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 / 1)

马车一直驾到洛阳城以北的荒郊之地,穿越连绵树林,就看见一所庄院屹立在绝崖之前,庄院白墙红瓦,占地甚广。

马车在庄门前停下来,子阳云傲正要掏钱给车夫,才记得自己换上了夜行衣,身上随软剑与广陵散外根本甚麽财物也没带上。

他想了想,便对车夫指一指庄门。

「麻烦车夫大哥帮我上去叩门,就说子阳云傲来了,叫他们主人出来,车资我一会儿自会双倍奉上。」

车夫一听见,一双眼登时发亮,正要走到庄前,提起狮口下的铜环,重重地叩了三下。

庄里的人前来开门,却不是寻常守门的佝偻老人,而是两名慓悍大汉。

他们听见子阳云傲的名字,皱着眉头说一句。「不识!我家主人不在!」便要重重地把门搁上。

子阳云傲耳目灵敏,远远坐在马车中听到他们的话,发出冷笑。

「识与不识你们还是先进去问清楚吧。否则,只怕你们担当不起。」他说话时声音虽轻,却故意以内力远传,就彷佛在两名大汉耳边细语一样。

两名大汉互看一眼,迟疑之际,一把讨好的笑语声已经从後响起。

「哈哈!我还道是那一位贵客到访,原来是子阳小侯爷」

一身富泰的贾老实边笑,边从庄院内走出来。

「小侯爷,你好!贾老实不知道你大驾光临迎接来迟!真是该死真是该死!」

子阳云傲不冷不热地应上一句。

「要劳驾堂堂十八分檀的贾坛主出来接我。是我该死才对。」

当日由厉天邪口中知道贾老实就是天魔教第十八分坛的坛主时,他实在吃了一惊,怎麽也想不到这个他以为只懂得诃谀奉承,见风转舵的奸商竟有如此本领。

「小侯爷言重了!区区一个小坛主怎比得上小侯爷尊贵?」,贾老实也不怕手下笑话,登时露出诚惶诚恐的表情,又是弯身又是鞠躬。

「别在我面前作戏了!你的表情,像你的名字一样,假得要命!」子阳云傲受不了地蹙眉,摆摆手。「进去!叫你家教主出来接我。」

「吓?」贾老实吓了一跳,现要推托,却听子阳云傲冷冷地吐出一句。

「告诉他,他不出来接我,我不进去,以後也不用见面了!」

贾老实想了半晌,咬一咬牙点下头去。

「是的!小侯爷,我立刻进去对教主说。」

跟着他出来的一众手下都吓一大跳,以为他突然傻了,唯有贾老实在心中暗暗叫苦。

他进去叫厉天邪出来迎接客人,这种话即使多给十个胆子他,他本来也不敢在厉天邪面前说出口,不过,这位子阳小侯爷是教主的什麽人,别人或者不知道,贾老实却多少猜到了。

教主惹不得,教主枕边人更惹不得。他宁愿现在进去被厉天邪当面训斥一顿,也胜过因为得罪子阳云傲而在日後战战竞竞。

他硬着头皮走进庄里去,将子阳云傲的话对着厉天邪覆述一次。

出乎意料之外,厉天邪非但没有责怪他,反而安抚他一句。

「他就是有点任性,为难你了!」

夏飘萍站在贾老实对面,正好将他脸上感恩戴德的神情看进眼里,心中暗暗佩服自家教主的手段。

他的一句说话,非但可以将贾老实对子阳云傲的怨怼化解,也能令他更加对圣教尽忠。

对着受宠若惊的贾老实,厉天邪又夸赞了他几句,才领着夏飘萍和秋愁雨出去。

外人都以为他只是武功奇高,加上运气好才能令天魔教再次中兴,却大都不知道,他年幼亡父,以六岁之龄就被推上教主之位,外有中原正道苦视眈眈,内亦有不忠之辈觊觎他的宝位,他能在内忧外患之中平安成长,实在是因为与他粗犷冷酷的外表毫不相符的驭人之手段与心计。

