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去验尸的人,是宋磬声的父亲,宋汉铭。

他一脸惊疑地去,痛苦麻木地回。

回来之后就锁上了自己的屋子,不让任何人接近,也不与任何人说话。

还是宋汉章敲开了大门,问了他一句:“孩子的尸体呢?”

宋汉铭心如死灰地抬头望着宋汉章,答非所问道:“完了,什么都没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全成空了。”

他不像死了孩子,倒像是死了会下金蛋的母鸡,绝望是真,痛苦是真,却不是为了宋磬声。

至于尸体,自然还在警署的停尸房里无人认领。

到底是宋家人,他父母不管,宋汉章至少得出面兜底。

可他去的时候,宋磬声的尸骨已经被人认领走了,带他走的人,是他的哨兵——江凛。

至于他是怎么死的,宋家人好像不怎么在意,上上下下那么多人,竟没一个说要彻查一番,好像尸骨被接走了,调查死因的任务也就与宋家无关了。

而对宋菱来说,这一道晴空霹雳,彻底震碎了她的世界。

贴身管家的命运与自己随侍的主人休戚与共,宋磬声一死,她这辈子或许都不会再有出头之日了。

在得知宋磬声死亡的那一刻,宋菱说不出自己是对未来的绝望更多一些,还是对少爷离世的痛苦更多一些。她只是在得知消息的瞬间便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她坐在床上发了许久的呆。

直到这一刻,她一直觉得这一切像是梦境。

她的母亲忙中抽身前来看她,几次张口却都无话可说,在生死面前,任何安慰都是苍白的。她摸了摸宋菱的头,让她早点整理好心情,尽快去少爷坟前送他最后一程。

这话提醒了宋菱。

少爷死得莫名其妙,宋家上下却好像没事人一样。宋汉铭闭门不出,宋汉章也忙着主持各种族会,偌大一个宋家,死了一个尊贵的嫡少爷,竟没一个人说要为他办葬礼。

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

江凛他们一行三个b级哨兵,宋磬声自己甚至是a级向导,到底是谁能有这般本事,在这等防御下杀了少爷?

宋菱想要打问出宋磬声下葬的地址,可宋家没人知道,宋磬声过去所住的别墅也是空的,她向江凛他们拨去了无数个电话,可没一个被接听,到后来,江凛的手机号码竟然被注销了。

此时距离宋磬声死亡已过了半个多月,宋菱这才意识到自己离了宋磬声什么都不是,甚至连一点想要的消息都打问不到。

又过去一星期,她才终于在多方打听下得到了宋磬声的下葬地址,她匆匆赶去,却只在坟前看到了姚湛空。

也是此时,她才明白为什么警署和宋家的人会任由江凛将尸骨带走。

因为在这个年代,法律会为贵族让步,而贵族的成就则仰仗于顶尖的哨兵和向导。

如果说a级是荣誉勋章,那么s级就是掌管杀伐的权杖。

所以当宋菱得知眼前的男人已经成功晋级到s级时,那些质问与同悲,忽然变成了另一种更为复杂的敬畏。

可即便如此,她依然顶着s级哨兵的压製力,向姚湛空问道:“少爷他……是怎么死的?”

姚湛空烂醉如泥,压根听不清宋菱在说什么,他只是瘫在墓碑前,一手拎着酒瓶,另一手半抱着墓碑,一句又一句,如梦呓般唤着:“声声……声声……”

眼看从姚湛空嘴里问不出什么消息,宋菱隻好再去联系另外两人。

可她找了一圈,却只在位于深山的破败庙宇里看到了容貌大变的裴野鹤。

他整个人都疯疯癫癫的,淡金色的短发乱糟糟地散着,身上一件灰黄色的袈裟,手里捧着台莲花外观的长明灯,正坐在古旧的天地坛里焚香祷告。

他念着颠三倒四的悼词,时不时还夹杂着两句术士们教他的招魂语。整个人没了理智,也没了判断力,任由一群招摇撞骗的术士们将他哄至深山,砸下大笔钱财换取所谓的招魂重生术。

裴野鹤疯了,江凛失踪了。

她只能回头再去找姚湛空。

可姚湛空酒不离身,压根没有清醒的时候,宋菱数次苦口婆心地劝他,说他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不吃不喝的灌酒,可姚湛空充耳不闻,他的世界里仿佛只剩眼前这一方碑。

到最后,告诉她宋磬声死因的人,是她的母亲。他的母亲是宋汉铭身边的管家,自然也探问出了宋磬声的死因。

只有简简单单两个字:意外。

宋菱茫然道:“意外?什么样的意外?”

什么样的意外能悄无声息地害死身负a级天赋的向导?

宋母叹了口气,不无可惜道:“小少爷为姚湛空他们做疏导的时候,被意外升级的三人吸干了向导之力,晋级是个漫长的过程,昏迷两三天也是有的。姚湛空他们在密室里昏睡,而离开密室,前来宋家赴宴的小少爷却遇到了匪徒。”

“少爷没了向导之力,身边又没有哨兵做保镖,遇上入室抢劫的贼人……”

其下场可想而知。

“阿菱……”宋母摸着她的长发叹息道:“你要想开点。人证、物证、时间线,全都对上了,警署也已经做过痕迹比对了,这确实是一场谁也没想到的意外。”

“不可能。”宋菱直觉否认道:“如果求财,给钱就是了;如果是求色,少爷也绝不是为了保全贞操而反抗丢命的人。为什么……什么样的匪徒能要了少爷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