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事情不对,这些流民撒腿便跑。
马车停了下来。
季菡这才发现,裴淮与眼前的将军竟是认识的。
陈毕安翻身下马,快步跑向裴淮,还未等他发话便单膝跪了地,拱手厉声道:“末将听从大人吩咐,安抚招顺那些流民,现如今溪州城内已有千余,都是壮年。”
裴淮微微颔首,将他托起身:“你做的很好。”
陈毕安看了看他身后的裴家人:“大人,先让亲眷们进城安顿吧,属下早备好了地方。”
裴淮望向那几双盯着自己的眼睛,没多加思考,便径直走到了季菡面前,紧紧看着她。
“这些日子我恐怕不能时常回来,你们且先在这里住着,毕安做事稳妥,有什么事都可以找他。我会让一队暗卫守在附近,出行定要当心些。”
季菡听着他这么嘱托,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有些着急道:“你要平安。”
裴淮顿了顿,随即微微一笑,眸光柔和:“听娘子的。”
这回,没等季菡老脸红了嗔怪,裴淮便只留个背影给她。
世事动荡的极为诡谲。
这些日子,她们衣食不愁,有人伺候着,打听到的消息也更多些。
听闻不单是溪州,周边的好几个城镇都陆续有流民起义,裴淮将流民给组织起来,再让陈毕安去操练,这一路只攻官府,不袭百姓,队伍愈发壮大。
最让她意想不到的是,现如今起义军里最厉害的一位将士,竟是不久前说要去参军的梁大。
季菡自然意识到这应当是裴淮的手笔。
最高兴的还是裴语嫣,听说梁大不但没死,还跟着哥哥披荆斩棘,顿时兴奋的好几天没睡。
这场战事持续了太久太久,久到季菡已经记不清上次见裴淮是什么时候。
直到过了一个冬日,她才终于在暖阳沐浴的春天听见裴淮的消息。
雍王战死,他的亲信也将其所做的恶事一一抖落了出来,引得千人骂,万人耻。其党羽也被清算,其中就有周穆清等人。
京中的消息传来的晚,所以当季菡知道裴淮恢复官声,洗刷冤名后,这人已经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几个月不见,他瘦了许多,也沧桑了。
裴淮一字未言,不将长途奔来的疲倦说与她听,只轻轻将头靠在季菡耳边。
“官家说了,没亲眼见着我成婚,他想亲眼看看。”
“所以,我们今日就启程。夫人觉得如何?”
这场婚事可谓是旷古未有。
兴许是为了洗刷被雍王掌控的压抑岁月,皇帝这次是直接让皇后操办,还让长公主认了季菡为义女,说是要给她添底气,若是被裴淮给欺负了,还能回头来找皇家撑腰。
铜镜前,季菡看着被皇后连着喂滋补之物,气血极好的一张脸,不由得有些懵然。
身上明晃晃的喜服提醒她这不是在做梦。
“嫂嫂!你可知道,我方才从外头回来,街上满满当当都是来瞧热闹的人,我差点连鞋子都被挤掉了!”
裴语嫣满头大汗,提着鞋子有些狼狈的进来,生动证明了她说的话绝无假。
当瞧见了镜子前的人,大大咧咧的人儿立马噤了声。
“嫂嫂……你好美啊……”
面前女子娇美柔媚,不知何时已经端了几分沉稳,让人见了觉着震撼,却又心生敬畏。
“夫人,该盖盖头了。”
红纱落下,这一天是从未有过的熙攘。
直至傍晚,男人修长的手轻柔揭开盖头,季菡才觉得周围从未有过这么安静,静的连两人的心跳声都听得见。
裴淮有些恍神,面上浮现出几丝酡红,望着季菡不肯眨眼。
季菡好笑的白他一眼:“怎的,高兴傻了?”
裴淮郑重点头:“高兴,从未如此高兴过。”
用过交杯酒,接下来的流程自是不言而喻,季菡虽是有些流氓,可到底还有几分害羞。
谁知裴淮却掏出了一叠厚厚的家产。
“这是良田,这是京城宅子,这是裴家这些年积攒下的赏银,还有日后我的俸禄,你每月找了管家领就是。”
季菡眼冒金光,却还是有些犹豫:“这些……你都给我了?”
裴淮点点头:“你一向喜欢这些,每每瞧了都很开心。只要你开心,我再努力些,挣更多的银子。”
季菡噗嗤笑出声,大大方方的将家产都接了过去,撇了撇嘴:“不成,哪能让夫君一个人在外头拼搏呢。我早有打算,要将季家食铺开满天下,若是哪天皇帝不喜欢你了,夫人养养你还是不在话下的。”
裴淮知道她的本事,也知她不会甘于后院,欣然应允:“行啊,为夫也乐得当小白脸侍奉您。”
烛光朦胧,一对人影逐渐靠近,房间里只剩下细碎的水声。
鸳鸯交颈,良辰美景。
平安顺遂,白头到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