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还真给许大茂媳妇弄啊?”
晚上贾张氏针灸完后,秦淮茹享受针灸推拿的过程中,看着李源问道。
李源呵呵道:“真以为我谁都这样治啊?我和那娘们又不熟,也不大喜欢她的性格,整天咋咋呼呼的……”
秦淮茹抿嘴笑道:“我的性格好?”
李源双手行云流水般推拿着,淡淡道:“你是个聪明人。”
“嗯~~”
秦淮茹没忍住叫了声,然后俏脸微红,白了李源一眼道:“聪明人还落你手里,让你这样作弄?”
李源摇头道:“平胸而论,你自己说说,要不是这一年多来我每天给你调理身体,眼下这么个饥荒时候,你在家还是吃的最少的一个,能不能撑得住?就算能撑住,也得大病一场落下病根,你信不信?”
秦淮茹抿嘴笑道:“我信!真当我傻啊?要不是你调理的确实好,我得多……才每天上门上赶着让你这样。不过说起来,你也不吃亏,我瞧你那本子都换了仨了,也不知道写的啥,每天有那么多好写的吗?不是每天都差不多么?”
李源笑骂道:“你懂个屁!真当我每天闲着没事干瞎折腾啊?怎么可能每天都一样,就拿你来说,吃三分饱跟吃七分饱的时候就不一样。还有,你婆婆骂你的时候,你穴位的气感反应比较活跃。东旭打你那天,你各处穴位的气感反应很强烈。东旭打棒梗那天,好家伙,针扎进去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银针本身在颤动。
这些东西,本身就是知识的一种。医家常说,人的病一半是气出来的,还有三成是急躁焦虑熬出来的。要不是我……哼哼!你半条命都没了。”
秦淮茹深以为然,对于李源在这方面的话,她越来越深信不疑了。
顿了顿,她叹息一声道:“要是棒梗能有你这样学习的心思,我也就不愁了。可他连作业都不愿好好写,气人。源子,你是怎么学的啊?”
李源已经开始收针了,对今天的练习比较满意,也愿意搭理一下,道:“你把棒梗保护的太好了,再加上你婆婆……让孩子一点苦都吃不上,自然没有紧迫感,怎么会好好学习?学习很枯燥的。”
秦淮茹撇撇嘴,她可不觉得李源学习的枯燥,不过她还是说道:“要是棒梗能跟你学就好了……”
李源呵呵笑道:“死了这条心吧,不是我不乐意教,他确实没这个天分。不信你随便找个中医馆让师傅看看……”
秦淮茹只能作罢,忽又想起来,问道:“你不是说还要去西医学校学习么?你还去吗?”
李源将针盒收好后,看着还未穿好衣服的秦淮茹,道:“去!下个月就去!”
已经定好了,五月他就要去京城第二医学院,当一名旁听的医学新生了。
每周上四天课,上三天班。
礼拜天假期都没了,要值班补工时。
工厂每月发大几十块钱的工资和粮票,自然不可能让他脱产去学习。
不过也无所谓了,眼下啥娱乐活动都没有,不如多学习学习,充实充实自己。
等再过几年,风云跌宕,惊雷滚滚,再想静心学习,真就难了……
……
第138章 下场惨烈
“乐家怎么找到这来了?”
转眼四月底,李源将各类入学手续都办好了刚回家,孙达派儿子孙建国骑自行车跑来叫人,说是同仁堂那个乐家,找上门来,指名要见他。
孙建国气呼呼道:“我大姐说,可能和你给梅兰芳先生治心脏病的消息传开了,乐家人想找你要方子。”
李源笑了笑,道:“小事情,你且等我稍许。”
他去后院走了一遭,很快回来,没有耽搁,骑上自行车和孙建国一起前往黑芝麻胡同。
好在并不远,孙建国这小子还和他飙了会儿车……
……
“师父,孙叔!”
