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节(1 / 1)

第一氏族 我是蓬蒿人 1990 字 2个月前

很有可能——应该就是这样。

在蒙哥与萧燕行礼后,元木真淡淡地问蒙哥:“你的任务完成了?”

原本就脸色灰败的蒙哥,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浑身一颤,连忙噗通一声跪伏于地,声音悲怆而痛苦地道:“臣有罪,请大汗责罚!”

元木真没想到他的态度如此激烈,就算死了几个王极境,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天元好几十万大军中,每年都有不止一人成就王极境:

“你何罪之有?”

蒙哥以头抢地:“臣有负大汗所托,没能攻破晋阳击杀赵玄极,更没能直入中原斩杀赵七月,臣之罪,万死难赎!”

元木真怔了怔,这番回答可是让他云里雾里,完全摸不着头脑:“你没去晋阳、中原?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大汗!臣率部东来,至河东西部孝文山,不曾想遇到赵宁阻击,臣与麾下七名王极境修行者,虽拼死力战,仍是战死六人,就连臣自己,也险些丧命!”

蒙哥不断叩首:“请大臣治罪!”

元木真大感意外,脸上虽然没有太多表情,心里已是震惊不已:“赵宁竟有如此战力?他到了王极境后期?”

“还还没有。”蒙哥回答。

元木真的愤怒顿时刻在了脸上:“饭桶!一个王极境中期,竟然把你伤成这样,还杀了你麾下六名王极境,你是泥捏的不成?!”

“大汗息怒,臣罪该万死,愿意承担一切罪责”蒙哥头都磕破了。

饶是元木真胸怀似海,此刻也禁不住愤怒至极,不过为了自己的身体着想,他还是控制住了怒气,没有如何发作,只是语气愈发冰冷,已经没有任何感情:

“如此无能,不配做我元木真的儿子,从今日起,你不再是天元王庭的皇子,贬为庶人!”

说到这,极度失望的他怒意难平,不由得想起蒙赤:“若是太子还在,岂能让朕愤怒至此?”

想起蒙赤,就不能不想起凤鸣山之役,想起赵氏——若非赵氏赢了凤鸣山之役,他何须让最优秀的长子,去燕平做人质?

然而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元木真不是个纠结过往的人:

“赵氏的人,的确是天元王庭征服南朝最大的绊脚石,尤其这个赵宁,竟能给朕惹这么多麻烦!要不是他已经死了,朕必要亲手杀他!

“你回陇右去,好生反思。赵宁死则死矣,但你要想清楚,倘若天下还有第二个赵宁,你日后该如何胜他!”

话说完,元木真摆摆手,示意蒙哥可以滚了,免得让他看着心烦。

蒙哥没有走。

元木真不解对方为何敢迟疑。

他正要喝斥对方休要婆婆妈妈,就听对方声音颤抖的道:“大,大汗,赵,赵宁他他并没有死!”

元木真一愣:“你说什么?”

蒙哥忍着胆战心惊,硬着头皮道:“臣在孝文山,虽然重伤了他,但并没能杀他,最后他被人救走了——不过大汗放心,一两年内,他必然无法恢复”

他的话说完了。

元木真没有开口。

房中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只有萧燕,看到了元木真阵青阵白的脸,不断扭曲的五官。

“混账!”

元木真猛地一声大吼,真气如潮涌出,化作一条白色巨龙,撞在蒙哥胸口,将他高高震飞出去!

满屋的陈设,都在流溢的真气中,尽数化为齑粉,连屋顶都空了!

下一瞬,元木真一口鲜血喷出。

气机立时下跌一大截。

他这段时间好不容易修复的伤势,因为这一气完全崩坏,之前的努力霎时化为乌有!

院外传来重物砸他房屋的动静,除此之外,再无别的声音,连蒙哥的惨叫声都没有,也不知是死是活。

萧燕连忙拜下:“大汗息怒!大业虽有波折,但是国战大局未坏,我们依然手握胜机,接下来只要好好作战,要灭南朝仍是不难。”

元木真良久没出声。

不知过了多久,元木真看向萧燕:“说说你的想法。”

萧燕站起身,没有长篇大论,因为她知道整个国战形势,都在对方的心中,所以直接说出了自己早就有的意见:

“去年我们征服了达旦部,如今一年过去,对达旦部战士的整编、训练已有成果,可以让他们南下参战了。

“眼下中原战场虽有破折,但大势没变,反倒是河北地,我们既然占领了,就得让这里的民力财力尽数为我所用,如此方能最大限度以战养战。

“从原达旦部征调的兵马,一部分前往中原,襄助左贤王攻城掠地:

“另一部分则要投入河北地,配合绿营军迅速、彻底的剿灭各股叛军,稳固后方,最大限度威慑其他心怀不轨的宵小。

“不仅如此,我们还要建立真正有效的统治,遵孔孟、兴儒学、立太庙、行祭祀、开科举、布仁政,恩威并济,拉拢士人,善待百姓。

“河北地的所有天元勇士,无论是谁,都绝对不能再巧取豪夺、胡作非为、压迫平民,逼得河北地百姓投向叛军。

“如此,就能彻底断了叛军之源,避免乱军灭了一股又一股。

“只要河北地稳定下来,莫说原达旦部战士可以尽数投入河东、中原战场,绿营军也能形成战力,并且不断壮大,成为我们源源不断的有力臂助!

