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节(1 / 1)

第一氏族 我是蓬蒿人 2133 字 2个月前

吴俊第一个反应过来,不由得仰起头哈哈大笑,笑声中充满嘲笑、讥讽、荒诞、愤怒之意,他的笑声很洪亮也很长,将众吴国官将都从震惊中拉回来,让他们无不对王载怒目而视。

“太傅不愧是大智大才之士,说出来的话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吴某今日算是涨了见识,原来军国大事还能这样谋划!”

嘲讽完,吴俊咬牙切齿地盯着王载,“大战初始,将士方才披甲,三军正待上阵,好男儿皆欲为我吴国社稷纵马扬刀,为我吴国每一寸江山浴血沙场,太傅倒好,一句话就想先把两座藩镇拱手让人,端得是大心胸大手笔1

“这不是资敌是什么?

“天下岂有这样的道理!

“你到底是我吴国太傅,还是他秦国之臣?!”

说着,他向杨延广抱拳,神色激愤:“王上,臣弹劾王太傅通敌卖国,请王上下令彻查,这厮必跟秦国暗通款曲,说不定就已经被秦国收买,若非如此,绝不至于有这样恶毒的献计!”

其余吴国官将大多同样愤怒,吴俊话音方落,不少人相继附和,一起弹劾王载。

这些人大多为军中将领,说的话一个比一个难听:

“启禀王上,王太傅妖言惑众,乱我军心,离间上下,实乃奸佞小人,王上不可不察!”

“这厮包藏祸心,就算没有被秦国收买,也可能早已被赵氏收买,专门来谋害我们!”

“王上,臣认为王载就是赵氏派来的奸细,来吴国就是为了乱我军政,请王上明鉴!”

“”

群情激奋之下,杨延广难免受到影响,加之他本就对王载这个谏言格外不满,这下看王载的目光就很是不善。

但当他看到王载的模样时,心绪反而沉静下来。

只见王载仪态从容,神色镇定,依然是那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样子,完全不为外物所动,好似吴俊等将领的指责,像三岁小儿的胡言乱语一样,完全不值一晒。

作为吴王,杨延广对王载这个臣子是了解的,当然不相信对方会被秦国收买,更加不相信对方是赵氏奸细。

他稳了稳心神,示意吴俊等人稍安勿躁,对王载道:“太傅可否把话说完?”

他相信王载给出这个意见,必然有自己的充足理由,在完全理解对方的意思之前,他不想妄下论断。

王载拱拱手,不紧不慢道:“王上,我们与魏氏联手争夺中原,事若成功,必然要跟魏氏瓜分战果,届时中原藩镇,一定会有几个属于魏氏。

“既然如此,何不现在就把洛阳、河阳给魏氏?这样做,一来可以确保联盟结成、大战胜利,二来也算提前有所付出,方便以此为筹码,日后瓜分更多战果。”

听了这话,杨延广暗暗点头。

虽说他很想独得中原、齐鲁,但那是最理想的情况,需要在击败赵氏后再击败魏氏,难度不小,魏氏也不会轻易让他们得逞。

赵氏不是易与之辈,击败赵氏大军后,魏氏与杨氏必然军力折损,且不说还有没有力量互相争斗,就算争斗,也很难说杨氏一定会胜。

为了避免大战之后拼得你死我活,不得喘息,平白给别人机会,杨氏与魏氏结盟的时候,必然要就如何瓜分中原地盘有明确条文。

既是如此,大战之前就先给魏氏两镇,不仅有利于杨氏以此为筹码,要求更多的战果分配,还能激发魏氏出兵的积极性。

吴俊冷笑道:“王大人倒是想得挺美,但若中原之战不顺利呢?”

