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纪昂与其数次交手,却都不甚被溜走,这次正好送上门来。yu趁机出手,奥莉嘉却阻挡道:「他需要治疗。」
「等在下杀了他,随你怎麽祈祷安魂都行。」
「真主说不可n杀。」
「嗄?姑娘,你不晓得坤护杀过多少人||」
但在奥莉嘉眼里,坤护此刻只是需要帮助的可怜生命。
「小心养虎为患。」
「那要先养好。」
「真是说不听。」张纪昂拗不过她,便问:「你不怕他引来更多狂屍伺机奇袭?」
「真主会给予公裁。」奥莉嘉虔诚无畏地说。
坤护见到奥莉嘉走近,忽然发出嘶鸣,挥动尖如剑刃、血迹斑斑的蹼手驱赶她,并以诡异地声线喊道:「天后赐我永生,我命寿与天齐,稍待片刻便能杀你们片甲不留!」
张纪昂看的出坤护虚张声势,别说片刻,那麽严重的伤即使等上一天都不见得会好转。
「好啊,本将就完成你的心愿!」张纪昂大喊道。
「不可以过来。」奥莉嘉说。
奥莉嘉毫无畏惧接近,坤护想抗拒却挣脱不了,只能任奥莉嘉用一条布细心揩掉伤口上的脏w。
「不要害怕,没人会伤害你。」奥莉嘉温柔地说。
坤护感受到奥莉嘉真诚的慈ai,顷刻松下戒备,身子一软砰一声倒地。
奥莉嘉犹如明月照亮夜空,指引那些迷茫的无助的生命方向,即使是杀人如麻的坤护也因那一双星眸照耀而拜服。
命悬一线的坤护忽然指着奥莉嘉:「天后……我等景仰崇高之神,请你再赐我力量……我要生命,才能完成你所想的大业||」
「哼,想活想疯了,真没想到有人能拖着这种臭皮囊苟活。」张纪昂看不下去,想起村里的大男孩送给奥莉嘉的镜子,从包袱里拿出来,气冲冲抓住坤护的头:「看见自己的模样了吗,这就是你的永生?你杀了这麽多人,造成无数罪孽,就只为了变成这种鬼样子?」
奥莉嘉想制止他,但张纪昂内心一gu火还没烧完,他继续骂道:「倘若作恶多端,长生岂有何用?你活百年,我会追杀你到油尽灯枯为止,你活千年万年,我的子孙、那些有志之士一样不会放过你!给我看清楚了!」
「别说了。」奥莉嘉想拿走镜子。
但坤护抢过镜子,看着镜里的自己嚎嚎悲鸣。
坤护捏碎镜子,怒吼起身,疯狂袭击两人。
张纪昂立即提起天铁大刀,与之相拚,以坤护的状况只不过苟延残喘。坤护扑往张纪昂,漏了个大破绽,右手臂被整个斩断,坤护趁张纪昂尚未反应,趁此奔向奥莉嘉,左手倏地挥来,奥莉嘉即时後退,只轻轻划伤手腕。
猛然一道电光打入坤护t内,倏地将他轰成焦炭。
一只白晰的手从焦黑的身t里ch0u出雷电,张纪昂仔细一瞧,原来是一把半月花纹的太刀。太刀的主人绾着发髻,穿暗红饰有白菊花纹的袴,身段窈窕妩媚,容貌妖yan诱人。
那人秋波魅惑,对上眼的会感到一阵su麻,但眼里蕴藏令人不敢抵抗的气魄。
「胆子不小呀,连妾身的小甜心都敢欺负。」
张纪昂终於明白那gu强大从何而来。
那人甩掉血槽的y血,华丽收刀入鞘,走到奥莉嘉身旁察看伤势,奥莉嘉的个子只到那人x前。
「没事吧,小甜心?」那人不愠不火拿出一条缎带绑在伤口上。
张纪昂听着那人中x的嗓音,似与那一身柔媚不相符,虽然极尽温柔,却有着说不上的违和感。
奥莉嘉摇摇头,b起自己的伤,她更在意被电成焦炭的坤护。
「代哥,我想救他。」
「代哥||你是男人?」
若不特意将视线放在明显平坦的x前,无论形貌、举止都是个成熟有魅力的美nv。
那人忽然朝张纪昂脸上ch0u一巴掌,「瞧你长得挺俊俏,说话真没礼貌。」
张纪昂0着re1a辣的脸颊,这才懂为何有奇怪的感觉。
「乖,生si有命,他si在妾身剑下也是缘分。再说你忘了我们来的目的吗?」那人嫣然一笑,盯着坤护的焦屍说:「就是为了送他们成佛。」
凭这身服饰,以及把刀称呼为剑,张纪昂敢保证他绝对是大和人。
「先生,在下想请问||」
「你嫌右脸不够烫,想补一个?」那人朝张纪昂左脸再狠搧一掌。
张纪昂被打得莫名其妙,赶紧作揖赔礼:「在下张纪昂,不晓得先||小姐芳名?」
