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1 / 1)

三人点头笑,李荷笑道:“八叔,人家现在叫秦雪了。”

李源呵了声,道:“尤其是你,小荷,羡慕她不?都是秦家庄的人,都是女孩子,你觉得你比人家怎样?”

李荷不笑了,抿了抿嘴后,小声道:“比不上人家。”

娄晓娥简直气坏了,责怪的看着李源道:“哪里比不上了?小荷比她好看多了!”

这当然是安慰之言,外貌不差,但气质上,还差的远……

李荷有自知之明,对娄晓娥勉强感激一笑,李源则笑道:“我不是说外表,我是说那份自信。人家为什么会那么自信?不是因为去盛海待了几年,看到了别人的繁华就自信了。盛海再繁华,和她有什么关系?

秦大雪之所以那么自信,是因为她在盛海学到了很多知识,开了眼界,也开了心胸,更长了本事。

这些,才是她自信的底气!盛海也好,四九城也好,学生多的是,李坤,你们学校少说也有二三百人吧?”

李坤点了点头,道:“二百四十六人。”

李源道:“算上其他学校的,数目还会更多。这些学生,好多都是大城市里的孩子。但这些人里,能比得上秦大雪的有几个?寥寥无几。所以,不是因为成了城里人就厉害了。谁要觉得考上了中专,将来注定能成为干部,成为城里人,就松懈了,那你们将来也就那样了。

底子本来就比别人差,再不努力的刻苦学习,将来注定平庸,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多读书,少说话,尤其是,少言政事。

真那么关心,那就闭上嘴好好读书,将来到那个位置后,有的是机会去施展你们心中的抱负。

别跟个婆婆嘴一样,在外面瞎叨叨,特别是没有用的牢骚话!

你就算是对的,又能怎么样?

人微言轻,谁会搭理你们?指望别人听你们的去治国?

所谓的风云人物,十个里面九个最后没什么好下场。

我希望你们能做到君子讷于言而敏于行,说一万句,不如做好一件事。

所以,都管好自己的嘴。

哪个要是觉得做不到,提前说,我来帮他管!”

包括李坤在内的几个孩子,都很严肃的记下了。

八叔几乎不会这么严肃的训人,但开了口,他们就得记下。

家里已经定了规矩,进城读书的孩子,一概由八叔管教。

哪个不听话,打死拉倒。

娄家姊妹对视一眼,什么是家学,这就是家学。

李家的孩子,将来差不了。

……

回到北新仓五号院,娄秀给娄晓娥倒了杯水,姊妹俩坐在庭院内话家常。

花池子里的海棠花开的正艳。

娄秀感叹道:“真没想到,李家的家教这么好。那么多孩子,我本以为大都会继续在农村种地……”

娄晓娥笑道:“有三个学习不好的,在家里跟着种地的,累的不行,后悔了。可是后悔也迟了,而且让他们重新看书,他们还是看不下去。”

娄秀道:“已经很了不起了,怪不得源子每月都把工资寄回去,供这么多孩子读书,一般家庭确实供不起。但供出来后,李家将来就很不一样了。”

娄晓娥乐不可支道:“源子说,等这些孩子都成长起来后,他就提前退休。到时候和我一起游山玩水,逍遥快活。”

娄秀才不信呢,眼下出京一趟都难如登天,要开证明,车票也不好买,住处什么的都难,到哪去游山玩水啊。

她好笑道:“还游山玩水,土匪都没剿干净呢,仔细把你们俩捉了去!”

正说话间,听到前面传来敲门声,娄秀前去开门,就看到一个身穿布拉吉连衣裙的烫发女子,眉若远黛,眼似水杏,朱唇娇艳,天然一股风骚在身。

娄秀微微一怔后反应过来,道:“是陈经理吧?”

来人正是陈雪茹,她笑的更灿烂,道:“您是晓娥的姐姐娄三小姐吧?您好您好,早听源子说,您这位大姨姐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一样,今日一见,真是一点没有虚传!”

