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中。
老迈的骑士解下了肩上斗蓬的扣子,在一旁树林间的空地处甩了一会。
由於半个月来的旅行,尘土和沙泥积得不像话,
好不容易才清到穿起来能轻松一些的程度。
他接着解下x口和双手上的皮铠,将双脚从钢靴中抱着取出,
慢慢的按摩y到像岩石般的肌r0u。
看了看身旁的行李和剑。
他将剑拔出,取出布擦拭剑身。
平常,对骑士来说保养装备是每天必须的功课,然而这半个月来都没有能好好这样作过。
剑身有数处逐渐变se,
原本该是只要吐气就能出现雾面的长剑,现在却因使用过度而有些失去光芒。
答应国王的命令跟随勇者的队伍加入讨伐魔物的行列,至今已经数个月了。
虽然仍不晓得推荐自己的理由,但为了人民拔出长剑是骑士的使命。
由於没有家人,唯一的nv儿也嫁到远处,出发前的准备非常快就处理完了。
缴回领土和住处,将所持有的财产变卖後解散仆人,
介绍他们去其他适合的工作场所,也发给老仆慰问金。
接着便带着最简便的行李出发。
老骑士不晓得在思考些什麽,一边擦拭着长剑一边盯着它。
直到剑身整理得差不多後,他站起身子。
将剑入鞘,然後直接拔剑,上挥。
破空的声音有些迟钝,手肘关节像是生锈的齿轮一般发出难听的声音。
他改为将剑横摆,这回作出横扫。
划出的弧线很漂亮但却往下倾斜,没有击中想要的位置。
这次是肩上感到异常的重压,酸痛的肌r0u也有些刺痛。
接着将剑上拉,作出上段的姿势。
用全身的重量往下一挥。
成功。
轻易作出斧头断木一般的轨迹。
然而背和腰都痛到不行,膝盖也没将踏步的力量传上来。
「呼……」老骑士一边感叹,慢慢的坐回岩石上。
「骑士爷爷,你在这里啊?」从另一旁的林中走来穿着铠甲的青年。
在森林中找到像今天这样能踏实的土地不多,大多数都是泥泞。
因此老骑士将休息的地让给他们,自己在一旁的大树下歇息。
「神官妹说他们已经用过热水了,爷也一起来擦身t吧。帐篷也搭起来了。」
「没关系,我就不必了。」
在行军时忍耐疲劳和痛楚是骑士的天职。
即使如此长程的旅行和战斗还是会反应在老迈的身t上。
如果松懈下来大概会折断最後一根神经吧,因此老骑士不愿让自己过得太过优渥,
只要靠着剑和行李休息,最低程度的擦拭身子就够了。
「我就知道您会这样说。」年轻人说着抛出几块毛巾:
「所以神官妹妹拜托我带着热毛巾过来,我们一起休息吧。」
老骑士点点头,没有露出心中的感谢之意,仍刻意摆出木然的表情拉起袖子。
但是当温热的毛巾擦过粗糙的肌肤时仍是能感受到那gu暖意,
他用sh热的毛巾暖了暖双眼,闭起眼让疲惫的身t放松下来。
青年认为他对这个举动表现出满意的态度,
於是在一旁解下铠甲,隔着蓝se的布衣擦拭着上身。
「骑士爷爷刚才在练剑吗?」
「不,只是拉一下筋骨而已。而且……」
「而且?」
「没什麽。」
老骑士不愿说出因为筋r0u酸痛而试着舒展的事,
於是将毛巾从脸上取下继续擦拭颈子。
「长程旅行很辛苦吧?还是您其实已经习惯了?」
「……」
老骑士没有回应,像是被猜到心事一般沉默只动着手。
「真想和您多学习一些,
游侠也说他完全没有这样长程旅行的经验,每天都因为和魔物的战斗,烦躁的跳脚呢。」
青年勇者似乎想找些话题化解尴尬。
「还有……」
「行了。」
老骑士打断了话头,摆出木然的表情接续说道。
「我知道你们为什麽会选择我。」
冒险者的队伍里,有年迈的魔法师相当常见。
但是年迈的战士几乎没有,如果是壮年还好说,
上了年龄之後除了经验增长,r0ut上的数据下降的速度非常快。
老迈的战士拥有经验,这种说法是几乎没有人在讲的。
因此国王也对这队年轻队伍的邀请感到吃惊,但是还是二话不说的推荐老骑士加入。
他想一次解决老迈的骑士俸禄和封领问题吧。
