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恩最终还是离开,甚至没有和你告别什么。
哪怕一句话。
临走前,你拉住他手腕,将一个鼓厚的钱袋偷偷递到他掌心,然后用手包住,紧紧地握住,生怕他会拒绝。
他顿了顿,缓缓转过身来,面容看不出情绪,倒是目光冷寂得似是能削皮剜骨般直透到你内心深处。
你掌心包着他的手,所触皆为凉意,像是块寒冰,不断x1取着你手心的温热,源源不断的。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暂时不在这里,他手还是自然地任你握着,根本没有想接过去的意图。
趁着还没被别人发现。
“你先拿着好不好?”你语气微弱地说道,眼里都是急切。
逃跑什么的,拿着这些钱也能顺利许多。里面还装着几张面值b较高的票券,都是你背着约翰偷偷从匣子里拿的,也方便藏起来。哪怕今后见不到也没关系,只要知道彼此平安就好。
你知道他自尊心强,是不会忍受被折辱的,而丽贝卡又是那样的人,非要y碰y的话······简直,太矛盾了。
但是,万一两人能相处地很好呢?互相改变也能磨合不是吗?想到这里,你心里又像是被数千针眼密密麻麻扎着一般,隐隐作痛。当然,那样算是你喜闻乐见的情况吧,虽然自己会很难受。
不能的话,就先假意迎合一下吧,再找个机会逃出去。他已经在你这里困顿太长时间,说不定只是囿于钱财原因才不能走出去。现在好不容易有了机会,回到他以前的家族也好,不用过这种平凡人的生活,这是最好的吧。
你心绪兜兜转转,又酸又涩。
真希望他能明白你的意思,知道该怎么做。
你迫切的希望着。
可是此刻,g住他衣袖的指尖却像是依依眷恋般,不肯离去。心底有无声的话语在阻止道:不要放手,不然什么都没有了。
最后的结果是,你莫名脱口而出一句连你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话——
“你···等我,过几天我就去换回你。”
话说完,你愣了半天,微怔。好像被夺舍一般。
丽贝卡那么势在必得的态度,你刚才是哪里来的把握说能换回他?
但很奇怪的,你就是有种很坚定的念头,不想让他放弃自己。所以便自私地开这种没有凭据的口头支票,说不定到最后,只能是让他抱着这一句虚幻缥缈的承诺。
aiyu让人变得自私。
似在说服自己一般,你又低声重复道:“一定会的······你等我。”你仰头看他。
索恩直gg地和你对视。
他沉默,皱着眉,难得露出了烦躁的表情。
薄唇紧抿,还是没有动作。
你也就一直保持着那个动作,直到胳膊已然僵了,隐隐发酸。
他终于握住了你递过来的东西。
你内心一喜。
然而下一秒,扑有清冷香气的袖角就从手心溜走了。
你弯了弯手指,虚虚地握了一下。
什么都没了,只有空气。
如同定时器早就设定好的,几乎是同样的瞬间,巨大的失落感便像定时炸弹一样,威力过后的无数碎片从心底肆意漫开,漫成山洪巨浪,直至淹没整片世界。
······
无论如何,一切总在继续。
索恩走后,店里还是如常那样。丽贝卡诅咒你的那些并没有成真。不过,可能是因为你没把生意的多少放在心上吧,并未刻意注意过。你其实并不在乎这些。
约翰一直待在楼上养伤。
请医师来看过了,大抵都是些皮r0u伤。
想想也是,像他那样钻研狡猾的人,怎么可能会让别人伤害到自己呢。你很少上楼,他似乎也察觉到你心情不佳,或是多多少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倒是安分下来。
你完全是因为不想理他,这个一切事因的罪魁祸首。
虽然丽贝卡早埋怨在心,可好笑的是,孑然一身浑无牵挂的你在这异世里,仅仅的弱点只他一个,偏偏这人还亲自撞了上去,令你陷入左右为难甚至是四面楚歌的境地。
不能原谅。
——羽毛笔在薄纸上划出重重的一道,呲拉刺耳的声响。
又出神了啊。
你看着已经有些歪斜的笔尖。
复又换了支笔,重新铺纸。
这几天做事时的心不在焉已成常态。月底交货的时候,竟发现料子缝错了好几块,幸好主顾皆是些和善的人,你只能羞惭地请求她们延缓几天再来取。
晨间的yan光和煦又温暖,打在冷se的木质窗棂上,也变成了柔和的浅棕,0上去好像就能触到隐约的温度,手背被光耀得发白。
真奇怪,明明是自己这么低落的日子,天气却出乎意料的好,就像和你故意作对一样。
你闭上窗子,将明媚关在外面。
走回房间里,用钥匙打开矮柜第二层的小屉。你动作熟练地像是重复了许多次一般。
里面是浅浅一ch0u屉的金币银币,还有几张纸票,被安静的摆在那里。
你指尖略过那些堆成矮小山丘似的银币。
所有的私藏,基本都在这里了。
这些年店里所挣,你只拿了一部分。这家店店主是约翰,剩下的留给他理所应当。
但这些够不够呢?
