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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莺把一份资料塞到小儿子手里,如释重负道,“承昀,妈妈费了好大的劲,可算把人给找到了!”

邵承昀插不进嘴,低头扫了一眼资料,林莺还在兀自说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谁会想到这个能帮你逢凶化吉的贵人,就在我们邵氏集团内部。”

——又来了。邵承昀以指节摁了摁自己的太阳穴。

就因为他在出生时,不知被哪个相命先生的一句“三十三岁逢一大劫,恐伤性命”的断言,母亲林莺这两年没少折腾。

邵承昀本来在国外分公司干得好好的,年前被大哥以父亲病重为由叫回国。回到家中却见老两口精神矍铄健步如飞,请了一宅子的亲朋好友来给邵承昀接风洗尘。

邵承昀气得当场就要拂袖走人,被大哥大嫂好歹劝住了,说这场家宴主要是为庆祝父亲邵瑞退休,顺道欢迎邵承昀回家。

因为林莺担心邵承昀不肯回来,这才让长子邵仲麟出面去做恶人,骗了弟弟一回。

邵承昀一时心软,虑及父母已然年长,公司的事也是千头万绪,于是回国住下了。从此开启了他水深火热的生活。

据说要化解这个凶劫,最好的方式就是找个生于甲日甲时辰月,暗中有癸水生发印绶护身,且命带水金的伴侣结为婚约,方可令邵承昀险处逢生。此外还有些颇为严苛的生辰八字的细则要求,总之就像是要跟老天爷订製一个人类差不多离谱。

林莺这段时间为了找出这位“贵人”没少费周折,还勉强邵承昀去相过几次亲,搞得邵承昀大为光火,差点把父母的手机号拉进黑名单。

现在他手里拿着对方的资料,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母亲。

“这是个男的。”邵承昀说,半眯起眼睛,看着那张寸照。一度怀疑照片上的年轻男孩有没有成年。

“……我跟他结婚,你不要抱孙子了?”他又道。

林莺的视线也落在照片上,神情却并不显得沮丧,“你哥哥嫂子有小孩了,妈妈不催你,再说同性婚姻现在不都合法了吗?你也没时间讲究这个,妈妈近来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想起那次车祸有多惊险。”

林莺也不全是因为迷信风水师才这么着急替邵承昀张罗婚姻大事。

对于“命中大劫”的说法,她原本也只是半信半疑,想着把小儿子叫回国留在自己身边多些照应,求个安心就行。

可是自从上个月邵承昀过完三十三岁生日,接连遇上了几次意外,这些事故好像就是奔着他去的,避也避不开,伤害程度还在升级。

这下林莺便不敢大意了,动用了各种人脉,想尽办法去找符合生辰八字的对象。

一番周折下来,竟还真给她找着一个,凑巧又是邵氏内部的员工,就连林莺也觉得冥冥之中似有天意。邵承昀这一年的凶险都指望着这场婚姻来化解了。

昨天深夜她才拿到辛榕的个人资料,今天一早就叫上长子邵仲麟一同来说服邵承昀。

林莺担心仅凭自己不能说动儿子,指望着邵承昀还能听进兄长的劝解,尽快完成婚事,或许真就逢凶化吉了呢?

一个小时后,邵家的司机载着陈律师出现在邵承昀所住的高级公寓楼下。

邵仲麟走上前拍了拍邵承昀的肩,劝他,“公司也没什么要紧事,你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去看看吧,又不会少块肉。”

邵承昀连话都懒得说了,穿上西装外套,走过坐在客厅沙发里的母亲跟前,林莺又一次叮嘱他,“陈律师知道怎么处理,合同协议交给他办。你去见见那个小孩,把人带回来,以后至少要相处一年的是不是……”

邵承昀的思绪收了回来,正巧辛榕从文件里抬眼看向他。

“……邵总,您们真没找错人吗?”

辛榕说话时眉头紧皱,似乎对于一旁陈律师的连蒙带劝已经听不下去。

陈律师弯下腰,又把文件翻了两页,指着页尾一处需要签名的地方对辛榕说,“你在这里签名,表示认同以上条款。”

可是辛榕没接律师递来的签字笔。他看着邵承昀,眼神里有种与年龄不符的通透,“这不合适,邵总。”

“这忙我恐怕帮不了。”他又补上一句,说完把律师掀开的那几页纸又阖上了,推回原位。

辛榕的拒绝大约是陈律师没有想到的,办公室里倏然安静了几秒。

陈律师还要再劝,邵承昀先开口了。

“你说个价。”他就扔出来这么四个字。

辛榕可能没料到邵承昀这么直接,眼睛一下睁大了。

邵承昀脸上一点表情不带,就跟看一件商品一样看着辛榕。

“祝经理说你欠着一笔钱。欠债替你还了,每个月另给生活费,你现在可以提条件,让陈律师写在合同里。”

邵承昀惜时如金,不愿在这儿跟辛榕浪费时间。

人人都有价,无非高低而已。他想着最省事的方法就是立即谈拢价钱,把人带走了事。

辛榕嘴角抿紧了些,坐姿还是端正的。陈律师在一旁打圆场,说些“财产方面的约定合同里也有的,我还没讲到后面的附加条款”一类的话。

等到律师讲完,辛榕不接对方的话茬,恭敬却冷静地对邵承昀说,“邵总,我大概听明白你们的意思了。生辰八字什么的太玄乎,我估计您也未必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