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大清早又回到了大堂哥的房间报导。
诚如前言,我并不想就这样轻易地向命运低头。
所幸,没放弃的人不仅仅是我自己。
「真奇怪??这很值得研究啊。」
大堂哥一入往常得坐在他的书桌前,一手0着下巴,审视的目光像是进行全身扫描一样,上下看了我好久,一直看到我头皮发麻,他才转过头开始翻阅他书桌上那一大堆书。
大堂哥和三叔很像,除了外表像是同一个画风走出来的人,就连x格上都感觉像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不过三叔那是刀子嘴豆腐心,大堂哥却表里如一,是个很温柔的家伙,同时也是一个学术领域异於常人的灵能师。
要不是现在是旁系族人蠢蠢yu动的非常时期,不然我的特殊身t状况应该是大堂哥会特别感兴趣慢慢研究的现象。
不论如何,我和大堂哥就这样一起从十三岁那一年,两人开始跌跌撞撞地实验起各种方案。
「也许是天生t弱多病引起的现象?」这是大堂哥的第一个提议。
「这样啊??」我歪头,哪怕从小到大连一个小感冒都没有过,我对大堂哥的话依旧不疑有他。
因为大堂哥的一句话,我在十三岁那一年就已经爬过了各种高山,下过各种深海,接受过b任何同龄人更加艰辛百倍的t能训练。
但情况依旧没有好转。
「要不、我们试试看这个魔法阵?」某天,大堂哥捧着一本封面早已腐朽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古书。
「好哇好哇。」我毫不犹豫地点头。
十四岁时,大堂哥和我一起博览过群书;热门的、偏门的、禁忌的??两人曾一起试图从书海中寻找出不可能中的可能。
但还是没有丝毫起se。
到了十五岁那一年,大堂哥尝试着给我直接灌输灵力。
但老天爷还是不肯给点面子。
不论我们试了多少次,我的身t总像一颗破了洞的气球,连半点灵力都留不住。
「不要紧,天无绝人路,我们再试试其他的方法吧。」大堂哥一边神se温和的鼓励着我,一边几乎是习惯x地0了一把我的头。
「嗯!」我则是在一旁t1an着冰淇淋,大力的点着脑袋。
三年来,虽然一直都没有修成正果,但我们却丝毫未曾动摇过。
一直到我十六岁那一年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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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那只是一段我不小心在走廊外听到的对话。
「尉迟典也真是的,尽为一个没前途的小废物huax思,连自己的修炼都给耽误了,在族b中连续掉了好几个名次。」这是我听到的第一句话,隔着一扇门说话的是一个nv人。
听到了大堂哥的名字,我y生生的止住了脚步,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对话里那个没前途的小废物多半是在说自己吧?
倒是委屈了大堂哥,居然被自己给拖累了,成了别人的饭後话题。
「爸爸之前早就说过了,当初就不应该让尉迟夜笙将上官韵这种来路不明的野nv人给娶进门。」一个男人隔着纸门接道。
听到对话内容,我原本摊开的双手忍不住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尉迟夜笙是爸爸的名字,上官韵则是妈妈的名字。
这两人说的事,我小时候也曾听说过。
据说当初爷爷对於两人的婚事反对激烈,也不知道爸爸最後是怎麽说服爷爷改变心意的,最终爸爸还是抱得了美人归。
「是啊,这下可好了,尉迟家的血脉给那贱nv人弄脏了,她也不想想自己什麽身份,厚着脸皮嫁进门後,居然还生了一个连火苗都点不起来的家伙,真是尉迟家的耻辱。」nv人说,语气满是轻蔑。
「嗯,这样想来,说不定尉迟夜笙的si和上官韵那来历不明的家世有什麽关系??」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了。
「够了!」我怒不可遏,一把拉开了纸门。
父母两人的恩ai是众目共睹的,我绝不容许外人来破坏他们的名节!