只要一想到这个,你心里又像被巨石压下,沉得喘不过气来。
心烦意乱地将小屉合上,你抱膝坐在地上,靠着床边。
那句话,临走时你对索恩所许下的承诺,就如同梦魇一般缠绕着你,白日夜里,遍遍回响。
既像是魔鬼的呓语,又像是你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推拒与眷恋,分外矛盾。
怎么办呢······
到底要怎么做?
你将头埋在曲起的双膝之间,默默地想着。
隔天,罗拉来店里找你。
镇上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她,何况是那日的大动静。她早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听后倒是劝你:
“没必要那么伤心啦,你们才相处了多久嘛,哪里来的那么深的感情?改天我给你物se个新的好不好,嗯···如果你喜欢的话,就按照他的类型找怎么样?一抓一大把好吗。”
你没说话,给她倒了杯水后就自顾自地开始做事。
“不过,那nv人也真是的,欺负你也不问问是谁的人。”她猛灌一口,大声说道。
你手上顿住,问:“你认识她?”
罗拉昂头嗯哼一声,“不就一群问题少nv的大姐头么,偏巧家里有几个钱,最喜欢玩弄男人。尤其长得美的奴隶。我看她不爽很久了。”
你沉默。
“那,你和她相b呢?谁厉害?”
“咳咳······”
她被呛住一般,尴尬道:“这个问题······我们应该差不多吧,嗯···应该。”
你失落的垂头,不再多言。
任何风吹草动都没有,转眼间已近一周过去。
这天罗拉过来看你,顺便给你带了个消息。
“前几天在奥林广场看到他了······嗯,当然和丽贝卡在一块儿啊······神情看上去挺温和的······对了,那nv人还挽着他的胳膊呢。”罗拉绘声绘se地对你讲述,看着你的脸se逐渐变得苍白沮丧。
当然,这事是真的,她真的看到了。只不过最后一句是臆想出来的。
不过也差不了多少嘛。
“所以你还不放弃他吗?都这样了诶。”她问道。
你下意识地茫然,却只能提起嘴角勉力笑笑。
他不会的。你敢笃定。
但心里的擂鼓越敲越响,咚咚地空音,仿佛倒数计时的警报。
来得及吗?
约翰在家里已待了许多天,他是闲不住的x子,又想急急忙忙往外跑。上次的事情他还未与你说明原委,所以你坚决不放他。
于是结果便是又吵又闹,砸这个砸那个,二楼被他ga0得乌烟瘴气,凌乱不堪。你自是心里冷笑,谁弄得便谁去收拾,你才懒得管冷处理对他这种人是最好的方法。
待到消停下来,他似是也很为难的样子,露了几个说是什么“买卖”、“生意”之类的字眼,还让你不要担心,妨碍他的事自会有人处理。
你才不愿意知道他在外面都g些什么,只希望他别再去做那些偷j0狗的g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是哪天真能逃离这里,你绝对毫不犹豫。
你坚决不让他出去,约翰便急得在房间里打转,面容扭曲,手足无措。
这让你不得不惊异,外面到底什么事这么x1引他?
“让我出去吧,好不好?克莱尔?我是真的有急事!很重要的急事!”他抱住头来回踱步。
“什么急事?”
