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节(1 / 1)

第一氏族 我是蓬蒿人 2648 字 2个月前

很多人都说郓州刺史府已经成了方家的,官府公堂就是方家公堂,但凡是在刺史府审理的方家与别家案子,方家就占据绝对优势,绝对不可能落败。

一些有识之士与热血书生,私底下已经将方家对郓州官府的影响力,当作太平盛世财富膨胀后,民间富豪腐蚀权力渗透官场的典型。

也正是因为这个,方家才能在郓州横行无忌目中无人。

在如此形势下,今日还有人敢救方家的敌人,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方铮道:“下面的人在码头已经了解过,救周鞅的船是今天刚到郓州的。船主人应该是外来人物,对郓州的事不甚了解,这才在无知的情况下,做下如此愚不可及的事。

“若是他们知道周鞅是方家的敌人,知道方家是什么存在,一定会悔得肠子发青。我已经派人去那艘楼船,通知他们相应事实,相信对方在了解到事态后,就会立马将周鞅驱逐,并且来向我们赔礼道歉。”

方大为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

这是必然的事,确实没什么需要多说的。

方家留着周鞅不杀,是为了让他活受罪,可不是为了让他结交什么富贵人物,今日就算那艘楼船不救周鞅,方家监视周鞅的人,也是不会让他这么轻易溺死的。

毕竟周鞅多活一日就多痛苦一日,死亡对他而言是种解脱,那是便宜他了,而且他多存在一日就能提醒整个郓州城的人,跟方家为敌是什么下场。

这些都是方家需要的。

方铮忽然想到什么,补充道:“那艘船也是三层楼船。”

两个时辰后,到了方大为歇息的时间。

他合上看了许久的《孙子兵法》,放下手中的紫毫笔——稍后自然有人清洗再挂上笔架,满意地看了一眼今夜的读书笔记,心里有种浓浓的成就感。

他曾经也是才子,若是没有被嫡兄与主母百般打压折磨,或许会去参加科举,以他的才学高中进士不是什么问题,说不定还能争一争前三甲。

既然有这么高的才学,读书时有写笔记与感悟的习惯就是必然,不过眼下他并不是简单在写领悟,而是以他的人生经验,配合对《孙子兵法》的理解,意图写一本类似“方大为兵法”的著作。

这东西也不是用来沙场征战的,而是指导往后的方家家主如何壮大家族的,主要用在跟其它家族乃至是世家的斗争中。

书上的道理与方法成了自己的,这书才没有白读,学以致用是基本追求,方大为对自己的才学一向自信,他觉得当自己完成这本著作后,来日的方家家主就算资质平庸,但凡是能按照他的金玉良言主持家族,至少也能让家族不至于衰落,做个守城家主卓卓有余。

而一旦家族出现了英才,那家族就必能再上一个台阶。

“可惜,现在的方家还只是一方豪强,没有成为世家,未能接触皇朝上层权力核心的面貌与斗争情况,我的总结暂时也无法触及这个层面,缺了最关键的部分而往后方家必然是要成为世家的!

“不管用什么手段,还是要在有生之年让方家成为世家才行,那样的话这本《方氏兵法》就完整了,可以让以后的家主自如应对一切情况,确保方家长盛不衰,屹立千年!”

方大为吐了口气,微笑着将笔记收好。

有人生目标的人是幸福的,因为一步步靠近目标的过程,会让人一遍遍自我认可,建立牢不可破的自信与豪情。这种自信浓厚到一定程度,就不会受外界与他人的目光所影响,哪怕是人生跌落谷底也依然能够挺胸抬头、底气十足,相信自己必然可以东山再起。

在方大为看来,这也是人生最美妙的体验,这件事带来的心旷神怡程度,比征服任何女人都要高得多。

就在踌躇满志的方大为,过完踏实且充满意义的一天,心满意足的要去休息时,噩耗不期而至。

首先是派去码头,跟那艘救了周鞅的楼船交涉的人,迟迟不见归来,而后是加派的去查看情况的修行者,也在半途音讯全无。

这并不算特别严重的情况,大不了再派元神境过去就是了,总能查清事态,如果连元神境都出了问题,那刺史跟官府都不会坐视,届时官差大举出动,还能有人敢跟一州的官府力量正面为敌不成?如果有,那就是真的造反了。

但随着这个情况一同出现的,是几名原本要在今夜收工之后,到方家大宅禀报一些事务的产业管事,超时没有见到人影。在方铮派出人手去各个产业的店铺责问时,却被店铺的伙计告知,他们的管事早已经离开,而且正是往方家大宅去的。

方铮敏锐的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寻常,他立即派出了许多人手,去方家各个产业商铺查看情况,结果传回的消息让他一阵心悸,很多商铺的管事都不见了!

