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还是挺尴尬,虽然这人是她未来的道侣,但毕竟没有感情。

只是爹爹与共寂山交好他们小时候见过几面,长大后徽月很少出山,只偶尔会收到对方寄来新奇的玩意。

她暂时决定隐瞒,正好观察下这个未婚夫的品行,就刚刚来看还挺不错的,就是不知道平时是不是也如此,毕竟这要是路今慈遇见这种情况可不会好心帮别人除妖。

除非妖自己来惹火,他向来就是如此的冷血。

徽月瞄了眼路今慈,就怕他突然发癫。

好在路今慈只是讥讽地望着两人,把玩着刚剥下来的蛟珠,黑蛟的血顺着他手指骨滴落,只可惜这么漂亮的手却有着心思肮脏的主人,她回过神来。

“姑娘,刚刚多谢了,你们这是去哪?”搬葫芦的其中一人说道。

徽月回答道:“万剑冢。”

那人一拍手:“巧了,我们这要去那!”

徽月一惊,共寂山又不缺剑,他们去那干嘛?

江绕青道:“再过几个月就是乌山少主的生辰宴,赠礼这方面我们一直都没有头绪,恰听卞二小姐说她哥哥缺把趁手的剑我们就想着去万剑冢碰碰运气,没想到中途收妖遇见了两位道友,能冒昧问一下称谓吗?”

路今慈竟是率先答道:“路今慈。”

然后幸灾乐祸地看着宋徽月,双眸一眯显然是等着看笑话,江绕青有些懵。

徽月心底冷笑一声,巧妙化解:“我也姓路,但和他只是恰巧同姓,你唤我泌泌便是。我俩都只是路过的散修。”

她自然是无法错过路今慈瞬变的眼神,天山那日路今慈狠戾的语气徘徊于耳边,路泌泌……和他究竟有什么过节?这人又是谁?

路今慈望着她的目光都有些毛骨悚然,站在阴影处像是一只恶鬼。

刺激到他,徽月心情都好了不少。

江绕青从他们之间古怪的气氛回过神来,笑道:“在下江绕青,共寂山少主。倘若二位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一道同行。”

他并没有万剑冢的图纸,这一去定是强闯,徽月想起上次在天山遇见卞映瑶,多半是给江绕青找图纸来了。

徽月叹了口气,没想到这么巧。

她正要摇头,就听见江绕青旁边跟着的弟子惊喜道:“少主,找到卞二小姐了!她说她刚刚误入了鬼族的地界,现在过来与我们汇合。”

感情他们还真是一起来的。

徽月面部表情僵硬:“还是不用了……”

虽然他俩现在还没成婚,徽月听到他们说的这些还挺不是滋味,毕竟这人也是自己的未婚夫,但转念一想做任务其实也挺寻常的,就像自己还跟路今慈做任务,不妨碍巴不得他死。

说不定到时候在万剑冢还会见面,留下来反而还会被卞映瑶很快拆穿。

她选择信任江绕青,前世共寂山的确在生辰宴上献上一把剑,乌山少主大喜在宴会结束后给了共寂山很多天材地宝,这说明万剑冢的确是平安无事,跟卞映瑶应该脱不了关系。她不禁也是失笑卞映瑶究竟多喜欢他才会特地去天山那万剑冢地图,拿不到也强行去,只要不误入剑冢深处都不会有太大危险。

只可惜,江绕青躲过了万剑冢最后还是没有躲过被路今慈灭满门,被杀时还很年轻的一个人啊。

徽月眼眸不免/流/露出惋惜,路今慈脸色越来越难看,她说着就想走,随后发现路被路今慈堵住,他扣住她胳膊,笑道:“她这人向来口是心非。”

这人神经病吧!徽月一直被他阻着。

路今慈收起蛟珠,一脸看戏的表情。

那边熟悉的声音传过来:“江哥哥,让你久等了!”