「苏我代,来自大和。」苏我揪住张纪昂的衣领,问:「正好,妾身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这麽刚好,在下也是……」张纪昂只能傻笑。
「妾身在村庄外头看见你与狂屍周旋,但为什麽打完狂屍,听到妾身走来,又赶着要小甜心扶你上马,然後来到这间破屋?」苏我t1an了t1an唇,以拇指推刀,绽露寒光,「老实交代,否则妾身让你做不了男人。」
「我只是带他来这里睡觉。」奥莉嘉解释道。
「哦?你有替他做什麽?」苏我问。
「嗯,很多。」
苏我冷哼一声,刀光闪现,铿锵一声砍在张纪昂的天铁大刀上。
「拿刀的速度很快嘛,跟你诱拐小甜心的速度一样。」他恶狠狠地说。
「误会了!」张纪昂庆幸有随身带着大刀,否则那一刀下去,光是想像下场就让他背脊发凉。
张纪昂把事情前因後果说了一遍,并没想到当时的动静是苏我发出的,否则不必多绕圈子,早可以回到常胜军大营。
苏我也是常胜军佣兵,他的探子追踪到一绺由坤护带领的狂屍,一路追赶至村庄附近,恰好张纪昂跟奥莉嘉遇其先锋,还打了一场。至於剩下的狂屍便不消多问,从坤护重伤的样子就能明白。
「这麽说来,似乎听过昂字营的名字,你就是昂字营营官?」
「惭愧,现在只是暂附常胜军的小卒。」
「什麽嘛,妾身还以为你是诱拐小甜心的变态呢。」苏我这才收刀。
「你完全误会了!」张纪昂不敢说自己顶天立地,但起码做事问心无愧,居然会被当成那种人。
奥莉嘉则是老样子,蹲在烧成一片焦黑的坤护跟前唱念祷词,眼神充满怜悯,柔美的声音令後方两人安静下来。苏我拍了两掌,再双手合十拜向坤护,
张纪昂已习惯这个场面,喃喃道:「福祸无门,惟人自召。善有良报,恶有天收。」
苏我问:「你觉得他们真的是为了长生不老才变成狂屍吗?」
「在下也好奇,所谓长生应养气吐纳,修身静x,纵游三界之外,心脱大千之中,但狂屍戾气y重,强超其命,与长生之理背道而驰。」张纪昂不是没怀疑过,变得如此丑陋四处作乱,莫说长生,下一刻会引来谁剿灭都不知道。
「妾身看来,他们只为活着。」
「不管他们有何用意,皆是有违天理。」
「你倒是很刚强,妾身很喜欢。」苏我甜滋滋地说。
张纪昂不禁打颤。一会冷囔着要斩断什麽,一会又如斯妩媚,接着不晓得变成什麽脸。
奥莉嘉做完祈祷,说:「你在真主面前犯诫。」
「姑娘,苏我先||苏我小姐是怕你受伤,才会动刀帮忙。」张纪昂替苏我缓颊道。
「傻子,小甜心是说你。」
「在下?」张纪昂睁大眼看着奥莉嘉。
「嗯哼。」苏我媚笑道。
「等等,方才那刀怎麽看都是苏我小姐使的。」
奥莉嘉没回答,迳自走回破屋内。
张纪昂满脸疑问看着她的背影。
「呵呵,你不是说了福祸无门,惟人自召。以你的眼力,应当看得出坤护已经没杀意,也没有任何力气,不过你却激怒了他,他才负隅顽抗。」苏我望向破屋,替张纪昂解惑道:「在小甜心眼里,这行为跟杀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一样。」
「难道是指在下害si坤护?照她的想法,莫非要先等坤护调养生息,再战个两败俱伤?」
「不,应该说小甜心希望能感化一切纷争,无意义的流血是最徒劳无功的战争,哪怕你的理由再义正严词,也不过是杀人狂。」
「狂屍狡诈y险,在下只是担心坤护反噬。」张纪昂继续争辩道。
「这一点甭担心,小甜心的眼力不b你差,再说了,她见过的si亡地狱可不b你我少。」
苏我说完,也走进破屋,留下张纪昂独自思考。他承认坤护看见奥莉嘉时的确已无杀意,只是想求苟活,但他忖狂屍狡诈,定会变成反咬的白眼狼。再说一看见狂屍,昂字营弟兄牺牲的身影便会与悲愤重叠,他征战八年,为的正是手刃这些扰乱天下安宁的怪物。
为何奥莉嘉的话让他觉得自己手沾腥血。他从未想过狂屍乞不乞降这回事,俗话说战场无父子,无情感可言,更何况狂屍在他眼里是充满杀戮的逆天怪物,
是大逆不道、有违天理的存在,杀之不过替天行道。
但在奥莉嘉不经意的话语却变成残忍的行为||不对,这次他感觉奥莉嘉是慎重思考才说出口。
杀降是错,但杀狂屍有对错吗?