“这样一来,南朝必败,天元必胜。

“请大汗定夺!”

元木真深深看了萧燕一眼,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有了决定:“即日起,由你主持河北地军政,就依你方才所言行事。”

萧燕躬身领命。

第四四三章 萧燕与苏叶青(上)

离开魏州,萧燕马不停蹄,一路北行到了燕平。

魏州尚算战场前沿,燕平则是大后方,作为大齐京师,燕平原本就是国之心脏,如今对天元来说,也是河北地的统治核心。

在人来人往的城门外勒住马缰,烈日下的萧燕,自缕缕风尘中抬起头来,目光落在正阳门那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上,眼神有刹那的恍惚。

她曾在这座城中潜伏了好些年,结交大齐权贵,贿赂皇朝大臣,培植江湖势力,渗透官府衙门,用无数心血织成了一张大网。

这张大网曾经蔓延至大半个大齐天下,有无数节点,牵扯着无数大小人物,联系着数不清的财富,拥有莫大影响力。

身在燕平城的她,就像是位处这张大网中央的蜘蛛王,随便动一动丝线,就足以决定诸多达官显贵、城池要塞的命运。

那既是她多年智慧的结晶,也是她引以为傲的功业。

她本是要用这张大网,配合正面进击的天元大军,在旦夕间颠覆整个大齐皇朝,让天元勇士成为九州之主的。

在事情最顺利的时候,每每从平康坊飞雪楼的窗前,端着盛满琥珀光的夜光杯,眺望灯火如龙繁花似锦的燕平夜市,她都告诉自己,这座城池,无数像这样的城池,包括整个大齐天下,很快都将属于天元王庭。

也属于她燕燕特穆尔。

她以为自己只要翻一翻手掌,动一动手指,就能让天元大军,在顷刻间纵横万里山川,征服整个腐朽黑暗的大齐皇朝。

那时候,她从未想过,烈火烹油必不能久,鲜花着锦之后,随之而来的往往是从云端跌入万丈深渊。

燕平,这座本该被她轻易踩在脚下的城池,因为一个人的存在,于一夜之间,成了囚禁她的坚固牢笼,令她万箭穿心的伤心地。

那一年,作为一无所有的失败者从燕平仓惶北归,于冰冷肃杀的北风中回过头,最后一眼眺望雄伟如山峦的燕平城时,她内心的痛苦之深,无人可以体会。

那一刻,她感觉这座近乎被她颠覆的城池,已经遥远得如在天边,触不可及。

她在燕平挥毫洒墨、布置天罗地网时,自忖早就对大齐各种显赫重臣了如指掌,对具备威胁的人物戒备充分。

然而讽刺的是,当自己的功业在眨眼间轰然倒塌时,她发现之前那些年,自己对那个始作俑者从未有过半分注意。

就好像她之前费劲心机,好不容易织造的大网,不过是一个笑话。

可事实是,谁会去注意一个不务正业的风流纨绔?

谁会想到,这个声名狼藉的风流纨绔,会在乍然间就改头换面,且改变的那般彻底,一下子就成了整个燕平城最锋利的剑刃、最致命的符矢?

萧燕唯一可以反省的地方,不过是不该忘记,那个所谓的纨绔,出自大齐第一将门世家。

凝望着正阳门沉默许久,萧燕脑海里情不自禁浮现出一个念头:

要是当年代州之谋做得更加凶狠些,把赵宁杀在半路,让伏杀赵氏高手的计划成功,那么国战就绝不会是今日这番面貌。

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就被萧燕掐灭。

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

已经发生不可改变的事,就不值得再想了。无论如何,她这次来燕平城,是以主人的身份,有自己一定要达成的使命,需要谋划的是之后的棋局。

“你虽然赢了第一阵,但你我之间的较量,还远未到彻底分胜负的时候。跟上次不同的是,这回你是织网的人,而我是破局者。

“那就来看看,我如何破你这张河北大网!”

想到这里,萧燕眼神倍显凌厉,她眸中“正阳门”那三个大字,仿佛已经变成了赵宁的身影,正高高在上的等着她去挑战。

去复仇。

萧燕收回目光,策马缓步进入城门,走上比之国战萧条了不少,但依然热闹非凡,宝马雕车香满路的朱雀大街。

她将在这座城池里,调度河北大局,剪除各地的义军,稳固天元的统治秩序!

“王庭虽然已经征服河北,但各地依然时有混乱,最难的问题是,州县官将驻军与地方大户,眼下普遍对百姓煎迫过甚。

“在河北地这么大的棋盘上,我要在短时间内重塑统治秩序,改变世道风气甚至是人的习惯,让天元官将与齐人百姓和睦相处,可谓难如登天。

“局势复杂,事情棘手,可谓千头万绪,你说说,我该如何着手?”

萧燕一面策马前行,一面回头看了一眼紧跟在身后的人。

她身后有一支百来人的队伍,除了护卫甲士与强大修行者,便是天元部族的显贵官员,这其中也有她的谋士她的随从。

而她此时看的这个人,却不属于以上这些。

那是一个女子,很年轻的女子。眉如远黛,眸似寒星,有一张白嫩圆润的苹果脸,虽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却能让人觉得纯净如小猫。

这女子虽然身着交领右衽的袍服,一身雍容华贵之气,明显地位不俗出身不凡,但眉宇间却没有骄纵之气,反而显得娴静内敛,如一汪不惹尘埃的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