鹅黄色衣服的少女迈着轻快的步子过来,明眸皓齿,眼中很亮,背着的那把逐日弓灵火缭绕,她肩上的辫子随着步伐一翘一翘,要不是知道她天干第九,只当这是寻常人家的顽皮少女。

徽月注意到她手中拎着个人,青衣圆脸,被卞映瑶一路拖拽过来衣角烂得跟路边的乞丐一样,看样子是从鬼族的地界揪出来的鬼,他们经常到处设地界以至于其他人很容易乱入,上次徽月不就是直接闯进去了,只是仔细听卞映瑶手边传出来的声音,那熟悉的骂骂咧咧不是鬼泣血是谁!好家伙,都聚到一块了。

卞映瑶丝毫不把鬼泣血放在眼里,一过来就将他重重丢在地上,他这下脸着地直接肿成了猪头,嘴直接气歪了:“我说你!我自己在我地盘怎么你了草!我草你大爷!闲着没事干把老子拎出来给你修祖坟是不是!这么无聊!”

卞映瑶抱着手,轻蔑道:“你们鬼族乱设地界导致凡人误入已经被反映多次了,早就该修理一下你们,低贱的东西,劝你还是嘴巴放干净点少吃点苦头,我分分钟都能要你命。”

她逐日弓上的灵火顺着她肩膀在手臂上缠绕了一圈,映红了她的脸。

一向爱骂的鬼泣血顿时安静如鸡。

一看见江绕青,卞映瑶瞬间变脸,笑容灿烂道:“哥哥瞧,那只总爱乱设地界的鬼被我揪出来了,就是他!你说我们现在应该如何处置他,千剑冢正好却探路的,正好就他好了。”

卞映瑶漫不经心,江绕青却是温和道:“警告一下便是了。”

鬼泣血顿时来劲了:“听见没!你相好都这么说了!还不快放我走。”

江绕青道:“我已有未婚妻,还请这位道友不要乱开玩笑。”

卞映瑶听着他话旧紧鬼泣血头发,这时也发现了站在江绕青身旁的宋徽月,笑容顿时冷下来。

江绕青反应过来介绍道:“这位姑娘叫路泌泌,这位公子是她朋友路今慈,我们刚刚除妖发生了意外,正是他们出手相助。”

他反过来又向徽月介绍。

卞映瑶死死盯着宋徽月,闻言了然伸出手,勾唇:“那你应该知道我。路姑娘,修为不错。”

这是话里有话。

得到冰髓的消息已经传这么快了吗?

徽月并未伸手,莞尔:“我自是听过卞姑娘的大名。”

她这一侧头又对上了鬼泣血,对方呆愣了一会,见周围都是围观的村民就开始不要脸大喊:“苍天啊!修士乱杀人了!鬼鬼鬼!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鬼了,我难道没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吗?”

村民议论纷纷。

“鬼族不都是面貌奇丑青面獠牙的吗?我看他长得挺白净的。”

“是啊是啊,卞姑娘你是不是认错了。”

卞映瑶脸色不太好看,瞪了他一眼几乎都要把他整个头皮连根拔起。鬼泣血来不及二鸣冤就被一道突如其来的灵力打散,徽月侧头,旁边的路今慈阴鸷地盯着他,像是来找他索命一样,向来就不对付。

变成鬼魂状态的鬼泣血顿时心虚,趁着风就要飘走却被路今慈一阵妖风弄回来,他直接打开百宝囊就将鬼泣血装进去。

“喂!你这好侮辱人,我是物件吗!乱管什么闲事!”

“你信不信我把你袋子里面的东西砸了!”

百宝囊装活人还是第一次见。

卞映瑶上上下下将路今慈打量了一番,见路今慈衣着如此简朴几乎是下意识看了宋徽月一眼,充满嘲笑。

她抬起下巴很是傲慢,直接朝着路今慈伸出手:“给我,他由我来处理。”

甚至一句谢谢都没有。

路今慈嗤笑一声,他因为生了一副好看的皮囊,天生就带有诈骗感。笑起来很好看也正好掩饰了他的蛇蝎心肠,卞映瑶没听出他笑声带刺但是徽月听出了,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少年只瞥了她一眼,冷笑道:“你算什么东西。”

吃瓜

这是谁的面子也不给啊。

“你!”卞映瑶顿时气得脸色涨红, 拿下弓对着路今慈。

她何时受过这等委屈,这一下拉弓是抱了杀心,也是, 乌山二小姐行事根本就不用考虑后果。

路今慈就算不怕死拒绝她也能不能换个好一点的语气,徽月狠狠掐了一把他的胳膊,真的有病, 交出鬼泣血对他们又没有坏处,路今慈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睨了徽月一眼, 紧接着将手指一根一根掰下来。

“你不是嫌我脏?”

