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时没什么头绪,期盼地看向简若沉。简若沉想了想,“一般来说,求死心强烈的人只有两个求死的动机。一,得了非常痛苦的绝症,觉得活着是一种折磨。二,被人用家人或者外物威胁。”关应钧道:“张星宗、刘司正。你们立刻拿着乔觉民的身份信息打电话给香江的各大医院确认。我们排除这一可能之后才能往下审。”“yes sir!”“其他人去做手头的报告”关应钧拉开办公室的门,又一本正经道,“简顾问跟我来一下。”简若沉慢慢走过去,抬起眸子看他,“什么事关sir?”关应钧把办公室大门关了,才搂住简若沉亲了亲他的发顶,低声道:“休息一会儿,等下我叫你,还有硬仗。”简若沉回头看了一眼门,觉得偷偷谈恋爱真的蛮刺激的。这扇门或许会被莽撞的组员推开,然后看到他们……关应钧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咔嚓一下把门锁了,“好了,睡吧。”简若沉:……哦,也就刺激了一下。他爬到小沙发上去,用毯子把肚子一盖,侧枕着墨绿色的靠枕,思绪空飞了一会儿,很快便睡着了。半晌后,迷迷糊糊之间,听到连串的敲门声。张星宗一边敲一边喊:“关sir!查完了!乔觉民半年前在德诚医院做过一次体检,很健康!”简若沉条件反射从沙发上翻身而起,不然惊醒让人心脏跳得厉害。他翻到关应钧柜子里的备用湿巾搓了一把脸,又清了清嗓子才走过去开门。张星宗眼睛发亮,“应该是有人威胁乔觉民,我查到乔觉民做体检时,同行的还有一个女人和一个小男孩,小男孩也姓乔,应该是他儿子。”他将手里的纸递出去,“这是医院那边传来的传真,还有体检表上的照片。”简若沉翻了翻,心中有了数,又拿了之前整理过的证据文件夹,将体检记录和放大的证件照都夹了进去。这些东西必要时都可以成为击碎嫌疑人心防的利刃。关应钧走到外面,对毕婠婠道:“提人来审讯室。今天就审。”拖不了,拖得越久,变数越大。乔觉民这种人甚至有可能闹绝食饿死自己。他又看向简若沉,“这次我跟你一起,乔觉民太危险。”“ok。”简若沉快步走向审讯室,手指握上门把手时忽然一顿。他回头看了看,见同事们还未跟上,便低声道,“钧哥,一会儿无论乔觉民说了什么,你都别打他。”关应钧说:“我尽量。”其实只要嫌犯不出言不逊,他一般还是能忍住甩人冲动的。简若沉深吸一口气:“进吧。”硬茬子他碰过,但乔觉民这种他是一点应对经验都没有。 一唱一和简若沉推开审讯室的门。乔觉民坐在审讯椅上, 手脚都被拷在了椅子上,嘴里还塞着一团手巾,目光沉寂而决然。只要有人敢拿下那团手巾, 他就敢发狠咬断舌头, 让舌根处喷涌而出的鲜血呛死自己。简若沉扫了一眼便收回视线,拉开椅子,与关应钧一起坐下,再次翻开了蓝色的证据文件夹。一时间,审讯室里只有纸张摩擦的声音。乔觉民耐心等了一刻钟。他打定主意, 只要能说话了,便第一时间寻死。这一刻钟里, 简若沉把薄薄的证据记录翻来覆去看了三四遍。乔觉民疑惑了。简若沉到底想干什么?到底还问不问?良久, 久到乔觉民不由自主放松警惕的时候, 简若沉开口道:“乔觉民,半山雅居十三号楼是不是陆荣要求你炸毁的?”话音刚落, 简若沉便将审讯室所有灯全部打开,乔觉民的所有表情顿时无处遁形。他的瞳孔骤然扩散,双拳紧握, 止不住地发颤,整个人惊恐地摇着头, 嘴里发出了“唔唔”声。说中了。简若沉笑了笑,“不对, 我刚才仔细想了想。我们在小马山新村601抓到你时, 你说过:‘我死了,才算完’。这说明你的死有目的性。”“你不是为死而死。”乔觉民说不出一个字, 仓皇又拼命地摇着头。