张纪昂忖着若放狂屍一条生路,岂对的住si去的弟兄。
突然草堆一阵声响,张纪昂立刻提刀警戒,只见踢踢躂躂的木屐声从背後传来。
「妾身的人,准备送你们回去。对了,三十石米,五百斤菜已经运完了。」
「咦?」
「谁叫你们无缘无故跑了,只好帮忙办,妾身可不想看大夥饿肚子。」
「谢谢。」奥莉嘉说。
苏我搂住奥莉嘉,像逗弄幼犬喜孜孜地说:「好乖,听到小甜心这麽说,就不枉费妾身的辛苦。」
「总之,算是化险为夷了吧。」
「这可不一定唷。」苏我莞尔道:「你如果继续逞强,身t迟早会撑不住,毕竟唤神可是相当费力呢。」
「在下知道,但总不能什麽都不做,接着将要打锡城,锡城守将皎天b坤护难缠十倍。」
「换句话说,你的生命危险又提高十倍。」
「保国卫民,头颅可抛,志气不可断。」
「不怕si的男人总是让妾身受不了,你可得小心活着,别枉费妾身现在有些喜欢你了。」
「谢了。」张纪昂姑且把那番话当作赞赏。
埋葬好坤护跟其他狂屍的屍t,两人收拾好行李,跟着苏我的部队回去常胜军大营。
一番周折,总算见到哈勒,张纪昂掩盖自己再次受伤的事情,只交代途中被狂屍追赶,因此带着奥莉嘉躲避山中。奥莉嘉跟苏我没有多说话,而是各自回去休息,眼尖的哈勒感觉里头有猫腻,但人回来便好,只告诉张纪昂日後要小心保护自己。
由於拖了一天,常胜军改成翌晨开拔,并持续派出探子搜查附近是否仍徘徊狂屍。两人不在的时候,哈勒命人整理了一个单独营帐给张纪昂住,张纪昂道完谢便回自己的帐篷。
帐内摆设简单,除了睡床,唯一物品是那把没带出去的斩马刀。这把斩马刀亦天铁打造,跟山苗大战时多有损耗,哈勒请来熟工铁匠打磨缺痕,如今看来焕然一新。
他躺在床上难寐,於是到帐外吹风散步,各营几乎熄灯休息,哈勒的主帐则通火通明,还在议论攻打锡城之事,苏我也在其中。
据报皎天聚了上万jg锐狂屍据守,这仗是难啃的骨头,李总兵因此调度五十多个营的兵力包围锡城,再加上常胜军等佣兵团协助。
若昂字营还在,肯定担任先锋营,张纪昂愤举斩马刀,领着弟兄攻城陷地。
此时他只能在寂静地营地里对自己发牢sao,连常胜军的机要会议都无法参与。但说穿了他也仅把自己当客人,参不参加其次,重要的是能够上场杀敌。
他绕过扛後膛步枪巡逻的士卒,穿梭到後边,赫然发现一片暗岑中有座帐篷亮着火光。
心里一阵嘀咕,轻声靠近帐篷,听见里头细微而清晰的声音,虽是张纪昂不懂的语言,从平静庄重的节奏起伏,已能猜得不离十。
帐外没有守卫,於是张纪昂拉开帐门,迎面扑来香郁的膏油味,以及一gu令人心旷神怡的清甜。那是奥莉嘉的味道,张纪昂伏在小黑马背上闻了一个时辰。
帐里两旁整齐排放许多厚重的jg装书籍,书的切边清一se饰着滚金口,仔细瞧滚金口还jg雕着华美图腾。这些书定要价不斐,光把金子熔了就不晓得值多少银两。
奥莉嘉跪在软垫上,捧着一本b脸还大的旧书,藉着两侧烛台的灯火辨读文字。相较那些华贵书籍,奥莉嘉捧读的经书黯淡无光,但她悦耳舒畅的声音足可与金丝银漆争辉。
朴素的烛台中央摆了一个小小的木雕,样子很像哈勒挂戴的鱼形项链。
张纪昂忖那些教义经文都给人si板板的印象,可经奥莉嘉的口,如同徜徉一座盛开野花、清风徐来的草原,不加修饰而自然欣荣,草地若汉霄无垠广阔,只要踏进了奥莉嘉的歌声范畴,压迫的紧张的心情便得到舒展。
奥莉嘉没有因突来跫音分心。
张纪昂瞥见她的背上生出羽翼,倏地羽翼化散。
