住何泉映的肩,「最ai你们了!」
「对了,你今天晚上……」康宥臣弹了个响指,正往何泉映那儿凑想确认一些事项时,裴静圣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听见预设铃声的瞬间,另外四人全都停下了动静,整个空间只剩下手机的声音。
虽说没有看到来电者的名称,可他们都了然於心,肯定是裴静圣的家人打来的。
果不其然,坐在她身旁的何泉映听到了两人的部分对话,内容大概是说自己已经在附近,快到这儿来了,让她赶紧离开朋友家。
「好的。」自始至终裴静圣皆没有一句反驳,也没有表现出不情愿的样子,听话地答应了。
「跟同学来讨论报告也要管这麽多。」反倒是郑盈盈啧了声,替她感到不满,「你家真的有病!」
虽然没有出声附和,可何泉映也默默点了点头。
在场的人都知道,裴静圣的家教极其严格,过度保护这个已经十七岁的nv孩子了。
除了要补习的礼拜三、五外,放学後她的母亲总会在校门口等着接她回家,如若无正当理由,连想跟朋友在课後私约都会遭到反对。晚上八点後家里的基地台便会关闭,在那之後的她就像跟这个世界失去了连结,即便有个五人的群组,她也极少发言,经常在隔日才会看到她已读里头的讯息。
祖父是医界具有重大影响力的教授、父亲是海归中研院院士、母亲则是退休的顶大教授、其他家人的成就也都非常出se……本该是众人称羡的家庭,却赋予了後辈扭曲的环境,限制了裴静圣的诸多自由。
何泉映无法想像自己身在这样的生活里会是什麽样子,可她却没见裴静圣抱怨过,後者总像没事般过日子,从未违抗过家里的命令。
即使今天她给出的理由是「跟同学讨论明天的报告」,母亲也不允许她在外头待太久,也在事前让她交出康宥臣的住宅地址与联络电话,否则一切免谈。
何泉映不晓得这个词与裴静圣是否般配,可她实在觉得好友……有点可怜。
相较自己幸福美满的家庭,两者之间简直天差地别,父母虽ai护她,却也知道孩子不小了,能够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而非更进一步的限制。
其实不只是她,另外三人也有同样的想法,只是碍於本人都没说话,他们也就没有表示意见。
「没事,你别生气。」裴静圣挂上恬静笑容,轻拍两下郑盈盈的肩,接着开始收拾自己的包包,准备离开现场。
康宥臣蹙眉,叹了一口气後跟着起身,「我送你到门口。」
看着好友离去的身影,何泉映实在不解裴静圣能忍受这麽多年的理由为何。
数学课上,导师在讲解教材上的例题时,从方才开始便有些失神的何泉映想起今日出门前家中狗狗的可ai笑容,便忍不住拿起自动笔,在题目下的空白处开始一笔一画地打草稿。
十月的轻风自半开的窗户吹入室内,浅蓝se的窗帘随之微微起舞,看着窗外绿叶轻晃,画到一半,她的思绪也随风逐渐飘远,恍然间脑海中编织了一道绮丽幻梦。
在某个秋日的放学後,夕yan余晖洒进地板,空荡荡的教室中只剩下她与澄月,他会挂上那温柔的笑,从窗台边缓缓地朝她走来……
粉笔掉到笔槽的声响将她自幻想拉回现实,何泉映一颤,正巧与身旁的澄月对上了视线。澄月没说话,仅仅是露出一个浅笑,便继续写着本子上的题目。
何泉映的耳朵转瞬间就通红一片,她拍拍发热的脸颊,反覆深呼x1了三次後才冷静下来。
方才的白日梦,要是让澄月知道还得了?
她重新将注意力放到只画了几笔的纸张角落,打算继续完成柴可夫斯基的画,方才她已将脸型完成,现在准备将五官画得更jg细些。
「这是柴犬吗?真可ai。」在做完题後,澄月好奇她在做什麽便望去,见她专注地画着一只狗的模样,於是出声询问。
何泉映吓了一跳,有些结巴回道:「嗯、嗯!」
听到澄月说「可ai」,即使指的是狗不是人,她依然低下头羞涩地笑了,「这是我家养的狗狗。」
「原来你家有养狗。」他双眸微瞠,「叫什麽名字?是男生还是nv生?」
没想过澄月对狗狗有兴趣,何泉映笑意更深,「公的!他叫柴可夫斯基,是我爸爸取的名字,而且……」
她正要分享更多,导师却在下一秒转过头来,她赶紧打住,坐姿端正地故作写题目的模样。澄月见状,不禁弯起了一边嘴角。
师长们都称赞何泉映是个模范好学生,虽然成绩不是顶尖,却听话乖巧、安分守己,能将交待的事项都确实完成,从不需c心。
只是同桌的他都看在眼里,何泉映的乖其实只在表面而已。
身为每节课都要写教室日志的学艺gu长,她却经常心不在焉,时常在课後跑去找裴静圣确认上节课的内容;看似都在认真做笔记,其实是在课本讲义上偷偷涂鸦,交出去检查前才拿起橡皮擦抹消痕迹。
甚至有时她还会躲在前方较高大的同学背後偷偷打瞌睡,某一次他还不小心捕捉了她嘴角流下一行口水的画面。
待老师重新面向黑板写下算式,她才继续刚刚的话题,「柴可夫斯基今年三岁了,是我国二那年的生日礼物,那时候……啊!」
她摀住嘴,发觉自己似乎在澄月都没问到的事上滔滔不绝,担心着对方是否会觉得莫名其妙。
「那时候?」澄月语尾上扬。
何泉映摆摆手,说了句「没事」後重新执起笔打算完成画作。
没想到澄月还继续找她说话,「怎麽不画我?」
她常常想,澄月向自己搭话的原因究竟是什麽?思来想去,最有可能的大概只是「因为她总是被动的那方」,所以只能由其他人主动,好b她每一次认识一个新的人,都是由对方先开启话题。
澄月这样温柔的人也是如此,他会顾及到每个人的心情,在不同的对象面前表现相应的应对进退。
听到他的问题,她没有立马回应,而是翻开了放在一旁的数学课本,指着其中一页的算式旁咕哝着:「昨天画过了……」
澄月应该没发现她的别有居心吧?毕竟她总是在画不同的人事物,不会察觉到她的小心思,没错吧?还有,她应该回覆得很自然吧?
其实不只这个小涂鸦,在澄月没察觉到的许多时间里,她早已画过不少他的身影。
在球场上奔驰的帅气、讲台上解题的聪慧、跟他人聊天时的温柔……这些画面都收录在她那秘密笔记本里头,藏在书包深处。
「你画得真好。」澄月一手撑着颊,笑得灿烂,「可惜画在课本上,我不能好好收藏。」
何泉映看到这样的笑靥,差点要招架不住,一颗心跳得飞快,身t热得像要跳进t育馆的游泳池内才能冷却下来。
已经忘了是从什麽时候开始,她的眼神开始追逐着这个男孩,心跳的节奏总是被他所牵动。
「我——」
我能画在水彩纸上,如果你想要的话。
本来想这样说出口,老师却唤值日生上台帮忙擦黑板。澄月在应声後便将椅子往後移了些,走到讲台上拿起板擦,将黑板擦得乾乾净净。
虽然没有成功告诉他,可何泉映已在心底默默做好打算,既然澄月觉得她画得好、想要收藏,自己就找时间替他完成这幅画作。
澄月想要多少都行,只要开口,她能将整个宇宙都画下来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