不过……偶尔也有他应付不了的人。

厉天邪粗浓的眉头拧紧,站在离子阳云傲的马车在二十步之遥的地方。

「傲,我已经出来接你了!我们一起进去吧!」因为子阳云傲不准他靠近,他只能遥遥地放声说话。

子阳云傲由昨天起就遇上种种倒楣事,受了满肚子的气,归根究底都源自厉天邪,哪里肯给好面色他看?当下,冷冷地横了他一眼。

「把救楚楚的解药交出来。」

「不行!」厉天邪摇头,斩钉截铁地拒绝。

早知道他不会轻易答应,子阳云傲没有露出愤怒或者失望的神色,动一动手,从怀中拿出一件物件来。

「你先看看这是什麽?」

厉天邪抬眼看一看,脸露讶异之色。

「广陵散?」

「正是广陵散。」子阳云傲牵一牵有着朱红小痣的左唇角,轻轻松松地说:「如果你不将解药交出来,我立刻就把它毁了。」

他举起广陵散,在车窗外有一下没一下地挥着,在猛烈的日光之下,厉天邪眯起眼仔细地打量着。

「你手上的真的是广陵散?是怎样得手?」边问,边迈步踏前。

「别走过来!」子阳云傲怎敢让他走近,立刻放声喝止。「就站在那儿,和我保持距离。」

「太远了,我分不出真假。」厉天邪说着,再踏出一步。旁边的夏飘萍与秋愁雨亦步亦趋,准备听他的暗号,随时出手抢夺。

「分不出真假?好!那就当它是假的,把它毁了便是!」子阳云傲指头一紧,把广陵散抓得更紧,作状要以内力把它震碎。

这一着半真半假,一半固然是威吓,更一半却是他实在再无他法了。

知道他只消内力一吐,广陵散便会灰飞烟灭,厉天邪不得开口叫止。

「等等!」

子阳云傲暗暗松一口气,斜眼向他睨去。「等什麽?」

「广陵散里面记载的都是已经失传千年的曲调,你之前不是对我说想要它吗?又怎舍得就这样把它毁掉呢?」厉天邪言谈之间,竟似是为他而惋惜。

子阳云傲摇摇头,高声说:「琴谱再珍贵,和人命相比,也只不过是身外之物,没什麽可惜的。」

「傲,广陵散中记载的天魔心法在我六岁之前,我已经背得滚瓜烂熟,它对我而言其实没有多大价值。」

「但是,值得吗?」子阳云傲冷笑,他总不相信厉天邪不让步。「为了一个小女子的性命而令天魔教镇教四宝从此缺一,也在你的教主生涯中留下污点。值得吗?你肯吗?」

「你、威、胁、我?」一字一字从厉天邪口中吐出,眼神凶狠如兽地盯着子阳云傲。被他用彷佛要噬人的眼神看着,子阳云傲心头一颤,也发起狠来。

「我威胁你又如何?」

「子阳云傲!」

厉天邪怒喝一声,把旁人都吓得退後几步,唯子阳云傲不怕,盯着他一双狠厉的眼睛,挑衅地勾一勾唇。

「我的确是威胁你,你要不要也把我毒死了,好让你抢走这本广陵散?」

但见厉天邪脸色铁青,把一双拳头攥得砰啪作响,连夏飘萍和秋愁雨都以为他要上前硬抢了,但半晌後,却见厉天邪脸上的怒色忽然平伏下来,眼神也由凶狠变成深沉。

「愁雨,解药。」沉厚的声音响起,秋愁雨立刻把解药奉上。

「你别过来。」子阳云傲还是不肯让他走近,遥遥指着秋愁雨。「秋愁雨,你把药送到白马寺救楚楚。」

「去吧!」厉天邪摆摆手,秋愁雨便即领命而去。瞧着他长长的左袖拖拉过空中留下的棕色掠影,子阳云傲心中的牵挂亦去了大半。

「广陵散拿来。」,厉天邪上前,手一伸,就要拿走他手上的广陵散。

「不行!」子阳云傲怎肯就此把广陵散还他,手一收,便把广陵散收入怀中。「你不是说过你的东西也是属於我的吗?那先由我保存也是一样。」

「傲,你实在很会扭曲我的话意。」

厉天邪也没有逼他立刻把广陵散交出。他有自信──只要是属於他的怎样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冷冷一笑,他对云儌说:「已经什麽都依你了,我们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看不过眼他自以为是的样子,子阳云傲不是味儿地歪一歪嘴角。

