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胡行鲁没有再对宋戎进行劝说,因为就算宋戎现在改了主意,也晚了。
酒过三巡,明日还要拨营进城,席兆骏与宋戎相约待到那时,再大宴一番。
宋戎出了帐,席家众人全都脸色一变,席姜问杜义:“可都准备好了?”
杜义点头。席姜:“好,我们出发。”
席兆骏坐震后方,席亚去防降兵借此哗变,并没有在宴席上出现的席铭,早已提前带人快马堵在了宋家军大营与藕甸城之间。
只有席觉陪着席姜去直面宋戎,他不知道她对宋戎的忌惮与恨意从何而来,要抓住任何机会置他于死地,他曾有过猜测,但以他对席姜的了解,宋戎要曾失礼对她,她忍不到今日。
无论她要杀宋戎的原因是什么,这次他都不会帮着她杀,他只会协助她重挫宋家军,在关键时刻他还会救下宋戎。
席觉对此次失言心中是有遗憾的,但,也只是遗憾。
宋戎在回自己营中的路上遭遇突袭, 来人虽全部身着黑衣,裹黑色头巾,无任何身识, 但这个时间与节点, 能伏击他的只有席家。
宋戎大怒,胡行鲁大叹一句:“督主,这就是心软的后果。”
说完这句,他紧闭其口, 全身紧绷全心应对,保命要紧。
到这时宋戎还是有自信能逃脱掉的, 但当打斗进行了一会儿后, 他发现出了大问题。他的剑卷刃了, 准确地说, 是对方的武器太强, 刀剑相向几下过来,他的剑竟有断裂之势。
就在这时从暗处射出很多箭矢, 宋戎这边以剑挡箭,虽箭矢未射到身上, 但那箭头也像对方的刀剑一样强硬锋利,有人的剑已经断了。
宋戎忽然想到,那个都城商人从外面给席姜带回来两个铁匠的事,原来她从那时就开始准备今日的伏击了。
宋戎眼睛赤红,脸上也染了血, 不知是被剑锋所伤还是溅的别人的血,阿抬为保护他肩膀中了一箭, 他看了一眼问:“可还行?”
阿抬:“无事,奴婢护督主突围出去。”
“你去护着胡先生, 我能对付。快去!”阿抬只得遵命。
颜繁今日没有跟宋戎过来。宋戎两万五千士,守在良提的有三千士,甲下留了三千士,剩下的全部带了出来。
其中又有一万人已进驻藕甸,大溪一地还余九千在营,宋戎此次出行,同行有胡行鲁与阿抬,另还带了一千士,剩下的皆由颜繁领着呆在营中,做最后撤营入城的准备。
颜繁正欲整军夜入藕甸,这也是督主与军师商议的结果,虽与席家的默契,是天一亮一同入城的,但为了抢占先机,宋家军决定连夜入城,已有一万人先行进入,剩下的这些,由他带领着在天亮前完成入城。
不想,意外发生,东北方向的夜空,有亮光出现。那是宋家军的信号,督主出事了。
与此同时,席铭带着大军,一声令下:“上!”也朝着那个方向而去,他的目标不是宋戎,而是要去截住前去增援的颜繁。
宋戎等不到援军,对方提前本就提前设伏准备充分,加下兵器与人数上的劣势,宋戎这边倒下的人越来越多。
宋戎把胡行鲁拉到自己的马上,然后由阿抬护着,开始瞄准一个方向突围。
席姜与席觉就是这时候到的。
宋戎见到席姜,心里还存了万分之一的可能,这些黑衣人是不是与她无关,她是来救他的。
但当他看到席姜看他的眼神时,微末的希望也破灭了,他的心一片死灰。
她连让他投降的废话都没有,直接下令道:“守住出口,全部剿灭,不要让他们跑了。”
出口就是阿抬刚刚浴血在西角杀出来的一条可冲之路,黑衣军朝那里聚集,同时席姜拉起了弓,射向宋戎身后的胡行鲁。
宋戎本能调转方向,拿剑去替胡行鲁挡这一箭,但下一秒,席姜的第二箭就射了过来,这次目标是他。
宋戎被巨大的悲愤冲击着,有那么一瞬间根本不想去躲,所以他慢了一拍,好在阿抬冲过来替他挡了,代价就是同样左肩的位置,他又中了一剑。
宋戎的一千士剩下不到一半,他们艰难地朝着西角适合逃遁的密林小道上边打边撤退。
待宋戎终于冲出西角,他的人只剩一百多。
席姜与席觉带人在后面追,他们跑不出去的,就算跑出去,迎接宋戎的也只会是更多的席家军。
可意外就发生在这密林中,使孟桐的整个第四营迷路的浓雾又起,宋戎呼吸粗促,他身后的胡行鲁更是咳嗽起来。
忽然宋戎身后一空,胡行鲁落马了,他一拉缰绳,回头去看,追兵太猛,救不起来了。
宋戎又看了一眼纵马朝他追来的席姜,他很想问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他?是否那个“杏花楼上一瞥定终身”的传言都是假的,是她编的。
所谓一开始的一见钟情,以及她过往对他表现出来的所有深情都是假的,为的就是这一天。
悲恸,愤怒,羞耻……复杂的情绪充斥在胸,但这一刻涌在宋戎心上最强烈的是羞耻,在他还在为席姜着想,否决了胡行鲁的战略,自信席家没有胆识在此时动手,自信以席姜之前对他的情意,不会伤他时,对方却早已想好了如何取他性命的所有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