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纪容与神情淡淡地开口,“我教你。”纪容与都这么说了,裴绵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了,含糊地嗯了一声表示同意,再回头准备去问裴胥的想法时,刚好撞见裴胥八卦微妙的眼神。裴绵:“”“行啊,你要是学会了以后还能经常陪我下。”在意识到自己的眼神被发现后,裴胥连忙收了回来,哈哈笑了两声后找补道。他们下的棋是围棋。第一局还是纪容与和裴胥下。两人的棋风在某种程度上有点像。沉默而又凌厉。一步一步从角落向对方逼近,暗暗蛰伏,运筹帷幄,最后一举蚕食对方的领地。只是裴胥的棋风沉淀着年岁,稳健得像是最坚实的盾,纪容与的则侵染着浅淡的野心,凌厉得更像是一把锋利的剑。两人的对决有来有回。裴绵在旁边观摩了许久,难得地升起了些许对围棋的兴趣。而且纪容与是真的很优秀。裴绵又想起上次在飞机上的唬牌。不管是唬牌还是围棋,纪容与都信手拈来,全面的好像完全没有不擅长的领域。一局棋结束了。裴胥还是略占上风。“再来一局吧。”裴胥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抬眼沉沉地瞭了纪容与一眼,眸光有些意味不明,“尽全力,不用让我。”纪容与全然当做没注意到裴胥的眼神,了然地嗯了一声。第二局两人的针锋相对要更尖锐了一点。结束的也很快。裴胥将棋子放下,垂眸看了眼棋盘后笑了两声,道:“年纪大了啊,还是下不赢你们这些小年轻了。”纪容与眉心微蹙,刚准备开口宽慰裴胥时,便听见裴绵诚挚地纠正了一下裴胥的话。“没有哦,也就纪容与厉害,和我可没关系。”裴绵一脸抗拒的表情,生怕下棋厉害这几个字沾在自己身上。好险。差点就被夸了。裴绵纠正完之后暗暗松了口气。裴胥:“”纪容与:“”纪容与和裴胥对视了一眼,纪容与从裴胥眼中清楚地读出了对裴绵的无奈和宠溺。纪容与搭在大腿上的手指微屈,半响后,纪容与起身,把自己的座位让给了裴绵。“你来一局吧。”纪容与在裴绵身边坐下,语气平静道。裴绵一开始还对围棋不太敢兴趣,在看完两人的对决后也跃跃欲试了起来,见纪容与把位置让给了他,也没客气,坐下来后就自然地朝纪容与开口问道:“那你是我这边的吧?”纪容与伸手帮裴绵整理棋盘的动作微微一顿,余光瞥见裴绵正专注地盯着自己,默了几秒后才嗯了一声。裴绵心满意足地收回了视线,眼珠转了转,又突然道:“那咱们就单纯下棋吗?不然加点赌注什么的?”裴胥也来了兴致,乐呵呵地开口问:“你想赌什么?”“简单一点嘛。”裴绵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橘子糖,草草地数了一下个数之后,分了一半给裴胥,另一半拨到了自己这边,“输了一局就给对方一粒。”还真是个孩子。赌注都这么幼稚。裴胥长这么大没少和别人打过赌,赌注不是大几千万的项目,就是一些难以兑现的承诺。这种赌注他还是第一次碰见。“好啊。”裴胥眼角的皱纹都染上了笑意。裴绵毕竟还是第一次下围棋,虽然裴胥泄了点洪,但是赢下来的可能性还是微乎其微。裴绵神色沉重地看了许久,思考了一下后判断自己估计是要输了,而后毫不犹豫地伸手拍了拍身旁的纪容与,小声道:“好了,该你上场了,加油。”纪容与:“”别说。裴绵找人收拾烂摊子的时机找的是真准。纪容与和裴绵换了座位。裴胥也乐得见这俩人一起对付他,笑眯眯地看着两人交换位置。
纪容与让棋局起死回生之后,又自然地把位置让了回去,在两人默契的配合之下,还能和裴胥打的有进有退。纪容与负责进,裴绵负责退。各司其职,稳定有序。裴胥下的也很开心,在确定完最后一颗橘子糖的归属后,才意犹未尽地放下了棋子,抬眼定定地看了对面的裴绵和纪容与许久。“小绵,我和小纪还有点事想谈谈。”裴胥看了半响后才开口对裴绵道,“你先上楼休息吧,要吃饭的时候我叫你。”裴绵一愣,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纪容与。纪容与的眸子里也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惊诧。“哦,好。”裴绵没多问,应了一声后就挟着赌注上了楼,在离开前还不忘分了一半赌注给纪容与。