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位……”
宋磬声神色认真地听着,将林秘书说得每句话都记在了心里,说到高董,他倒是忽然想起自己曾在姚湛空嘴里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他恍惚一瞬,再次意识到姚湛空已经死亡的事实。
可当他觉察到自己在出神后,很快便又集中起注意力,将心思放到了正事上。
又过了二十分钟,他终于在会议开始前再次熟悉了一遍董事名单。
电梯开启,宋磬声先一步踏入。
裴野鹤站在他身侧,后面是林秘与宋菱二人,他们一左一右,倒像是两位护法。
养尊处优的股东们自然比疲于奔命的娱记们好面子,天塌下来他们也会抬手扶一扶自己的领带,自然不会在会议室里大吵大闹,可窃窃私语却是免不了的。
姚湛空的死亡像飓风过境一样掀起了无数风暴,整个金融圈像是地震了一样,相干人等全都惶惶不可终日,唯恐大浪劈头盖下波及到自己的生计。
可除了这一波人,还有一批人想要浑水摸鱼,从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宋总手里架空姚氏。
会议开始前三分钟,电梯到达会议层。礼仪小姐抬手指路,干净的褐色地毯尽头是一扇沉重的乌木色大门。
随着宋磬声走近,大门被缓缓推开,里面的低语声顿时一凝,片刻怔愣后,不管是蓄意挑事的,还是故意瘫在椅子上看笑话的,全都默默起身,向着宋磬声的方向深鞠一躬,对他身后的人说道:“裴首席好。”
裴野鹤不爱在人前说话,连动作也少,他充耳不闻地跟着宋磬声往前走,其他人也只能自顾自地直起腰身,即尴尬又不安地与身旁人交换着眼神。
早在宋磬声刚到楼下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得到消息,说是裴首席陪同来的。
可陪宋磬声下车姑且能理解,姚总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和裴首席有私交也说得过去,裴首席给姚总面子,照拂一下他的遗夫,顺势镇镇场子,这都说得过去。
可陪他来开会算怎么个事?
会议桌成长条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位置,虽未明牌标定,可已经有了约定俗成的习惯。
但今天,右手座的第一位椅子空着,首座的椅子也空着,一看就是试探。
宋磬声要敢坐姚湛空的位置,相当于摆明不肯相让的态度,可要是他愿意下一个台阶,将首座空出来,那大家就能和和气气地结个善缘。
可裴野鹤一来,这事就复杂了。
按地位,他是s级哨兵,本就凌驾于众人之上;论身份,他是监察厅首席,甚至拥有不经审判庭的处决权;无论从哪个层面讲,他在场,所有人都没资格坐首位,包括宋磬声。
而他也确实如众人所想般越过宋磬声走到了首座,只不过他没落座,而是单手拉开座椅,修长的手指绕出漂亮的弧线,温声道:“宋总,请。”
“嘶——”不少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一时间会议室里全是此起彼伏的吸气声,另一部分人虽然控制住了嘴,但却没控制住表情,脸色青青白白的,煞是有趣。
结果就是宋磬声坐了主座,而裴野鹤竟然甘居下位,坐到了右手第一个位置上。
因着裴野鹤在场,气氛一开始还算融洽,可一旦涉及到真正的利益,就有人坐不住了。
“小宋总,我们顾念着你新丧,多少是留了情面的,但你也要看清现实啊,姚总去世的突然,大跌的股价给姚氏带来了重创,我们作为股东,提些有助于姚氏恢復元气的要求,不过分吧?”
宋磬声十指交叉支于下颌,神色淡淡,辨不出喜怒,“所以,您觉得是我干扰了姚氏复元?”
“这话我可没说。我作为股东,诉求很简单,就一个字,钱。谁能带我赚钱,我就愿意给他砸钱,小宋总,我不妨直说了,我信不过你。”
宋磬声勾了勾唇,平静道:“理解。如您所说,大家坐在这里,目的是相同的,其它方面我们求同存异,可唯有一点毋庸置疑,钱是我们共同的朋友。我既然来到了这里,就不会让您空手而归。”
出头这人倒是实打实的巨富,祖祖辈辈累积下的产业真不是普通人能想象的,他也懒得和其他股东搭伙绕弯子,上来就直接表态了。
宋磬声这话虽不至于扫平他的顾虑,但好歹在这场会议上,他不会再找自己的麻烦。
出头鸟说话的时候,其他人也在伺机观察裴野鹤的脸色,好判断他的底线在哪里,又会为这位小宋总做到哪一步。
但当他们看到宋磬声被为难,且裴首席并未出言挡枪时,原本慎重的斟酌立时就没了重量。
林秘书口中最难对付的赵董事立马蹦了起来,猛拍桌子道:“你知不知道姚总的死意味着什么!你看没看过股价跌成什么样了?你知不知道短短几天我们损失了多少钱?姚氏蒸发的市值你拿什么赔?拿你的嘴皮子还是拿你这张脸?你……”
他唾沫星子乱飞,望着宋磬声的眼神贪婪又狂妄,好像打倒宋磬声,他就能取而代之,成为姚氏的主人。
宋磬声不发一语,隻静静望着他,平静的眼神隐隐透漏着嘲弄。他纤白的手指轻轻点了下桌面,一侧垂眸静坐的裴野鹤就像听见召唤的执事一样抬起了头。
他没说话,也没动,隻将视线落在了赵董事身上。