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节(1 / 1)

第一氏族 我是蓬蒿人 1960 字 2个月前

一个精骑万人队的胜负存亡,放在哪里都是大事,对方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陈安之只得再度看向扈红练:“二当家,你的境界”

扈红练不动声色:“我距离王极境还差临门一脚,这时候你可指望不上我了。”

陈安之低头默然。

扈红练呵呵笑了两声:“不过,我们能指望的人已经来了。”

陈安之猛地回头。

大军后方的天空,已经有那衣袂飘飘的人踏空而来。

行在前面的是个娇小身影,普通人只能看到那柄丈长的巨大战斧。但凡是看到这柄战斧的将士,无不是精神大振。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名同样是王极境的帮手。

陈安之不禁握了握拳:“皇后娘娘!”

直到此时,陈安之才意识到,他们这只能赢不能输的一战,从一开始,就有强悍的力量在暗中保驾护航。

军中的扈红练,大军后方的赵七月。

这些,都是赵氏的力量。

这一战,透露出的,是赵氏的必胜意志!

郓州。

半空中,博尔术遥遥盯着城楼上的赵宁,就像已经布置好天罗地网的猎人,在审视即将被自己搬上食案的猎物。

大军已经开始三面攻城。

虽然是开战第一日,但博尔术派出了他的精锐嫡系,其用意就是给予郓州军迎头痛击,打击对方因为西河城之胜而增长的斗志,同时振奋己方士气。

从战局上说,越短时间攻克郓州城,就能越早挥师南下,跟已经攻克杨柳城进逼汴梁的大军呼应、汇合,从而迅速攻掠中原全境——就像在河北时一样。

当然,这些其实都是博尔术明面上的打算,是做给赵宁看的,为的是让赵宁专注眼前战事,不去分心想别的事,察觉到他的真实想法。

现在,博尔术就等着在中原的那两名王极境赶过来,而后便跟赵宁交手。只要能围杀赵宁,郓州自然是一鼓可下,根本无需大军付出多少伤亡。

眺望着在城楼上空稳如泰山,衣发随风轻扬,风华脱俗的赵宁,博尔术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死到临头犹不自知,还在那里自以为仪态不俗,真是可笑啊!”

赵宁当自然不知道博尔术在想什么,他也没有多去观察对方,注意力都在城墙内外的战局上。

天元大军准备做得充分,各种攻城云梯、巢车数量不少,兀一开战便声势浩大、攻势凶猛。

在修行者的带领下,一队队战士杀上了城头,跟守城将士短兵相接,铺天盖地的喊杀声,混在兵器交鸣与真气爆裂的动静中,将城头搅得沸反盈天。

各段的守城将士,于将校们的命令下,跟不断跃上、攀上城头的敌人殊死搏杀,真气如星光在各处闪烁,又如爆竹在各处炸开,血雾绽放胜似百花盛开。

每时每刻都有人惨叫着倒下,尸体越积越多,血泊越流越广。不时有人从城头下饺子般栽倒在城下。

云梯翻倒一架又顶上一架,巢车毁坏一辆又靠来一辆。

激烈的战斗中每个人都好像变成了野兽,只剩下厮杀的本能。

“在各种战况中,守城之战可以说是最简单的,最适合沙场新卒参战,方便他们经过血火历练成长为老卒。”

魏无羡笑着对赵宁道:“要是博尔术能陪我们在这里练上几个月,这满城十几万大军,大半都会成为精锐。就连助战的青壮民夫,也能成为合格战士。”

赵宁微微颔首:“只要伤亡不太大,这的确可以实现。”

城头守战,没有战阵上那么多凶险莫测的变化,也不像攻坚需要顶着箭雨失石前行,靠着地利居高临下,天然占据优势。

就算士卒慌乱,回旋余地也很大,退下城墙就能脱离战场,左右同伴的呼应还极为方便,城内将士的支援、轮替也能很及时。

眼下除了河东军与陇右军,其他大齐军队多为新卒——顶多剿过零星盗匪、杀过暴乱流民,而从长远战局考虑,大齐迫切需要更多新卒变成老卒。

守城是最好的战场,能最好实现以战代练。

赵宁需要一支真正的精锐大军,人数最好能不少于二十万太多。

现在就看战局能不能稳住,郓州军能否不让天元大军在短期内攻下城池。

稳得住,赵宁手里便多了一支沙场精兵——对赵氏而言,这是他们掌控的,除河东军之外的新力量——稳不住则一切休提。

第四零九章 挽狂澜于既倒(19)

“将军,我部锐士集结完毕,随时可以上城,请将军示下!”