他讥讽,擦了擦剑上的血, 剑的锋芒锐利, 映出了徽月发冷的眼神。

眼见气氛剑拔弩张,江绕青拦下卞映瑶。

虽然这少年脾气古怪,但刚刚确实是帮了他们忙。

他含笑的眉眼让卞映瑶脾气收敛了不少。

卞映瑶抚弄着弓弦, 冷笑:“真没素质,和你旁边那位倒是挺配的,我乌山向来大方这次就不与你计较, 不过同样的好运可没有下次。袋子里的那谁也别以为自己躲过了一劫, 要是再让我看见你们鬼族乱设地界我回乌山就带人将你们老巢端了。”

卞映瑶说着还有意无意看了徽月一眼,特别是在说那个“配”字的时候。

袋子里一点也不消停:“哟, 打什么嘴仗,来来来!有本事你就进袋子抓我啊!或者把这个爱管闲事的脑袋给削掉。你自己闯进来就说我乱设地界,我还说你们乱设地界!”

他欠揍的声音有意引火, 卞映瑶轻笑道:“呵, 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最好好好考虑一下你手下的小鬼。”

鬼泣血瞬间闭了嘴。

徽月现在摸清路今慈入魔是因恨所有人,但是鬼泣血未来又为何入魔, 她不知道,但当下最应该关心的还是万剑冢的事吧,毕竟卞映瑶是知道图纸在她手中的。

谁知道她会不会打主意呢?

算了,得罪便得罪了,毕竟卞映瑶原本就不太喜欢她。

村里除去了黑蛟对他们很是感激,听他们要找客栈就主动领他们去镇上。农田里的黑水散去,湖里不再是一方死气沉沉的恶水。路今慈意外得到了村民们的青睐,村长送来猪蹄,年轻力壮的小伙挑来几担美酒,少年好看的面容更是惹得村头嬢嬢眉开眼笑,牵来自家的俏姑娘忙问是否有婚配。迎春花别在少女的发间很是亮眼,她们掩面盈盈笑,徽月愣是被挤在了外围。

行吧,还巴不得理神经病远点。

要是他们知道眼前少年是未来的魔王会不会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叹气,少年从人群中瞅见她一脸怜惜地看过来顿时心生厌烦。

“给我滚开。”

路今慈墨衣染血,脸上总有种捉摸不透的恶劣,满身脂粉味的少女们被他吓得花容失色。

江绕青那边就不一样了,有说有笑,但始终保持着分寸,徽月见路今慈将人吓跑很是幸灾乐祸,瞧,他永远都是这样不讨人喜欢。

回神见路今慈朝着她的方向走来,徽月才扬起的唇瞬间扁平,他又打算发什么神经。

很快她就知道了,路今慈走到她旁边,见徽月有意往旁边走他就抢先一步,在徽月嫌弃的目光中,他低下头凑在她耳边:“宋徽月,不看看你未婚夫。”

他狭长的眼眸一眯,好像看见了什么有趣的事般,语气更为恶劣。

徽月顺着他目光看过去,江绕青正在与村长寒暄,侧着脸,说到兴头上的时候就抵着唇笑,面色温和如二月春水,声音朗润如雨落鹅卵石,他另一只手搭在剑柄上,旁边正好是卞映瑶,卞映瑶伸着手,从这个角度看着很像在挽江绕青的胳膊,但仔细看江绕青有意避开,路今慈在这挑拨离间不会以为自己会难过吧。

自己没人喜欢也不让她好过。

面对他看好戏一样的目光,徽月仰面笑道:“你现在不应该叫我路泌泌吗?”

他眼中杀意浮现,阴戾的目光一度让徽月窒息,这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物,才会在路今慈被献祭出癔症后第一个就将她当成了路泌泌,可他那天口中所说杀了的那个“他”又指谁?不会是他看上人家姑娘求而不得后将人家心上人给杀了吧,所以他口中的路泌泌非常恨他。

只是路今慈这种人真的有感情吗?

她不知道自己在乱七八糟想些什么,莫名记起他把那个时候不惜得罪周戚也要取得的蛟珠做成了耳坠。

是不是也跟这个叫路泌泌的姑娘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