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为何明明自家在京城成亲却要在僻静的镇上,就好像不想惹麻烦一样。
路今慈看着心情很好,捏捏她的脸,像是在将她此刻的神情刻在眼底:“是。”
他望着这纯真的少女,声音低哑:“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唤我一声夫君。”
宋徽月一皱眉,对方的气场就冷了几分,徽月看向他他就阴转晴,好奇怪,这本能的抗拒是从何处来?
她只是笑了一下,没有叫夫君,路今慈给她递水,她就说不渴。
盛满水的碗放在桌面上,看上去是原先还是热好的,所以放凉的时候碗壁会冒汗。
她推到一边去。
也看见了底下压着的一张纸,像是刚写好不久的,纸张都漏墨,龙飞凤舞几个大字:伐邪魔书!
细数某人放下的罪,密密麻麻,最下面还有个名字,但是被她推开的水碗压住了。
徽月好奇,手指想要继续推碗,却被路今慈按住,水碗中的水将伐邪魔书几个大字晕地模糊不清。
他揉揉她的发丝,眼眸一黑:“乖,先好好休息。”
看不见的角落,路今慈抽走伐邪魔书,眼中凶戾,撕得粉碎。
欺骗
怎么说, 徽月很不适应现在的生活,什么都不用干,闲着无聊时出去买点水果。
吃也是她吃, 用小刀在石榴皮上划出一个“口”字,转刀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手 ,血和石榴的汁水融在一起。
她嗅到了淡淡的铁锈味。
很熟悉, 像是在哪闻过。
路今慈一直坐在她边上,见状拿出一罐膏药, 涂抹在她手指上, 徽月被丝丝凉意刺激到,手指下意识一卷。
少年手中的药罐应声而落。
徽月脸色有些白:“抱歉。”
路今慈若无其事地又拿出一个药罐, 好似没感觉出徽月的抗拒, 扣着她的手腕细细上药。
确实好多了,徽月好似想到什么:“阿今,我背后也疼。”
不知为何, 醒来之后背总是会疼,心口也会伴随着绞疼,她原以为是后遗症, 可这后遗症却越发严重。
她捞起青丝, 衣服下滑至肩膀,雪色后颈如花苞一样出露, 很敏感,不一会就红了,宋徽月很廋, 骨突很明显, 完美的脖颈线令路今慈眼眸一暗。
可他现在最关心的不是这个。
而是领子下狰狞丑陋的疤痕只出露冰山一角,虽然淡, 却硬生生破坏了这份美感。
他怔然放大双眸,捏紧手。
徽月久久没听见他的回应,回眸一看那药罐在路今慈手中挤压变形,铁皮扎破手指。
怎么?
哪里惹到他了?
徽月连忙将衣服拉上,少年却是扣着她手腕,抓起被子压在她锁骨上挡着,随后将徽月后领往下拉,疤痕映入眼帘,这次是更加清晰的,像是冰凌扎入体内然后融化留下的。
难怪她总是皱眉。
难怪她总是捂着心口恨恨地看他。
路今慈哑声:“你为何不早说?”
他手掌按在徽月背上,徽月不适地挣脱,手腕还一直被路今慈抓着,死死弄不来,这挣扎间床第摇晃,床边摆放的薰炉差点掉下来。
徽月另一只手抓着桌角,指尖已然卡入缝隙中,痛苦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记不得了。”
他捏着宋徽月的脉象仔细查探才发现了她体内的寒毒,难怪他那时候打断去寒冰窟的时候守门的弟子说来过了,路今慈那时还嘲笑他们蠢得什么都记不清,一直都没想到是月月。
他猝然抱紧宋徽月,要将她揉进怀中,她手腕被他捏得都有些淤紫。
路今慈贪婪地闻着她发间的清香,安抚她:“月月,你不用去想那些,就当我们现在重新开始。我会对你好的,像你期望的那样。只是我还不太会,你教教我好不好。”
徽月安静下来,松开力道趴在少年的肩头,鼻子贴着,只露出一双垂着的眼眸,湿漉漉的。
她轻轻“嗯”了一声。
阿今待她的确是一直很好。
可脑中空荡荡的感觉总让她莫名焦虑,他们之前不是未婚夫妻关系吗?为什么她对阿今总会有本能的抗拒?
路今慈揉揉她的发丝。
少年很爱干净,衣服洗得很勤,像是怕徽月嫌弃他脏,所以她隐约闻到了皂荚香,和她衣服上的很像。
他突然很贪念这时候的月月,不怀杀意,不憎恨他。
即便是骗来的温存,他也万分珍惜。
徽月想起今儿买石榴时婆婆跟她说过的话,对路今慈道:“阿今,你最近出门小心点,听婆婆说乌山通缉的那只穷凶极恶的邪魔还在逃,见人就抓,见小孩就吃,清水镇最近总有妖魔去羊圈里抓羊吃,阿今还是不要总出门。婚事可以延后。”
路今慈云淡风轻笑了一下:“嗯。”
“不要相信他的话!”有人在她脑海中说道。
徽月疑惑,那声音继续道:“他是邪魔,他在骗你!你听我说月月你现在想办法离开这去长衡仙山。”
她肩头一颤,手不小心打翻了薰炉。
路今慈挡在徽月面前,不让她挨到高温炭灰,关切地问:“月月,月月你现在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我给你煎副药。”
徽月捂着额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有个声音在我脑子里说话……”
喋喋不休,她头一时很痛。
路今慈浑身一颤:“什么声音?”
