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野鹤眼里,向姚湛空询问宋磬声脖颈处的伤势是怎么回事,不亚于正宫去问小三怎么伺候自己丈夫一样难堪。
再加上其中又有叶颂桦这檔子事,一天下来几乎没个闲的时候,裴野鹤心里又抵触,自然不可能轻易问出口。
但管他呢,宋磬声有点无赖地想,事实就是裴野鹤没有去问,那就不算冤枉他。
“你根本就不在乎我。”宋磬声再接再厉地控诉,“你甚至没有认出我,你还掐我,你还想扒了我的皮。”
“我没有……我……”裴野鹤无措地望着他,顷刻间从原告变成了被告。
“你有!”宋磬声立即打断他,将手从他逐渐变松的桎梏中抽离,一把推开了他。
裴野鹤蔫蔫地站着,淡金色的长发像是被主人的情绪影响,光泽都淡了。
他像被罚站的小学生,在离床半步远的地方站着,不抵赖也不承认,长发从他肩头滑落,挡住了宋磬声看向他侧脸的视线。
裴野鹤安静到让他多少有点不适应。
宋磬声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神扫去一眼又一眼,开始犹豫究竟是先晾着他还是要去哄一哄。
可他余光里却看到一点晶莹坠地,再细看,便能从地毯上那被泪沾湿的绒毛上得知裴野鹤在哭。
三个人里,裴野鹤是唯一一个会用眼泪要挟他的人。可他以前只是红着眼眶不落泪,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宋磬声看着他那张漂亮的不似凡人的脸就心软,哪舍得真让他掉泪。
可现在,他是真的在哭。
眼泪不再是他牵绊宋磬声的武器,而是他忍了又忍,却又不想再忍的情绪。
“你哭什么?”宋磬声抬手将他的发丝撩去耳后,冰凉顺滑的触感简直像在抚摸极品绸缎。
一旦没了发丝的遮掩,他那张沾着泪的面容便彻底暴露在宋磬声眼里。
宋磬声不是个俗人,他并不爱美色,可裴野鹤是个例外。
倒不是说他比姚湛空好看,而是他这张脸长得太仙了,闭口不言的时候,和画里那云雾间的仙子没什么两样。
这样的一个人,这样的一张脸,为你哭,为你笑,为你剐去一身骄傲任你施为的模样,是个人就拒绝不了。
宋磬声心软了,他不仅心软,心尖甚至像是被羽毛拂过,有些痒,也有些烫。
他轻轻擦拭着裴野鹤的眼泪,低声道:“我都没哭,你倒是哭了。”
“你怎么可以说我不在乎你呢?”裴野鹤伤心地望着他,“我没有认出你,也说了不该说的话,这都是我的错,你想怎么罚我都可以。可是,你怎么能说我不在乎你呢?我在不在意你,你难道不知道吗?”
他的语气又轻又慢,每个字音都写满了心碎,一句句的控诉,在他口中却像哀求。
宋磬声愣了一下,瞬间回想起过去的许多事情,他有些内疚地抿了抿唇,刚想道歉,可又想到裴野鹤这么多年也没去他坟前探望过,歉意便又悄悄散去了。
“好啦,”他跳过这个话题,佯装轻松道:“不要哭啦,再哭就不好看了。”
可百试百灵的话题转移大法不好用了,裴野鹤看他的眼神更加幽怨,“你就只在乎这张脸。”
宋磬声一噎,想否认都找不出说辞。
“可是你就是很好看啊,”他笑了笑,决定换个哄法,“不哭了好不好,我想看你笑。”
“骗人,”裴野鹤哪能不清楚他的心思,“你就是喜欢看我哭,看我为你魂不守舍,看我一次次在你面前丢脸,然后你就开心了。”
“小骗子。”裴野鹤低下头,与他额头相抵,长发随之滑落,拂过宋磬声的侧脸,构建出一个金丝交织的小小的牢笼,“你要是有兽魂,估计也是个小狐狸。”
“为什么?”宋磬声茫然道:“我和阿湛很……”像吗?
“嘘,别提他,”裴野鹤小声道:“我们说好,你在我面前提他一次,我就亲你一次,亲到你什么时候长记性为止。”
“谁跟你说好了?”宋磬声瞪大眼看他,“你倒是提醒我了,今天,马路上,谁允许你亲我了?你是狗吗?你还咬我!”
裴野鹤笑盈盈地说道:“这么多年不见,一时激动,亲一下又怎么了。”
宋磬声正要骂他,就听他语含暧昧道:“又不是没亲过……”
“那是意外!”宋磬声咬牙切齿,抬手去捂他的嘴,“我警告你别乱说啊!”
裴野鹤笑着吻了吻他的掌心,含糊道:“看情况。”
“裴野鹤!”
“在呢。”裴野鹤懒洋洋地答应了一声,占便宜没够一样去舔他的掌心,一看就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宋磬声猛地将手抽离,真的有点生气了,开玩笑可以,但一旦将玩笑往暧昧的方向扯去,他就隻想将事情说清楚。
他表情严肃,语气也很认真,“那个吻只是意外,你能懂吗?”
裴野鹤笑不出来了,他努力扯了扯嘴角,好让自己的表情显得不那么紧绷,可是没用,他肆意惯了,根本无法像姚湛空一样将变脸当游戏。
“我懂啊……”裴野鹤看着他,语气异常僵硬,“不就是年少衝动,酒精作祟,兄弟互助,好奇泛滥嘛,对吧?我知道的,意外嘛……”
他越说越奇怪,宋磬声就更不愿意在这个问题上拉扯了,那件事怎么扯也扯不清,越说越暧昧,不提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