到了孙家客厅,李源先和赵叶红、孙达打了招呼,然后就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坐在客位。
孙达笑着介绍道:“源子,这位是同仁堂乐家第十四代子弟乐芝田,济南府宏济堂的阿胶天下第一,就是他祖父乐镜宇乐老所创。今天他是代表同仁堂乐家第十三代传人乐松生先生前来,想和你商议一下,关于你给你们院一大妈治心脏病的方子,还有赵家《甲乙针经》的传承,希望你能贡献给国家。”
李源并无多少意外,他只是奇道:“不对啊,师爷早就说过,《甲乙针经》一开始就献上去了。至于我那方子倒是容易,现在写就行。”
乐芝田微笑道:“李医生误会了,我叔父是希望李大夫能发扬一下风格,去中药提炼厂工作。你给你们院一大妈泛的丸药我们听说了,非常不一般,提炼厂很需要你这样的人去。
另外,《甲乙针经》只拿到简本没什么用,还需要有精通针法的高手亲自去教出一批人才来,这样才能造福广大的人民群众。李源同志,希望你以大局为重。像我们乐家,所有的家业,包括秘本、秘方、乐家老宅,都已经全部献给了国家和人民。”
李源看了眼面色铁青的赵叶红和孙达,忽然笑的灿烂极了,道:“乐先生,实在抱歉,您来迟了一步。”
乐芝田闻言一怔,也看了赵叶红和孙达一眼,随后仿佛觉得有些好笑,不以为然道:“怎么了,哪里有问题么?还希望你能尽量克服一下,这是组织上的决定。”
李源深深的看了这位乐家人一眼,心道怪不得同仁堂乐家的下场这么惨。
四九城的老字号多了,但像乐家这么惨的,屈指可数。
老母、妻儿、子女悉数被活活打死在眼前,乐家那位在见证这一切后,受尽折磨自尽而亡。
南边的荣家这个时候是和乐家齐名的,事实上论成分荣家比乐家要消极的多,但荣家那位也不过是去扫了扫厕所。
如乐家这样惨烈的,实在不多见。
但这会儿,李源多少有些明白了……
为什么乐家在改开后,都没平反,同仁堂也成了官字号。
唉,也不知怎么想的……
听乐芝田这样说后,李源呵呵道:“可能是我师父好面子没说,乐先生,我已经不准备干中医了。去京城第二医学院学习的申请已经批了下来,我后天就要去学西医了。老实说,时代在发展,中医的局限性越来越重,已经很难再造福广大人民群众。西医可以开刀,可以用先进科学的仪器,服务人民。比起封建落后的中医来说,要高明的多!所以我就打了报告上去,工厂领导很快就批了!”
乐芝田微笑道:“我也听说了这件事,只能说你受到的医德教育太浅薄了些。中医博大精深,你显然又很有天分,考虑到你能起到的作用,你们工厂领导那边的工作我会去沟通安排。所以……”
不等他说完,李源就笑眯眯的从身后解放包里拿出一张照片,道:“您先看看这个。”
他没递过去,就像拿奖状一样,捧在身前。
看到照片上的人,乐芝田脸上一直带着的自信微笑忽然凝住了,他看了好一会儿,才抬眼看向李源道:“什么意思?”
李源乐呵呵道:“现在各地热火朝天的挖压水井活动您肯定不陌生,巧得很,这个主意是我先想到的,然后是我父亲带人挖的第一口压水井。其实只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小贡献,没想到还惊动了老太太,特意去看我表扬我,还和我合了影,还让先生在背后写了字……
然后老太太问我,想要点什么奖励?她老人家开玩笑说,国家现在困难,要白面猪肉可是没有的。
我就说了,我想去学西医,西医更科学,将来可以更好的造福人民群众。
老太太当场同意了,我这才有了打申请的资格。
不然我才刚转正一年,工厂怎么可能让我再去学习?
工厂又不是我们家开的……
乐先生,我真没威胁您的意思,但这事儿你们乐家真得去老太太那说一声,她老人家同意了,我才能过去。
否则……”
他摇了摇头,虽是笑眯眯的样子,落在乐芝田眼里,却属实可恶之极!
乐芝田脸色铁青,乐家那位眼下的确身居高位,但再高位也不可能高到真正的核心去,距离曹老那个位置还差的远呢。
自然也不可能为了这种事,去违拗老太太的意思。
到了这一步,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乐芝田起身告辞离去。
等他走后,孙达赶紧安慰气的快要炸开的妻子,道:“乐家谈不上坏人,他们家首先就把所有的秘本都上交了,公司合营的时候,又是第一个把同仁堂都交上去了。为此还受到了伟人的接见,三番五番的时候,都能安然无恙。
现在估计是有些魔怔了,不知道谁在背后使坏拿他家当枪,针对我们和源子呢。是不是哪个老顽固不想让源子去学西医,故意弄的这么一出,想给他个教训?”
赵叶红可能是受到李源的影响,破口大骂道:“中医门儿里怎么就出来这么个玩意儿!他们家是拿着全天下中医的秘方,染红了自己的顶戴!”
李源颇为赞同,乐呵道:“可能想搜刮中医界,当个号令天下群雄的武林盟主。只是这手法,多少有些不地道。幸好有这张护身符,不然这次还真有些棘手。师父,您也甭生气,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随机应变就是。”
赵叶红道:“说的轻巧,今儿要是没这张照片你怎么随机应变?”
