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钞!”简若沉悄悄抬眸,借机观察现场每一个带头罩的人。这些人设备专业。身着土绿色迷彩服,外面套着灰绿的防弹背心,手里拿的枪像佣兵配置,面罩是毛线质地,纯黑色的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鞋子也是统一战靴。有组织有纪律,不像草台班子。简若沉浑身紧绷。带着头套看不到脸,不好抓。那领头劫匪头也不回,“金钞就金钞,装了快走!”老二“哦”了声,与另一人合力,将一箱金钞倒进麻袋。劫匪头子环视一圈,视线落在一个缩在角落的小姑娘身上,“抓个人质。”银行柜台里,职员早就按下了紧急报警按钮,但西九龙警局这里有点远,出警时间是五分钟,可这群人动作太快。他们根本撑不到五分钟!简若沉咬着后槽牙,看到为首的大汉一把抓住角落里小姑娘的头发。女孩尖叫一声,猛然哆嗦起来,哭喊道:“妈妈!妈妈!”她身上红色的小洋裙乱糟糟地卷起来,狼狈不堪,泪水爬了满脸。简若沉喉头发哽。不行!不能让劫匪带走小孩!他才微微动了动,就听面前的人道:“老大,抓这个,闹得更大。”装金钞的老二用枪指了指简若沉。劫匪松开小姑娘,走到了简若沉面前,眸子微微一眯,“西九龙的犯罪心理顾问?”简若沉喉结一滚,“是我。”他脑子里回荡着老二说的话——抓这个,闹得更大。仔细想想,银行的存钞有限,抢回去也不好销赃,熟练的抢劫犯一般不会抢银行,因为性价比不高。难道这些人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钱,而是为了引起关注度,把事情闹大?为什么?简若沉视线落在被倒空的皮箱上,忽然道:“我还有5000万,在这里。”他拿出一张备用的普通银行卡丢进皮箱,“密码六个零。”不管这些人到底想干什么,反正银行已经抢了。保险点,加量至无期徒刑。 我代表纳税人强烈谴责银行卡落下, 发出一声轻响。大厅落针可闻,只剩下小女孩细弱颤抖的哽咽。“嗒——”皮质战靴的鞋跟敲在大理石瓷砖上,危险而充满压迫感。简若沉盯着逐渐逼近的劫匪, 不由自主屏住呼吸。劫匪低哑的嗓音带着戏谑的嘲弄, “犯罪心理学顾问?我知道,你们这种专家最喜欢和我们谈判博弈。五千万,你想要换什么?”话音还未落地,清脆的上膛声响立刻彻银行大堂。冰凉的枪口抵在下颚,简若沉不得不顺着劫匪的力道抬头, 与暴徒对视。劫匪命令道:“说话。”简若沉抬眼:“五千万,买人质的命。”说完这句, 他放轻语调, 维持在仅供一人听见的音量:“你们不是想闹大吗?我可以帮你们。抢了香江首富五千万, 这个话题够不够大?”劫匪猝然眯眼。他们的目的被看出来了?简若沉昂着头,神态平静, 游刃有余,“你不会开枪的,你的主要目的根本不是抢钱。我看了新闻, 你们连续作案四次却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亡,显然很有分寸。”劫匪吞咽了一下口水。他们当然不会伤人。开枪之后子弹会留下痕迹, 弹痕也是警方破案的线索。动作越少,越容易逃脱。
简若沉勾唇道:“五千万, 对你来说可是意外收获。你的上家能给你这么多吗?”不能。简若沉轻声诱导:“等会儿记者来了, 我就说香江首富被抢5000万,视线肯定会聚集在我这里, 这样你们既拿到了额外的钱,又完成了上家的任务。”“三年不开张, 开张吃三年啊。”话音落地,整个银行里静得只有立式挂钟秒针走动的声音。“滴答、滴答。”在柜台下趴着的银行职员们用气声交流:“还有多少时间到五分钟?”“还有一分半。”“……这表坏了吧,怎么走这么慢。”简若沉道:“还有一分半就到五分钟,你们的黄金撤离时间快过了。”五名劫匪呼吸一滞。这人怎么连黄金撤离时间都知道!这完全不是警察思维!不远处,警笛的声音响彻街道。简若沉轻轻压下下颚,压低了枪口。他后退一步,拉开与劫匪的距离,平视前方道:“财物装车30秒,但要是杀人越货,你还需要一分钟。”劫匪死死握住枪。如果开了枪他们一个都走不了!简若沉勾唇道:“你是现在开枪弄死我,放弃5000万的同时,准备被逮捕接受死刑。”“还是拿着换人质的5000万滚?”老二呼吸粗重,催促道:“大哥,你还等什么?拿着东西走啊!”劫匪收枪褪膛,深深看了简若沉一眼,“走!”30秒,五名劫匪提着麻袋鱼贯而出。等五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旋转门之外,银行里蹲着的人才脱力坐到地上,面上是劫后余生的空茫。简若沉立刻走到门边看向银行外侧。灰色的面包车刚刚开远。车牌号:aa1223。简若沉收回视线转身。那个穿着红色洋裙的小姑娘这才敢放声大哭,“妈妈,头发好痛。”“哪里疼?我看一下。”简若沉快步走过去。小姑娘头皮有点红肿,但没出血。还好。这一幕终于唤醒了众人的神志。银行里一时间全是哭泣和拍着大腿的哀嚎。“我存了一年的钞票啊……”“天杀的东西!我的戒指是我家老头留下的遗物。”“早知道就晚一天再来了,呜呜……”哭泣声交错,吵闹无序,痛苦又焦灼。带着小女孩的女人腮边全是眼泪,她看着简若沉:“谢谢,可……可是我没有5000万还你……”简若沉中间有些话声音不大,所以大多数人只听到了他要用五千万买人质,其余一概不知。女人紧紧抱住小女孩,让她面对着简若沉,“囡囡,乖囡囡……不哭了好不好,谢谢大哥哥。”小姑娘奶声奶气,哭得打嗝,“谢、谢谢哥哥。”简若沉蹲下来,擦掉小姑娘的眼泪,转脸对女人道:“不用放在心上,那些钱跟你们没有关系,他们当时已经把目标放在我身上了,本来就不会绑你们。”买人质这种话骗骗劫匪也就算了,不能把受害者和自己也骗了。对话之间,警察破门而入。几乎同时,闻风而动的记者赶到现场。他们穿着黄马甲,背心的反光条上印着“press”,举着摄像机和录音笔,与警察一起鱼贯而入。龚英杰持枪打头阵,刚进门就见到蹲在人群中的白金色脑袋和门边的关应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