而他们消失的时间,就是入夜后的这两个多时辰!

一大批有名有姓的管事,在郓州城各处,于同一时间凭空消失,这是方铮从未遇到过的情况!他在震惊骇然之余,连忙赶来向方大为禀报。

“有人在对付方家!”站在方大为面前,方铮面色如铁的下了这个论断,“而且对方对方家十分了解,实力也不俗!”

重新坐回案桌后的方大为,面沉如水。

方铮的论断他当然同意。

如果不是有人在暗中对付方家,方家的诸多管事,绝不会在同一时间不见了踪影。这里面有几个还是元神境,能够悄无声息将元神境初期的高手带走,对方的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但这正是怪异的地方。

在郓州及其周边地界,方家已经没有如此强大的对手,那些跟方家不对付的家族,方大为这些年都解决掉了,譬如说曾经收留周鞅的卫家。

现如今的郓州,还有谁会对方家动手,敢对方家动手?!

“立即加派人手寻找失踪者!去告诉刺史大人,青衣人已经对方家动手了,请他出动官差帮助方家全城搜捕青衣刀客!今夜就算是把郓州城翻过来,我也要在天亮之前知道,到底是谁敢在方家头上动土!”

方大为就像是一头被撩拨了胡须的老虎,虽然怒而不发,但浑身煞气却已经足够让人毛骨悚然。

既然敌人已经出现,那么当务之急就是必须要弄清楚对方的身份,总不能方家遭受了损失,却不知道该把账算在谁的头上吧?那也太荒唐了。

此时此刻,方大为当然不知道是不是青衣人在对付方家,事实上,他根本不认为对方有这个胆子,但要让官府出动大批官差帮忙,总得有个由头才是。

追捕劫持花娘的青衣人楼船,本就需要用到官府的力量,现在双方不过是提前一起行动罢了。就算事后证明今夜对方家动手的不是青衣人,那也无妨,不过是给刺史一点赔礼罢了。

而无论今夜是谁在对方家出手,有官差撑腰,方大为就自信方家能够立于不败之地!

在方铮领命出门之前,方大为忽的福至心灵,及时叫住了对方,寻思着道:“你亲自去一趟码头,会一会那个救了周鞅的人。”

“我亲自过去?”对方大为的这个安排,方铮非常诧异。

他在方家地位非凡,是少数几个核心长老之一,方大为突然让他去见救周鞅的人,这似乎有些本末倒置。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今夜的事情,开始于去码头的人手失踪,加上对方一出现就救了周鞅,而且没有让对方下船,眼下再想对方这么做的原因,很可能他们根本就不是不知道周鞅是方家的敌人,而是正因为知道对方就是方家的敌人!

事情如果是这样,那就说明对方跟周鞅立场相同,都想对付方家!

联络人手的半路失踪,对方就有了莫大嫌疑!

今夜的诡异事情,对方完全有可能就是始作俑者!

“我这就去”方铮连忙道。

灵光乍现的方大为,示意他不要着急,继续道:“对方的船是三层楼船——他们会不会就是劫持了花娘的人?倘若这艘船就是在松林镇劫持了花娘的船,那么你认为对方除了青衣人这个身份,还可能有什么身份?”

方铮心神震动。

思绪急转一阵,他双目瞪大,脱口而出:“莫不是前段时间跟我们谈判过,想要在郓州城建立分舵,分郓州河运一杯羹,却被我们拒绝了的长河船行?”

方家如今在郓州没有对手,那么敌人就极有可能来自外界,而外界最近跟方家有利益冲突的势力,就只有这个来自燕平的长河船行!

可方铮想不明白的是,这个做正经营生的漕运船行,怎么会跟青衣刀客是一伙的?

方大为眼中精芒如电,“眼下这些都只是猜测,让你去码头就是证实它。记住,要小心行事,对方既然敢动手,就一定有所依仗。你过去的时候,要带官差同行,最好是让刺史出一个搜查楼船的文书,如此方可保万无一失。”

方铮连忙抱拳领命。

第二五九章 交锋(3)

房门被打开,门外的光亮洒了进来。

卷缩在角落的花娘,勉强将红肿的双眼睁开一条缝,模糊看到一群人鱼贯而入。

等到看清被押在其中的人,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她的肩膀还是不可抑制的剧烈抖了一下,眼中的恐惧之色浓得骇人。

被青衣人带进船舱的,是一批方家各个产业的管事,都是花娘的熟人。

之前就是她向扈红练交代了他们的身份,办事的地点,花娘知道他们可能会遭难,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一个都没有遗漏。