「除非你求我进去。」他并没有忘记自己此次前来是要倚靠厉天邪的庇佑,但看见他的样子实在心中有气,忍不住便要与他为难。

厉天邪自问一再忍让,子阳云傲却不知好歹地步步进迫,他贵为一教之主,乾刚独断,脾气其实极大,当下脸色变了一变,差点就要拂袖而去。

但他知道自己昨天才与子阳云傲大吵一顿,子阳云傲若非遇到什麽麻烦,绝不会到这里来找他。

说不定就是在偷广陵散时惹祸了……而且,一定是很严重,他无法独力解决的事。

思索片刻,厉天邪眼中精光一闪,竟真的开口说:「傲,我求你进庄去,让我招待你,这样可以吗?」

想不到他真的肯这样低声下气,子阳云傲反而吓了一跳,好半晌後,才反应过来,半信半疑地皱着眉头。

「你刚才说什麽?……你再说一次,说是你求我进去的。」

厉天邪按捺着脾气,柔声说:「是!是我求你进去的。」

旁边的天魔教教众都尴尬地别过头去,装作听不见他们的对话。

眼珠溜溜地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子阳云傲问:「不会反悔?」

「不会!」

「真的不会?」

「绝对不会!」

不厌其烦地一再求证之後,子阳云傲勾起唇角,对着厉天邪露出一抹笑容。

「天邪,你对我真好,我们现在就进去吧!」

他虽整夜未眠,倦於逃亡,但这一笑起来还是带着一种令人倾倒的独特魅力。

目眩於子阳云傲灿烂的笑脸之中,厉天邪上前拉开车门,看清楚车厢里坐着的人影时,全身倏然一僵。

他早知道马车里并不只有子阳云傲一个,却怎麽也想不到另一个人竟然是「他」。

「沈──沧──海!」

※※※※※※

子阳云傲的心情美好得就像枝头上的小鸟一样。

小心翼翼地把沈沧海抱下马车,在走进庄时,他还故意抬起手肘,把呆滞的厉天推开。

但走不过两步,就被用力拉住。

「他不可以进去!」

见厉天邪清醒得这样快,子阳云傲心中不无可惜。他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来,只是故意在俊脸上勾起一抹充满恶意的笑容,笑着,一字一字地道:「别忘记,是你求我们进庄去的。」

「你当然可以进去。」厉天邪脸沉如水,五指紧紧抓着他的左臂,不容他更进一步。「不过,要先放开他。」

「我偏偏就是要和他一起进去。」子阳云傲用力一晃左肩,把他甩开。

「好!那你就和他的屍体一起进去吧!」厉天邪眼中厉光一闪,头也不回地伸手抽出一名教众的佩剑。

寒光飞闪,向子阳云傲怀中的沈沧海疾砍而去。

子阳云傲早知道他行事狠厉,却怎麽也想不到他说杀便杀,刻下吓了一跳,急急向旁跃去,但那道锋寒之光如影随形,招招进逼,无论子阳云傲如何闪避,总是脱不出剑光包围。

剑尖多次在沈沧海身体擦过,划出数道血痕。

沈沧海没有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也没有动弹一下,但几滴鲜血溅在子阳云傲脸上,却烫得他微微一颤。