王载道:“若是中原之战没有获胜,那中原就会是赵氏的,洛阳也好河阳也罢,都不会再有我们的份。

“真到了大军撤退的时候,魏氏有河阳、洛阳的自家地盘要守,总不至于见机不妙就退走,让我们独自面对赵氏大军的追杀,亦或是反戈一击,对我们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吴军怔了怔,王载说得的确有道理,但他不想就这么被对方说服,遂咬着牙关道:

“倘若中原之战不胜不负,三家都没讨到好,只能各自退军,保证现有地盘,那又如何?我们岂不是平白失了两镇?”

王载淡淡道:“若是如此,自然有张京向魏氏讨要两镇,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到时候杨氏想要收回河阳、洛阳,完全可以不打明旗号,只需把张京推到前面去,以他的名义行事就好了。

吴俊再也说不出话来。

杨延广想了想,寻思着道:“张京刚刚投靠我们,还没得到什么好处,我们就让他割让两镇,会不会引起他的不满、抵触,乃至反抗?”

王载的声音轻飘飘的,透露出几分高高在上之意:“张京不过是王上之臣,遵从王命行事是他的本分,岂有违逆王上的道理?”

吴国的高手强者、三军将士进入张京的地盘后,四镇的事情就由不得他张京了。况且,真要赢了中原之战,张京也会有莫大好处。

眼见杨延广已经被王载说动,就要同意对方的意见,吴俊很不甘心,抱拳道:“王上,无论如何,臣不同意将河阳、洛阳拱手让人,至少至少不能都给魏氏!

“顶多给他们一个洛阳,让他们在函谷关之东有个立足之地,让他们能保证大军后路,可以出关作战就行了!”

杨延广抚着胡须沉吟不语。

第七六零章 联手(3)

潼关上空。

魏无羡捏着一根牙签剔着牙,龇牙咧嘴恶行恶相,抽空瞅了杨佳妮一眼,满不在乎地道:“吴王还有话说?”

杨佳妮漠然道:“王上答应了你的条件。”

魏无羡微微一怔:“什么条件?”

杨佳妮眼露鄙夷之色,一副你装什么装的样子:“我们会腾出洛阳,让你们出战中原可以后顾无忧。”

魏无羡的双眼猛地睁了睁,好似从绿豆大小变成了黄豆大小,惊讶之情溢于言表。不过这个变化还没有完全显露,便被他赶紧收了起来。

他嘿然笑了一声,保持着不以为意的态度,“给我们洛阳有什么用,大军出洛阳还是会进入张京的地盘,四面皆兵的状况不会改变。

“就算你们不害我们,要是张京那厮不满平白丢了洛阳,对我秦国大军群起而攻之,最终引得双方冲突,我们还是会吃大亏。”

杨佳妮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那你想如何?”

魏无羡认真地想了想,提出了一个自认为对方绝不可能接受的要求:“至少得把河阳也给我们。

“这样一来,我们出函谷关经洛阳进河阳,直至进入义成军的地盘,一路上都能畅通无阻,不担心两翼都被你们威胁,粮道后路皆有保障,三军将士才能放心征战。”

杨佳妮看傻子一样看了魏无羡一眼。

后者扬起下颚,一副我的要求虽然很过分,你大概同意不了,但我就是这么有底气,就是这么无所畏惧的模样。

杨佳妮说道:“河阳可以给你们。”

魏无羡:“”

他吃惊地瞪向杨佳妮,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惊愕之情,下巴都快掉下半空去。

这大战还未正经开始呢,杨氏就能甘愿割让两镇?吴国那些为吴王出谋划策的士大夫,都是些什么神仙存在,对待外部势力、国家对手就这么友好?

如此优渥的条件魏氏要是还不接受,那真是狼心狗肺、天理难容。

魏无羡找不到任何拒绝的理由!