就在花娘以为被抓的人就这么多的时候,后面又有好些人被丢了进来,捆绑在柱子上,当她看到跟在后面进门的周鞅后,一张脸已经因为惊恐扭曲的不成样子。

周鞅她自然认得,毕竟对方这些年也给方家惹了一些麻烦,难得的是至今都还活着。但她怎么都想不到的是,周鞅竟然跟青衣人是一伙的!这一刻花娘终于意识到,她已经给方家惹了莫大的麻烦,方家这回可能要经受不少损失。

就算她能活着走出这里,事后也必然要被方家清算,她了解方家的手段,到时候她必然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最后可能要经受几十年的悲惨生活,才能结束这受罪的一生。

念及于此,花娘禁不住浑身颤抖,怎么都停不下来。

周鞅跟为首的青衣人——方墨渊交了谈两句就离开了,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花娘一眼,虽然两人彼此认识,但如今周鞅的身份已经不同,没必要再在花娘身上浪费时间,哪怕只是看一眼的时间。

“快放了我们!你们是谁,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知不知道我们是谁?!得罪了方家,我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你们连祖坟都保不住!”

昏迷着被带进来的方家管事们,随着一盆冷水浇在脸上,都恢复了意识,其中一名穿金戴银、首饰华贵的元神境初期美艳女子,在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后,顿时勃然大怒,口水立即喷到了眼前的一品楼三当家方墨渊身上,疯狂地叫嚣起来。

啪的一声。

迎接她的,是方墨渊反手的一记响亮巴掌。

这一巴掌不轻,管事女子半张脸都给抽烂了,血肉模糊,嘴里的牙齿也飞出去七七八八。她傻傻的望着面前的青衣人,脑海中一片空白,心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因为对方竟然是元神境中期的境界!

“我只说一次。”

方墨渊伸出一根手指,面无表情的脸有种居高临下的淡漠,“把你们在方家所做的害人恶事,一五一十交代出来,一件都不要遗漏。你们知道的方家其它恶行也都可以说,多多益善。如果你们交代的事情能够让我们满意,我们或许能留你们一命,如果不能让我们满意,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

这些人都是方家的管事,知道的事情当然不少。

被打得发了半天懵的管事女子,在听到方墨渊的要求后,愤怒而又不可置信的盯着他,口音模糊但恶狠狠地道:“敢对付方家,你们真是疯了,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想要我们出卖方家,你们这是痴心妄想,有胆子就杀了我们!”

她的话音方落,其他醒过来的方家管事,接连大呼小叫起来,言语之中充满对青衣人的威胁与不屑。

方墨渊轻笑一声:“真不知道你们哪里来的底气,就真以为我不会杀你们?”

他的话刚说完,手中已经多了一柄匕首,而匕首刚一出现,就刺进了面前美艳管事女子的胸膛!

半张脸血肉模糊的管事女子,瞪大了意外至极的双眼。

她低头看了看刺进胸膛的匕首,又抬头看了看面前英俊非凡、白白净净没什么表情的方墨渊,眸中仍旧满是无法接受的神色,似乎到现在都不能相信,对方竟然会真的一言不合,就动手杀她这个元神境初期的高手,方家管事中的显赫人物!

方墨渊拔出匕首,将对方抓向他的手冷漠推开,看都不看捂着胸口无力倒下的管事女子,转头问其他已经惊骇得同时闭了嘴的方家管事们:

“为什么你们会觉得我们是善男信女?是什么让你们认为,我们在对付你们这些为富不仁、为虎作伥,手上沾满穷人鲜血的家伙时,会跟你们谈条件?”

说着,不理会众管事苍白的脸色,他来到下一名管事面前,随意的笑了笑:“你来回答我的问题?”

“我我”管事又惊又怕,不停往后缩,“你,你不能这么做,”

“回答错误。”方墨渊淡淡宣判了一句,手中匕首同时刺进了对方的胸膛。

在这名管事噗通一声倒下的时候,方墨渊走到第三名管事面前,继续漠然的问:“你来回答我的问题?”

“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恐惧的尿了裤子的管事点头如蒜。

方家虽然是一方豪强,但毕竟不是世家,底蕴还不足,这些人可没有世家那些爪牙们对主家那么深厚的忠诚,可以宁死也不做有害主家的事。

夜色已深。

码头上只剩画舫有灯火几许,幽深黑暗的苍穹不见星光,夹杂着淡淡鱼腥味的河风从舱门飘进来,烛火摇曳出凄冷诡异的光影。

四下听不到杂音,棋子不时落在棋盘上的声音虽然小,但在房间里却是格外明显。独自坐在窗前的赵宁,一手执白一手执黑,面容平静双目深邃,双手各自排兵布阵,很快就勾勒出一幅严丝合缝的攻防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