虽然知道纪容与不吃糖,但是这好歹是两人的战绩。分赃还是得均匀一点。纪容与也由着裴绵把糖推到自己面前。裴胥没急着开口,只是不紧不慢地给自己和对面的纪容与倒上了茶,沉声道:“这是你带来的茶,你对茶叶也有研究?”纪容与看着裴胥的动作,道:“略知皮毛。”裴胥嗯了一声,沉默了片刻后才继续道:“你觉得小绵怎么样?”纪容与似乎没想到裴胥会这么直接,抬眼瞭了裴胥一眼后,又将眼睫垂了下来,视线在自己面前那一小堆糖上落了一秒。橘子糖外面包裹着一层薄薄的糖纸,在光线下反射着淡淡的光泽。裴胥问的突然,纪容与一时间找不到词语去形容裴绵,只是没来由地又想起了江帆岛那晚,裴绵从海里钻出来的一瞬。夜色里被漾起的海水浸润了沙地,也在某一刻,肆意地在纪容与心里一个逼仄的角落泛滥。以前的裴绵沉闷,现在的裴绵生动,充满了生命力。自从确定了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之后,纪容与很难再将对过去的裴绵的记忆强行覆在现在的裴绵身上。见纪容与不说话,裴胥也没在意,又开口说道:“小绵是个好孩子。”纪容与抬眸看向裴胥。裴胥似乎也没有任何想要隐藏的意思,直截了当地把裴绵的身世告诉给了纪容与。“艾斯当时和齐燕的母亲结婚,生下齐燕之后没过几年就搬出了老宅。”裴胥道,“这么大的房子,我一个人住的也孤单,在小绵三岁的时候从孤儿院领回了他,就一直养在了身边。”裴绵小时候长得可爱,人又活泼淘气,给裴胥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只是后来周于鸿得知后,担心裴胥太过偏爱裴绵,以至于不顾血缘关系,将裴氏留给裴绵,于是想方设法地带着裴齐燕来老宅看他,拐弯抹角地刁难裴绵,也是裴绵小时候性子软弱,受了欺负也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从来不和他说。裴胥看在心里也很心疼,便直接勒令周于鸿,让他们没事不要再来老宅,裴绵这才过了一阵子轻松日子。“后来我也病了,还没来得及安排好小裴的归处就被送到了国外的医院治病,艾斯得知后也将小绵接了回去。”裴胥叹了口气,“艾斯是我的孩子,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他的为人自私凉薄,利益熏心,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齐燕在他的影响下品行也如出一辙,还有周于鸿我实在不放心小绵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也担心小绵被他们利用。”纪容与像是猜到了些什么,眉梢不易察觉地挑了挑。裴胥继续道,“我年纪也大了,也护不了小绵几年,与其等我走后,他们给小绵安排去处,不如由我自己来安排。”裴胥做出这个决定前也想了很久。也担心过自己的选择可能是错误的。但是如果他不提前安排好,真让裴艾斯来决定,那结果无疑会是最差的。裴绵只会被裴艾斯当做一颗棋子丢出去。“我明白您的意思。”纪容与手指微屈,在大腿上轻轻点了两下,视线又一次落在了面前的橘子糖上,默了半响后才继续道,“但是您有问过裴绵的意愿吗?”裴胥瞬间明白了纪容与的意思,抿了口茶后道:“我会问他的。”毕竟事关裴绵的未来,一切都还是以裴绵的意思为主。如果裴绵不愿意,他也不会强求。大不了在他死之前把裴绵送出国,让裴家人再也找不到他。纪容与垂了垂眼,也伸手端起了茶杯,骨肉匀称的手指捏着杯柄,不疾不徐地低头抿了一口后,才抬头给了裴胥回应。与其说是回应,不如说是给裴胥的保证。“如果他愿意的话,我没问题。”纪容与语气平静地开口,头顶的白炽光洒下,在他高耸的眉骨上印下了一层薄薄的阴影,而后又径直落进了他眸光沉沉的眼底。裴胥自认为自己识人的能力很强,阅历上来之后看人也愈发准确了,但他很难真切地看出面前的年轻人的想法。裴胥定定地盯了纪容与几秒,而后还是自我妥协似的垂下了眼。但是考虑到纪氏的势力和纪容与的品行。纪家是最好的选择。两人在经过简短的谈话后暂时达成了共识。有了这一层关系,裴胥看纪容与越看越顺眼,几乎想下一秒就直接让裴绵跟着纪容与回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