骑士是伺奉人民与国的人,不能反对国王的意见。
他立刻点头答应,但是,他自己也明白这大概会是最後的战斗。
写下返还住所与领地的上缴信,
也将财产整理之後交给佣人们作为慰问金,照料他们之後的去向。
这趟冒险对年轻人来说是开往未来的旅行。
但是对老骑士来说是寻找适合si去的场合。
「我会成为你们的盾。」老骑士继续说道。
「能让我这个逐渐老朽的身子有适当的用处,
能够成为为年轻的人土地开创将来的肥料,没有b这更有意义的事了。」
「不是的……!」年轻的勇者想要解释,但却想不出适合的应对。
在旅途中老骑士不只一次最先冲往前方,
原以为他仍保有坚韧的骑士jg神,没想到原来其中含有这种想法。
「放心吧,我不会轻易被打倒的。」
这个身t,能为年轻人开创的道路多承受一些伤害,多担负一些风险,就已不虚此行。
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必须选在有价值的时间倒下。
「我们,一次都没有过那种想法。」
「是吗,但我却得贯彻这种想法。」
「我……」年轻勇者似乎不擅长这类的说话,於是换了个方式表达:
「我们,会邀请骑士大人的理由是……
曾经,听着双亲说起的枕边故事,永远都是某个骑士的传奇。」
老骑士默默听着那些因为活太久而留下的传闻。
「不是为了国王,而是身为人民和国家的剑。不是伺奉一个主君,而是将剑献给国家。」
那是,曾经反抗命令引导一个村子脱离战区时的事吧。
「背中无伤的骑士,从来不曾背对敌人,荣誉的象徵。」
那是,年轻时因为懦弱而无数次以箭对敌的事吧。
「只要与他同阵营,不论怎样都不会成为败北的一方。」
那是,因为侥幸活下来而被戏称为靠运气的胜者一事吧。
「所以那时我就决定,如果能有遇上您的一天,一定要请您加入我的队伍。」
年轻勇者虽然不擅言词,但这回,至少仍能展现出真诚的心意:
「我还想请您指导我们其他的事,
请不要说些以命交换的话,您的存在就是我们最大的资产。」
「这样吗……」老骑士闭起了眼,继续将表情藏在那脸胡须之中。
「你们聊完了吗?」不知何时,一旁的林子里,队伍中的大家全都走近过来。
神官少nv抱着一锅炖r0u,笑着说道:
「因为你们很久都没回来,所以大家就决定到这边来吃了。」
一群人在锅边围着坐下,勇者也跟着坐进圈子。
老骑士没有动,神官少nv於是盛满一碗r0u汤,捧着端过去他的手边。
「请吧,骑士爷爷。」神官的少nv笑着将碗递给他。
老骑士伸手接过,少nv盯了好一会,终於鼓起勇气拉住了他的手:
「果然,我走在後面时就在想,骑士爷爷的手好大啊。」
老骑士没有反应,只是左手继续捧着碗,让她握住自己的右手观察。
「不会痛吗?」她指着手问道,老骑士明白了她在问手背上的裂伤。
「不会,都是旧伤了。」老骑士这样说。
少nv瞪圆了双眼一直翻着老骑士大大的手掌看着,
只是相当平凡的,结茧的手指与粗糙的手掌,但她却饶有意味的看个不停。
老骑士想起许久以前的事。
大概是nv儿抱着外孙nv回来的事吧。
那个顽皮的nv孩,也是像这样一直捉着自己的长胡须玩。
他仰起头喝了一口热汤。
温热的暖意划过喉头。
不会让这个队伍si。
不想让这个队伍的任何人si。
────
石堡中的王座之间。
穿着一身黑衣的男子看了看推开门口的入侵者,站起了身子。
「一个人吗……?」男子孤傲的露出浅笑。「已经很久,没看过这样的冒险者了。」
老骑士孤身一人,弯下腰弓着背走了进来,
他握着满是伤痕的长剑,身上穿着的也是老旧的皮铠。
「我想也不用什麽寒暄了。不过为了赞赏你的勇气,我就给你挑战我的权利吧。」
黑衣的魔王说着摆开架势。
年迈的骑士不吭一声,迅速的冲了过去。
魔王试探的投出了几发魔法,但全被避开,奔跑过的地面留下了数道坑洞。