「哟,这不是那个小废物吗?」先前说话的nv人没有被人抓到说闲话的罪恶感,反倒是一脸戏谑地看了过来,显然是早就知道我站在门外:「原来我们尉迟家嫡系的长孙不仅没用,还有偷听别人对话的丑习啊。」
「尉芸歌!你闭嘴!」我低吼,认出了方才对话的兄妹:「在背後说人闲话,算什麽本事?」
妹妹叫尉芸歌,她叛逆的外表和她如诗如画的名字背道而驰,削短的俐落短发露出了她颈上的青蛇刺青,那是尉迟家尉氏旁系族人的象徵。
「想要人闭嘴,那你倒是拿出点真本事来,」答话的不是尉芸歌,而是她的哥哥、尉简:「不然,你和一只只会吠的狗有什麽差别?」
「哥哥,这明显是为难他了,」尉芸歌在一旁帮腔道:「你可是我们尉系第一的天才,像他这种连灵力都没有的废材,哪能跟你b啊。」
「我看,他说不定连一个法术长什麽样子都没看过呢。」
「那倒是,想来我该让我们嫡系的长孙开开眼界,让他深刻了解一下自己在族里到底是什麽地位,」尉简冷笑,神情傲慢地抬手,念起了咒文:「光闪鸣,青云聚,雷音奏起。」
尉简举在空中的手掌落下,像是一个敲下了锤子的审判官直接敲定了我的判决。
我抬头看向凭空出现在头顶上的雷云,一道闪雷白光直冲我而来,b得我不得不闭上眼,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我唯一能做得就是抬手尽力护住头部。
这下完了,等那道雷落下,我就是不si也得去掉半条命了。
但,不管结果如何,我知道我并不後悔,因为有些事情说什麽也不能退让。
我等了又等,想象中的疼痛一直没有到来,反倒感觉像是灼热的夏天突然吹起了一道凉风,那gu凉爽的风在身边打转。
怪了,被雷咒打都这麽舒服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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吓!
我偷偷睁开了半只眼睛却被出现在视线里的眼白给吓到了。
没错,就是眼白。
我和眼前只有眼白的一双眼对上,然後才注意到一个透明的轮廓,有点像是被人吹出来的泡泡,那个轮廓赫然是一张nv人的脸。
看着这张脸,我立刻想起一件爷爷曾说过的一件事。
听爷爷说,他年轻时曾经拜访过风神。
人称封姨的风神是一个风华绝代的美nv神,不过她一向依靠周身的风来做她的视野感官,因为她的双目没有眼珠。
身边涌动的狂风证实了我的联想,神奇的是、不论我身边的风吹得如何激烈,我始终感觉不到任何风的流动,想来我应该是处在一个风卷的风眼位置。
看着被风卷卷住,除了劈啪作响之外,再也没有任何其他作为的电光,我明白头顶上的乌云早已打下一道雷霆,却被身边的狂风不客气的卷走。
狂风渐歇,化为一道纸符飞向那个介入的身影,我看着出现的熟悉脸孔,惊呼道:「大堂哥!」
此时,大堂哥一扫平日不愠不火的神态,永远挂在嘴边的微笑消失,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神变得冷冽如刀光。
大堂哥开口,语气冷得叫人感觉室温都下降了几度:「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同族之间,这样做不嫌过火吗?」
「同族?」尉简笑了起来,指着我嘲讽道:「此言差矣,我又不是废物,和他怎麽可能是同族?」
「是吗?」大堂哥冷着脸,从怀中掏出一把符咒,冷声道:「看来,我有必要帮你们两人掰正你们那扭曲的思考逻辑。」
「尉迟典,」尉简摇了摇头,拍了一下手上的戒指,戒指一闪,化成一把长枪落在他的手上,yan红se枪缨一转,闪着冷光的枪尖对准了大堂哥面无表情的脸孔:「若是几年前,你还是族里的第一天才时,我可能还会怕你。」
「但现在——我就来教你後悔为了这个小废物自误前程!」
「废话少说,你要战便战。」随着大堂哥的霸气回应,一阵飓风刮起了大堂哥手中的符咒,一组符咒扬起,静立於大堂哥身後,蓄势待发。
「陨雷势!」「冰箭阵!」
在短暂的对持後,两人几乎是发招,灵力的光芒闪烁着冲向彼此。
「战个p!」一个暴吼声响起,一层透明的膜突然出现在两gu灵力中间。
啵!
