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次不单是说话难听,更是灵机一动学会了用激将法。“你别瞧不起吃软饭的最后过得还不如我这吃软饭的!”话说得铿锵有力,仇恨拉得死死的。在魏辉看来,自己弟弟这狗脾气,激将法一激一个准。却不料魏肆的反应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没有急眼也没有恼羞成怒。而是很认真的和他来了一句——“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有正经工作,和我几个朋友一起做了点小买卖。”魏辉:“是组团帮人讨债还是进了批假货要去当真货卖?”反正在他心里弟弟当二流子就没个好,也学不来好!看魏肆脸色一变就要‘爆’,苏岁使劲拽了他一下。她是实在看不下去这兄弟俩互相伤害了,挡在中间干脆实话实说:“大哥你误会了。”“阿肆现在和人合作做买卖是正道儿,没走歪门邪道。”“他做个体办电器厂,还拉来了侨商投资,我不知道你看没看报纸,就是前阵子来咱们市投资闹得轰轰烈烈的那个侨商。”魏辉:“做个体?”苏岁点头。魏辉:“办电器厂?就是和魏有才干了一辈子的国营机床电器厂一样的电器厂?”苏岁点头又摇头:“阿肆的电器厂是生产家用电器的,生产线都是通过侨商引进的最先进的生产线。”这个她前一阵还听魏肆和她说过,只不过她专注自己的包子大业,对于魏肆电器厂的进度半点不上心。魏辉:“哈,还是最先进的生产线?”魏肆不耐烦:“你说话就说话,少在这儿阴阳怪气。”魏辉理都不理他,只对着苏岁简单粗暴总结了一句——“你听他放屁!”口水都能喷出二里地。苏岁一脑门子省略号,已经是不敢看自家大帅批的脸色了。该说不说她大伯哥拉仇恨是真有一手,不常挨打都得夸一句命好。她不接茬,魏辉却好像生怕她被魏肆骗了。“弟妹你听我说,这小子的话你一句别信,你见过几个二流子说话有谱的?你别看他长得人模狗样的,他就没个正事儿。”“说什么办厂子做个体那都是骗你的,得,回头等我这边工作定下来我直接让他正经上班去,省得一天没个正事光跟自己媳妇吹牛皮。”话落,他转头去看魏肆,眼里的傲慢和恨铁不成钢还来不及掩饰,迎面就用眼眶接了后者一记重拳!这一晚。魏辉是捂着熊猫眼偷偷摸摸回的家,没敢正面和自己老娘碰上。苏岁则是在翻来覆去被魏肆烙完煎饼后忍不住憋笑出声,她只要一想到魏辉当时被打之后的震惊脸就憋不住的想笑。又惨又该的。然后再想到魏辉此时自己一个人躲屋里养伤,好面子遮遮掩掩的。大嫂还因为他招惹的桃花债赌气不回来,偏偏他自己还蒙在鼓里。这么一想……更惨了。最要命的是,这一切还都是魏辉自找的,这上哪说理去?魏辉没地方说理,委屈可怜又无助的,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趁着大杂院里的人还没起来他狗狗祟祟的就跑了。生怕被人看见自己隔了一夜发酵得更青了的熊猫眼。徐丽芬起来之后没找见人还挺纳闷,怕包子铺那边一群嗷嗷待哺的食客等急了也顾不上边边角角的细找大儿子了。紧着开了工,累得头晕眼花收了铺回了家才后反劲儿的想起来昨天家里几个孩子好像去魏老太那边了。想起这一码事,又联想到打从大清早上起来就不见大儿子的人影……心里登时升起一股子不好的预感……徐丽芬忍不住怀疑:“岁岁,你大哥呢?昨天你们去看老太太,他直接留那儿了?”这个叛徒!看见自己老婆婆在用脸骂人,咬牙切齿的,苏岁忍笑:“没,大哥昨晚上回来了,可能今天单位工作忙所以一大早就先走了。”可不是叛变了,魏辉的立场还是挺坚定的。是个好大儿。帮徐丽芬捏了捏胳膊,苏岁转移话题:“但是昨天在老太太那儿可发生不少事。”“全是热闹事。”