距离拉近到剑能触碰到的位置,
老骑士连一瞬的犹豫也没有,高举剑摆出了上段,
甚至将剑再往後拉,完全将x口曝露出来。
这不是攻击的剑术,任何攻击架势都不会教人舍弃防御。
从微蹲的膝盖往上拉。
以彷佛要站起身的力量扭开腰身。
像弹簧般,将举起全身的力量传达至肩。
手肘,奋力下挥。
绝不能失误,这是一生仅有一回的一剑。
配合上手腕的一击。
全身像是弓起的豹一般,剑身锐利的画出完美的弧线。
锵锵。
随着斩击的手感,切断某物的同时剑身落於地面。
谢谢。辛苦了。感谢你陪我走完最後这段路程。
老骑士这样默默向长剑道完谢後。
魔王摆手所使出的火焰如同融岩般烧掉了他半个身子。
别说再一次挥剑。
挖开半个大洞的身t,连再度站起来都不可能了。
「这是……什麽?人类?你做了什麽?」
魔王确认自己的伤势,但是只有划开的一点伤害而已。
「哈……哈哈哈哈……就这样吗?就只有这样吗?
你舍身而来就为了挥霍自己的生命使出这一剑吗?」
魔王无法停止笑意。
见过许多的人类舍命和自己战斗,但能够走到这里的人都非常人。
只能全力的挥出无用的一击,这大概是仅有的一次吧。
「骑士爷爷!」这时,勇者一行才来到门口。
「快点!马上帮他治疗!」勇者拉着神官少nv奔进室内,其余的夥伴也跟在後头。
「我……我试过了,但是……这个伤……已经……」
如果是复活术还有可能,用普通的治癒肯定是无法治好这样的伤口了。
「果然……他一个人往外冲时我就有这种预感……」
後头拿着弩的游侠摇了摇头,似乎也不忍看到这种惨况,队伍的其他人低下了头。
只有勇者仍然迅速的取出药水和绷带,手上甚至准备了高阶治癒术。
但是任何人都很清楚,这个人已经离si不远。
「哈……哈哈,原来他是你们的夥伴吗?」魔王笑了出来:
「一个人冲在最前头,我还以为想作什麽,原来只是个冲得太前的蠢货。」
「不准笑……」勇者低下的头,越来越低,拚命忍住全身的颤抖。
「即使这麽拚命,他舍身的一击也几乎没有伤害。」
魔王0了0斗蓬上的裂口,越想越是止不住笑意:「他到底是来做什麽的啊?」
「我叫你不准笑……!」勇者站了起来,将手里准备的魔法转为电击。
其他的夥伴也作出了战斗准备。
「哼,来吧。希望你们不要和他一样无能!」
同时,魔王发现了一瞬的异常。
身经百战的他太过明白发生了什麽。
暗黑法衣……破了。
能够抵挡任何飞s攻击和魔法的这层盾,平时应该是常时发动的,现在居然停摆了。
「等……等等,难道说?」
「觉悟吧!雷击闪光!」
「咏唱结束!火焰风暴!」
「侵蚀敌人吧!毒咬三连s!」
「可……可恶,唔喔啊啊啊啊啊────」
破魔剑。
贯注心意,全力挥出的这一击,正是为了将魔王的护盾击破。
老骑士最後留下的意识,清楚的理解了最後的战斗一切如他所料的走向。
「这样……终於可以结束了……吧?」
这个即将腐朽,仅存的生命,能够成为将新时代斩开的第一道枪锋。
仅仅如此就足够了。
「知道了……我很快就会过去了……露莉。」
随着最後的自语,老骑士最後的意识也逐渐消失在黑暗中。
帝国246年,勇者一行人於魔境讨伐了魔王。
然而随行的骑士因为於行前缴回了领地与封号,其名号并未被纪录在历史书中。
爬满了青苔的石壁,堆砌起石墙的磨石面。
一名蜥蝪人正在地下城行走。
这并不是什麽稀奇的事。
「今天的魔素很活跃……」
墙面上的蓝se光点,是使用过魔法後,四处发散的魔力。
此刻正像呼x1着一般忽明忽暗的照亮着整个通道。
这是绝对不适合追迹和伏击的日子。
蜥蝪人默默停了下来。
右手握短了单刃斧,用左手的圆盾上缘的金属面磨了几下。
「呼……」他蹲了下来。
闭起了眼,原本就敏锐的听觉又更加清晰。
彷佛连史莱姆爬过天花板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来了……!」