徽月:“她说她是我师父……还说你是骗子。”
“……”
树枝的黑影压在屋头。
路今慈眼眸一刹那阴郁,徽月感觉到不寻常,路今慈低声安抚她:“月月别怕,那天你伤得太重会留下癔症很正常,不要去搭理她,我明日去请郎中给你想办法。”
他头突然靠在宋徽月肩头,话语中饱含浓浓的眷念:“月月,答应我,不要离开我。我好害怕失去你。”
两人发丝交缠,徽月忍着耳边的聒噪:“好,不离开。”
可明日还是出了意外,总是偷家禽的一只长着四只眼睛的魔破门而入,宋徽月藏在床底下与之盘旋,阿今怎么还没回来?
正想着,魔发现了她。
血红的眼睛阴毒地盯着她,割开床。
宋徽月翻身才勉强躲过。
魔这样的丑陋,阿今怎么可能是魔?
徽月捂着发疼的头,虽第一次看见魔,却好像是很多次见过。
屋内被魔毁坏,路今慈为她画的画像,做的胭脂,打的耳坠,通通滚在地上被魔踩了个稀巴烂,徽月一直在躲,来不及护。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瞥眼一看,窗户只有一步之遥。
她咬着牙跑过去,却在手碰到窗棂的一刹那脚踝被魔缠住,那魔张着血盆大口,白牙森然想要将她吃掉。
这时从窗外翻进一名青年:“大胆妖孽!在我共寂山历练的眼皮子底下也敢为非作歹。”
他声音清润如风,徽月觉得很熟悉。
他藏蓝色的衣袍,剑眉星目,丰神俊朗,手中的剑刺向魔将魔激怒,两人打得一时难舍难分,徽月莫名觉得这青年眼熟,可深入一想头却是很疼,究竟在哪见过?来不及想这么多,那青年突然呼出一道灵力将徽月推开,魔奔向宋徽月的方向,就算是那青年插手也躲避不急了。
徽月跪坐在地上,听隔壁大婶失声惊:“哎呦路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快进去看看你家进魔了!你那小娘子还被困在里面啊!”
青年这时也回头看清了宋徽月,震惊道:“月月!你怎么会在这?”
不顾手臂上的擦伤,提剑就刺进了魔的身体,魔嘶吼一声,显然是被激怒了。
他怎么会认识她?
徽月大脑一片空白,看见外出回来的路今慈就喊:“阿今,快跑不用管我!”
脑海中的那个声音道:“傻啊!该跑的人是你,他一个邪魔跑什么跑!”
她早已默认将这个声音当成幻觉,才不信路今慈是什么邪魔。
魔的触手缠绕上宋徽月,勒住她的脖子,徽月难受到满脸通红。
魔看江绕青不好招惹转而又奔向门口的路今慈。
少年面无表情地看着屋里凌乱的一切,高束的马尾在凛冽风中肆意飘扬,黑色衣袍席卷地上尘埃,尘土在风中飘扬一时间雾蒙蒙,他越是平静,院子外围着看戏的镇民就越欢。
共寂山修士围着院子成了一堵墙,怎么驱散也无法打消他们强烈的好奇心,看一个苦命人,同情的目光下是幸灾乐祸,平时被路今慈针对的那些人尤其嚣张,在他们潜意识里反正共寂山的修士都在,魔是威胁不了他们生命安全的。
魔也将路今慈当成一个软柿子,收紧勒着徽月脖子的触手,张着血盆大口想要咬断路今慈的脖子。
所有人都在看路今慈笑话,不关心他死活,只有徽月在让他走。
他脚边是夜夜为徽月画的美人像,被魔踩得稀烂,耳坠已然成了粉末,少年杀意凛然。
面对魔越来越近的面容,路今慈咬着手,咧开嘴露出一个微笑,红唇妖艳动人,不乏邪气。
只是笑了一下。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魔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松开徽月,就要逃,却在半空中发出凄厉的惨叫,毫无预兆炸开,粘稠溅了围观的群众一脸,极具有腐蚀性,他们当场就毁容,四处咒骂。
应该是这些修士出手了。
围观群众可不这么想。
“魔怎么会莫名其妙自爆?肯定是路今慈用了巫术!”
“草,我也这么觉得,没发现他眼神成天凉飕飕的?我他妈是受不了。”
宋徽月剧烈咳了几声,虚弱地爬起身,平时也没有得罪过你们吧……这个时候就落井下石。
路今慈一看到她这样连忙冲上去,想将她抱入怀中看看有没有伤到哪?江绕青剑尖指着他不让路今慈靠近,眸中复杂:“我带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