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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氏族 我是蓬蒿人 1746 字 2个月前

乔装易容成魏安之模样的赵宁,站在汴梁城头俯瞰城外田野。

毗邻城池的城外居民区,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房屋被驻守汴梁的宣武军先一步拆除、烧毁,百姓都被迁进了城内,外面一根可用的木头都没给反抗军留下。

从曹州来的反抗军先锋已经抵达城外,正在远处安营扎寨。自滑州南下的反抗军一部与义成军,明日也会抵达汴梁。

这正是汴梁风声鹤唳之时,黑云压城城欲摧。

“魏兄,我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带着弟子教众过来,协助除魔军一部布置城防的何君来,走到赵宁身边。

“但说无妨。”在自己人面前,赵宁不用绷着脸。

何君来好奇地道:“神教既然决定变革,为何神使不直接出面支持白衣派?若是有神使支持,事情就会好办许多,顽固派岂敢大明大放与白衣派作对?”

赵宁轻笑一声:“有神使支持,事情就会好办许多?只怕未必。看看刘晃、张有财、萧不语这些人,你得知道,神教里许多上师之前都是什么人,他们加入神教又是为了什么。

“神教这次的变革,是在毁灭他们加入神教的根基。纵然神使出面,他们也不会束手就擒。自己不方便直接反对,难道还不能唆使与他们相互勾结、利益一体的汴梁官将行动?

“冲突少不了。”

何君来恍然大悟。

赵宁接着道:“虽说神教这回的变革是为了图强,但却是逆势而为,白衣派能不能成事还不一定。

“要是这回神使、首席明确支持白衣派,结果白衣派没能成事,那她们的威望何在?日后还如何统领神教?

“他们得想到退路。”

何君来叹息道:“如此瞻前顾后,如何成事?”

赵宁目光深邃:“现实如此,她们不能不瞻前顾后。

“大晋在河北河东进行革新战争时,是没有外患的,姑且遇到了那么大的阻力那么多的麻烦,耗费了数年时间。

“神教凭什么能够轻松?

“真要建立一个强大干净的势力,就得从一开始就立身正派,根基绝不能沾染污秽,骨架绝不能搭歪,大晋建国后立马开始革新战争,就是基于此理。

“要是错过了最开始的绝佳机会,一旦大厦的骨架已经腐坏,大树从根子上长歪了,再想给它换一副筋骨,便不得不面临倾覆之忧。

“皇朝中期的中兴与变革之所以总是昙花一现,就是因为那注定无法真正革除弊病,只能勉强缝缝补补。

“根基被污染、筋骨被腐坏,贪官污吏、不公不义就是跗骨之蛆,会打了一个又冒出一群,根本无法断绝,彼时再怎么整顿吏治、匡扶正义,都会成为刻舟求剑。

“朝廷纵然有明君雄主,也注定只能做个缝补匠。

“到了那一日,就将是不破不立的局面。

“神教从一开始便立身不正,大树从根子上就长歪了,现在开始修剪枝叶有什么用?想要收获变革图强的效果,谈何容易。”

第八九三章 阴谋构陷

说完这番话,赵宁从城头走了下来。

白衣派能成事吗?

能,或者不能。

赵宁都不在乎。

半点儿也不在乎。

他又不是要改变神教。

他建立白衣派,难道是为了给神教正骨换筋?

一棵根子长歪的大树,砍了就是,一座筋骨腐烂的大厦,推倒就成。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也无需有第二个办法。

“朱兄。”

“魏兄。”

带人巡街的时候,赵宁碰到了朱昱。

朱昱邀请赵宁与他一同巡街,并暗示待会儿找个地方他俩好生说说他加入白衣派的事。赵宁则大手一挥地表示朱昱能加入就好,其它的都是细枝末节,往后在白衣派朱昱的话就是他的话。

两人同行一段,忽然发现不远处起了喧嚣。

走近一看,原来是有冲突爆发,两帮人正在械斗。

其中一方是白衣派的人,赵宁一眼便看到了熟悉的面孔:郝云、黄煌、许国正。另一方的身份出人意料,那不是神教顽固派的人手,而是汴梁驻军宣武军的将士。

双方共计二十多人,在大街上打得不可开交。

两帮人出手都很凶狠,打得彼此鼻青脸肿,但先前总算保住了底线,刀剑没有出鞘。但当赵宁与朱昱走过去的时候,噌的一声,有人拔了刀。

刀身很亮。

刀锋很锐。

是符刀。

符刀当头向一名神教弟子头上斩去!

更准确地说,是对准黄煌劈下!

