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 / 1)

故渊思池鱼 冷胭 912 字 2个月前

嘉恪蹙眉,说道:“她若从前一心斩断冤屈,为何如今只为快活?”陵渊:“自是因为她已斩断了她所认为的冤屈。如今她依然会打抱不平,报仇雪恨已不是她的主业。殿下也是一样。”殿下也是一样。待了结了所有阻碍你快活的人,你便也能如此快活。像是一阵酷烈的风,吹过了嘉恪那原本就蓄势待发的心头。陵渊又道:“皇上胸口那枚短箭——殿下在南楚果然学到了不少好东西。”嘉恪神色一凛,已现戒备之色,陵渊继续说道:“皇上自然也能想到这一层,等皇上醒来后会对殿下有怎样的安排,殿下心里当有个筹谋。”嘉恪淡淡道:“孤是有个防身的机关弩,熊鸿锦所赠,如此而已。”陵渊含笑看着她:“恕微臣直言,这枚短箭过于粗糙,实在不像是精通机关术的南楚所造,倒像是……”他凝着她的眼,像是要望进去,“出自某位心灵手巧却不甚熟练的新任机关师之手。”“心灵手巧”,他说得慢条斯理,像是着重咬了这四个音。“不甚熟练”就有些戏谑了,明显是在调侃她。嘉恪立即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他笑了笑,说道:“皇上虽时常胡闹,但这过于明显的事情,他还是能看得出的。”嘉恪微微一叹。陵渊将北戎舒穆罗的盘算对嘉恪细细讲来,自然略去了他与史那晴公主早就相识并受其威胁的部分。嘉恪听完,笑道:“陵督公能驾驭南楚使臣又能与北戎使臣暗通款曲,真是大烨第一能人啊。”陵渊:“微臣不过是尽量多给自己铺些路,有利于做生意罢了。”嘉恪:“生意啊……按陵督公这般八面玲珑,只怕大烨南楚北戎三国的生意都能被陵督公一人包了,还有旁人什么事?”陵渊想了想,笑道:“听殿下这意思,莫非对生意也有兴趣?殿下若想分一杯羹,直接吩咐微臣便是。”嘉恪:“陵督公之能实是令人惶惑,这样吧,说说看,你所求的是什么?别说什么金银满屋这种鬼话骗孤,你现在的金银就已经好几辈子都用不尽了。”陵渊笑起来,说道:“微臣最初这样做,只是想着若有一天被赶出宫,能有自己的栖身之法。到后来么……接触得越广阔,受制于人的可能就越小,便就一直这样做下去了。”嘉恪深以为然。

她从前刚到草原时,一个人都不认识,连草原当地话也只是跟着宫里的老师学过一些,说得磕磕绊绊,简直寸步难行。等到她能与周围的人顺利交谈,她的天地仿佛一下就打开了,能看到从前看不到的很多东西,也有了更多机会和改变的可能。嘉恪:“皇上猜疑我是否会制造机关,可能会让我在短期内制好机关兽并驱动,而北戎既然想让我假装不会,等到北戎再为他们修造机关兽——孤认为可以答应北戎,先假装修不好,假意愿意嫁往北戎,同时对皇上表示空有修造机关兽的法子也没用,需得用北戎随处可见的金沙矿提炼出的赤金沙才可驱动机关兽,这样一来……”陵渊:“这样一来,皇上与朝臣们都会认为必须得到北戎的金沙矿,必然不会立即放殿下前往北戎,而是会与北戎交涉关于金沙矿的交易问题。北戎为求娶到殿下必会答应多送金沙矿来大烨,而此举会迷惑南楚,认为大烨与北戎都不懂到底机关兽是如何驱动的,暂时能让南楚放下戒心,不会再坚持必要殿下回南楚。南楚一退,北戎也不会久留。”嘉恪欣赏地看了陵渊一眼,继而眼露锐光地盯着他:“你……猜到了?”猜到她知道如何驱动机关兽,且并不需要赤金沙。嘉恪紧盯着他:“何时猜到的?”“刚刚。”陵渊的另一只手按住自己手臂上嘉恪的那只手,宽慰她:“殿下放心,微臣是你这一边的。”“为何是孤这一边的?”嘉恪抽手,没想到他按得很紧,竟然没抽动。陵渊按着她的手更用力了些,紧凝着她,说道:“因为在殿下身边常感欢愉,微臣……不舍放手。”嘉恪一惊,倏地抽出手。这一次,他没有再按着不让她抽回去,但却仍然看着她,眸间似染了这深夜里的星光,点点簇簇地亮着。“大胆。”嘉恪训斥的话已然出口,却并不严厉,还带着几分不确定似的,“孤乃大烨长公主,你不过一介、一介阉人!”最后几个字,说得甚为没有底气,像是怕触怒陵渊,又像是并非本意。陵渊面上并无意外,像是料到她会这样说,只是眸间难掩淡淡无奈和失落,浅笑着说道:“是微臣僭越,殿下不必放在心上。”他又抬起臂膀,微微躬身一如平日里伺候人的模样,说道:“微臣送殿下回宫。”看他这副模样,嘉恪不知怎地心尖微酸。琥珀打听到的他从前在景妃宫中的种种腌臜遭遇,及他一路爬到今时今日的地位所受的苦楚和责难,与他如今的躬身重叠在一起,令嘉恪宛如看见了他多年来次次躬身的侧影,处处透着难以言说的酸涩。“直身,”她说出了这个词,自己都觉得是鬼使神差,“在孤面前不必躬身。”陵渊依言挺直了脊背,望着她笑:“谢殿下赏面。不过,这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