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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氏族 我是蓬蒿人 2142 字 2个月前

“大汗,调集大军陈兵边境是大事,不能轻率为之,否则就算契丹部没打算进攻我们的,也不得不起兵了。”

达旦太子语速比较慢,话说得一板一眼,好似每个字都充满了道理,“我们应该先遣使契丹部,询问他们调集兵马的原因,再多派探子去侦查。”

听到这话,巴图气得满脸通红,“对方分明是蓄谋已久,我们不立即应变也就罢了,还遣使、侦查,这岂不是平白贻误战机,给对方时间?!”

说着,又向达旦可汗行礼,要请命出战。

达旦可汗烦躁呵斥一声:“行了,不必争了!”

他很了解巴图,知道对方有意太子之位,想要建立战功强大自己;同时他也了解太子,清楚对方做什么事都以保全自身地位,打压浑邪王为重。

所以这两个人的话,他都不能全听。

太子是他立的,他当然是希望对方继位。但那得是在他死后。在他还活着的时候,他必须将权力掌控到最后一刻,不能早早被太子驾空。

这也是他扶持巴图跟太子分庭抗礼的原因。

如果没有他的“喜爱”、扶持,在王庭已经有太子的情况下,巴图哪里能有那么些支持者,可以跟太子分庭抗礼?

不过,这个扶持也得有个度,不能让巴图真把太子压下去。

在他心里,巴图性子急躁、不稳重,考虑问题不全面,不能统率王庭。

但正是因为巴图不那么出众,他才会选择让巴图跟太子相争。

如果巴图能力过强,比太子还能干,那两人相争的结果,就有可能是势均力敌。权力斗争过于激烈,会引发王庭内部混乱。

另外,他将死的时候,若是巴图势力过大,他恐怕也很难直接收回巴图的权力;他死之后,巴图甚至可能不服、“造反”,强行抢夺可汗之位。祸患无穷。

这就是巴图只是一个普通王爵,而不是左、右贤王之一的原因。

“战争危机事关部族存亡,不可姑息,却也不能轻举妄动。遣使去契丹部就不必了,得派个眼光敏锐、能当大任的人,去迅速查清这件事。”

达旦可汗说着,目光在太子跟浑邪王身上来回寻梭。

“大汗,我愿意去!”巴图连忙下拜请命。虽然达旦可汗的反应跟他的预期不符,但事到如今,他必须争取这个差事,掌握主动权。

达旦太子一见巴图都请命了,自然不能落后,“大汗,还是我去吧!”

虽然他觉得自己堂堂太子,去做这种奔波劳碌的活计很掉分,但他怎么都不能让巴图得逞。作为对头,凡是对方想做的事,他都必须抢过来。

若是巴图查明了这事,那么一旦战争真的爆发,对方就可能顺势领军征战,而他作为不相信战争危机的人,到时候在道理上很难跟对方相争。

达旦可汗当然不会让巴图去,就算契丹部没有备战,以巴图的立场,他也会说契丹部要打过来了。

达旦可汗沉吟一阵,做了做样子,便道:“此事还是太子去吧。记住,事关王庭大局,务必查清事实,不得有半分疏忽,绝不可让部族陷入危机!”

太子大喜,“臣领命!”

巴图不由得大失所望,心里一时翻江倒海,有滔天怒火、戾气。

“凭什么让太子去,他之前明明都不信这件事!”

他想反驳,但达旦可汗已经拿定主意,他知道再怎么争取也只是徒劳,说得多了,还有可能引发达旦可汗的不满。

这种情况,他也不是第一回 遇见了。

“都是亲儿子,父亲竟然如此偏心!”

巴图低下头,没有让达旦可汗与太子看到他眼中的仇恨,暗暗骂道:“这混账太子毫无见识,就是饭桶一个,我哪一点不比他强?

“父亲凭什么对他这么恩宠?!”

