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室的门被敲响,身着白大褂的实习生拿着一打a4纸探头,“ada,我们在冯嘉明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些皮肤组织,应该是与凶手搏斗时留下的。数据库里没找到人。你们找到可以进行比对dna的嫌疑人了吗?”简若沉认出了这个勘查现场时喜欢叭叭的愣头青,这人虽然是个小漏勺,但心眼不坏,是个可以结交的对象。他接话道:“ada找到了,正要去抓。”陈云川披上外套往外走,“要是没有你,这个人恐怕不会这么快浮出水面。”钟sir也夸:“简若沉,你这哪里是来配合调查的,你这不是来参与调查的嘛。”简若沉打哈哈,“凑巧,凑巧。”陈云川:“你的嫌疑彻底洗清了,要不要先回家?之后如果还需要调查,我再打电话给你。”简若沉思忖一瞬,“不了,我想尽快和霍进则见一面。”柴劲武的口供里,有关霍进则和他的部分其实有点漏洞。这漏洞甚至让柴劲武的整个口□□生了微妙的不和谐感。他必须亲自确认才能放心。霍进则与柴劲武和冯嘉明都有与人格尊严有关的深仇大恨。柴劲武污蔑他偷东西。冯嘉明将他当作玩物。可“奖学金”是简若沉凭本事拿的,霍进则不该因为这个理由恨毒一个人。这实在有点牵强。如果霍进则将“简若沉”牵扯进案件的理由不成立。那“简若沉”被陷害的真正理由会是什么呢?简若沉一边想,一边揣着手溜溜达达地往外走。他埋头走得心不在焉,眼睛数着地上的砖,眼看就要到拐角。忽然,不远处的茶水间拐出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简若沉余光瞥见那好像是个身高一米九以上,穿了件长风衣,拿着文件在读的男人。他连忙向左边侧身一闪,想要避让。可两人都是贴着墙走,一个心不在焉,一个在看文件。那人反应也快,简若沉往左边躲的时候,下意识长腿一迈,竟朝着简若沉躲的方向也躲了一步。两人都避得极有自信,谁也没减速,对着撞了上去。简若沉一脚绊在对方突然横出来的腿上,手还互相揣在袖子里,连拿出来保持平衡都做不到。完蛋了。这副身体压根没锻炼过,敏捷性好差。简若沉屏住呼吸,情不自禁紧闭双眼,准备一脑门摔在地砖上,但腰腹忽然被人一勒,整个人向侧面栽过去,骤然摔进一个裹挟着红茶气味的胸膛。他额头没撞在地砖上,结结实实撞在了别人的怀里。 收放自如的演技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简若沉被人搂着腰一带,埋头闷进了不硬不软的人肉坐垫。哗啦,文件撒了一地。一瞬间,鼻尖充满了烟草和红茶混合的气味。简若沉意识到这气味是从身下男人身上散发出来的。这个姿势不太正经,他从没跟人贴这么近过。他连忙把揣在一起的手从袖子里拔出来,撑着对方的肩膀往后挪,哧溜一下直起身,“不好意思,谢谢你拉我一把。”“没事。”男人声音低哑,也撑着地面站起来。距离拉开后,简若沉才看清了对方的模样。男人长相英俊冷厉,身形高大,神色冷峻,肩宽腿长,肌肉紧实,让人想起蓄势待发的猎豹。他身上裁剪得体的驼色风衣随意敞着,衣领折起,露出里面的黑色紧身竖纹高领毛衣,质地应该是高级羊绒。透过毛衣,隐约能看见结实的胸廓,和勒住肩膀的枪套背带,往下是皮带的金属扣和……一双包在驼色毛呢休闲裤里的,修长有力的腿。简若沉目光游移,思绪飘忽。这腿,能踹死人吧?他又瞟了对方一眼。男人眉目沉敛,蹲下来捡地上散落的文件,语调疏离,言简意赅:“叫什么名字?”那语气,和录口供差不多。“简若沉。”简若沉也蹲下帮忙捡了几张纸,余光瞥见a4纸页眉上灰色的小字标注。
《香江大学医学院小树林杀人案现场勘测报告》。就是冯嘉明那个案子。和冯嘉明的案子有关就是和他有关。得寒暄几句打好关系,说不定有用。简若沉将文件递过去时问:“您贵姓?”“姓关。”男人顿了顿,“叫关应钧。”关应钧拢好资料,问:“录完口供还留在警局,有什么事?”简若沉略一挑眉。怎么说呢?他还是第一次碰上这种说话和学神做题似的人。一板一眼的,有种忽略过程,只写关键步骤的感觉。要是换个脑子转得不快的来,肯定要问:你怎么知道我刚录完口供?你怎么知道我是要留在警局?你怎么知道我想知道你叫什么?然后被关应钧不耐的视线一扫,恼羞成怒,转头就走。简若沉被自己的分析逗笑,嘴边敷衍的话不由自主转了个弯,“我要见一见‘香江大学医学院小树林杀人案’的凶手。”关应钧这才仔细看向面前的少年。少年的发丝有些蓬乱,面上带着笑,神色自如,腰背挺得笔直,身上穿着不合身的毛呢西装外套,脸上既没有疑惑也不存在惊惶,好似作为嫌疑人进警署和进家门一样正常。一双琥珀色的眼睛藏在微微卷曲的浅色睫毛下面,清明洞悉。关应钧收回视线。刚才相撞,他也有责任。他不喜欢欠别人,简若沉看着就身体不好,干等下去恐怕会晕在警署,休息一会儿再来比较合理。关应钧抬手看表,“现在已经十二点了,我来的时候看到陈警官他们刚走,抓人和做笔录需要时间,你可以等到三点左右再来。”简若沉弯起眼:“谢谢。”就说寒暄两句准没错。到哪儿都是多个朋友多条路。这么长时间,他可以先睡一觉。简若沉闭眼打了个哈欠,睁眼的时候关应钧已不知所踪。……好、好快的身法。简若沉重新把手揣进袖子里,溜溜达达出了警署,坐进了保时捷老爷车副驾驶。暖风机带着香薰的气息把热气送至全身。简若沉立马摊开自己,融化了似的靠在真皮椅背上感冒药的劲上来了。他一边出汗,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一边对驾驶座的罗彬文含混念叨,“我在车里睡一会儿,三点叫我,我要见嫌疑人。麻烦您了,罗叔……”他说完,浑浑噩噩睡过去。恍惚间察觉有人轻手轻脚开了车门,出去又回来。新鲜的凉风从留着透气的车窗缝里吹进来,带着一两句压低后的窃窃人声。“关sir不愧是进过cib(刑事情报科)的,那审讯的手段,啧,真够无情。”“那个部门的都这样,毕竟咱们的cib和美国的cia(中央情报局)一个意思。”“那么凶,怪不得26了还没拍拖……欸,你知道他为什么不继续在cib吗?”“这种闲话就别说了,你这嘴,早晚要吃亏。”低沉些的男声告诫完,咂了下嘴,“阿才,带烟没,走一根?”窗外响起打火机打响时的“哒哒”声,清脆明亮。简若沉彻底醒了。他转头去看驾驶座,“几点了?”罗彬文:“两点四十。”时间差不多了,身体也好多了。就差疑惑没有解决了!简若沉起身,手指插进发丝里随意一捋,拉开车门往警署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