短短两句话,喘个气儿的工夫就牢牢抓住了徐丽芬的心。徐丽芬眼睛biu的一下就亮了!“岁岁,你先别忙着说!”苏岁:“……?”下一秒,就见她婆婆欢快的把桌上放着的一袋子花生拎了过来,想了想,又倒了两杯热水往里添了点红糖。很有仪式感地摆到两人中间。吃的、喝的全都有了,她这才大手一挥:“来吧,好戏请开锣!”苏岁很上道,抿了口红糖水,故意哑着声音说:“上回书我们说到那魏老太太三番五次的派人传话……” 是个妙人一个敢说书一个就敢听。婆媳俩聊八卦的仪式感直接拉满。在听到有那不要脸的想占自己儿媳便宜的时候,徐丽芬气得眉毛倒竖。紧接着听儿媳说二儿子一出场就把那俩不要脸的母子俩扫地出门外加赠送了一顿毒打后。徐丽芬乐得直说活该。这个时候,她还笑得出来,直到听苏岁说起魏老太太的事情,徐丽芬面上的笑意越来越淡……不是苏岁说书说得不精彩,而是徐丽芬心里浓重的恨意让她半点都笑不出来。尤其听到儿媳转述自己女儿控诉魏老太太的那些话的时候,徐丽芬恨得眼珠子都红了。苏岁安慰地搂住徐丽芬胳膊,靠在她肩膀。“妈,该欣慰的,你的孩子们在魏老太太的利诱下没有一个动心,甚至没有犹豫一点儿,所有人拒绝得都很干脆。”“他们都记得你的委屈,他们没当叛徒。”听见哭声,苏岁语气温和:“对面黄姨总说她儿子多出息多能耐,老在背地里说您不会教孩子,把孩子养废了养成了个二流子。”感受到手里的手臂有一瞬间的紧绷,苏岁脑袋依旧靠在徐丽芬肩上恍若未觉。她声音依旧温柔贴心,仿佛带着能抚慰人心的力量。“可我觉得妈才是真正把孩子教养得很好的厉害人。”“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不管是大哥还是阿肆亦或是小然,他们的品性都很好。”或者说,都很有良心。这一点,苏岁不信裴岩或是裴红能做得到。依裴家兄妹的性格,假若昨天的事同样发生在他们身上。有人把好处摆到他们面前让他们选,他们一定会选择背弃母亲的苦难,见利眼开。世人习惯了以成就论好坏,裴岩看起来事业有成,那在外人看来裴岩就是个人品好的。没有根据,就这么认为。以至于大杂院里众人每一次闲聊只要涉及到儿女,黄秀霞拉踩徐丽芬,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对。反倒会恭维黄秀霞会教养孩子,踩一捧一的笑话徐丽芬不会教孩子,好好的孩子都教t坏了。这其实挺不公平的。听到身旁哭声更大,苏岁有些无奈:“妈,这怎么还越说越哭了?”再欣慰也不至于哭这么大声啊。徐丽芬哭着摆手:“不是,我就是……”她哽咽到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不是欣慰的哭,我是……我是惭愧的!”“你都不知道我刚才听完你说老太太那边的热闹后第一个想法就是想过去看热闹,落井下石地踩一脚。”“我心肠这么黑,你还在旁边夸我,你心地好成这样,我这个做长辈的……愧啊!”她没带个好头儿啊!说出来都觉得羞耻,还是当长辈的,结果论修养还没人家年轻小姑娘好。把她刚才生出的念头和儿媳说的那一番话做对比,一个阳春白雪姣如明月,一个狭隘得要死心眼比针眼还要小,满心满眼都是报复。亏她年长这么多,活这么大岁数也没修出大气性格,徐丽芬被夸都觉得脸热。她羞赧:“其实你刚才夸我之前,我还想说等老大他们晚上回来,我想撺掇他们去魏家继续看热闹去。”“谁知道你给我夸这么好。”“我这还正琢磨着要教老大他们等到了老太太那儿怎么耍无赖呢,你就夸我比黄秀霞会教孩子,话里话外说我把老大他们教得心正……”她不哭都对不住儿媳的这份盲目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