钢铁的鞋面踏在石地板上的声音,就算是最笨的巨魔也不会听漏。
他小心翼翼的用脚掌无声的慢慢跨出大步,探头出转角查看对方的模样。
是冒险者。
背对着这里的那个家伙,似乎还带着郊游回家的松懈神态,悠哉的前进着,连剑都没有拔出来。
但是,不可能大意。
那个家伙是打倒了迷g0ng之主的男人。
绝不能放他活着回去。
蜥蝪人从後头缓慢靠近,接着飞跃过去,冷静的发动无声的偷袭。
很好!位置和环境都完美!
也没发出丝毫声音。
然而,早有戒备的冒险者直觉的跳开避开了这一击,并同时拔出了长剑。
空气静了下来。
冷冽的气氛在对峙的两方之间彷佛冻结。
x1入一口冬日清晨般的冰冷气息後,蜥蝪人呼出了如龙息一般灼热的吐息。
──那个nv孩,绝对不会让你们带走。
回想起来,那是十二年前的事了吧。
那一日,自己也是像这样在迷g0ng里探索,并警戒着外来者。
「……哭声?」
这麽深的楼层,是不可能会有偷偷跑进来探险然後哭出来的小男孩的。
蜥蝪人一边磨利斧刃,一边缓慢的靠近巨大声响的来源。
震耳yu聋的哭声却彷若无人,不断鸣震着他那长在耳壳外的敏锐耳膜。
「……婴……儿?」
蜥蝪人困惑的发出疑问,但是丝毫不带犹豫的放了两回斧柄,握满了柄底。
这里可是迷g0ng。
是对人类来说绝对不适合待着的地方。
「抱歉,至少让我给你一个不带痛苦的si。」
他高举起单刃斧。
别说是断木,就算是大人的头壳,这一击也能连着身t砍成两截。
「哇……哇……」
婴儿重覆着无意义的哭声。
「别怪我,这就是迷g0ng的无情。」
「巴……」
一瞬间,蜥蝪人停下了动作。
「……爸爸!」
回想起来了。
那是自己刚出生的事。
蜥蝪人的族群没有所谓的父母。
大人们集中,并轮流照顾着蛋群。
从蛋中出生之後,所有的长辈都是「父亲」,所有从蛋中出来的都是「兄弟」。
蜥蝪人一瞬间就扔下了斧与盾。
他小心的抱起那个尚在怀褓中的小nv孩。
「知道了,知道了。从今天起,你就是这里的孩子。」
一开始,真的是非常的痛苦。
换洗尿布什麽的还无所谓,本来嗅觉就挺迟钝的。
夜啼之类的也没什麽,毕竟迷g0ng中的战士们本来就没有所谓的日常。
但这里的牛人没有母的。
只要她一肚子饿,就得往下跑两层去找最近怀胎的雌豹给她喂n。
这真的每一次都让人想移居。
断n之後就轻松太多了。
总是到三、四层探险的冒险者中有个牧师,因为喜欢煎饼,总是带着煎饼当作乾粮。
多亏了搜索「煎饼叔叔」的屍首,每次只要把剩下的煎饼磨碎混着水,她就吃得很高兴。
会爬之後更是大问题。
只要一下子不看着,她总是不看地方的乱爬,沾着蝙蝠大便或是乾掉的血回来。
更糟的一次碰到了活的史莱姆,酸ye把整只手都给烫伤了,抱着她到九层去跟巫师求药草再回来,真的是累得半si。
但是这个孩子是天使。
她没有用以求生的爪,也没有保护自己的鳞。
每当她骑在自己的肩上笑着的时候,总是让人露出笑容。
「哈哈哈,这样吗?你想当骑士吗?好,就让我来训练你,虽然你那麽娇小,手和脚都短短的,但是只要让我锻链你,一定能让你拥有b龙鳞还坚y的鳞片,b长矛还锐利的利牙!」
长剑敲在盾上的瞬间,蜥蝪人的姿势往後退开。
斧头连回击的空隙都没有,挥剑的男子已经恢复了架势。
别说反击的时机,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对方已经再次攻了过来。
赢不了。
这个男人是真的非常的强大。
毫无顾虑,大开大合的挥舞着双手剑。
使用恢复咒文恢复t力的余裕。
随着情况不利还能切换手里的雷击与火焰。
这样的男人,毫无疑问被称为英雄吧。
过去的自己,也有着憧憬这种姿态的时期。
普通的蜥蝪人,绝不是这种人的对手。
就连消耗时间都做不到。
可是不想输。
不能输,不想输。
是何时变成这样的?
