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江逸因为她身体不允许,还是扣了她一部分的点心,命人将芙蓉糕拿下去后,笑眼看着不大高兴的她轻声哄她,“你若是不开心我会逗你开心,你若开心我会陪你一起开心,糖缺失的分量我会亲自补给你。”
所以无论开心与不开心,他都会永远陪在她的身边。
那时江逸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一开口却是最腻人的情话,颜一鸣目瞪口呆的抬眸瞧着未成年就会撩妹的江逸,江逸却是借着位置温柔的抬起她的下巴,躬下腰在她唇边映下一记轻吻。
四年的时光看似平淡,实则再次回想起来,却是她这么多年来最为平静又安心的日子。
颜一鸣敛了目光,视线落在眼前的糖人上。
婀娜多姿的女子,精致的倒是让她不忍下口,正要说什么,余光却瞥见江逸手中还有一个糖人。
手中拿着折扇的书生模样。
颜一鸣迅速移开视线,轻轻将糖人手中的团扇咬掉,笑了笑道,“谢谢江大人。”
顿了顿又道,“很甜。”
江逸眉眼弯弯,看不出一丝端倪,就像不曾看见前些日子皇后大寿时颜一鸣曾写下的那首寿词。
颜一鸣有着四个人的记忆,却只会两种笔迹。
当初身为戏子时隻记得悲惨的过去与大段大段的唱词,身为颜校尉时也不过是家人离去的残酷事实,那是两个悲惨女子的过去,为了生活为了一口饱饭拚命挣扎的记忆,不曾懂的琴棋书画,不曾学的诗书礼仪。
只有作为颜小姐时她精通了琴棋书画,作为江小姐时阅读了兵法诗书。
那日皇后大寿,颜一鸣受邀去往宫中,颜夫人太子俱在,颜一鸣为避嫌自是不敢使用颜小姐的笔迹,而是选用了无人识得的江小姐的笔迹。
那样的字迹除了江逸无人识得,她亲眼看着皇后亲阅完所有寿词后,宫人们将一迭纸张堆积在一起收进了坤宁宫。
这些纸张在寿辰结束后便会被丢进火盆,明日一早便会消失的干干净净。
如今已是月余过去,江逸始终没有一点动静,她也渐渐放下心来。就算担心字迹,但现在亦是放心,毕竟江逸一介外臣不可能出现在宫中的宴会,所有寿词已收进坤宁宫,当然不会流传在外。
可是那张寿词,却依旧被江逸拿到了。
不曾有人发现,那厚厚一摞纸张中缺少了一张,也不曾有人知道,江逸拿着那熟悉的字迹在江府的凉亭坐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天明,他才起身换了朝服,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带着笑意。
小苹果安静的闭上了嘴,两人一同走在金陵的长街之上,直到江逸有事离开。
颜一鸣看着手中江逸递过来的另一隻糖人,正是江逸一直拿在手中书生模样的糖人,适才江逸离开时很是顺手的将它塞在了她的手中。
颜一鸣将糖人对着阳光转了转,最后将它插在窗外的花盆中,一场午休之后糖人已然炽热阳光下化成泥泞的糖浆。
再也看不清本来的面貌。
江逸一直在静静等待着时机,最后一举拿下最想要的东西,多年官场走到这个位置是如此,关于颜一鸣,亦是如此。
从一开始因为怀疑简相与江夏王之间的勾结,所以等临安郡主来京时因此多关注的她几分,却从未想到会有如此结局。
一个巧合可以是巧合,两个巧合就足以引起他的注意,当再次出现更多的重合时,江逸已经不能不将目光集中在颜一鸣身上。一次又一次的试探后,他故作放弃让她终于放松了戒备,最后一举拿下了决定性的证据。
他曾在阿鸣死后将她所有的手迹收藏在身边,不过是她曾经陪他一同看书时随意默写的诗词,七年来,那些字迹已经深深的刻印在心中。
而七年过去再次看到熟悉的字迹,江逸孤身一人站在昏黄的烛光前,蓦然间落了泪。
他应该是欣喜的,他的确是欣喜,她还活着,不是吗?
可是那一刻的感受,若是用欣喜一词来形容实在太过苍白浅显。从未奢望过的梦,许多年后开始一点一点与现实重合,期待而又忐忑,直到最后完全重合。
七年前阿鸣死了,十七岁的少年在所有人面前流干了眼泪,七年之后,已经脱去少年稚气的俊逸青年,在没有人看见的地方,与月光独自相伴润了眼眶。
那一夜,江逸想了很多。
他感激苍天阿鸣还活着,但在之后却也思索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到底到底为何,临安郡主与阿鸣的相貌,除去眼尾那颗红痣没有丝毫相像之处。他调查过临安郡主的确是在江夏王身边长大,确认阿鸣已经离开并被葬在了江家的祖坟之中,所以阿鸣到底为何会变成临安郡主。
而她既然是阿鸣,又为何装作与他素不相识。
素不相识四个字,轻轻敲在心口便是一阵血淋淋的痛,他们曾经有过四年的感情不是吗,她曾经答应嫁给他的不是吗,那么如今又为何是这种结局。
如今这般陌生,那当初又是为什么,一切,难道是假的是骗局吗。
想不通,想通了却宁愿一切都没有想通。
他恨不得下一刻便寻到颜一鸣将一切问的清清楚楚,可是最终还是没有,他在寒月下坐了整整一夜,毫无思绪的发了半夜的呆,剩余半夜,终是抛去重重杂念将所有的一切串联起来整理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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