娄秀:“……”

远在北帽胡同的李源,突然收到了来自娄秀的负面情绪,+1。

……

第140章 东边晴,西边雨

北帽胡同。

一间十五六平米的房间内,刘雪芳抿着嘴,看着这位……从天而降的医生。

好在屋里还有大杂院里的一位一大妈,老太太不断给刘雪芳使眼色道:“雪芳,这是南锣鼓巷九十五号院的医生,在轧钢厂工人医院上班,下班后在四合院免费给人看病……也不算免费,一人收二斤白面,现在艰难了,就收二斤棒子面……”

刘雪芳轻声道:“一大妈,我没有粮食的,国庆现在饭量大……”

一大妈一拍手,嗔怪道:“你等我说完啊!李医生收到了白面、棒子面自己不吃,都送给烈属家庭了!我让我娘家侄儿去打听了,城东那边都管他叫南锣鼓巷的及时雨哥哥!”

李源双手捂住脸,觉得没法见人了。

见他这样,一大妈和原本一脸冰霜的刘雪芳都忍不住笑了笑。

李源认真解释道:“我出师转正以后,师父还是不放心,觉得我临床经验少了些,就鼓励我下班后也多问诊。本来是什么也不收的,可啥也不收,登门的人太多,一直排到半夜都没看完,四合院里的街坊们意见也大。没法子,只能收点白面。人数很快下来了,可这面都是日子过的紧巴的老百姓家的粮食,我吃了不大好,就把粮食散给真正需要的人。”

一大妈笑道:“李医生的名声都从城东传到咱们城西来了,真正的好人!”

李源摇头道:“无非是借花献佛而已,真当不得称赞。也就是我媳妇大度,不计较这些。大妈,您要夸甭夸我了,夸我媳妇得了。”

听他这样甜丝丝的提起媳妇,相貌不俗的刘雪芳心里登时又放心了,不是登徒子就好。

现在不流行挣贞节牌坊了,打成烈士遗孀的第二年,连单位上都有人关心她是不是再成家,生活环境里更多……

一大妈道:“雪芳,你身体一直不好,正巧我在隔壁院坐着的时候,看到李大夫在上门给杜二强他娘看病。李大夫一般是不出诊的,家里好多人等着呢。可杜二强家也是烈属,所以李大夫才亲自上门,不仅不要钱,还带了四斤棒子面来!我就把你的情况说了下,李大夫二话没说,跟着就来了。哎哟,还是新社会好啊,年轻人都正,教养的好哇!”

李源笑道:“我做再多好事,也比不得在前线流血的英雄。不说这些了,嫂子,我看您气色是不大好,面容饥瘦,看起来应该是脾胃不大好。您张口嘴,伸出舌头我瞧瞧。”

刘雪芳下意识的张嘴,然后就见李源点头道:“舌苔黄。”

刘雪芳收回舌头,点头道:“前几年也看了些医生,中西医都看了,都不行。中医也说,舌苔黄,口干口苦,烦渴,主热证,给开的小承气汤。吃了不知道多少,没什么用。”

一大妈轻声叹息道:“还是小张去北面牺牲的消息传来才开始的,多亏国庆懂事,那年还不到五岁吧?都能自己支上锅给妈妈热馒头了。烧热水,拿热毛巾给雪芳捂肚子。”

李源闻言道:“热毛巾?”

刘雪芳点头道:“疼的时候,用热毛巾捂捂能好些……捂错了吗?”

李源摇了摇头,道:“嫂子,您放不放心躺下,我给您检查一下?”

刘雪芳闻言一怔,李源又道:“您这病一病就是好几年,可见病机寻错了,主症多半不是热症。虽说中医里有舌不欺人,黄苔主火的说法,绝大多数情况是如此,但也并非所有黄苔都这样。”

刘雪芳疑惑道:“可要不是热症,我怎么总是口干口渴?”

李源微笑道:“所以我需要再检查一下。”

一大妈对李源的印象很好,她道:“雪芳,你就让李大夫检查检查,有我在这你怕什么?”

