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低头看着库鲁比，库鲁比也很认真的看着她。

眼睛是她最后失去功能的器官，在那之前难以和别人进行交流的她都会紧紧盯着交流对象。

在那双红色的，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恐怖的眼睛下面。杜若觉得自己的内心被看穿了。

她抿了抿嘴唇, 小声的问“你会一直保护我吗？”

这个问题原本是不用问的，因为答案就是不会。

但是库鲁比刚刚的行为有一点怎么说呢, 包括上次起冲突的时候库鲁比抱紧娃娃看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都让杜若觉得会不会在茶话会结束之后，她对库鲁比来说依旧是朋友呢？

两个人的确地位悬殊，但是库鲁比有时不在意身份，她都把玩偶当爸爸了！而且只要她尊重你, 你的地位真的会发生变化。高管前踞而后恭、周明辉会把她视作同僚、李部长连连道歉刚刚大厅里面，她真的在保护她哦！

“？”

库鲁比奇怪的看着她。

“你会一直保护我吗？”突然被问了这个问题，她还能怎么说？上一次这么认真的被问到是杜若问她是怎么看她的, 当时感觉好像只有一个回答就是夸奖。但库鲁比依旧说了实话：尘埃。

场面一时变得僵硬, 秘书假装咳嗽用手掩住自己弯起的嘴角。周明辉看向杜若的眼睛里面写着不自量力。

而杜若却把大家的反应全都置若罔闻，只是看着库鲁比, 等待着她的回应。

助理都已经觉得尴尬而不忍心再看了。

“为什么会这么问？”库鲁比皱眉。

杜若僵硬了一下。

她做好被否定的准备了, 可是在库鲁比嘴巴开闭的时候, 却还是觉得这里的空气好像被抽离了。只能够看见她的口型而听不到声音。

风从她的身边流转过去。

片刻之后，看到周围人错愕的表情，却不是对她的幸灾乐祸，再回想刚刚大脑自动接收到的信息，杜若诶了一声。

“什么诶啊。”库鲁比说，她不给面子的程度一如既往。

“我当然会保护你啊。”库鲁比单手叉着腰“倒不如说为什么你觉得我不会啊，我给你这样子的感觉了吗？”

她简直像当时被说和周明辉是朋友一样的无法理解。

最后她摇摇头，感觉自己说的太过分了。杜若是前辈，但库鲁比的语气俨然像是教训小孩子。她张开嘴不出声，库鲁比就以为是被自己吓到不敢说话。库鲁比普通表达自己的时候，别人就经常会被吓到，应该是因为她大小姐扮演的太成功，威势太重了吧。

“总之。”她加重语气，“我们是朋友。”

“剧组发给你的朋友吗？”明明到这里已经是皆大欢喜，库鲁比亲口承认是朋友了诶，看看后面那些人的表情吧，做梦都不敢做这么大的，但是助理却像是本能一样的问了一句。

“嗯。”库鲁比说，她神色如常。

杜若也慢慢回过神来，身后的助理神情异常，这段时间她们也看出来了库鲁比的问题。虽然有一点大小姐为赋新词强说愁。【虽然有钱，但是得不到关爱，因此不开心】这种苦恼，放网上你要是说出去得被人家骂上三天三夜的。但是在她身上是实打实的痛苦。她的确是有精神疾病级别的心理问题。

比如说会把怀中的玩偶看作家人的替代物，上一次在茶话会杜若只是趁凑巧补了她朋友的缺，后面又因为一系列的机缘巧合想到这里助理忍不住看了一眼周明辉，其实还是得感谢他让库鲁比产生这种误会，‘杜若是剧组分发给库鲁比的朋友’。朋友当然就是要一直保护下去。

这和杜若本身没什么关系，换谁来当时向她提出那个请求也都能补这个缺。周明辉一副错过了几百亿的表情。

他想当时应该自己去邀请她参加茶话会的！！

但是想到茶话会那里他也被她赶走了，说是男性禁止……不能在这里搞性别歧视吧？那苏沐是什么情况啊，操，只有我这么倒霉！

他内心希望库鲁比的朋友论尽快被打破。快点从幻想朋友中毕业吧！让杜若和他一起倒霉。

但关于这一幻想能够持续多久上一个例子是系统，所有人都隐晦的看着库鲁比抱在怀里的玩偶，感觉她爸在她人生中缺位了多久，它就存在了多久。

她的妄想真的很坚固。剧组的人都已经学会不对她跟系统的对话发表任何意见了。

刚刚库鲁比说会一直保护她，起码对于根本没有骗她必要的库鲁比来说，刚刚说出那句话时她的心意是真实的。

那个库鲁比说永远啊！

“谢谢。”杜若小声的说“我也会帮你的。”

库鲁比虽然不懂怎么突然这么说但还是说谢谢，以为是关于帮忙扮演【大小姐】。而杜若终于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她是说库鲁比的朋友游戏。

库鲁比没有朋友、家人。（起码自己这么觉得）她一定从其他人那里得到过很多的否定，最后才会用根本不可能回应她的玩偶作为家人：没回应就代表着不否认，她可以一如既往的爱它。

而杜若是真正的女演员，她可以做得更多，不仅仅是不否认，她甚至可以主动去扮演。

只要库鲁比还需要【朋友】，她就会继续为她扮演下去。

最后两个人告了别，杜若走的时候感觉脚步都是飘的，周明辉就抱着手臂在那里看她们黏黏腻腻告别，一阵看杜若不顺眼，“他妈的这样子的好机会怎么就落在她头上了？”这女人有什么格局啊？顶多就是用库鲁比解决一下她生活中的小问题。换他来的话，三年内征服世界都不是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