刚明白自己是魔物的时候,只期待遇上人类的强者,打一场能令自己满足的战斗然後si去而已。
但是现在想要赢。
真的好想要赢。
我想打倒这家伙,然後回到那些欢笑着的时光。
是因为那时候的笑容吗?
「裹粉油炸史莱姆!」
nv孩笑着用石盘端出叠着三块方形的炸物。
「……」和蛙人、狗头人坐着喝茶的蜥蝪人,无语的望着她自信的笑脸。
「啊,好厉害好厉害。」狗头人无论遇到什麽不理解的事总是先称赞再说。
「不要乱称赞她了,自从上次捡到人类的料理书,这家伙的泥丸子就一直升级。」蜥蝪人不悦的喝口茶:「上次的r酪n茶没有牛n她居然找了牛人大叔代替。」
「噗呱!」蛙人不自觉的喷出一口茶。
「哈哈,哈哈,没事的啦,我的肠胃很强。」狗头吐着舌头笑着,00nv孩的头,抓了片炸糕来咬了一口。
「嗯,这个味道……」狗头人嚼了嚼尝出味道,吞了下去开口说:「啊,原本已经吃腻了的黏黏滑滑的史莱姆,想不到炸过之後会有年糕的嚼感,配合本身些许的酸味,彷佛添加了香茅的炸年糕。」
「你从哪学来人类那麽多的字。」蜥蝪人似乎是看着没问题,抱怨着也抓起一块。
「书里头写的,不然你以为是谁教她读料理书的。」
一旁的蛙人跟着咧口笑了开来。
nv孩自信的笑了笑:「我从冒险者那里找到的面粉!牛人叔叔带我去第四层用油锅陷阱炸的喔!」
蜥蝪人想保持严厉的表情抱怨,但是忍不住也露出笑意咬了下去。
叮的一声,彷佛能看见眼前出现了雷鸣。
「呜哇啊啊啊啊────」随即抱着脸颊在地上打滚。
「喂,喂。你没事吧?太夸张了啊呱。」
狗头人抓起地上的年糕往里头看了一眼。
「你抓史莱姆时有把核挑掉吗?」
「啊……?」
「果然,书里头说了如果咬到史莱姆的核,会有中了麻痹咒文的十倍效果。」
「别扯了快救人啊呱!」
很痛。
盾的半壁飞了出去。
斧面留下无数的切痕。
左上臂喷出的血有如涌泉。
但是b起那时候的痛,这种程度的伤还不足以让意识或灵魂远去。
尽管如此,自己却在装si。
趴在地面一动也不动的自己,不论谁来看肯定都认为很逊吧。
冒险者正压低了剑,缓慢的走上前。
他大意了。
明明已经攻略了地下城,即使不确认回程上,一个普通魔物的生si也无所谓。
但是身为冒险者的本能,让他想确认自己的战果。
我赢不了他。
我很清楚。
但是,这不是赢得了或赢不了的问题。
也不是战斗至si并获得荣誉就能结束的事。
为了战斗下去,不论是要我装si或是t1an一旁的泥水,我都不会犹豫。
为了保护那个孩子,我可以成为最邪恶的魔王,也可以成为最卑鄙的小人。
我想要赢。
蜥蝪人不发一语的从腰间取出了短刃。
「爸爸!叔叔!新的料理……」
nv孩兴奋的端着石盘从外头蹦蹦跳跳的进来,但是却看到牛人、狗头人一脸严肃的望着坐在地上的蜥蝪人。
「是吗?蛙人他……」
结束了传话之後,两人离开了这一层。
地城中的空间又恢复了宁静。
「爸……爸,蛙人叔叔他……怎麽了吗?」
「……他战si了,被冒险者打倒。」
「咦……?」
nv孩存疑的坐了下来。
「可是,他会再活过来吧?像昨天、前天一样,大家一起吃着东西喝着茶,笑着讨论跟冒险者的战斗吧?」
「……不会再活过来了。」
「怎麽可能……」nv孩疑惑的拉着蜥蝪人的手:「可是那些冒险者,煎饼叔叔、沉默的诗人、花俏的修nv小姐,他们不是一次又一次si掉,又再一次跑来吗?」
「……我们魔物,和那些冒险者不一样。冒险者,那些人类他们,有着神的加护,只要在迷g0ngsi掉,不论多少次都能活过来。」
