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姚湛空不仅很少掉泪,他甚至极少表现出明显的情绪。所以,他的眼泪是克制的,也是沉重的,甚至让宋磬声产生无力面对,也无法承担的感觉。
“多一个星期,无非是多一星期的痛苦。”宋磬声无奈道:“……这又何必。”
“有必要!”姚湛空伸手来握他的手,却又在探出手的瞬间急切地抽了回去,他像是在绝境中窥见希望的困兽,迫切地表明着自己的需求,“有必要的声声,真的有必要!一星期也可以,求你……”
话音刚落,姚湛空的手机响了起来,可他隻执着地望着宋磬声,一点要去听电话的意思都没有。
电话在沉默中挂断,复又响起。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宋磬声已经清楚了姚湛空的日常习惯。他的手机设置了多项拦截,非特殊设置人员是无法拨通的,而且能一连催促般的响两通,可见是遇到要紧事了。
“先接电话吧,”宋磬声道:“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
姚湛空却只是痛苦地望着他,隻想等他一个答案。
电话如催命,宋磬声隻得拿起手机,替姚湛空接通了。
“姚总,”林总秘的声音罕见紧绷,语气也很急促,“董事们都到了,军政两届的话事人也到了,就差您了,会议还有五分钟开始,您……”
姚湛空声音抖得厉害,却还是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道:“让……让赵总监去主持,我不能……”
“好,五分钟之内他会到。”
宋磬声拿过手机,干脆利落地截了姚湛空的未尽之语。
“宋先生?怎么是您?姚总……哦哦,我知道了,好的好的,我马上去安排。”
没人能从姚湛空手里抢走他的手机,除非他愿意。所以,尽管前后两句吩咐差别巨大,林总秘还是飞快地答应了下来。
电话挂断,宋磬声神色复杂地看了姚湛空一眼,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就一周。”
姚湛空神色一喜,继而无力地跌靠在驾驶座上。短短数分钟,他像是在生与死的边界游走一遭,脸色惨白,浑身大汗,任谁也无法将他和昨日在台上的领导人联系在一起。
短暂的歇息后,他终于缓过精神,和宋磬声一同下车进了电梯。
姚湛空额前渗出的汗水已经打湿了头髮,西装也有些凌乱,看上去有些狼狈。
在电梯即将到达会议室那层前,宋磬声终于拉住他的衣角,抬手帮他整理了一下领带和头髮。
他无视了姚湛空眸中乍现的惊喜,隻客气地拍了拍他的肩,道:“加油。”
宋磬声在姚湛空的办公室里看书, 而在会议中途离席的姚湛空却没有直接来顶楼找他。
他站在通风走廊里,指尖夹着一支香烟,电话那头是刚下飞机的裴野鹤。
他这通电话打的, 像是掐着表, 时刻盯着裴野鹤的落地时间打来的一样。
裴野鹤刚关掉飞行模式,姚湛空的电话就拨了进来。
“言听?”裴野鹤大步流星地向前走, 身后是数个黑衣保镖,他俊美高洁的面容引起极大的反应, 甚至有路人因为看他的脸而撞了个人仰马翻。
他浑不在意自己引起的骚动, 关注点只在姚湛空这奇怪的问题上。
“如果没记错的话, 数个小时前你还在警告我, 让我不要擅自读取言听的记忆。怎么?几个小时不见,姚总脑子坏了,失忆了?竟然开始向我打听言听的下落。”
姚湛空身体僵硬, 比起向裴野鹤低头的难堪, 最令他承受不住的其实是失去宋磬声的可能。
“你想要什么可以开口,除了与声声有关的东西, 其他的,我都可以给你弄来。作为交换,我要知道你从言听那里得到的一切消息。”
“呵,”裴野鹤面上浮现一丝讥诮, 毫不留情地回嘴道:“除了声声, 我想要什么搞不到?论家世, 你们姚家给裴家提鞋都不配。”
裴野鹤不容易捡到姚湛空低头的机会,自然是牟足了劲地嘲讽, 恨不能用几句话逼得姚湛空羞愧自杀。
可姚湛空自小生长环境艰苦,这几句话落在他身上压根不痛不痒, 他根本不在意裴野鹤的嘲讽,隻想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而这条消息,除了裴野鹤之外,无人能知晓。所以,他有且只有这一条门路。
“要怎样,你才能告诉我实话?”
“哦?听起来姚总倒是蛮有诚意的。”裴野鹤轻慢含笑的话带着高高在上的睥睨,其中的恶意隔着数千公里依然清晰,“要不,姚总录个下跪磕头的视频给我看看呢?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什么都告诉你了。”
姚湛空攥紧了拳头,半截正燃的香烟被卷入掌心,“嘶——”的一声,烟头与剩下的半截烟身全被揉碎在了掌心。
姚湛空还没说话,电话那头又传来了裴野鹤的笑声,“开玩笑的姚总,毕竟您怎么说也是我们古华的功臣,让你下跪,折的也是我们古华的面子。”
“再者,”他眉心微拧,脸色严肃,可口吻却没多大变化,听上去依然一副吊儿郎当地玩笑语气,“你跪不跪的,我其实并不在乎。你要是想找言听,随你去找,只要你找得到,能问出什么,就看你本事了。”
说完,他啪地一下挂了电话,虽说终于出了口恶气,可比起爽快,他更疑虑这几个小时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姚湛空有此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