李源嘿嘿笑道:“大不了就去那劳什子中药厂,乐家汇聚天下名方,让我进去,岂不是放黄鼠狼进鸡窝?”
赵叶红生生气笑道:“说自己是黄鼠狼,亏你说的出口!你倒是想得开,那你怎么不去?”
李源摇头笑道:“乐家要是低调行事,说不定我真去了。那里现在简直就是中医圣地,比去第二医学院学习更有意义。可乐家这样行事,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怎么想的……反正,我不看好他们家的下场,所以离的远一些最好。”
赵叶红闻言一怔,她没想到自己这个爱徒会这样说。
倒是孙达若有所思片刻后,点头道:“你这么一说,还真有几分道理。这事儿做的……得罪的人海了去了。中医各家估计都得恨之入骨,这些人里不少都是手段阴狠的主,真让他们寻着机会,乐家下场堪忧。各家传承,都是看作比命还重要的东西。嘿,乐家倒是敢开口要!”
赵叶红冷笑一声道:“就算没个好下场,那也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同仁堂虽然公私合营了,可乐家一直在拿分红。拿我们各家的方子去卖药,去年卖了一千多万,乐家分了多少去!”
孙达劝道:“好了,乐家那位毕竟还在台上,少说两句。”又叮嘱李源道:“你也不要有什么后招,我知道你小子不是吃亏的主,但这事不好弄。就像你说的,他们家这样行事,后患无穷,我们别去沾边儿,静看他起高楼、宴宾客、楼塌了就好。”
李源点头道:“我也这样想的,所以压根不气。”
实在是这家过几年太惨,虽然有些生气,但还是别折腾他家了,静静看着就是……
他出手再狠,也狠不过那些人,所以现在出手没意义。
李源心中怀疑,乐家落得那个下场,背后可能真有中医各家的手尾……
看来得罪人的事,还是要尽量慎重。
赵叶红叹息一声,道:“怪不得你想去学西医,西医就没那么多破烂事了。”
李源哈哈笑道:“西医各科室之间的明争暗斗也不少,鄙视链很明显。不过总的来说,应该还不到这种地步。”
孙达笑呵呵道:“一样不素净,科室副主任之间竞争激烈,有的都是打出真火来的,买凶杀人的事都有。”
李源见赵叶红还是气的不行,就笑道:“师父,您甭生气了,明儿去您家东辛寺的院子吧……”
赵叶红冷面道:“干什么?”
李源嘿嘿笑道:“除了李坤已经在上中专外,今年我还有俩侄儿一个侄女要考中专,明儿让他们上来,我给他们做顿好吃的。师父,前阵子我可是学了不少拿手好菜,保证让您大饱口福!”
赵叶红压低声音警告道:“你少轻狂!眼下是什么时候,海子里伟人才定下约法三章,连红烧肉都不吃了,你还在外面大吃大喝?”
李源嘿嘿笑道:“没有,最多一个礼拜吃一个荤菜。和王世襄、朱家溍先生他们轮流切磋厨艺,一人准备一回,但都不多,也就半斤肉,一条鱼之类的。这次我攒了两条鲈鱼,备好了卤,卤是香糟曲加绍兴老酒、桂花卤泡制酿造出来的香糟卤……”
“行了吧你!”
赵叶红气笑道:“真是……没想到你不贪别的,倒是贪吃!你好好去招待你侄儿侄女,我们就不用你操心了,不缺吃的。对了,一直还忘了问你,家里那边还坚持的住吗?”
李源笑道:“有压水井后,情况要好的多。社员们也聪明,公家的土地上一根草都不能私自拔了吃,就往荒地上泼水,发野菜吃,倒也能管个半饱。等下个月夏粮下来后,应该还能再缓解一些。”
孙达面色有些沉重,轻声道:“还是不要太乐观了,源子,我们不说现在,说四二年。你知道四二年那一场,老蒋和豫省腐朽的衙门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李源摇头,孙达道:“是将老弱都饿死完了,剩下的青壮,也就缓了过来。我们和老蒋不一样,但凡有办法,就不会放弃一个老弱。老蒋他们那时候的国际形势多好,美国粮食牛奶吃不完都倒河里,真想赈灾怎么可能赈不了?只是他要把钱留着买弹药,妄想剿灭我们。我们现在……形势不很好。而压水井的出现,人口,尤其是老弱人口得以大量保全,可这些人也是吃赈济的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