赵宁的思绪被在城楼下抱拳的陈奕打断,他回头看了一眼,数千名甲士已经在不远处的大街上列阵齐整。

这些甲士以五百人为单位,分布在不同的街道上,以确保需要他们投入战斗时,能及时通过匝道上城,就近支援各段城墙。

陈奕复命后,云雍、方墨渊也先后赶到,回报了同样的情况——他俩负责的是另外两面城墙。

这一战在确保城池不失的情况下,主要是为了练兵、锻炼新卒,所以需要精锐部曲跟普通部曲配合、轮替作战。

眼下在城头厮杀的,是各个防御使的军队,为了确保不被北胡大军一鼓作气站稳脚跟,贺平与耿安国所部,已经投入战场。

一旦这些防御使的军队稳不住阵脚,亦或者伤亡过大,赵宁就会让陈奕、云雍、方墨渊上阵。

他们的部曲修行者多,战前就已经在赵氏族人的帮助下,训练了好几个月,且经过了西河城之役的洗礼,修行者早已完全融入部曲中。

其战力莫说寻常齐军比不上,博尔术麾下的精锐都不能匹敌。

唯一的问题是,他们的部曲人数不多。

在大战之前,他们只是义军,招募的都是各自势力影响下的青壮。

譬如说云家的家丁、庄户,长河船行的伙计、爪牙,类似于私军,兵源有限,西河城之役中还有颇多战损。

回到郓州,赵宁让狄柬之招募了不少郓州城的良家子,补充到了他们营中,同时也号召了零散江湖修行者入伍。

至于兵甲丹药,则是敞开供应。

总体而言,现在他们的部曲增加了,但整体战力有所下降。不过,他们到底底蕴不俗潜力非凡,经过一定的战斗后,便能拥有比巅峰期更强的实力。

“防御使麾下的将士都是流民,既然是没了家园被迫流亡的流民,心中自然有不小的戾气,到了军中动辄私下抱团,桀骜不驯尾大不掉。

“这些兵丁对皇朝没有效死之念,对主将没有必从之心,想的多是如何保全自己,遇到艰难战事难以舍身往死,碰到涉及自身利益的事,则是分毫不让。

“就算经过战火洗礼,杀了敌建了功,成了精兵锐士,也是一群骄兵悍将,驱使他们只能诱之以利,无法晓之以大义,远不如良家子好用。”

魏无羡观察了一番陈奕部曲的精神面貌,转头对赵宁道:

“要想在战争中带出一支真正如臂指使的强军来,跟北胡蛮子死磕到底,并且战胜他们赢得国战,还是要以良家子为根本。

“在郓州,以陈奕、云雍、方墨渊的原有部曲为基础,增添士卒扩充力量,把他们培养成真正的精锐王师,是眼下最好的选择了。”

赵宁微微颔首,没有就此发表任何意见。

魏无羡在西域作战多年,陇右军中的防御使新军,是大齐各地的新军中数量最多、力量最强的,魏无羡跟他们打了那么久的交道,对他们的认识非常人能及。

从道义上说,流民都是被官吏富人迫害,兼并了土地,被迫失去家园的,很多家破人亡、妻离子散,命运可谓悲惨。

到了军中,因为之前经历留下的问题、被动养成的心性,导致不能被魏无羡这种明眼人重视,命运就更加凄惨了。

对他们来说,这不公平。

因为这三个字,赵宁没有说任何话。

但从心底里,他认同魏无羡的判断,也会依照魏无羡说的那样做。

这世间本就没有公平可言。

历史的潮流之下,很多人注定要被抛弃,要经受各种各样的苦难,沦为悲剧。

作为弱者的平民百姓首当其冲。

关于命运,他们很少能去左右;对于兴亡,他们不曾有过选择。

而为了国战胜利、家国存续,赵宁也没有选择。

他只能也必须重用良家子。

如果他想布仁慈于天下,恐怕得成为皇帝。

只有皇帝,才有资格谈论为天下人,尤其是为弱者做主这个话题。

在赵宁立足长远做准备,为将来持续不断布局的时候,博尔术则是死盯眼前战事,并对攻防战的现状感到极度不满。

悍不畏死的天元勇士,一次次攻上城头,并且初步站稳脚跟,甚至还出现过数百人聚集在一处的情况。

跟他们这些百战精锐相比,在郓州城头作战的防御使军队,无论哪方面的实力都差了太多。

可每逢博尔术眼前一亮、精神一振,看到攻下城头的希望时,就会有一队队强悍的甲士,在许多修行者的带领下冲上城头。

他们总是能准确赶赴战局不利的各个地段,以雷霆万钧之势,将战果不俗的天元勇士扑杀、击退,重新占据那段城头!

博尔术越看越是生气。

“无论是战士素养,还是修行者数量,郓州军都远远不及我们,可他们就是仗着自己坐拥城头之利,一次次将我们取得大好势头的勇士击退,真是可恨!”

木合华同样很气愤,“要不是城头就那么大点地方,双方能交手的战士极为有限,守城军上城支援又方便太多,我们仰攻占尽劣势,这仗我们早就赢了!

“倘若换了平地阵战,两军放开手脚拼杀,就这样的齐军,我们一日之内就能灭杀十万!”

现实就是这么个现实,博尔术也改变不了,他深吸一口气:“雄关天堑,总是世间最难逾越之地;攻坚之战,本就是最难打的一种仗,不得已而为之。”

木合华见博尔术忍下了怒火,还能相对心平气和的说话,受其感染,自己也放平了心态:

“照这样打下去,攻克郓州非得数十日不可。好在大王英明,早有布置,只要赵宁一死,我们攻下郓州城,大军纵横中原便再无阻碍了。”

博尔术微微一笑,不复多言。

他转头看向汴梁方向。

到了眼下这种形势,他想攻下郓州击败赵宁,已经只有一种方法。

只存在一种希望。

目力所及,一片空荡荡的晴天下,并无王极境修行者的身影。

博尔术也没有感受到强横的气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