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楼有三个卧室,另外两间只有保洁进去过,可宋磬声却在进门后径直选了最里间的卧室,轻声扔下一句“午安”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客卧。

姚湛空站在原地,拳头捏紧又松开,眼里甚至憋出了血丝。心底的不安与焦躁时刻催促着他去做些什么,可宋磬声的冷漠却像一堵牢不可破的墙,堵在原地,令他半步不得进。

进屋后的宋磬声将自己扔到了床上,趴了数分钟后他翻了个身,将手背搭在额前,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他不想折磨姚湛空,不想报復他,更不想看到他露出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心碎表情,但他的怜惜和心软除了让这份痛苦变得更绵长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姚湛空没有错,可他不会因为他没错就爱上他,更不可能因为他没错就将自己承受的一切一笔勾销。

这是笔算不清的烂帐,一刀两断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接下来这一周,他也不会再去公司了,只希望他们可以减少接触,就此结束。

宋磬声睁眼望着天花板上的华丽吊灯,望着望着忽然品出了一点孤独。

这段时间,他和姚湛空之间的联系就像连体婴一样紧密,他的手总有人牵,身后也总有人依靠,猛地一分开,他甚至觉得自己身边空旷到有点冷清。

但他总要习惯。

也总会习惯的。

宋磬声正打算让系统为自己放首歌,门口却忽然响起克制的敲门声。

极富节奏感的三声轻响过后,是姚湛空低而磁性的声音,“我可以进来吗?”

宋磬声从床上坐起,蹙了下眉,正想拒绝,却又觉得把话说尽了也好。

他起身去开门,手刚搭在门把手上,深色的实木门就被先一步拉开了。

宋磬声随意一抬眼,打算问他还有什么话想说,可就是这一眼,却让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姚湛空衣着整齐,连皮鞋都没换,修长高大的身材包裹在剪裁完美的西服下,浑身散发着一丝不苟的精英气质。

可再往上,打理妥帖的头髮里却钻出了一对毛茸茸的黑色狐耳,狐耳不自在地动了两下,诚实的展露着主人内心的不安。

姚湛空眼下一层薄薄的红晕,他手指颤抖,试探着牵向宋磬声,在握紧后慢慢拉向自己的身体。

宋磬声完全丧失了反应能力,他根本没想到成年后的姚湛空竟能做到这一步,他任由姚湛空拉着他的手,怔愣中的视线也随之向下转移。

蓬松的狐尾像是最精致的艺术品,正灵动而鲜活的晃动着,轻轻探出微弯的尾尖,搭在了宋磬声摊开的手掌上。

不知出于羞赧还是怕被拒绝,姚湛空的声线极度不稳,可宋磬声却听清了。

他说:“摸摸我,好吗?”

宋磬声瞳孔一缩,触电般抽回了手。

姚湛空没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

宋磬声的拒绝像沾着硫酸的鞭子一样狠狠抽在他心口,他下意识抬手压住心臟,想要止住这股不断往肺腑钻去的痛苦。

“宋先生,”系统满怀担忧的声音忽然响起,“您要记得规避算法啊。”

宋磬声没有回答。

他背在身后的手一直在抖,抖到他整个小臂都在颤,他的手心似乎还残留着狐狸毛柔软细腻的触感。

对他来说,姚湛空放在他掌心的不仅仅是他的尾巴,而是他那颗深藏于理智之下,脆弱、敏感、充满了拉扯与逃避的心臟。

宋磬声的沉默加重了姚湛空的崩溃,他终于承受不住地跪倒在地,一手捂心,一手撑地,猛地呕出了一口血。

“阿湛!”宋磬声一步上前,想扶起他倒地的身体,却因撑不住他的重量而一同倒向地毯。

跌向地板的同时,姚湛空伸手护住了他的后脑,触地瞬间,他的唇上也多了枚沾满血腥气的吻。

“别不要我……”

姚湛空细弱而痛苦的哀求让他心口一紧,系统也在此时再次提示让他慎重。

宋磬声轻轻闭上眼,妥协般的叹了口气,轻声道:“一星期。”

姚湛空微一停顿,而后紧紧抱住他,先于回答的,是他终于不再压抑的充满了掠夺气息的吻。

一周时间可以做什么?

刨除无法避免的工作, 算上必须的睡眠,剩下的时间好像一眨眼就过去了。?

而今天,就是一周里的最后一天。

下午六点, 就是裴野鹤乘坐直升机到达古华的时间。

宋磬声坐在中岛台前, 支着下巴看姚湛空忙活,他一身灰色居家服, 围着件灰蓝色的围裙,正一脸严肃地盯着锅里炖煮的食材, 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上的倒计时。

这严阵以待的架势, 活像锅里煮的是几十亿的项目, 宋磬声“扑哧”一乐, 姚湛空立即转头看他,鼻尖甚至沾着点不知名的白色粉末。

宋磬声忍俊不禁,起身走到姚湛空面前, 拿纸巾擦了擦他的鼻尖, 笑道:“这个世界上竟然也有能将你难成这样的事?”

姚湛空乖顺地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道:“没办法,我真的不擅长做饭。”

宋磬声道:“其实订餐也没关系,或者直接请人来做也是一样的。”

“可能是我自己的执念吧。”姚湛空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很平静, “以前总看江凛做饭给你吃, 我虽然什么都没说, 但每次看到都很羡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