他仰望空中如泡沫飞散的片羽,蓦然那抹清雅的气味窜进鼻子,惊讶地发现奥莉嘉正盯着他。
羽翼消去,彷若梦景,张纪昂正了se,说:「在下看到这营帐有光,才擅闯进来,若有冒犯,在下立刻出去。」
「这里是祈祷室,所有人都可以祈祷。」
张纪昂仍惦记着山上的事,霎时觉得与奥莉嘉之间多了隔阂||虽然他原本就认为两人g0u通不良,但现在是真的像扎了一根刺般不舒服。
要是被奥莉嘉这种毫无心眼的姑娘恨上,将是最直白无杂的恨,打从心底厌恶。
相较於张纪昂的局促,奥莉嘉神情从容,和往常并无不同。
「还在生气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为什麽要生气?」奥莉嘉反问。
确实,那种负面情绪是与奥莉嘉绝缘的,她只是根据真主教诲,以纯真的心灵反映眼前所见。
「在下认真想过了,生命固有珍贵之处,但狂屍的存在本身不正是违反生命之道?我们离乡背井,置身si於度外,手染腥血皆为天下苍生,倘若如此有罪,在下愿一人扛下劫难。」
张纪昂说得大义凛然,奥莉嘉淡然应对道:「可是你害si无辜的人。」
「姑娘,那狂屍只因重伤才看来无害,但此前做了多少祸害苍生的恶事,罪不可赦!」张纪昂说出症结:「再者,狂屍算不得人。」
「他们不是人变的吗?」
「这个……话虽如此,但他们将自己出卖给洪秀媜||」
「像是跟恶魔缔约?」
「嗯……」张纪昂忖了一会,「正是这个意思,所以这些狂屍已经跟妖魔无异。」
斩妖除魔,天经地义。张纪昂认为没有b此更有说服力的了。
「帝国有本书写万事万物都有善根,只要肯放下,便可以得到原谅。弥赛亚说:凡放下的,必得救赎。」
「如果狂屍有善根,就不会变成那种可恨的模样||」张纪昂却找不话反驳,因为此刻奥莉嘉像极帝国信仰里慈眉善目、心怀众生的白衣大士。
要不是那头鲜明的金发,张纪昂可能会下意识跪着。
这次奥莉嘉似乎有意要让张纪昂明白「慈悲为怀」的道理,话变得b先前多。
张纪昂退让一步说:「虽然在下觉得不大可能,倘若他日真遇上诚心悔改的狂屍,在下必定慈怀以报。」
「一言为定。」奥莉嘉伸出纤细的小指头,脸上浮着一丝笑靥,彷佛高兴张纪昂终於懂了。
张纪昂轻叹口气,g住她的小指,以拇指相印当做约定。他忖要是换做别人讲这些话,要麽不理会,若惹得心里出火,说不定会狠揍对方一顿。
但奥莉嘉就有不让人厌恶的魔力。
「既然有这麽多镶金饰的书,为何偏要用那本书?」
「书里记载真主的真理和弥赛亚的言行,用金银雕饰表达对真主的敬重。那些书要送给帝国当地的教徒,希望他们能学习真主的教导。」
「在下是想问||罢了,不提也罢。」张纪昂放弃奥莉嘉回答,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
「那是父亲母亲留给我的。」奥莉嘉看着那本破旧的经书道。
「抱歉,在下不该如此好奇||」
突然一道冷光刺来,张纪昂急忙闪避,接着见到媚丽的身影走进营帐。
「不好意思,剑居然会自动出鞘呢,师父常说妾身的不动尊有灵x,会不小心砍中登徒子。」苏我笑盈盈地说:「幸好没人受伤,可喜可贺。」
「哪里可喜了!」
「妾身是担心小甜心一个人在祈祷室会有危险,一开完会就来看一下,想不到||」苏我意有所指的对张纪昂笑。
「在下什麽都没做!」张纪昂怀疑苏我脑子里到底装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