蜥蝪人深x1一口气,缓慢的说:
「但是我们魔物,只要si掉就是si了,永远不会再活过来。」
「怎麽这样……」nv孩茫然的摇摇头:「为什麽?为什麽魔物si了就不会再复活呢?」
nv孩继续握紧蜥蝪人的手,双手紧紧的拉着他:「只能si掉一次,为什麽大家还是笑着活下去,赌上x命去战斗呢?」
「正因为只能si掉一次……」蜥蝪人盯着她的双眼,用最柔和的口吻向她说道:「所以大家都拼了命的活着。」
短刃刺穿了金属鞋面的瞬间,蜥蝪人张开了大口咬向另一侧的小腿。
牙断了也无所谓,被刺穿背後也无所谓。
背上的负伤是战士的耻辱,这种教条滚去十万八千里外吧。
绝不让你离开。
任何人都别想离开。
吃痛的冒险者,咬着牙忍耐着伤势,反握长剑刺入了蜥蝪人的背後。
但是痛楚反而让他更加收紧双颚。
「啊……啊啊啊啊!给我放开!给我……松口啊!」
冒险者毫无犹豫的接连刺了好几次,拔出了剑又刺,拔出了剑再刺。
蜥蝪人毫无松口的打算。
虽然,最後的意识也逐渐的远去。
却在这时,想起了过去的事。
在来到这个地下城之前,蜥蝪人的群落被灭亡的事。
那些大人们,也是抱着这样的心情让孩子们逃走的吗?
已经,想不起来了。
迷g0ng之主
「魔王被打倒了。」
随着魔眼传达讯息到地下城每一个角落,蜥蝪人激动的站起身来。
「爸……爸?怎麽了吗?」端出茶的nv孩看着他的表情担忧的问着。
「迷g0ng之王si了。」
「那……会怎麽样呢?」nv孩再次问道:「再找出一个魔王……不行吗?」
但是,看着蜥蝪人的神情,nv孩也收起了笑脸。
「举例来说,如果魔王大人带着我们到一个没有军队,没有勇者,甚至没有冒险者的弱小村落,你觉得会怎样?」
「这……」
「我不敢想像那时候的自己。」
弱小的地下城,会是冒险者们的目标。
那些贪婪的家伙会把整个群落搜括殆尽,这种事,经验过一次的自己非常了解。
只能够si一次的魔物,在热血激昂的战斗中,毫无顾虑的奋战至si。
这种事,明明曾是自己一生所求。
但是。
由魔物养大的人类小孩。
光是这样一个标语,都还没办法形容奴隶商人那兴奋的表情。
我要去战斗。
不是为了si,是为了让某人活下来。
爸爸!耳边彷佛响起了某人的喊声。
蜥蝪人猛的睁大双眼,用尽最後的力量以头撞倒冒险者。
一定是幻听,那一定是将自己唤回到这世界的最後一道回光。
扔开了短刃,捡起地上的斧头。
张大了口,滴满鲜血的蜥蝪人,那模样看来想必像个妖怪吧。
可是此刻的他,在任何人眼中肯定都像在喊着这样一句话。
「别想过去。」
「谁也别想往我身後过去。」
摊坐在地的冒险者,连武器都失去了,捂着头等待斧头落下的一瞬间。
但是,它却迟迟没有挥下来。
「哈……」冒险者没有意会到身上的热意,一瞬间冷下来的那个sh意是什麽。
或者,就是理解了才会如此的脑怒。
他捡起长剑,猛然往蜥蝪人的屍t挥舞。
「哈……哈哈!活该!明明都si了,还一付装模作样的!」冒险者没停下手里的泄恨,继续喊道:「si吧!si吧!像你这种低等魔物,是不可能赢得了本大爷的!」
「爸……爸爸!」
终於,在他停下剑喘息的瞬间,nv孩从一旁抱住了蜥蝪人的屍身。
仅仅只有头能靠在nv孩的腿上,那个身t承受了二十多次斩击和九次穿刺,已经完全无法看得出形t了。
「欧……被魔物抓来的nv人啊。」冒险者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也算是不坏的战利品吧,喂,nv人,跟我走吧。」
