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湛空在模仿裴野鹤爱他的方式。

他是宋磬声的侍卫,是他的忠臣,是为他戍守边疆的大将军,可唯独不会做他的爱人。

要是时间足够,他或许会和姚湛空逐渐摸索出属于他们的方式,可惜时间有限,他来不及学,只能照着裴野鹤的方式去爱他。

宋磬声不是木头做的,他也会动容,也会心软,只是再多情绪也落不到实处。

他和姚湛空之间横亘了太多事情,一旦相处的时光跨越到无限漫长,他们总会跳脱出这一周的时限,考虑到更多难以面对的问题。

这短短七天的确改变了他的许多想法,又或许姚湛空一直在他心里,只是这七天将一切情感变得更加明晰。

他清楚的知道,这七天过去,他的心意必将有所改变,姚湛空烙在他心上的痕迹也会更加深刻。

可他们总要向前走。

走到此间世界之外,去迎向新的未来。

要是能有来世就好了,宋磬声心想。

要是他不知道其间的内情,不知道姚湛空他们的真实身份,他甚至想为他承诺一个干干净净的来世。

没那么多痛苦,也没有不该有的负累,他们可以像刚认识的人一样,完完整整的在人间走过一趟。

可惜,一切都只是如果……

他们没人犯错,可也没人能善终。

宋磬声深吸一口气,收回思绪,他看着眼前含笑望着他的姚湛空,轻轻推了他一把,“你的锅又要糊了。”

姚湛空脸色一变,立即转身去看,等发现宋磬声只是在开玩笑时,猛然提起的心才又落了下去。

不过也确实该吃饭了。

姚湛空关了火,掀开盖子,在碗里舀了一杓,入口的味道甚至将他自己也惊住了。

宋磬声屏住呼吸看他表情,不过普通一餐,姚湛空搞得他也紧张起来,等他说出答案时的心情快赶得上查期末成绩了。

姚湛空犹豫道:“好像,还不错……”

“快给我尝尝!”宋磬声被他勾起了期待,眼巴巴地望着他手里的碗,一副恨不能伸手去抢的模样。

姚湛空笑着推他,“你去餐厅等我,我马上端出来。”

他这锅炖汤是特意从姚园的主厨手里要来的菜谱,时间精确到了秒,调料精准到了克,一共三十二个步骤,姚湛空几乎一比一复刻了出来。

入口瞬间,宋磬声几乎被鲜掉舌头,他满足地眯起眼睛,衝姚湛空竖起大拇指,热情地夸讚道:“好喝!”

姚湛空只是笑着看他,脸上写满了幸福与满足。

“你也喝呀。”宋磬声催促他。

可他只是摇了摇头,浅笑道:“我想看着你喝,你能喜欢,我真的好开心。”

他的开心赤i裸裸地写在眼睛里,宋磬声的心止不住地软了下去,他向姚湛空扬起笑容,吃得一脸满足。

他吃完一碗又要了一碗,姚湛空笑着帮他盛汤,等他将第二碗吃光后,姚湛空才端起碗,几口将自己眼前半凉的汤喝尽了。

砂锅还剩一大半,姚湛空将它放进了冰箱,又将用过的餐具仔仔细细地放进了洗碗机,他在细细的水流下衝洗净手指,随后一把抱起高脚凳上的宋磬声,将他放到了中岛台上。

量身定製的中岛台比普通人家的型号高出一截,宋磬声下意识环住了姚湛空的脖子,无处安放的腿被强行分开,姚湛空挤入其中,勾着他的腿环住了自己的腰。

他温柔地注视着宋磬声,目光里写满了缠绵的爱欲,宋磬声以为姚湛空要来吻他,可他没有,他只是微微仰头,与坐在中岛台上高他半个头的宋磬声平静对视。

他什么也没说,可宋磬声知道,他是在告别。

已经差不多四点了,裴野鹤还有两个小时就落地了,而那之后,他们之间这理不清的一切也要结束了。

姚湛空将头枕在他肩上,整个人靠在他怀里,却小心地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让自己压到他,与微凉的气息一同吹拂至他耳边的,是姚湛空低沉的呼唤,“声声……”

或许是终将离别,宋磬声到底还是放任了自己心底的那点不舍,他堪称温情地摸了摸姚湛空的发尾,轻声答应道:“嗯。”

“声声……”

“嗯。”

一个念他名字,一个温声答应。

来来回回,像是小孩儿间的游戏。

姚湛空低低一笑,侧头吻了吻他的耳朵,率先打断了这不见终点的对话。

他轻声道:“我母亲死的时候我就在想,爱情到底是种什么东西?它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一个孱弱的女人以那样决绝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后来见到我父亲,我又觉得权力好像也很可怕,它颠覆了姚家,将我父亲逼上绝路,一家数口差点命丧黄泉。”

宋磬声静静听着,轻轻摸着他的头髮,感受着他从未轻易向人表露过的脆弱。

“再后来,我意识到了他们的共同点,我的母亲和我的父亲,其实都栽在了自己的欲望里。欲望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爱财也好,爱人也罢,终究是为了自己的欲望,搭上了所有的一切。”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这一生绝不会死于自己的欲望,绝不会愚蠢又可笑的死于这不值一提、却能摧毁人心的东西。”

他低低一笑,似是流了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