足下才慢了半步,蓦然间,剑光飞掠,厉天邪手中利剑已指向沈沧海的喉头。

眼看沈沧海就要性命不保,子阳云傲左右双足快速交错,回身,竟把背门自己的露在剑尖之前。

厉天邪大吃一惊,急忙收手,千钧一发之间,总算把剑势勒住,但剑尖已在子阳云傲的衣服上刺出一个小孔。

「你疯了!」厉天邪浓眉倒竖,厉声斥责。

「我清醒得很呢!」子阳云傲回头,俊脸上竟带着一抹笑容。

「你──!」厉天邪气得差点说不出来,提剑指着指着沈沧海的手亦在颤动。「你是不是看上这老白脸?好色得连命也不要了?」

四周的教众投向子阳云傲和沈沧海身上的目光登时都变得微妙起来,子阳云傲又羞又恼,满脸通红。

「死疯子!你胡说什麽?」

「你若不是看上他了,又怎会和我吵闹,又怎会用身子他挡剑?」

「死疯子!胡说八道!」

死笨蛋!死疯子!他为什麽要用身子为沈沧海挡剑?当然是因为知道厉天邪绝不会伤他!但是他不屑辩解,说道:「死疯子!我懒得理你!」

用力跥一蹂脚,便不再理他。

「不准!」厉天邪左腿一跨,已挡在前路。

子阳云傲眉头一挑,冷冷地说:「我是带着他从师父面前逃走的,师父说过要把我的头扭下来,如果你想我死就把我们拒堵门外吧!」

说完後,他瞅着厉天邪气得几乎完全扭曲的五官,得意洋洋地笑了半晌,才抱着沈沧海走进庄里去。

这次,厉天邪再也没有阻挠,唯脸上神色狰狞得令人胆颤。

「教主……」夏飘萍硬着头皮上前,一句话未及吐出,厉天邪忽然狠狠地把剑一丢,不吭一声地跟在子阳云傲身後,也走进庄里去了。

※※※※※

此庄虽说是天魔教的第十八分坛,但庄内的间隔摆设表面上却与普通庄院没多大分别,但家俱摆设都很新净,似乎才刚翻新过,建庄用的木材看得出都是上好的,整个庄院内飘散着浓浓的木香味,令人心旷神怡。

子阳云傲按着自己心意,在近水榭的地方挑了一套厢房,也不管原先的主人是谁,就这样带着沈沧海走了进去。

使唤丫环为沈沧海上药,侍候自己沐浴,洗去满脸疲色,再换上一套又白又软的新衣,在铜镜前长身而立,照出来的又是一副混世翩翩的风流公子模样了。

子阳云傲满意地拂一拂袖子,眼眸环视,朝房中的几名丫环投去一抹多情的眼波。

丫环们无不脸红耳赤,子阳云傲得意地笑了笑,藉此讨了她们身上几件小物件,便把她们全都送出房间去。

关紧门窗,把从丫环手腕拿下来的几颗银铃铛串到丝线上後,子阳云傲拿着丝线,绕着房内的几扇窗子缠绕几圈,忙得不可开交之际,一把声音忽然从後响起。

「为什麽要救我?」

嗓子清脆如珠落玉盘,子阳云傲一怔,半晌後,才发觉出声的竟然是整整一夜也没有说过半句话的沈沧海。

他立刻顿下手,回头,用惊奇的眼神看着倚坐在床头的沈沧海。

「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

沈沧海再次张唇,问的还是同一问题。

「为什麽要救我?」

「不为什麽。」子阳云傲耸耸肩头。

轻轻抬一抬眼帘,沈沧海仔细地打量起眼前这个俊美英挺,眉目飞扬的年轻人。「你喜欢男人?」

子阳云傲第一个反应就是否认。

「我才不……」话才说了一半,瞧着沈沧海那双沧桑的眼眸时便说不下去了。顿一顿後,他改为说:「我的确和男人在一起,但不代表我对你有什麽非份之想,你不必把厉疯子的疯话当真。」

「厉疯子?……」沈沧海沈吟半晌後,微微一笑。「你和小天邪的感情很好。」

梨涡浅笑,苍白的脸孔瞬间添上光彩,子阳云傲怔怔地看着他,半晌後,才把目光移开,继续动手把丝线缠上窗框。

「虽然刚才罢手了,但是依厉疯子的性格一定会想尽办法杀你。还好我先把秋愁雨支开了,他们暂时不会用毒,秋愁雨要由白马寺回来至少要一天,那时候你身上的软骨丸药性应该已经退去,到时一走了之,就不必再怕他们。」