这名先出刀的修行者,是宣武军官兵。

养猪汉子黄煌不是御气境修行者,异变来得比较突然,他无力应对,脸上浮现出一片绝望。

朱昱面色一沉。

他已经决定加入白衣派,如今看到白衣派的人即将遭受大难,自然不想置身事外。

这是个机会,他刚好表现一二,下重手教训教训这些胆敢擅动刀兵、无法无天的宣武军将士,收获在白衣派中的第一波威望。

事情如何起的,他不在乎。

谁对谁错,只要不是太离谱,他也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借维护白衣派表现自己。

——近几日来,白衣派与顽固派的冲突屡见不鲜,双方都有过一些人受伤,对手是顽固派也就罢了,宣武军凭什么敢对白衣派出手?

必须重重教训。

否则,日后那些跟顽固派利益勾结极深的地方官兵,岂不是都会帮着顽固派对付白衣派?必须在这种苗头冒出来的时候,就将其狠狠掐灭。

神教的事容不得教外势力插手,白衣派更不能坐视顽固派引入外援,眼看着自己的对手变得强大。

对朱昱这种身居高位的四品大上师而言,这些思考已经成为本能,诸多念头一闪即过——他动身很快。

但他的前脚刚刚迈出,真气还未迸发,就陡然僵了片刻。

他很快,有人比他更快。

更快的人,当然是赵宁。

朱昱心中一突。

魏安之刚进神战大军的时候,就敢当着众人的面对张有财那样的六品上师出手,现在对方已经是四品大上师,那出手岂不是更加狠辣?

以对方凶狠乖戾、极度维护自己人的行事风格,一旦发力,眼前这些胆敢主动对白衣派弟子拔刀的宣武军将士,那还能有命在?

朱昱虽然也想重重教训宣武军,但并没有打算伤人性命。

死了人,性质就不一样,麻烦会变得很大。

事情闹得太大,便不好收拾。

若是十几个宣武军将士都丢了性命,其中还有御气境修行者,那事情便无论如何都压不下去,白衣派马上就要面临组建以来最大的一场风波。

若是处理不好,白衣派与顽固派的斗争形势便可能会去控制。

不及多想,朱昱张嘴便朝赵宁的背影大喊:“魏兄手下留情!”

不远处,街边一家装修华贵的酒楼内,几名身着常服、满身威严贵气的修行者,正在三面大开的二楼对坐饮茶。

赵宁跟朱昱兀一出现在街头,便已落入他们的视线。

等到械斗的双方人群中刀光乍现,赵宁纵身而出之际,几人眸中莫不精芒一闪。

下一瞬,人群中血光乍起,一条握着刀的手臂飞上半空,惨叫声如杀猪一样难听,惊得正在械斗的双方莫不意外停住了手,也让酒楼里的这几位大人物纷纷精神一振。

“魏安之这厮乖戾跋扈,目中无人,也不知他到底有什么底气,嚣张个什么劲,就凭他元神境的修为?简直是不知所谓。”

有人不禁摇头,三分感慨七分讥诮。

这人正是六品上师张有财。

与旁人不同,他遥遥看向赵宁的目光中多了一些怨恨,就好像赵宁跟他有杀父夺妻之仇,唯食其肉寝其皮方能消除心中之痛。

另一人笑着道:“魏安之要是不这么鲁莽,我们又如何能这么简单就给他下套,如此轻松就让他中了计?”

说这话的是一名神教五品上师。

虽然品阶是五品,但修为却是元神境后期,此乃刘晃的左膀右臂,也是刘晃的族人,名叫刘策。

之所以没有成为四品大上师,是因为他刚刚迈入元神境后期,尚未给神教立下功劳。故而眼下正是踌躇满志,想要大展拳脚的时候。

“白衣派的这群人脑袋都有些问题,平日里对神教教众指手画脚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在市井中指摘我们的行为,耽误我们的事,着实可恨。

“近来他们势力发展迅速,又有首席暗中支持,对我们而言是个大麻烦,要解决起来并不容易,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针对他们的首领。

“等闲情况下,作为一派首领,行事必然谨慎小心,不会让人有机可趁。但这魏安之偏偏有勇无谋,是个做事不看后果的,我们不给他设套给谁设套?”

说话的是宣武军的一名都指挥使,他身着甲胄,脸上颇有不平之色,仿佛白衣派在市井中抢了他的军粮军械、娇妻美妾。

“大将军已经说了,只要魏安之敢杀人,他就能让对方吃不了兜着走。届时宣武军再添一把火,咬住他不放追求他的罪责,那便谁也保不住他!”刘策笑眯眯地远眺械斗之地。

他嘴里的大将军,自然是神战大军大将军刘晃。

话至此处,都指挥使站了起来,向众人抱抱拳,率先走下楼去。

接下来他要上场。

赵宁杀人了?

赵宁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