nv孩抱着父亲的屍身,保护着它似的用背守着怀中的头。
「啊,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冒险者一下解开疑虑,说了:「无所谓,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东西了。嘿嘿……」
冷冽的气息从後头传来。
冒险者一瞬间回过头立起长剑。
y暗的角落处,一双双睁大的双眼如同夜中明亮的灯光般亮起。
回过头来,nv孩的前头也站着各式各样的魔物。
「喂,牛人大叔,我最近耳朵的状况不太好啊。那个家伙,是不是说了要对我们的nv神大人做些什麽啊?」
「闭嘴,狗头。没看到我身上的皮肤变红了吗?我在发热的时候──谁说的话我可都听不进去!」
「啊……」冒险者无语的发出低鸣。但那是他在世上的最後一个声音了。
很多年後。
只有少数的老饕知道,在一个荒废的地下城一楼大厅。
那里没有武器,只有摆满的桌椅。
没有老板娘的允许,任何人也不能在这里拔剑。
但是徒手斗殴可以。
那个地下城的图腾,不知何时成了餐厅门口的标志。
内行的美食家都这麽叫它──
「蜥蝪人的第二个家」。
军营。
结为营舍的队帐,接连着排成旌旗的阵形。
最大的主营中,摆着地型图与大方桌。
一名男子坐在主位上,双手cha於x前闭起眼彷佛思索些什麽。
「报告!」
「进来吧!」
似乎是待此已久,男子睁起只眼等着进入营帐的士官开口。
「侦查已经回来了,敌军在我方的十点钟方向布为三阵扎营。」
「呼……数量呢?」
「和预计一样,约有数十万。」
一句话间,男子的心中闪过许多盘算。然後眉头深皱,开口说道:
「继续说下去。」
「是!先遣的五百人和作为别动队的五百人已依将军您的指示,到达敌营上风处和侧翼待机。」
「按照指令作了吗?对方的斥侯发现他们了吗?」
「依传回的情报看,一切按照指令。」
「敌方的反应和布局呢?」
「目前没有任何反应。」
「呼……」男子仰头再度叹了口气。
如果有烟,现在真想x1上一大口──虽然不会ch0u,他如此想着。
「将军……」
「嗯?」
「请容我说些逾越的心里话。」
「请。」
「说实话,我军现在非常兴奋,士气也相当高。原本大家以为要以八千名守兵阻隔敌军是不可能的任务。」士官继续说道:
「但是,想不到在这时您竟然到阵指挥。大家都听过您在印北战线以五千人反包围五万大军,全数缴械的战绩。」
「没什麽。」
「相信这次一定也能看到您用兵如神,以寡击众的战法。就属下的看法,我方分出的两只别动队作出的诱敌,明明以优势兵力可以分兵吃下的形势,但敌军完全没有任何作为。」
士官越说越加兴奋,还在地图的形势图上以手指b划。
「明明我军作出了如此明显的动作,但对方却没有任何应对。这反应,说明了敌军部将只是庸才。」
「士官。」
「是。」
「不要揣测上意。」
「明白!属下逾越了!」
「呼……哈哈哈哈……」叹了口气後,男子笑了起来。
「请…请问,将军为何发笑?」
「不,你说的其实很好。」男子应答,然後伸手指了指一旁的西洋棋盘:「你懂下棋吗?」
「棋力算是普通,如果只是步法的话……」
「够了,那够了。」他继续说下去:「如果说,开局能够让你自由布局,你会如何摆棋子呢?」
「咦?自由……?」