杨佳妮接着道:“为了方便你们魏氏征战,我们付出够大,诚心够足,你们也得表现诚意。中原、齐鲁的州县,战后我们得四六分。

“若是不答应,洛阳、河阳就不能给你们。”

被杨佳妮提出的条件打了个措手不及,魏无羡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

平心而论,在大军可以轻松通过函谷关、没有阻碍的顺利东出,并先得两镇的情况下,四六分账的要求完全能够接受。

要是杨氏连这个要求都没有,魏无羡就要怀疑杨氏包藏祸心、别有图谋。说不定就跟赵氏联了手,意图诱骗秦军出关,再给魏氏下套。

魏无羡正色道:“兹事体大,我需要回去禀报王上。”

杨佳妮摆了摆手,示意魏无羡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而后自己转身先走一步,回了函谷关内。

魏无羡落到潼关,却没有第一时间赶去长安,将吴国给予的优渥结盟条件告诉魏崇山,而是回到先前吃烤羊的院子里,在半只羔羊前重新坐了下来,端起旁边案几上的酒杯。

“杨氏给出了新的条件?”

“嗯。”

“条件很优厚?”

“不能更优厚了。”

“这么说来你岂不是要拒绝我?”

“那你能给我两座藩镇吗?”

“不能。”

“那我还有什么选择?”

将酒杯丢开的魏无羡摊了摊手,向坐在旁边的人表示自己也很无奈,只能“被迫”屈服于现实利益。

坐在他旁边的人,正是大晋太子。

“你心里都已乐开了花,何必费力绷着脸,想笑就笑出来。”赵宁叉了块羊肉放进嘴里,对魏无羡明明很高兴,却装出一副被迫无奈的样子很是鄙视。

魏无羡当即扬起脑袋,纵声狂笑,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肆意张扬,末了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原本我还以为那些庶族地主、寒门士大夫有多大能耐,会在这次的中原乱战中如何纵横捭阖搅-弄风云,原来只会凭借自身家底厚实,拿出真金白银来求人。

“大战还未真正开始,骨头就软成这样,真是让我开了眼了。要是换了我们世家,怎么可能大战还未开打,就把自己的城池百姓送给对手?

“一点豪烈之气都没有!就吴国士大夫这群人,凭什么跟我秦国世家相争?”

言语之间,魏无羡对自家走世家路线充满骄傲,愈发鄙夷选择了庶族地主寒门权贵的杨氏,“杨氏也是将门世家,昔年亦不乏沙场铁血,如今怎么就软成这样?

“都说江南繁华,从不缺风花雪月,多的是罗琦珠玑,难道扬州、金陵那地方,果真是纸醉金迷,能侵蚀人的骨头,将猛士变成废物?”

魏无羡一番话说得豪气,有照顾赵宁感受,给赵宁出气的意思在,这些内容赵宁半是认同半是不认同。

中原大战已经开始,他当然没道理不来潼关走一趟,见见魏无羡,谋求两家联手先击败吴国大军。

原本吴国大军夹在大晋王师与秦国大军中间,又一到中原就得了张京的四镇,吃得脑满肠肥,已然成为众矢之的,正该被两面夹击。

没想到杨延广如此果决,竟然壮士断腕,甘愿将吃到嘴里的肉吐出两块,用河阳、洛阳两座藩镇为代价,换取跟魏氏及时结盟。

如此一来,杨延广顷刻间就让自己走出困局,并从根本上改变了中原大战的局势。

真金白银城池百姓,虽然是以利动人,失了王国骨气、三军血性,奈何魏氏不可能不吃这一套,杨氏死局般的处境,立马就此被开辟出生天。

此消彼长,眼下反倒是赵氏处境艰难了。

以一敌二,如何不难?

不过赵宁还不至于忐忑心惊。

魏氏与杨氏就算结盟,也不可能收获一加一等于二的效果,两家本就不是一条心,真合军一处,世家寒门同处一堂,可没那么容易紧密合作。

昔年宋治在国战时期,都不能让世家寒门同心协力,完全消除隔阂,现在魏崇山、杨延广凭什么能办到?

对赵宁而言,若能联合魏氏、杨氏其中的一家,当然是联起手来先解决掉一个对手更好,当不能联合成了事实,他也不至于恐惧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