“不是和你说了吗!”他明显急躁,“生意,很大的生意!你根本就想象不了!”
你嘲讽道:“多大的买卖,你连这家店都看不上?是私自偷拐别人家的奴隶吗?”
他脸se青一阵白一阵,骤然不语。
过了片刻。
“总之,你让我出去,之后我自然会告诉你。”
“之后你就会明白了。”
又是这样,这种高深莫测的话语。约翰是,索恩也是。
你闭眼。良久。
“最后一次。”
你缓缓说。
“下次我不会再管你了。记好。”
你转身出了他的房间。
那天夜里,辗转难眠。
半开半合的纱窗,透着点零星的月华,悉数洒落在窗沿及盆栽中的水仙身上,皎明又圣洁。
睡意全无,你下床走至窗边,低头拨弄水仙的花瓣,绵绵密密地想着事情。
突然,你动作僵了僵。
从你这里到二楼的楼梯廊道间,顶层的木板发出被人踩踏才有的咯吱声。
正常情况下,落脚抬脚会有两道声音。
而刚才那两道声音之后,又是什么动静都没有,一片阒寂。
心脏霎时间紧张得砰砰直跳,你僵立在原地,细细辨别着响动。
还是什么都没有。
刚刚是木头的空响吗?
你去桌上点了油灯,持着暖h的光亮,打开另一扇窗,探出身去,看向二楼约翰所住的房间。
那里,窗户大开着,白se的布帘被风吹得肆意飘摆,猎猎作响,几乎可以窥探到房间里的摆设。
月光照在露天的一大片空地上,廊道间则陷入完全的黑暗。
你穿着白se长睡裙,迟疑地推开门,站在檐下,用油灯照亮那片黑暗。
错觉么?
总感觉方才二楼的窗前,有一道黑影闪了过去。
正紧张着,身后突然传来“簌簌”的声音,你惊得颤了一下。回身,是屋顶鸦雀飞起的落枝声。
你不敢再走近。
回了房间,你静静地躺在床上,眼睛睁着,动也不敢动。
一夜无眠的结果就是,白日里你顶着眼下的乌青,撑着下巴回想昨晚的事,越想越觉后怕,甚至有些恐惧晚上的到来。
然而越这样想,太yan似乎b以往落得更早。
残月升起,挂在蓝黑的天幕中,半点星子都没有。一切的情境好像都在仿刻昨晚一般。
你侧身躺着,头枕在弯曲的右臂上,两眼睁得大大的,感受着平静中可能会有的细小波动。
凌晨时分,一片静籁。
真的好困啊。昨晚也是没有休息好,沉沉的倦意如cha0水般涌来。
你换成平躺的姿势,抬手,手背盖在眼皮上,平缓的呼x1着。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你再次迷迷糊糊地醒来,却骤然听到从前面传来的响动声。
很明显,有人。
是约翰么?
你趿上鞋子,举着油灯走过去。黑寂的店里,一个背影正在掩门。
微弱的光亮打在他黑se披风的兜帽上,他缓缓转过身,面容是一层y影。
那人顿了顿,抬手揭下帽子。五官在模糊的光下像被蒙了层雾似的面纱,眉眼淡淡,金发也被烘成暖yan的橙se。
“······”
你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但这情绪持续的不久,片刻后你就冷静下来,走近了些问他:“怎么进来的?”
他偏头,左手食指上,一个钥匙圈转了转。
你记起来了,之前因为一些事你把约翰的钥匙拿给他,但后来就忘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轻轻摇头。
“那——”
他手掌贴上你脸侧,抚0,“没什么。先去你房里吧,我们谈谈。”
你埋下头,感受着久违了的触碰,低低嗯一声。
房间里。
你用蜡烛点了几盏灯,用手烘了烘,霎时间映出一片通亮的小天地。
索恩坐在你床边,正解着披风的系带。
你走过去坐在他另一边。
犹豫半天,开口:
“这些天···你过得怎么样?”
他似是细细想了一番,解系带的动作停住,回答你:
“not?bad”
那就是还可以吧?