随着像是石头落入水中的声响,两边的法术都被那层透明的膜给x1收了起来,彷佛从未出现过。
阻止两人的是二叔,尉迟夜昇。
「打什麽打!以为自己是族里各系的第一天才,就当没人治得住你们?」二叔一张口就是一阵暴骂,而且架势还是照惯例的一样凶悍。
族里的人都知道,和三叔儒雅公正的个x不同,二叔是个既护短、粗神经又火爆的x子,而且还是族里的执法团团长,你宁可惹毛身为大族长的爷爷,也千万别ga0得二叔不开心。
起码,爷爷你还能撒个娇、道个歉,说不定爷爷心情好也就完事了。
但,我目前见过惹恼二叔的人,通通没有好下场,那些人心理创伤的面积可不是一般的大,二叔绝对是尉迟家的头号惹不起。
这点不只是我,两位嫡系和旁系的第一天才也知道。
所以在二叔一出现後,大堂哥和尉简立刻收起了身上所有的灵力,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乖宝宝模样,在一旁静静得立正站好,等着挨训。
「怎麽不说话?刚刚打架的时候,我可没见你们俩这麽安静啊?」二叔哼哼了几声。
「二叔,我们知错了。」二人低头回应,态度乖顺得像两头小绵羊。
「这样就知错了才有鬼,」二叔明显还是心情不佳,开始发落起两人来:「尉简,你去抄将山海经给我抄个一万遍,限时一月内交上来。」
「??是。」尉简弯身领罚,脸sey沈。
一个月内抄一万遍,估计他得把两只手都抄断了才抄得完。
「至於你吗??」二叔0了0下巴,看着大堂哥,道:「尉迟典,你写个两千字的悔过书,三天内送来给二叔吧。」
「是。」大堂哥应道。
「为什麽他只要写一份两千字的悔过书!」一旁没有动手的尉芸歌本就是刁蛮叛逆的x子,她立马不服道:「二叔,他们两人的待遇未免也差太多了吧,莫不是二叔偏袒自己嫡系的人?」
「我偏袒个鸟毛,」二叔嗤笑道:「n1taa真当老子傻了?谁先挑起事端,老子会不清楚?」
「再吵,连你也给老子去抄一万遍山海经,我们尉迟家最不缺的就是纸和笔墨!」
尉芸歌本来还想再反驳,却被尉简用一个犀利的眼神打断,尉简忙道:「抱歉,二叔,芸歌还小不懂事才会顶撞二叔。」
「我这就去将那山海经抄一万遍,争取尽早上交给二叔。」
说完,尉简一把拉过一脸不忿的尉芸歌,转身匆忙离去,深怕尉芸歌又再说些什麽大逆不道的话。
「要是二叔没其他事的话,那我也退下了。」大堂哥躬身道。
「去吧。」二叔挥手。
两人走後,场面一时之间变得有几分安静尴尬。
二叔调整好情绪後,冲着我笑了笑,准备转身离去。
「二叔,」我叫住二叔,深呼x1了一口後,说道:「刚才的事情,其实我也有参与。」
说到底,事情是因我而起,不是吗?
为了保护我,大堂哥和尉简打了起来,还给二叔罚了,就算我不能免去大堂哥的刑罚,至少我可以一起受罚。
我不想像个无辜者一样置身事外,让大堂哥一个人背黑锅。
毕竟,大堂哥原本可以不被卷进来的。
闻言,二叔深深得看了我一眼,然後转身离去。
「逍逍,二叔知道典典他一向特别照顾你,但你也不用因此来蹚这淌浑水,你一个没有灵力的孩子,怎麽可能会参与这种事情呢?」
二叔离去间,留下了一个问句。
那是一个语气多麽平淡的问句。
没有二叔平常的暴脾气,没有二叔为难人时的怪里怪气,也没有二叔最ai骂的粗话。
平淡得叫人难以呼x1。
我知道二叔他没有恶意,只是不愿意罚我而已。
但,我更知道二叔平时罚人是因为恨铁不成钢,他其实b任何人都更希望自己的後辈们能争气、能有出息,他一直是在用罚人的方式在督促着後辈们前进。
而二叔的那个问句就像一把尖锐的锥子,cha入我的x口,让人不甘心得疼痛不已。
我才认知到原来没有灵力的话,连被罚的资格都没有。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突然明白了一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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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毒辣的太yan打下,幸好尉迟家的庭园够大,里头栽种着一颗参天大树,大树的枝叶茂密,绿树成荫,为坐在底下的我和大堂哥遮蔽了yan光。
我和大堂哥两人正埋头苦吃着各自的丰盛饭盒,一直到吃完了,我们才舒服得向後倒去,享受起草坪的冰凉触感。
我轻轻闭上眼,微凉的轻风吹过脸庞,似乎是在提示着夏天的结束,秋天的到来。
「我想离开尉迟家。」我躺在大堂哥旁边,没有睁眼,直接一句话切入重点。
「为什麽?」大堂哥依旧躺着没有动,多半也没有睁眼,我听得出他的语气并没有多少惊讶,像是早已预料到一样。