士官略为想了一下,但很快理解:「总之先将士兵分配在中线,城堡和主教都在无遮蔽的位置便於开局进攻,骑士也放在士兵前头……」
男子依他所说将白棋的棋面调整了一下,然後黑棋,在一瞬间就布好了压制白棋全部局面的队形。
「啊…这…」士官仅仅看了一下就明白:「这…我方败了。」
「所谓的开局就是平衡。」男子说道:「的确如你所说思考以攻击形、防守形布局的人所在多有。但是对方也能够调整布局的状况下,要克制敌营是很简单的。」
他接着说:「虽然我们常在兵书上看到以少击多,以变制静的局面,但是那只是少数在面对不动的对手时的情况。能够维持平衡布局以应万变的人反而是最难应付的。」
「是。」
士官一下就明白他刚才的失言。
说眼前的男子现在正在烦躁也不为过,在诱敌分兵的战术下敌方却没有半点动作,对方仅仅只是维持布局上弹x最佳,随时能够应对变化的局面。
「敌军部将的这个战术才是奇才」虽然不愿承认,但却是苦痛的事实。
「看看这个棋面,这是古人的智慧呢。」男子苦笑了一下。
然後,他再一次将局面摆回双方开局时,双方皆无法进攻,平衡的形势。
「如果说……只是士兵就好,对方的棋面上再多十六个士兵……你会如何应付呢?」男子再次提出问题。
「咦……?十六个?」
士官想像了一下局面。
多了十六个士兵,场面上满满都是黑棋。
「无理……再优秀的棋手也无法赢的。根本无路可走,即使吃掉了士兵也马上会被换子……」然後说出这样绝望的答案:
「即使再怎麽蠢的棋手用弃子的交换战,持黑一方也不可能会输。」
「是啊…就是这样。」男子苦笑了一下捉起白子的士兵。
士官才明白他话中之意。
数倍优於己方的阵势,诱敌分兵的战术被看穿,自己方才的赞誉和仰慕,现在全成了充满讽刺感的进言。
「难道……」但是,他没办法说出口。这事关八千名同袍的生命,无法轻易开口。
「看起来你对自己的武力很有信心。如果是你吧,你有自信能全付武装连斩五十个草人吗?」
「或许…可以…」
「一百个呢?会闪避的呢?会反击的呢?」
「唔……」
士官陷入了绝望。
每个人必须面对数十倍的对手,原来就意味,要面对的是如此的绝望吗?
「没有…方法了吗?」
「找出那个方法就是我们的工作喔。」
男子浅笑着将提起的士兵落在桌上。
在黑棋的国王後方放下了士兵。
「咦…但是…」士官那全力运转中的脑袋很快的理解了,但最後一层理智将他阻下:「士兵是……不能回头的……但是……如果同后……的话。」
「同后」即是说,士兵在踏入敌营时,能够得到一次转为其他棋子能力的规则。
「很好。」男子大笑了起来:「你没有马上反驳这个战术,而是去思考可能x。你合格了!」
「如果帝国多几个像你这样的人说不定仍有希望。」男子说着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剩下的就交给你了。」
「咦…交给我…是…?」
「迪鲁哈特将军,迅骑兵已经准备好了。」同时,从门外,传来一位nvx军官的呼唤声。
而男子快速的提起两把刀,披上肩衣跨了出去。
「您…要去哪里?」
「我要去当那枚士兵。」他仅仅只是指了指桌上的盘面,浅浅笑了起来:「这就是我的工作。」
那张沉没在从门外照入的刺眼背光的笑脸,士官想必一生都不会忘记。
这就是有名的亚南平原战役。
共和军缴械二十七万人,逃亡者无数。
然而,三个月後,
帝方,签署无条件投降合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