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觉得奇怪,“他不怕翻车吗?”

“不会。”这些人里,最好懂的反而是姚湛空,“习惯了运筹帷幄的人,其实更着迷在失控边缘徘徊的感觉。”

单凭他的脸,姚湛空也一定会对他感兴趣。

“好吧,”毕竟宋磬声才是任务者,系统妥协道:“那就按您的思路来,我能为您提供什么辅助吗?”

宋磬声问:“这里的监控已经被替换过了?”

系统答:“是的。”

守墓人不常来的缘故也和监控有关。

宋磬声从坟墓里爬出来的这一幕十分惊悚,死而复生也远超此方世界的运行准则,所以它一开始就用提前复製的视频替代了监控镜头。

“那就继续保持吧。”宋磬声道:“不用恢復原状了。”

“不埋回去吗?被发现怎么办?”系统犹豫道:“就算守墓人几个月才来一次,可他总会来的,到时候怎么收场啊?”

“发现就发现吧,”宋磬声一脸漠然,“这么大一个坟,要凭我自己将它恢復原状,坟修缮好,任务也该结束了。”

系统:“……”

好有道理,无可反驳。

“那现在呢?”系统问:“我们要怎样接近姚湛空?”

宋磬声淡淡道:“出现在他面前就可以了。”

他定定望着星空,脸上没什么表情,视线空茫毫无焦点,连和系统沟通的声音也是平静的。

可系统却感觉到了他内心的沉郁。

天色一层一层暗了下去,空气也开始变冷,宋磬声的身上穿着一件素白的衬衫和普通黑裤,单薄的布料很快被冷风打透,可他却不觉得冷。

也是,他虽然復活了,可本质依然是一具尸体。

他有心跳,但没有温度。

他可以少量进食,但不吃东西也不会饿。

受了伤也会疼,可即便心臟被子弹穿透他也不会死。

他復活了,但也仅仅是多了一口气罢了。

他躺在棺材里仰望星空,忽然觉得这漫漫长夜竟然如此寂寥。

他已经孤独了太久,这苏醒的第一夜,他不想再一个人度过了。

宋磬声慢慢阖上眼,掩去了眸中乍泄的一丝脆弱。

“系统,”他轻轻叹了口气,“帮我入阿鹤的梦吧。”

就当是想念。

起码在今夜,他想看看他。

…………

系统的能量不足以创造梦境,它只能将宋磬声送入裴野鹤已经成型的梦里。

梦境里的场景是正在举宴会的圆厅。

宋磬声站在二楼,大半个身体隐藏在垂地的织花窗帘后,用藏在阴影里的视线望着一楼的裴野鹤。

阿鹤长大了。

s级的天赋影响了他的外貌,曾经那个面若娇女的少年已长成了他全然陌生的样子。

他留长了头髮,淡金色的发丝宛如顶级的绸缎,在水晶灯下流转着低调而华贵的光芒,纤长的睫毛带着细微的卷翘,半掩着那双冰蓝色的瞳孔,他垂眸不语的时候,就像是一尊忧郁而充满神性的雕塑。

可下个瞬间,他猝然抬头,凌厉的眸光击碎忧郁的假象,精准锁定了窗帘后的宋磬声。

这一眼的压迫感几乎让宋磬声呼吸骤停。

他难以抑製地后退一步,将自己完全缩进了窗帘里。

裴野鹤的变化太大,这让他觉得自己临时的决定或许是个错误。

眼前的“裴野鹤”丝毫没有以前的影子,与他对视的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一条毒蛇。

“宋先生……”系统的声音忽然变得卡顿,“裴野鹤‘醒了’,他已经意识到这是梦境,我正在……被他驱逐……这里由他掌控……您保重。”

最后三个字伴随着一阵“刺啦”作响的电流声,宋磬声与系统彻底断联。

他微微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反应,却发现周围灯光瞬间消失。

一片黑暗里,所有的场景都变成了风化的细沙,华贵高雅的宴会厅彻底坍塌,整个空间归于虚无的黑暗,只有宋磬声和远处的裴野鹤散发着淡淡的光芒。

而他正在向自己走来。

裴野鹤步伐不快,可这里本就是他的意识空间,十几米的距离竟在几秒间拉近。

宋磬声感到呼吸困难,他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男人,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他这一步倒退好似触动了什么开关,裴野鹤脸上疏冷的面具彻底被碎裂,他猛然抬手扼住宋磬声的喉咙,无视宋磬声涨红的脸,缓缓收紧了手里的力道。

十厘米的身高差让宋磬声双脚离地,他觉得自己的喉咙快要被捏碎了,强烈的濒死感激发了身体下意识的反坑,他蹬腿乱踢,明明踢在了裴野鹤身上,可他却丝毫不受影响,仍在不紧不慢地收紧力气,似是想眼睁睁地看他断气。

稀薄的氧气涌入鼻腔,宋磬声终于记起这是裴野鹤的梦境,他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当然也不会疼。

可无论裴野鹤会不会疼,他都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身体已经缺氧到了极致,手脚发麻,心跳如擂,宋磬声再无力气挣扎,手脚软软垂落,可身体却拖着最后一口气不肯断。

这样活着,竟是比死了还难受。

宋磬声彻底后悔,如果时光能倒流,他就是孤独到死,也不可能因一时意动冒险进入裴野鹤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