一刻钟之前,他渴望有人能拿走这块该死的毛巾, 让他快点死。现在,他渴望有人能拿走这块该死的毛巾,让他说话!绝不能让警察认为是陆荣指使他干的!否则他的家人……乔觉民崩溃地闭上眼。现在的警察怎么回事?审讯的时候不让说话还审个屁!简若沉心脏跳得厉害,掌心也出了点汗。他得保证手巾拿下后,乔觉民的第一反应不是自尽。现在还不保险。他从文件夹里抽出一张医院传过来的照片,“乔觉民,抬眼看看,认不认识?”乔觉民直直看着,心中扬起骇然的巨浪。他怔怔的,眼角都有些湿润。警察是怎么搞到他老婆的照片的?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是不是什么都知道了?简若沉慢慢把照片放下了,捏着另一张,走到乔觉民面前,“不是为死而死,那是不是为了家人?陆荣拿着你的家人威胁你,逼迫你独自揽罪?”乔觉民还是摇头。自简若沉说话起,他就一直在摇头,但一次比一次更迟疑,一回比一回动摇。简若沉把小男孩的证件照放在了审讯椅的小桌板上,接着抬手扯出乔觉民嘴里的手巾丢到一边。乔觉民愣住了,甚至忘了把大张着的嘴合上。他怔怔盯着照片上那张天真烂漫一无所知的脸,看着儿子眼睛里毫无阴霾的笑意,忽然掉了滴眼泪。他多想在死前再看一看他们,摸一摸儿子的头发,亲一亲妻子的脸。儿子一定又长高了吧?学习成绩进步了吗?和妈妈一起过得开心吗?泪水滴落在照片上,乔觉民慌乱地伸手去擦,却越擦越多。简若沉松了口气,回头抽了张纸递过去。乔觉民接过,一点一点把照片上的泪轻柔地沾完了,嘴里不知所云地呢喃着,听不真切。简若沉心头微松,他明白,策略对了。只要把话题往“陆荣是始作俑者”上引,乔觉民就会被“我要完全认罪”这个任务转移视线,继而放弃死亡。审对了。乔觉民不会再寻死了。简若沉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关应钧拆了包便携湿巾递过去。他想抓着简若沉的手指一根一根擦过去,可这是审讯室,外面有人,头顶还有监控。纵使再想也得忍着。简若沉接过,客气地道了谢,顶着关应钧的视线将手指手心里里外外擦了个便。他等乔觉民情绪平复了,才催促:“乔觉民先生,您有什么想说的吗?不要害怕,我们会尽量为你解决问题。”乔觉民摸着照片,眼神很柔和,嘴却硬得很,“炸楼案不是陆荣叫我做的,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计划。”“你没有理由这么做啊。”简若沉循循善诱,“根据我们的调查,你是一个建筑工程师,朴永升则是一个军装警,你们两个没有任何交集,你为什么想杀他?”乔觉民一哽,此时此刻编什么理由都站不住。他滞涩道:“我不是想杀他,是想杀那栋楼里的其他人。”简若沉追问:“谁?”他拿出一叠表,捏着边角搓开,“我们登记了13号楼内所有住户的信息,你仔细说说,有谁与你有私怨?”乔觉民说不出。他不认识那栋楼里的任何人,只好又改了口,“其实我和朴永升有私人恩怨。”关应钧敲了敲桌子,轻嗤道:“你刚才还说自己不想杀朴永升。乔觉民,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我们帮不了你。”乔觉民又垂下视线,表现出抗拒审讯的姿态。简若沉:“既然你说整件事不是陆荣指使你做的,那你有没有证据?”关应钧眉尾微微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