第一七五章 障目

漠北高原,真正的苦寒之地。

生活在这里的普通牧民,通常只有一件衣裳,基本取自于动物的皮毛,以羊皮最多。哪怕中原是炎炎夏日,他们也穿着这样的羊皮袄。

这不仅是因为气候严寒,更因为穷。气候严苛,生存环境恶劣,连粮食等各种农作物都基本种不了的地方,当然穷。

穷得只能捕获动物,驯养他们,放牧他们。

在齐人看来,长城以北便是蛮荒之地,再往北千里乃至数千里,那几乎不是人能居住的所在。越偏僻的地方,生存生活资源就越少,故而就越是穷困。

中原社会讲究男耕女织,但是在这里,纺织是门普通牧人根本无法接触到的高深学问,他们既没有生产工具,也没有原始材料。

麻衣布衫,对底层牧民而言也是奢侈品。

这就更不必说铁锅了。

在大齐境内,市场到处都是,哪怕是乡村,也有小市集,百姓自己不能生产的东西,总能在市集上买到,物资交换因为物资丰富而便利。

可漠北草原不是这样。

自古以来,草原不乏强盛王朝,却鲜有起自漠北的。曾经强横一时的匈奴,在丢失了漠南之后,也是一蹶不振。

但穷山恶水,也未必不会出惊世之才。

这里残酷的生存环境,锻炼出了奋武豪烈、悍勇轻死的民族,为了生存,他们互相抢夺牛羊、财物。特别是天灾降临,部落难以为继时,他们彼此混战不休。

杀人、掠夺,让他人的生活资源变成自己的,让自己度过时艰,能够继续活下去,这是草原人习以为常的生活状态。

这正适合有大毅力大天赋者,砥砺无上修为,创造强横功法。

漠北之地,因为文明程度低下,百姓不受教化,或许几千年都出不了这样一个惊世之才。可一旦出了,就不是纸醉金迷的繁华之地里的修行者能比的。

苍穹湛蓝如洗,远处的雪山巍峨耸立,碧波万顷的大湖胖,有一片白色毡帐组成的海洋。天元部族右贤王察拉罕,躬身站在王帐外。

不知过了多久,王帐里走出来一个年青人。

这是一个剑峰一样的男子,身姿挺拔,面目阳刚,一身杀伐凌厉的气度,仅仅是站在那里,就有让人膜拜的冲动。

哪怕是察拉罕,在这个男子面前,也绝对不敢有半分小心思。因为他知道,不管他在想什么,对方都能从他的神态举止中立即分析出来。

明察秋毫,不外如是。

这是一个既有无数战功,又有世间罕有大智慧的男子。虽然不过而立之年,跟大齐皇帝宋治一样的年纪,但在天元部族眼中,却已经沐浴着长生天的光辉。

所以察拉罕心中只有恭敬,半点儿也不敢触犯。

“太子殿下,大汗可有什么训示?”右贤王毕恭毕敬的问。

相比于右贤王华丽的衣袍,年青男子的装扮很普通,全身上下几乎没有装饰品。但没有人会因此忽视他的威严。

因为他是天元王庭太子:孛儿炽君蒙赤!