沈沧海摇摇头。

「他们根本没有喂我食软骨丸。」

子阳云傲一怔,顷刻间,竟不明白他意思。

「我的功夫早就被废了,在很多年前……」沈沧海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起伏,彷佛只是在陈述一个与他无关的事实,但子阳云傲却能听出其中的寂寥落寞。

「怎麽可能?」他不敢置信地走到床边,握起沈沧海的右手,正要一试他的内力,眼角流转之间,却正好瞧见瘦削的手腕上一道浅浅的几乎已经看不见的旧刀痕,向左手看去,亦如是。

沈沧海轻轻地把手收回来,拉好衣袖。

子阳云傲终於明白为什麽卓不凡能把沈沧海擒下来,又为什麽不告诉他是如何把沈沧海捉住的。

这样不光采的事,的确不能为外人道……

他们说对沈沧海下了药,是怕被人知道卓不凡擒下的只是一个手脚筋都被挑断过,武功早废的魔教护法。

定定地看着沈沧海垂下的头顶,子阳云傲觉得他更令人同情了。

也没有什麽话可以安慰他,子阳云傲默然多时,伸手指向澡盆。

「沈前辈,你先沐浴更衣吧。我到外面走走。」

※※※※※※

才在房门外的台阶坐下,厉天邪穿着黑色短衣的身影就从柱後走出。

「你以为沈沧海很可怜?」

早知道他一直在监视他们,是以对他的出现,子阳云傲并未露出任何讶异的表情,只是托着头,轻声问:「当年到底发生过什麽事?」

「他和二叔本来是一对情人。」厉天邪口中的二叔就是子阳云傲的师父,天魔教闇夜护法厉无痕。

「他们感情如何?」

「沈沧海是孤儿,自幼被圣教收养,与二叔青梅竹马,感情极好,当年他生得也真是好看,彷佛乌丝的长发,白得像雪的肌肤……与我二叔站在一起就彷佛瑶台双璧,光采照人。爹对沈沧海也很好,简直将他当成另一个弟弟看待。」

厉天邪极目远望,脑海里不由得浮起童年时的点点滴滴。当年他和沈沧海的关系也很好,沈沧海总是小天邪、小天邪地叫他。又有谁想到,一切会在一夜间天翻地覆地改变过来?

「既然关系很好,那他为什麽会变成天魔教的叛徒?」

「一切皆源於沈沧海移情别恋,爱上凌青云。」

「当年带领正道围攻千刃崖的武林盟主凌青云?」

「就是他。他不知道用什麽方法迷倒了沈沧海。沈沧海为了带他私会,带他由秘道进入总坛。但凌青云根本另有目的,他偷袭我爹,盗走广陵散。我爹当晚就伤重身亡,总坛被攻占,我也要逃出关外。」杀父灭教之仇何其深重,但他这时说起,只是一言带过,神色便与旁人无异。

子阳云傲却知道他城府深沉,表面越是平淡,事实上越是记恨,当下拍一拍他的手背。

「一切都过去了,他们已成明日黄花,只有你越来越强大茁壮。」

「傲……」厉天邪反掌,轻轻握住他的手。

子阳云傲轻轻地挣脱几下都挣不开来,便任他握着。

「之後发生了什麽事?」

「我也不太清楚。」厉天邪摇摇头。「只知道後来二叔找到他和凌青云,凌青云死了,他就落入二叔手上,我知道後派人去暗杀过几次,但都被二叔阻挠了,我碍於二叔的面子,也没有再对他做什麽。」