你心里感到欣慰的同时又很酸涩。
“我答应过你的,”你下意识摩挲着袖边,“我一定会把你换回来。所以,如果你现在还愿意的话,我——”
你抬眼和他对视。
不知从哪里涌来的一阵力气,你拉过他的手将他带到矮柜前,取出钥匙打开那个小屉。
“不知道这些够不够,如果不够的话,约翰房里还存着些,如果还不够的话——”
话未说完,你就被他抱在怀里。他轻飘飘又无奈的话语响在耳边,是在唤你的名字。
“克莱尔······”
鼻尖尽是熟悉的气味,你亲密地蹭了蹭,几乎要流泪。
“我很感动。”
他吻吻你的耳廓,“但我们先不讨论这个好不好?”
“为什么?”你离开他的怀抱,眼眶里兜着泪水看他。
这难道不是最迫切的事吗?他看上去好像并不着急。
“先不说这个。”
索恩将你打横抱起,放置在床边,又蹲下身褪去了你的鞋子。
“躺进去,夜间有些冷。”他语气轻轻地指挥道。
你乖乖躺好,还将被子拉到了脖子以下,却见他只是脱下了黑se披风,然后斜坐在你床头。
“你不上来吗?”你眨着眼睛仰看他。
他淡笑摇摇头,拍了拍大腿的位置,“枕过来。”
你挪着身子靠上去,长发被他顺好,铺在腿面上。
油灯里的火光明明灭灭地燃着,角落里的钟摆也滴滴答答响着,很安静的感觉,对你来说却无b美好,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光。
发丝被他指尖摩挲,你觉得自己就像只倦懒的小猫,被人顺着毛,露出无b惬意的表情。
眼皮翕合,莫名的困意又如cha0水般袭向你。
只有索恩时不时问你些问题,你才勉强能维持点清醒。
“他在楼上?”他轻声问道。
“谁···约翰么?”你带着倦意的声音回他,“他前两天出门了。”
似在意料之中的回答,他嗯一声。
“对不起。”你转了身,抱住他腰腹。
“我替他向你道歉。他本x并不坏的。只是这次······”
话未说完,只听他奇怪的笑了笑,却并未说原谅之类的话语,只是问你,“困了吗?”
“嗯······昨晚就没睡好。”
他听后竟也未问你缘由,好像知道事情始末一般。
指尖在发丝上游曳着,听到怀中渐趋平稳的呼x1声,他深绿近黑的眼眸望向窗外的月光。一半y影,一半皎白,深邃jg致得如同月神临世。
“所以说,一个人的时候要小心啊。”
他对着月光喃喃道。
你意识已然模糊,只能偶尔听到几句,仅剩不多的清明还在负隅顽抗着。
他沉默了片刻,低头,用无b柔和的声音诱惑你:
“克莱尔,喜不喜欢我呢?”
“······嗯。”
脑海盛在一片混沌中,只能凭本能的记忆去回答。
他轻笑一声,“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约翰房里ch0u屉的钥匙,在哪里呢?”
约翰房里,ch0u屉······
他的房间···只有一个锁了双层锁的ch0u屉···
在哪里呢?
这么温柔的声音,是他吗?你可以信任的吧?
当然可以啊。
“在······”
你模模糊糊反应着,细若游丝的声音吐出几个字。
“我知道了,”他声音很愉悦,轻柔地安抚你,“快睡吧。”
终于得到了解脱,你惬意地将意识沉入无边的静谧中。
在那之前,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我也很ai你。”
······
将少nv轻落在枕上,他走过去吹灭了灯火。房里霎时间又黑漆漆的,只一点暗暗的光亮。
你尚且沉浸在睡眠中,梦里,只感觉自己的下颌被用力地抬高,上身被重物压得喘不过气来,口腔内钻入一条灵活的小蛇,四处飘游t1an舐,甚至粗暴地几yu伸入你喉间,你只得被迫吞咽着。
然后又是脸上和脖颈间,被小虫啃噬着一般,黏腻得难受。你想要醒过来,却被攫住了魂魄,紧紧的x1住,又重重甩在沉静的汪洋大海里。
浪花拍过,一切又复归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