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五年的心理学知识聚集成了一道敏锐的直觉……关应钧真的喜欢他。男人会对着漂亮脸蛋起反应,这是劣根性,是基因作祟。关应钧对着他起反应,可能是因为喜欢男人,本能作祟。欲望这种东西,不一定会和喜欢挂钩。所以他试探出来之后也没放在心上。关应钧能对着他认错,送信道歉,送花讨人开心,也能解释为需要顾问,而目前能用的顾问只有他一个,这才不得不低头。所以他看到之后只觉得有趣,也没放在心上。但关应钧作为一个卧底回来的刑警,面对疑似卧底的人时却强忍心软,既没有带他回警局,又没有直接弃用开除顾问。而是带他去见了身为顶尖心理学家的干爹。从心理学上来说。关应钧逃避切实线索,寄希望于旁人虚无缥缈的判断,想知道的从来都不是“简若沉到底有没有问题”。他是要得到“简若沉绝对没问题”这个答案。他渴求从生命中最权威的人那里得到这个回答。这样的渴求,或许连关应钧自己都没注意到。简若沉咽咽口水,坐在重案a组办公室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的小沙发上,看向l形办公桌后的关应钧。一月底,香江冬末春初。大家都开始缩减衣衫,脱去厚重的外套,穿上偏薄的衬衫与单裤。关应钧也不例外,他早脱了防弹马甲,露出里面的白色衬衫,靠在旋转座椅里,面色肃穆。那买消息的巡警一听要革职,愣了一会儿,立刻声泪俱下地悔过,“我不知道那个记者是陆堑的人,下次真的不会了,我愿意停职反思一段时间,关sir……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关应钧伸手将文件丢到男人面前,“总局不留有过错的人。”他冷酷极了,眼神扫过巡警的脸,“西九龙面对的都是什么案子?我留着你是害了其他人。”段明是个例外,谁能想到10年的腼腆老同学竟然是陆堑弄进来的卧底?简若沉呼吸微滞。关应钧伸手扔文件时候,熨烫板正的衬衫微微绷紧,勾勒出肩膀、胸廓与手臂的线条。肌肉蛰伏在皮肉里,看上去流畅紧实。简若沉想到关应钧把姚英喆从阳台边拉回来时的场景。又抿唇舔舔唇线。少年的视线如有实质。关应钧目光微微一挪,却见简若沉已经收回视线了,正仰头看灯。简若沉眯起眼睛,忽然觉得灯管似乎不一样了。不刺眼了。他忽然开口,“关sir,你换灯管了吗?”关应钧一怔,觉得脖颈上微微出了些汗,他伸手摸了一下,低声道:“嗯。”不是关应钧,不是关督察。是关sir。简若沉眼睛一弯,靠在茶几前面的小沙发里笑,“谢谢关sir,你这么照顾我啊?看来我晚上就只能待在a组,眼睛再转好之前哪里都去不了啦。”警局的灯也不是想换就换的,要打申请,还要打电话调查厂家,做厂家背调。关应钧不是为了私事麻烦别人的性格。他竟然用一上午独自做完了这些。简若沉开心的时候嘴巴最甜,他看了看头顶的灯,还是给关应钧递出去一个台阶,“关督察,明天锻炼完,你请我吃早饭啊。”关应钧喉结滚了滚,额角甚至冒出一点汗来。哭天喊地的巡警已经被带走,今天重案组做出了成绩,也不急着加班,a组其余人早已欢天喜地下班回家吃饭。整个办公室此时只有他们两个人。简若沉抬眸看看四周,忽然站起身,走到关应钧面前。他撑着桌子,俯身看向关应钧的眼睛。办公桌上还有关sir刚才发火时丢下来的文件。那东西是蓝色的光面塑料壳,用力一按,立刻错开一滑,简若沉猛然失去重心,手往下一撑,摸到了关应钧的大腿。关应钧伸手,揽了一下他的腰,帮人稳住身形。简若沉指尖动了动,本想缩回手,但想到心理学告诉他的答案,忽然又不想缩回来了。他想要更加切实的答案。想要实实在在从关sir嘴里说出来的供词。
人为什么要长好奇心呢?疑问长在脑子里,却叫人百爪挠心。简若沉手指收紧了些,立刻感受到指尖下的肌肉绷起,硬得和石头一样。新灯的光很柔和,接近日光照在室内的样子,照下来的时候软软的,不会刺痛眼睛,却很清晰。清晰到简若沉看见关应钧额角处落下来一滴汗,吊在下巴尖,聚成一颗水珠。2月都还没到呢……简若沉伸手,用手背擦了一下他的下巴。男人的下颌立刻绷紧了,死死咬着牙齿,从喉咙里逼出一道气声来,“简若沉。”“嗯?”简若沉眨了下眼睛,觉得手撑得有点儿酸,便微微挪动了一下。关应钧倒吸一口凉气。他伸手把简若沉两只手拢在一起,单手抓着,声音低哑,“简若沉,不要这样……”不要怎么样呢?不过就是擦了一下汗,在他腿上撑了一下手而已。简若沉是在试探他?还是在玩他?关应钧牙床发酸,咽了咽口水,喉结的尖尖在脖颈的皮肉里上下一滑。简若沉看着,指尖被关应钧的掌心烫得蜷缩起来,他脑子有点懵,好像泡在了红茶里,“你喜欢男人,是不是?”一阵冬末的微风吹进西九龙敞开的窗户,把a组散落的卷宗文件吹得沙沙作响。关应钧猛然松开了简若沉的手。简若沉一愣,重心立刻散了,整个人往前趴过去,半边身体落在男人怀里。“啪”的一声。a组新换的灯管突然爆闪一下,灭了。黑暗的办公室,办公椅与办公桌之间狭小的缝隙,简若沉闻着关应钧身上的味道,出口的话不自禁带上一股冲劲。他不知怎么的,迫切想要得到一个“是”或者“不是”的答案。简若沉微微张开嘴,还未说话,就听到关应钧一下一下,强而急促的心跳声。忽然,腰后拢过一只手,把他往前一挪。简若沉躲闪不及,腿一弯,跨坐在了关应钧腿上。他又退缩了。或许不该问出口的。这种事,心照不宣才好。关应钧在黑暗里低下头,轻轻“嗯”了一声。低沉又性感。简若沉脊背上冒了些汗。他手臂撑着关应钧的肩膀想站起来,但腰间的手比孙悟空头上的金箍还死。令人动弹不得。简若沉心一横,张口又问:“你喜欢的是不是我?”他问出口又后悔了,恨不得掐着关应钧的耳朵跟他喊:你没听见!哎,好奇什么啊。要是关应钧不过是有点身体反应,根本不喜欢他,那怎么收场呢?他太冲动了。好烫。简若沉用手背蹭了一下滚烫的面颊,觉得每一个毛孔都在冒小汗珠。他又后悔,又好奇关应钧会怎么说。关应钧呼吸忽然重了一瞬。所以……简若沉是在试探他,还是在质问他?如果他说是,又惹了人生气,那事情该如何收场?黑暗滋生着恐慌。与此同时,江亭公馆之内,陆堑站在江含煜面前。客厅只有一盏灯,照得两人面孔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