「但是一有机会,你依然想杀他──就像今次。」子阳云傲可没有相信他的鬼话,他没有忘记厉天邪之前对他说过要用极火烧死沈沧海。

「能够怪我吗?」厉天邪冷笑。

「傲,你或者以为沈沧海很可怜,但是,在我看来,他根本是罪有应得,撇开他那张漂亮的皮相,他只不过是个不忠不义的小人。」

「师父或者比你更恨他……」

想起沈沧海面对厉无痕时的反应,曾经相爱的人到最後只余下仇恨与畏惧,子阳云傲

不由得心寒起来。

就彷佛知道他在想什麽一样,厉天邪凑近头,在他耳边轻声说:「放心吧!如果你敢背叛我,我顶多把你杀了,绝不会费力气折磨你。」

子阳云傲白了他一眼。

「快放手!我累死了,要回房去睡觉。」

随意甩一甩手,厉天邪却把他抓得更紧。「你以为我会让你和沈沧海睡在同一间房里?」

「你的思想污秽!」子阳云傲斥骂一句,也不管手被他拉着,就这样站起身向房间走。

「傲!」厉天邪从後用双臂把他牢牢抱住。「要睡,到我的寝房去。」

「到你的寝房去?」子阳云傲从鼻尖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你没有忘记我们在吵架吧?」

「那个女人反正都死了,为一个死人生气有什麽意思?」厉天邪张开两排洁白的牙齿,对着他的耳朵儿轻轻吹一口气。「我们好好地做一场,象徵和好吧!」

「下流!」子阳云傲口中骂着,耳朵却被他炙热的气息吹得微红起了。

厉天邪的左手悄悄他的下体,在胯下从前向後探,中指对准股沟压下去。

「啊!」子阳云傲惊叫一声,想要避开,腰身却被他紧紧按住。左手指腹隔着两层薄薄的丝绸,在两股间的凹槽粗暴地按着刺着揉搓着,被蹂躏着的屈辱的感觉,反而令身子不受控制地烫热起来。

厉天邪咬着他耳朵,低声说:「和我做吧,做完後保证你爽得把什麽都忘记得一乾二净。」

沉厚的嗓子带着浓浓的情慾意味。

子阳云傲的身材高佻,但有外族血统的厉天邪却比他更高上一个头,这时他的右手从後把子阳云傲抱住,左手则从前越过双腿,子阳云傲的双足离地,身子几乎是被托着他的左掌上,全身力气无处可用,更可怕的是身体的重量尽坠,他可以感到厉天邪的中指快要刺穿裤子,直接刺进他的後庭去。

酥麻疼痒的感觉由下体散开,裤子的前端已经微微地顶起来。浑身发烫,子阳云傲好不容易才勉强维持住理智。

「快放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以为把我拉走了就可以叫人杀沈沧海吗?妄想!」

「你还有力气担心他?」感到怀中人渐渐升温,厉天邪邪笑一声,右手从腰际滑开,游移到他的左胸。即使隔着衣料,也能够摸到那颗已经挺起的乳尖。

「到我的房里去吧?我可以答应你,暂时不杀他。」摸着那里,厉天邪用力地扭了一下。

「哦……」子阳云傲差点就要尖叫起来,情慾冲昏理智,正要答应之际,忽然,听到一阵微弱的铃铛声响起。

如同一盘冷水当头泼下,子阳云傲登时清醒过来。

「夏飘萍,你立刻给我从沈沧海身边滚开!否则,我以後一定不会放过你!」

放声大叫,四周随之寂静,半晌後,房间里响起推开窗子和离去的人声。

子阳云傲放下心来,怒火随之狂燃。

「该死的,放开我!」用力地把头向後撞去,厉天邪狼狈避开,子阳云傲藉机脱离他的掌控范围,破口大骂。

「没口齿的厉疯子,死骗子!刚刚才言之凿凿地说不会杀他,但其实早已叫人准备好杀人了。还好本侯爷聪明,在房里布置妥当,否则,已经被你骗了!」

「我……」厉天邪想说话,子阳云傲那里睬他,大步一跨便走进房里,指着厉天邪的鼻尖骂道:「他妈的厉疯子!你以後也别妄想可以碰我一根指头!」说罢,便当着厉天邪的面,把房门重重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