「我想坚持我的理想是真的,但是b起理想成真,我更不愿意伤害到身边的人、也不愿意成为他人的负担。」这是我想了许久,得到的最终结论。
「不过是一篇两千字的悔过书而已,谈不上什麽负担。」
「不只是那份悔过书,」我顿了顿,惭愧得接道:「你和妈妈成了别人茶余饭後的话题,甚至你连自己修炼的进度都耽误了。」
「我记得几年前,像尉简那种角se在你面前可是连大气都不敢喘,更不要提和你对打了。」
「逍逍,」身旁的动静使我睁眼,眼中的大堂哥已坐起身,他一贯温和的表情写着满满的认真:「你知道的,我不在乎这些。」
「但是我在乎。」我回答。
正是因为大堂哥是这样的人,所以我才在乎自己拖累了他的脚步,也连累了无辜的母亲。
许是被我眼里的执着打动,大堂哥在沈默了良久之後,最终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他的一声长叹随风飘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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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我的理想很丰满,但我的现实却格外骨感。
有些坚持,总得建立在不伤害身边的人的基础下才行。
当天入夜後,我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感叹,一阵敲门声响起,我连忙将行李箱盖上去开门。
敲门的是大堂哥。
大堂哥没有进屋,只是抱着手臂,忧心忡忡得倚着门框:「你知道,尉迟家作风一向冷酷,你离开的话,家族将不再为你提供任何方面的支援。」
我点点头,知道大堂哥还是想做最後的挽留,更知道我最终还是让大堂哥失望了,毕竟我们两人一起坚持了这麽久。
「我知道,我可以打工。」我将行李箱拖出门外,将屋子的门带上。
至於锁倒是不用了,尉迟家是一座犹如皇g0ng般的宅院,会有下人来处理这套即将失去主人的宅子。
这也算是名门望族的好处之一吧。
「你总不能替别人打零工打一辈子吧?」大堂哥不是很赞同。
「我会看着办的。」我回答得很坚定:「况且,留在这里也不见得会有一个未来,说不定哪天我在外头,突然被砖头砸到,就这麽有灵力了。」
大堂哥没有被我的笑话给逗笑,只是不再异议,目光怜悯地望着自己命运坎坷的小堂弟。
「不告而别的话,韵姨会很难过吧?」尉迟典口中的韵姨指的是我妈。
「嗯,」我低下头,小声道:「但,我怕见到妈妈的话,我就真的舍不得离开了。」
和我这个施放不出法术的废人不同,妈妈是嫁给了长子的nv人,虽然目前当家的不是爷爷也不是爸爸,但妈妈依然是家族里的大媳妇;妈妈失踪和我失踪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我和妈妈是不可能一起离开的。
「看来你是真的下定决心了,那我就不再试图留你了。」大堂哥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一条白se的垂饰:「这是韵姨要我给你的。」
我默然接过垂饰,那是一块呈g玉形的玉,似乎是由冰种白翡翠制成,晶莹剔透的玉身上除了刻了一个「律」字之外,没有丝毫瑕疵,显然是块价值不菲的极品。
「我想不用我说,你应该也认得,这是韵姨常年不离身的护身符,她要我转交给你,说是叫你以後要好好照顾自己。」
「嗯,我知道了。」我大力点头,只觉得眼眶莫名的酸涩。
我连忙抬头,不想在大堂哥面前真的哭出来,那可就丢脸了。
这次走後,下次再和尉迟家的人有任何交际时,也不知道是什麽时候了。
更说不定,这一辈子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际了。
思及此,身後的行李突然变得犹如千钧重负,好像里头装得不是衣物,而是一块一块的大石头。
一步一脚印,我的每一个步伐都显得过於沈重:「我走了,这些年来,真的谢谢大堂哥了。」
「嗯,一路顺风,你知道的,有事的话随时可以回来找我。」大堂哥回应,他的声音不大,勉强得传达到我的耳中。
那一晚,月明星稀,我步入了万籁俱寂的黑暗中,夜晚的寒风将我的外套吹得猎猎作响,皎洁的月光将我瘦小的身影拉的特别长、特别长,身前的影子竟显得几分萧索。
就这样,我在高二那一年,就以小小的年纪毅然穿上了雪白se的衬衫、黑se的背心和打褶西装k,步入了一间不起眼的咖啡厅。
我一边在梧桐高中读书,一边当起了咖啡师,就在「六月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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