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菱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可任她翻遍了记忆也想不起姚湛空受过伤的事情,于是只能迟疑摇头道:“我不确定他过去有没有受过伤。”

毕竟当年姚湛空受伤后,一直在宋磬声的卧室接受治疗,宋磬声怕他因重伤而被驱逐出姚家,所以瞒下了这件事。

可当年的宋磬声也不过是个孩子,天赋虽强,但能力尚弱,即便治愈成功,也不能和健全无损的兽魂做比较。

宋菱问:“那现在该怎么办?有什么治愈的办法吗?”

医生道:“彻底治愈或许难一些,至少要精心稳妥地养护三四年才能看到成效。至于效果和治疗时间,则要看他和他向导的匹配程度,匹配度越高,治疗效果自然也越好。对了,这位先生的向导呢?”

宋菱喉头一哽,半晌才低声说道:“去世了。”

“难怪。”医生的眼神顿时变得同情,态度也更加和善,“那我先开一些安神静气的滋补药,这段时间注意休息,尽量不要动用哨兵之力,等他走出来了,早点去匹配下一个适配度高的向导吧。”

医生虽然同情这位病人的遭遇,但他并不觉得眼前的病人会一直沉溺于过去。

哨兵哪能没有向导呢。

只要他还不想死,就总会找出接纳新向导的办法。

姚湛空一开始并未将寻找新向导的事情提上日程,因为那时的他刚刚揪出一点关于宋磬声死因的线索,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投注在这件事上,压根没有时间分给所谓的新向导。

可后来,他的身体率先发出警报。

在多次毫无预兆的吐血昏迷之后,姚湛空终于同意寻找新向导。

向导普遍分两种。

羁绊最深,配合度最默契的哨向关系类似于夫妻,大多为一对一,也是最适合哨向的关系。

第二种则较为常见,非要类比的话,其实更像是理疗师与顾客。二者间的羁绊没有那么深,也只能做些最基础的康復训练。

s级哨兵寻求向导的消息一出,宋菱留在告知书上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因为向哨关系并不是单方面的索取,在精神力相互渗透的过程里,双方都能获益,所以高级向导是香饽饽,高级哨兵也是向导们争相抢夺的对象。

即便只是匹配能做基础疗愈的向导,可向导之间的灵魂触碰本就比性i爱更亲密,长期接触下来,指不定哪次就突破精神防御,直达灵魂深处了。

一开始,谁都不觉得简单的精神疗愈会出什么岔子。这就跟吃饭一样,只要不是难吃得要死,大部分人都能咽下去,无非是合不合口味的问题。

但就连姚湛空自己也没料到,他的哨兵领域宛如无缝铁壁,前来试职的向导没有一个人可以攻破屏障,不管他们的向导之力是温和还是强硬,所有治疗都以失败告终。

不仅宋菱震惊了,连姚湛空自己也是震惊的。

在所有关于哨兵的记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严重的意识抗拒。

宋菱又去问了医生。

可医生只是摇头道:“他自己不愿意,外人又有什么办法呢?想要打开紧闭的蚌壳,只有两种办法,一是它自己从内打开,二是人为从外撬开。显然,第一种方法行不通,那就等什么时候有了强过他的向导,直接试试第二种好了。”

宋菱下意识反驳道:“他不抗拒啊,招聘向导做疗愈的事情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他甚至罗列了几条筛选标准,看上去非常配合。”

医生解释道:“表象配合不代表里象也能配合,他同意是因为这是正确做法,他抵製是因为他内心并不情愿。而在向哨关系里,一旦有一方心有抵触,链接就建立不起来了。”

普通人其实很难理解“表里不一”对哨兵和向导来说意味着什么。

对普通人而言,内心不情愿并不是什么大事,因为大部分人都是靠理智来控制自己的。好比不愿意上班,但理智还是会控制你起床,再不情愿也不会耽误正事。

但向哨关系里的不情愿,并不是能靠意志就能控制的,反应在普通人身上时,更像是那句直白的“没感觉,硬不起来”。

作为主治医生,他很想让患者好起来,但他同时也是一位向导,所以也能体会姚湛空内心的感觉。

他劝诫道:“向哨匹配成功的概率比遇见真爱还要低,所以我的建议是不要强求,因为强行逼迫自己接受新向导可能会导致哨兵生理性厌恶,那时候才是真的没救了。”

“但这位先生毕竟是s级哨兵,有一定的自愈能力,所以短时间内可以不接受向导的治疗。但为了自己的生命着想,还是建议他在彻底整理好自己的心情之前,适当远离上一位向导所带来的情感刺激。如果实在做不到,可以联系军方,试试它们那里的记忆封闭手术,虽然有一定副作用,但比精神封闭只能等死要好。”

宋菱心下一颤,想也不想就否决了,“不行,他不能忘了少爷!”

医生好意规劝道:“人死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还是要继续生活的。”

再者,宋菱也不像是能代替那位哨兵做出决定的人。

不过这句话医生并没有说,他只是尽了自己告知病人病情,并提供医疗建议的本分。

余下的,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宋菱失魂落魄地走向病房,看向姚湛空的视线里满是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