刘雪芳闻言只好点头,转身去躺在炕上。

李源没有先动手,而是问道:“疼痛的时候,除了疼外,还有其他地方觉得不妥么?譬如您觉得热毛巾捂一捂会舒服一些,那肯定是那个地方冰凉……”

刘雪芳点头道:“是,大夏天的,膝盖处都是冰的。”

李源疑惑道:“如果下焦冰冷,不止膝盖才对。还有关元和神阙两处穴位异常冷硬才对……关元穴在脐中下三寸的位置。神阙穴就是肚脐。”

刘雪芳脸红道:“刚没好意思说……”

一大妈都看不过去了,嗔怪道:“雪芳,跟大夫说病怎么还藏着掖着?我去看病,大夫问我大便怎么样,我连是干是稀,几分干几分稀都说的清清楚楚!李大夫,就该这样吧?”

刘雪芳:“……”

李源竖起大拇指道:“大妈,大夫就喜欢遇到您这样有水平的!”

一大妈高兴坏了,又劝了刘雪芳几句。

刘雪芳没法子,只能尽力说明白:“口干口渴,总想喝水。喝水之后,唾沫多的很,吐个没完。肚子里总觉得有气,来回蹿。肚子疼的时候,好像肚子里有肿块,一按疼的厉害……李大夫,我是不是快死了?”

说到最后的时候,刘雪芳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她真不怕死,但她怕自己的儿子成为孤儿。

眼下又是这么艰难的时候,她要是死了,她才十岁的儿子,该怎么活?

李源哈哈笑道:“嫂子,您真是想多了。我明白了,就是用错了药,寒症当成热症来治了。我给您开一副温氏奔豚汤,这是非常好的方子,正好对症!再加上当归和煅紫石英以镇冲脉,加吴茱萸以解痉挛。拿方子去抓药,一个礼拜后我再来。其实三天就能起到很大的效果,我是等到那个时候才有时间。”

他从药箱里拿出纸笔,很快开好药后,正巧刘雪芳的儿子张国庆回来了,进门先喊了声“妈”“一大奶奶”,然后警惕的看了眼李源。

实在是李源太帅了,又年轻,难免多想……

这年头,国家是鼓励寡妇再嫁的,可当儿子的少有这么想的……

刘雪芳忙对儿子道:“这是李大夫,你一大妈请来给妈妈看病的,快叫人。”

李源看着这个眉眼和张冬崖很有几分像的少年,目光也很亲和,道:“放心吧,叔叔有把握给你母亲瞧好病。最多三天,就可见效。”

可能苦难真的能让孩子懂事,张国庆圆脸小眼,看着是个娃娃脸,比实际年纪还小,可听了李源的话后,他眼睛圆睁,当场跪下,给李源磕了个头。

李源手快,不等他再磕俩,一把将他拉了起来,道:“孩子,你父亲是国之英烈,你母亲也是女中豪杰。所以除了父母尊亲外,你不能再对其他人下跪了,记住了吗?”

张国庆重重点头道:“叔叔,我记住了!”

李源从口袋里掏出两张五块钱来,道:“这个钱给你母亲,她肯定不会要。所以这钱是叔叔借给你的,你将来一定会长大挣钱。等你将来挣到钱,要记得还给叔叔,男儿当有信用。这是男子汉间的约定,大声回答我,成不成?”

张国庆脸都涨红了,大声回道:“成!!”

李源将钱放到他手里后,背起药箱哈哈笑着离开了,根本没给刘雪芳拒绝的机会。

等他出了胡同巷,才回头看了眼,这样大概就不会露馅了吧?

待下礼拜再来,刚好可以联系到师父张冬崖另一个儿子家,顺理成章的去帮衬一把。

事情都办妥了,再去跟张冬崖说。

不为别的,让老人常年揪成一团的心松开些,愧疚少几分,暗度晚年吧……

……

“再找?我疯了我再找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