察拉罕从漠南一路赶回王庭,因为天元可汗正在闭关,而且到了颇为关键的时期,他便第一时间求见了蒙赤,将此行见闻如实禀报。

“大汗没有多言,让我们自行处理这件事。”天元可汗的原话,是让蒙赤自己处置,蒙赤换成了“我们”。

对于大齐的“威逼”,王庭早就制定了应对方向,天元可汗这话,是没有更该既定计议的意思。

蒙赤带着察拉罕去了他自己的大帐,半途命人将萧燕也叫了过来,毕竟是要商量大齐的事,萧燕比较熟悉。

萧燕来的时候,蒙赤和察拉罕已经分主次坐下了,她简单见过礼,就到了察拉罕对面的案几后坐下。

从大齐归来后,萧燕就成了闲人。因为天元可汗对她的失利不满,她现在精神状态也不怎么好,借酒浇愁的时候很多。

她很急迫的想要揪出赵宁所说的那个奸细,然而天元可汗却没把这个差事给她。萧燕绝望的意识到,她在天元可汗心里,已经不值得信任。

对方不再信任她的能力。

这几个月,天元可汗都没有见她第二面。

这让萧燕痛苦不堪。

被关进燕平城大理寺的监牢里,以为自己会被斩首的时候,她都没有这么绝望,这么痛苦。

作为天元部族少有的人杰,萧燕并不畏惧死亡,早在在潜入燕平城的那一刻,她就做好了为王庭而死的准备。

但苦心孤诣经营的细作实力烟消云散,失去自己一直以来奋斗的成果,还让王庭大业陷入危机,她之前的人生就完全没了价值。

如今遭受天元可汗的冷遇,她在天元部族,再也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英明公主,而只是一个罪人。没有人再认可她、尊敬她,这让她痛不欲生。

对于一个人杰来说,活得没有意义,不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是最大的痛苦。

与之相比,当时就死在燕平城,还能像个英雄,被部族铭记、称颂,对她而言无疑会好很多。

可赵宁没给她这个机会,他夺走了她的一切,却偏偏让她活着忍受看不到尽头的绝望折磨。

萧燕现在每每想起赵宁,想起在监牢里会面的场景,都会觉得恐惧。

午夜梦回,萧燕时常被惊醒,并再也无法入睡。

她很想再回燕平城,豁出去跟赵宁决一死战,哪怕是战死也在所不惜,只要能捡起往日的荣耀。

可她不能。她的修为已经被废了。

她如今手无缚鸡之力,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能在永无止境的黑暗里沉沦。

很多时候,萧燕会觉得,这就是赵宁故意为之。赵宁之所以让她活着回到王庭,就是为了让她过这种无休无止的煎熬日子。

这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太子殿下可知,南朝皇帝究竟在想什么,齐军到底会不会来攻打我们,妨碍我们一统草原的大计?”察拉罕没有看萧燕,转头问高居主座上的蒙赤。

从始至终,他都没正眼看萧燕。在他眼中,对方是天元部族的罪人,再也不是之前那个需要他恭敬有加的公主。

萧燕感受到了察拉罕对自己的蔑视,这让她的心口疼得厉害。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怪对方。她只是有种无地自容、无脸见人,想要马上离开的冲动。

蒙赤并没有直接回答察拉罕的问题,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察拉罕路上的疑惑,他也有,眼下他们能探知的消息有限,他也不能凭空得出结论。

“我今天刚刚得到消息,赵氏公子去达旦王庭不过两日,就离开达旦王庭转道东北,看样子,是要去契丹部了。”

蒙赤声音低沉,“并且,达旦太子还带着人马,改换了装束,隐蔽混在那个赵氏公子的队伍里。”

天元王庭在达旦部有不少探子,虽然地位不高,无法与闻机密,但眼光不错。

这个消息让察拉罕心头一惊,“赵宁行动这么快?达旦太子还跟他同行了?太子,他们莫不是已经察觉到,契丹部正在整军备战,彼此达成了什么协议?”

蒙赤摇摇头,“如果真是这样,达旦部就该立即调集兵马,可他们并没有这样做。”

“但如果他们没有达成协议,达旦太子怎么会跟赵宁一起东行?只有怀疑契丹部了,他们才会这样做。”察拉罕寻思着。

蒙赤没有继续跟察拉罕说什么,看向萧燕问道:“你在南朝多年,对他们比较了解,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他这时语气柔和,语气中透着关切、鼓励,完全不是跟察拉罕相谈时的公事公办,感情真挚。

萧燕本来没打算插话,以她现在的尴尬身份,若是说出来的话不被人听,那就是自取其辱。感受到蒙赤的兄弟情谊,她稳了稳心神,谨慎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